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經(jīng)過祖安人所謂的“去污淋浴”，她們蜷縮在野火幫的臨時醫(yī)務(wù)室里等待著。

等待著。

然后等待著。

澤麗踱步時，鞋子在金屬地板上發(fā)出咯咯的聲音。金克絲用手指啪的一聲將螢火蟲從空中捏下，當拉克絲瞪著她時，金克絲才讓它離開。

艾克已經(jīng)停止尖叫有一段時間了。這是否是件令人安慰的事還有待商討，而她們誰也不愿意提起這件事。

她們聽到門外傳來安靜的聲音：刀疤的咆哮聲，醫(yī)生的喃喃聲，最后是艾克沙啞的回答。

接著是不均勻的腳步聲，門開了。

刀疤和野火幫的首席醫(yī)生走了出來，在經(jīng)過時只向她們點頭致意。刀疤用手拍了拍澤麗的肩膀，眼神交流了一下，然后在離開時把門拉到身后。

在他們身后，艾克靠在房間門口，向她們露出憔悴的笑容。

“艾克！”澤麗停住了腳步，“你還好吧，伙計？”

“是的，我還活著，”他做了個鬼臉，“...而且絕對不后悔我不使用那些東西的決定，呃啊...”

艾克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自己和坐在拉克絲身邊手牽手的金克絲對上了眼睛。

“嘿，”金克絲低聲嘀咕道，“不用謝?！?/p>

拉克絲捏了捏她的手。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艾克喃喃著把目光移開，“聽著，金克絲，我——”

澤麗大步走來，猛擊他的肩膀，差點把他撞倒。

“哇啊，嘿——”

“你差點把命送了，白癡！”

艾克呻吟著，靠在門口，對她擺了擺手，“我很好，我已經(jīng)挺過來了，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誒對，下次你決定要執(zhí)行任務(wù)時，不如直接告訴我‘對不起，澤麗，這是一個野火幫限定的任務(wù)，你最好別跟著過去’，我會給你一腳然后無論如何也要去，你信不信?！?/p>

艾克的眼睛一直在努力避免轉(zhuǎn)向沉默、悶悶不樂的金克絲，盡管澤麗已經(jīng)擠占了他的大部分視線。

“...你說你‘只是來參觀，不是你那炫酷青年俱樂部的一部分’！”艾克說，“我也說過，只要你學會了駕駛飛板，你就可以跟著我了?！?/p>

“我不需要飛板?！?/p>

“我知道你很快，但如果我們高速飛行，你就跟不上我們了——”

拉克絲屏住呼吸，看著金克絲眼中閃爍的眼神，她凝視著艾克時那種強烈的情感，仿佛房間里再無他人，然后是柔軟的流血受傷。她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先是落到地板上，然后是拉克絲纏繞著她的雙手。

然后抬到拉克絲的臉上。

她沒有偽裝的面具，拉克絲可以看到她下面的感情。金克絲從來不會偽裝自己，不像拉克絲那樣，她只有更多的偽裝，更多的隱藏，甚至比她可能知道的還要多。

拉克絲松了一口氣，點點頭。

“...好吧，那你得給我找一塊我不會一碰就炸的飛板，”澤麗翻了個白眼，“承認吧，艾克，你只是不想讓我參加你超級重要的任務(wù)，因為你認為我是個頭腦發(fā)熱的人?！?/p>

“聽著，我們都知道你很棒，但我們承擔不起在任務(wù)中面臨的風險...”

他的話戛然而止，向金克絲瞥了一眼。

或者說，向她原來的位置瞥了一眼。她消失了，只有拉克絲坐在她們的位置上，雙臂交叉。

“你們倆打情罵俏完了嗎？”拉克絲說，“因為我猜現(xiàn)在你可能想感謝金克絲救了你的命，然后讓我們回家?！?/p>

澤麗皺著眉頭，“她在哪——”

“一個人待著。”拉克絲舉起一只手?！拔蚁蚰惚ＷC她不會惹麻煩。”

“你怎么知道？”澤麗哼了一聲。

“我知道，”拉克絲說，將淺笑變?yōu)殂@石般的笑容。

艾克謹慎的神情在一陣疼痛中消失了，但他擺脫了澤麗對他大驚小怪的關(guān)心，把目光轉(zhuǎn)向了拉克絲。

他的心里正在思考一些事情，她能看出來。

“嘿，澤麗，”他平靜地說，“我需要在這里和拉克絲談?wù)劇＝橐馕覀兩院笤僬剢?？?/p>

“如果你確定你能撐住的話，”澤麗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看起來慘的不行，伙計?！?/p>

“是的，我感覺到了，”他對她咧嘴一笑，“但我的時間還沒結(jié)束。去吧，我會趕上你的?！?/p>

“你？趕上我？”澤麗笑了笑，對他半眨了個眼，“夢里啥都有，時間男孩?！?/p>

艾克搖搖頭，揮手讓她離開。澤麗咯咯地笑了起來，并在走到門口時對拉克絲簡短地點點頭。

然后停在了那里。

“嘿，光之女孩，”她說，“也許有時間我們可以聊聊...嗯?！?/p>

澤麗手指成槍，指尖發(fā)出綠色和黃色的小火花。

“...你的和我的，你明白吧？”

