? ? ?? ?佐藤直勾勾地盯著小莊看了好久，似是對眼前這個姑娘十分滿意。

? ? ? ?“會喝酒嗎？”佐藤一邊問著，一邊將一杯酒推到小莊面前。

? ? ? ?小莊客氣地向他致了個意，便拈起酒杯一飲而盡，而后倒了一杯加了藥的酒喂給佐藤。小莊這舉動明顯取悅了佐藤，他“桀桀”地笑著，抬手接過小莊放在他唇邊的第二杯酒，另一手?jǐn)堊⌒∏f的肩膀，粗暴地把他攬到自己懷里。他一杯酒含在口中，低頭便向小莊的唇襲來。小莊瞬間全身汗毛倒豎，眼睛都瞪圓了；隔壁葉沖的手，已經(jīng)扒上紙門的邊緣……

? ? ? ?佐藤突然一把推開了小莊，眼神變得狠厲起來：“你，很可疑！”

? ? ? ?小莊和葉沖具是心里一驚。

? ? ? ?佐藤這時卻移開了目光，眼神迷離，手指在空中劃了半圈，“你們所有人，都很可疑！嗝……，都是共產(chǎn)黨，都是抵抗分子……”

? ? ? ?兩人同時松了口氣。小莊臉上堆起個嫵媚的笑容，又倒了杯酒給佐藤，壓低了聲線、輕聲細(xì)語地說道：“將軍，這里沒有抵抗分子，您大可放心?！?

? ? ? 佐藤低頭盯著酒杯看了一會兒，又直直地轉(zhuǎn)過頭看小莊：“你，喝！”見小莊遲疑，他又命令道：“喝！不許違抗我！”

? ? ? ?小莊無奈，只得端起酒杯啜飲而下。一杯飲罷，佐藤還不滿意，竟讓小莊連喝了三杯。

? ? ? ?佐藤繼續(xù)嘟噥著：“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大英雄！清泉……嗝……你就是個教書匠，憑什么爬到我頭上！憑什么……”

? ? ? ?佐藤不停地抱怨著，反反復(fù)復(fù)地絮叨著自己以前的“豐功偉績”，小莊一邊安撫，一邊勸酒。他們遠(yuǎn)遠(yuǎn)低估了佐藤的酒量和抗藥性，又是幾番推杯換盞之后，佐藤才終于伏在桌子上，不動了。

? ? ? ?“佐藤將軍？將軍，醒醒?！毙∏f推了他幾下，見他毫無反應(yīng)，便在他身上搜索起來。

? ? ? ?小莊的手剛剛在佐藤褲袋中摸到一串鑰匙，佐藤竟突然驚醒，他大喝一聲，隨即一拳橫掃而來。小莊急忙躲閃，卻被和服狹窄的下擺限制了動作，頓時跌倒在地上，下一秒便是一道寒光襲來，——佐藤抽刀照著小莊面門直劈而下，小莊反應(yīng)也是極快，空手入白刃，雙掌緊緊夾住佐藤的刀鋒。佐藤正欲扭轉(zhuǎn)刀鋒擺脫小莊，突然頸間一緊、呼吸一滯……

? ? ? ?葉沖手臂牢牢箍住佐藤的脖子，將他向后拖去，佐藤奮力掙扎之間，只聽“咔”地一聲脆響，佐藤突然僵住，抽搐了幾下之后便癱軟了下去。

? ? ? ?葉沖松開手，佐藤從他身上滑了下去，脖子不太正常地歪向一邊。小莊的手指撫上佐藤的頸動脈，沒有感覺到任何的脈動。事情發(fā)生得太過突然，兩人面面相覷，沉默了。

? ? ? ?“這下怎么辦？”半晌，小莊問道。

? ? ? ?葉沖苦惱地扒了扒自己的頭發(fā)，一時也有些六神無主，事情發(fā)展成這樣當(dāng)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強(qiáng)迫自己冷靜，按照以往他們慣用的思路，他們可以偽裝成一場謀殺然后嫁禍給某人，但這需要嚴(yán)謹(jǐn)?shù)募?xì)節(jié)布控。而現(xiàn)在，他們明顯沒有那么多時間。

? ? ? ?“只能先把尸體藏起來，”葉沖說道，“現(xiàn)在一切計劃都得提前了，我一會兒去拿密碼本，然后明天晚上在純子的生日宴會上偷出密電……”

? ? ? ?“這太倉促了?！毙∏f打斷了他。

? ? ? ?“可是沒有別的辦法！”葉沖直直地盯著小莊，“一旦發(fā)現(xiàn)佐藤被殺，清泉的戒備肯定更加嚴(yán)格，到時候要偷密電就更難了。那支與731有關(guān)的部隊(duì)已經(jīng)消失了一個多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行動，這件事關(guān)乎幾百萬的生命，咱們拖不起?！?/span>