“哦，相信我們會的，”拉克絲說道，并再次擺出了禮節(jié)的淺笑。

“酷，”澤麗眨了眨眼，“好吧，我出去了。”

她的手指槍指向了出門的方向。艾克看著她離開，然后嘆了口氣，癱坐在拉克絲旁邊的座位上。

“你的朋友有點東西啊，”拉克絲笑著說。

“她有顆大心臟，”艾克說，“你會習慣她的。”

他把頭靠在身旁的金屬墻上，白色的發(fā)扣壓在鋼鐵上。

“她差點殺了我們，”拉克絲點出。

“我聽說了。”

“這種歡迎我在這里看到不止一次了，這就是你們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嗎？”

艾克笑了出來，但立刻后悔了。他縮了一下，揉了揉疼痛的胸口。

透過衣服的碎片，拉克絲看到了沃里克的爪子留下的丑陋糾結(jié)的疤痕。

“...我們是從小在這里戰(zhàn)斗長大的，”他說，“祖安教會了我們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要活下去。如果有人照顧你，那你是幸運兒之一，但即使如此...”

“你真正能信任的只有你自己？”

“是的，你開始了解了，”艾克看著她，“祖安最珍貴的三樣東西：空氣、水和信任。金錢、地位？甚至排不進前十。除非你是煉金男爵?！?/p>

“我確實在了解和學習?！?/p>

“另外，你難道真的會驚訝于一直陷入各種槍戰(zhàn)嗎？”他輕笑道，“你可是在和金克絲一起混啊?！?/p>

拉克絲抬起手指作槍狀，指尖發(fā)出閃光。

“有道理?！?/p>

艾克再次輕笑，把頭往后仰，閉上眼睛。

沉默懸于房間中。

像蜘蛛網(wǎng)一樣掛在空房子里。

‘或是稻草人絞刑架上的尸體...’

疲倦淹沒了拉克絲，但她不敢閉上眼睛，害怕黑暗可能會召喚出她們今天的那些閃回場景...

一次又一次。她想知道艾克是否每次都能在他的眼睛后面看到同樣的東西，畢竟他才是反抗時間流逝的那個男人。

她想知道他是如何保持理智的。

“所以，呃，”艾克撓了撓頭發(fā)，“你是她的女朋友?！?/p>

拉克絲雙手扣在膝上，笑了?！岸闶撬齼簳r的朋友?！?/p>

“是的。”

安靜。

“好吧，”艾克大聲說道，聽起來好像談?wù)撨@件事比翻山還要難，“我真的沒想明白，無意冒犯，但你是一個來自世界另一端的優(yōu)雅千金，而你在和...金克絲約會？”

他舉起雙手。

“你們到底是怎么認識的??？”

拉克絲試圖再做出一個微笑，但發(fā)現(xiàn)自己憋不住展露出真正的笑容。

‘我是怎么了？’

“哦，我想這個故事得留到下一次說了！”她發(fā)出歡快的顫音，“如果我現(xiàn)在就向你解釋這一切，我想你的大腦可能會負荷太多了?！?/p>

“確實?！?/p>

“事實上，我想我的大腦可能也已經(jīng)接受的夠多了，”拉克絲咯咯地笑著，然后變成了一聲鼻息。

“好吧，”艾克思考著，“那更簡單的問題，你認識她多久了？”

“嗯，幾天了?！?/p>

他眨了眨眼，“幾天？”

拉克絲臉紅了，“幾天內(nèi)能發(fā)生很多事情，你知道。”

“告訴我吧，”他嘆了口氣，“聽著...我們剛剛談到了信任，所以當我問這個問題時，你知道我在問什么?！?/p>

“是的。”

“你信任金克絲嗎？”

‘是的’，她想說，‘以我的生命，以我的心，以我的一切’

她意識到那些話聽起來有多瘋狂，于是她輕輕地笑了笑，看著他的眼睛。

現(xiàn)在紫色幾乎從它們上面消失了。黑瞳，專注，讓她想起了一個伊澤瑞爾的反面——那種被沉重的責任所磨煉的驕傲，他表現(xiàn)出的孩子氣的姿態(tài)是為了服務(wù)他人而不是自我。

也許有點像她哥哥年輕時的樣子，剛進入無畏先鋒，渴望有所作為。這只是一個短暫的印象，但拉克絲相信她能讀懂人。

她只失手過一次。

“我相信金克絲是金克絲，”她說，完全沒有撒謊，“我相信她完全遵循她的本心，無論發(fā)生什么。這是我很少會對人做出的評價?！?/p>

艾克慢慢點頭，“你聽起來很確定?！?/p>

“信任對我來說也是一件珍貴的東西?！彼f，“在我的工作戰(zhàn)線上也是如此?！?/p>

他歪著頭，“那是什么工作？”

“嗯，”拉克絲笑著說，“我可以告訴你，但之后我就必須得用彩虹把你滅口。”

艾克哼笑了一聲，隨即變成了一種劇烈而痛苦的咳嗽。他掙扎著站起來。

“你可不是表面上展露出的那么天真，對吧？”

艾克盯著她看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的臉嚴肅而堅忍，但眼神卻在閃爍著評價。然后他聳了聳肩，轉(zhuǎn)向門口。

“來吧，我有東西想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