? ? ? ?“那明天晚上我去偷密電，你在前面陪著純子和清泉?！毙∏f說道。

? ? ? ?“不行，”葉沖否定了小莊的提議，“純子的生日會根本沒邀請你，你怎么進(jìn)去？你混進(jìn)去或許不難，但那里認(rèn)識你的人太多了，一旦被發(fā)現(xiàn)，你怎么解釋？而且我需要有個人把情報送走，純子沒請你，你剛好可以分身去做這件事?！?/span>

? ? ? ?“可是……”

? ? ? ?“別說了，”葉沖打斷他，“咱們先把尸體處理了，別的再商量?！?/span>

? ? ? ?小莊只能答應(yīng)，他起身去幫葉沖搬尸體，卻突然腳下一個踉蹌跪在地上。

? ? ? ?“你怎么了？”葉沖扶住他同時問道。

? ? ? ?小莊敲了敲暈眩的腦袋，無奈又氣惱地說道：“酒有點(diǎn)兒上頭。自己下藥自己喝，這還真是生平頭一次?！?/span>

? ? ? ?葉沖也不由得苦笑，小莊剛剛被灌了好幾杯，要不是他抗藥能力強(qiáng)，這會兒早睡過去了?！澳闳バ菹⒁幌?，尸體我自己來就好?！彼f道。

? ? ? ?“抱歉，又幫不上你。”小莊滿是歉意地說道。

? ? ? ?“怎么會幫不上忙？”葉沖看著他突然戲謔地笑了，“讓你穿成這樣，還差點(diǎn)被佐藤占了便宜，這一晚上你已經(jīng)是犧牲良多了?！?/span>

? ? ? ?小莊指著佐藤的尸體，嗔怪道：“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情說笑?！?/span>

? ? ? ?“好，我不笑了，”葉沖斂起了笑容，正色道，“我先把佐藤弄到西郊的樹林去，就是咱們以前去過的那個地方，然后去拿密碼本。你休息好去布置一下，弄成謀殺的樣子，來不及找嫁禍目標(biāo)了，但起碼混淆一下日寇的視聽。”

? ? ? ?小莊點(diǎn)點(diǎn)頭，眼前的葉沖已經(jīng)變成兩個了，“那你小心點(diǎn)……”

?

? ? ? ?待小莊布置好謀殺現(xiàn)場回到家的時候，葉沖正躺在客廳地沙發(fā)里打著盹，聽見他回來，睡眼婆娑地坐了起來。小莊剛在他身邊坐定，就被他一把鉗住肩膀，把身子擰過去正對著他。

? ? ? ?小莊露出個不解的神情。

? ? ? ?葉沖兩只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你趕緊讓我洗洗眼睛和腦子，還是穿回男裝的樣子順眼，”葉沖一邊細(xì)細(xì)地端詳著他，一邊說，“這一晚上，一閉上眼就看見你穿著女裝對我拋媚眼兒，太嚇人了好不好？”

? ? ? ?“有那么難看嗎？”小莊疑惑、不滿又覺得葉沖這反應(yīng)有點(diǎn)點(diǎn)好笑。

? ? ? ?“倒是不難看，”葉沖撫額，實(shí)話說還有點(diǎn)好看，“可就是這樣才很奇怪啊，以后不許再穿了！”

? ? ? ?“誰要穿??？我又不是有異裝癖?！毙∏f為自己辯白道，然后他問道：“東西拿到了嗎？”

? ? ? ?葉沖拿出一個小本子放到小莊手里，小莊翻了翻，驚道：“你就這么把原件大咧咧地拿回來了？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

? ? ? ?“佐藤人都死了，誰會發(fā)現(xiàn)他保險箱里少了東西呢？”葉沖反問道。

? ? ? ?想到佐藤的死，小莊不禁犯愁，這個變數(shù)實(shí)在是讓他們措手不及，使如今的局面變得很被動。明天純子的生日宴會肯定邀請了佐藤，他無故缺席，清泉可能會不滿但也許還不至于起疑，但后天的工作日佐藤依然不出現(xiàn)的話，清泉必然會派人尋找。所以最多后天，佐藤死亡的事實(shí)就會被發(fā)現(xiàn)。而他們的準(zhǔn)備并不充分。

? ? ? ?“沖，我有些擔(dān)心……”

? ? ? ?“我知道，目前的情況脫離了咱們的掌控，”葉沖打斷他，“所以咱們得做最壞的打算。我讓何櫻明天一早就去興和會，萬一事情敗露，讓池誠立刻送她離開，我騙她說讓她幫忙送情報，你到時候可別我說漏了?！?/span>

? ? ? ?小莊冷哼一聲：“跟徐叔一個套路，你們還能有點(diǎn)新鮮的嗎？”

? ? ? ?“什么‘你們’，分明是‘我們’好嗎？”葉沖反駁道，“還有你，明天……”

? ? ? ?小莊：“我還是覺得由我去偷密電，你陪著清泉和純子?！?/span>

? ? ? ?沖：“不行，都說了你進(jìn)去太容易暴露了。”

? ? ? ?小莊：“我可以偽裝……”

? ? ? ?沖：“參加宴會的多數(shù)都是軍政廳的軍人，他們的反偵察能力并不弱，就算你的偽裝不被識破，但一個陌生人意圖進(jìn)入清泉上野的房間，這不更可疑嗎？”

? ? ? ?小莊有點(diǎn)生氣：“我為什么一定會被人發(fā)現(xiàn)呢？你是質(zhì)疑我的能力，覺得我做不到悄無聲息地潛進(jìn)去嗎？”

? ? ? ?“哥，我知道你的能力，但凡事都有個概率，”葉沖說道，“明天軍政廳的官員有一半以上都會到場，戒備一定很森嚴(yán)，清泉房間所在的樓層一直有人把守，你繞不開的。如果我們時間充足，能弄到宴會時松原酒店的布防圖，或許還能找到一條潛入的路線，但現(xiàn)在我們沒時間?！?/span>

? ? ? ?“那你要怎么進(jìn)去？”小莊問道。

? ? ? ?“純子的房間和清泉挨著，我從純子房間的陽臺翻過去，”葉沖解釋說，“所有人都知道我跟純子關(guān)系親密，我進(jìn)她的房間沒人會起疑?！??

? ? ? ?小莊還要說什么，葉沖直接打斷了他，“哥，我知道你是擔(dān)心我，但是由我去成功率更高，事關(guān)幾百萬人的生命，我們沒得選。還有……”葉沖的眼神變得決絕而堅(jiān)定，“如果明天我暴露了，你就把佐藤的死推到我身上，換取清泉的信任繼續(xù)潛伏在他身邊?！?/span>

? ? ? ?“葉沖！”小莊突然就炸了，他瞪著葉沖，眼睛倏地就紅了。

? ? ? ?“我是說最壞的情況，這不一定會發(fā)生啊，”葉沖趕緊安撫他那炸了毛的哥，他知道小莊不愛聽這話，可該說的還是得說，“但如果真的發(fā)生了，哥，——大局為重?！?/span>

? ? ? ?大局為重，這四個字重重地?fù)粼谛∏f心坎上，讓他的呼吸都微微顫抖，許久，他的表情逐漸平靜。

? ? ? ?——“餓了，我去做點(diǎn)吃的。”

? ? ? ?蒸騰的水汽模糊了視線，細(xì)細(xì)的龍須面在隨著水花翻滾，正如此刻小莊那不甚平靜的心情。小莊明白，他們是共產(chǎn)黨員，在宣誓的那一刻起，他們的生命便不再屬于自己，而是屬于黨和人民?！褪遣幌氪饝?yīng)葉沖。

? ? ? ?“哥——”葉沖扒著廚房的門邊叫他。

? ? ? ?“你閉嘴?！毙∏f完全不想理他。

? ? ? ?葉沖悻悻地摸摸鼻子，“不是，哥，你幫我煎倆雞蛋?！?

? ? ? ?小莊看都不看他，但默默地架鍋燒油。

? ? ? ?餐桌上，葉沖對著面前的一碗陽春面和兩個圓圓的太陽蛋，他夾起一個雞蛋咬了一口，絲毫不吝嗇地大加贊美。但小莊對他的溢美之詞充耳不聞，只低頭吃著自己的面。

? ? ? ?“哥，你別這樣，”葉沖無奈了，“都說了不一定有事的?！?/span>

? ? ? ?小莊依然不理他。

? ? ? ?葉沖豎起兩根手指，“哥，我對天發(fā)誓，我一定當(dāng)心，一定不會有事的！——這樣行不？”

? ? ? ?小莊終于抬起眼皮看了看他，看著他那副信誓旦旦的樣子，良久，嘴角牽起一抹有些牽強(qiáng)的笑容，“這還差不多?！彼p聲說道，然后他望著窗外的夜空出了一會兒神，嘆道：“這天可真黑……”

? ? ? ?“天黑，那是因?yàn)樘炜炝亮?。”葉沖笑著答道，眼睛明亮地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