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31 病程中的疼痛回憶錄
感染后的第五天,癥狀已經大幅減少了。
僅僅五天時間,讓我再次體會到了什么叫做光怪陸離,什么又是新生。
頭兩天的高燒讓我徹夜難眠,即使入眠也伴隨著強烈的折磨,高燒狀態(tài)下帶來的不僅是生理上的病痛,還有急速蔓延的負面情緒縈上心頭。
黑夜里,躺在床上的我,一瞬間與世界有了隔閡。
我再也沒有能力與世界建立聯系,再也感受不到自身的強大,有的只是對脆弱人類的負面認知。
人,太脆弱了。
脆弱到僅是因為疾病或者是其他器質性的病變就會完全使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
那一瞬間,我覺得我此前的強大是如此虛假,如同夢幻泡影,一捏即碎。
這么說,也許顯得我過于脆弱。
但其實這樣的病痛,我也并非第一次經歷,且過去所經歷的痛苦,或許遠勝于現在的十倍不止,倒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癥,很多人可能都有得過,名字叫流行性腮腺炎。
那次病愈后,我常對那種痛苦津津樂道,因為那也是我第一次嘗試到能夠逼迫我想要自殺的疼痛。
當前感染的新冠尚且能夠躺在床上糾纏,而當年流行性腮腺炎所給我?guī)淼奶弁?,已經讓我不敢進入睡眠狀態(tài),只要精神稍微一松懈,劇烈的疼痛就會瞬間把我炸醒。試圖用睡覺逃避痛苦是失敗的,因為睡眠時間最多只能維持一分鐘,疼痛在無意識中爆發(fā)的強烈痛感,會比清醒時更加劇烈,就這樣反反復復,我不得不在床上盤坐起來,窮盡各種想象能夠讓疼痛緩解一些。
我望向窗外的黑夜,外面月光皎潔,而我內心充滿煎熬,我試圖反抗這種痛苦,卻發(fā)現這只會給我?guī)砀蟮耐纯啵@種痛苦似乎是沒有上限的,它可以不斷增加,但它絕不會減少。
最后,我放棄了,我開始嘗試做出能夠讓自己好受的想象,我再次看向窗外,好想跳樓……我想象自己死掉的瞬間,與這種痛苦分離的瞬間,一切都得到了解脫。似乎,疼痛稍微減少了一絲,哪怕只有一絲。我接著想象,被冰涼的子彈貫穿大腦的瞬間,絕妙的想象,那是能夠給我當下帶來最大的快感的方式。
雖然會做這些想象,但我知道,我不會真正去死,還達不到那種程度,僅僅是一夜而已,還不至于,但是你必須要以會去這么做進行想象,才能夠讓疼痛減緩。
我會想,等我康復,我一定會煥然一新;這種體驗,一定會為我?guī)硇碌母淖儭?/p>
這算不算也是向死而生呢?
如今高燒的那一晚,被孤寂感縈繞的我,回憶起當年那一幕,我開始疑惑,為什么我當時不會感到如此孤寂呢?因為,那時候我還年輕嗎?因為,我還沒有拋下任何人?也因為,我還沒有被任何人拋下過?
想想也確實,這些年,我經歷了太多讓人覺得無可奈何之事,即便我也解決了很多事情,并獲得了成長,但在當下,若是只看結果,我實際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
又或者說,我還沒來得及得到我應當得到的東西。
而在這種虛弱的狀態(tài)下,我沒有未來,僅有當下的結果。
是的,失去更多的我,在那一刻,感到了自己活著的丑陋。
好在,小爺我是經歷過大場面(抑郁)的人,沒一會兒就適應了,結果,當晚因為做的夢太過詭異,驚醒時我直呼,“媽的!好可怕!這個世界好可怕?。。?!”
像是夢見家族搶奪身體的控制權,用卑鄙的手段不斷制造問題,剛剛解決一個問題,結果新的痛感又迎了上來,猶如黑幫火拼,廝殺不斷;又夢見一群人在創(chuàng)造幾何圖形,其中有一些像是反社會的人,突然要制造巨大復雜的幾何圖形打破平衡的秩序,讓我感覺過于逆天,驚醒時,那句“我要制造永恒的三角形”的話語,仍然透露著一種詭異的恐怖,讓我久久不能平復。
就感覺……真是好久沒有這么虛弱過了,而這種恐怖的感覺,也是好久沒有體驗過了。
其實,這也讓我又一次反思那些常年被病痛折磨的人……我對各種人的痛苦充滿著聯想和理解。
所以,當一個人健康的時候,真是要好好地保有健康。
但這是每個人都能夠保證的事情嗎?但總之,在我康復后,我會對我的身體管理進行重新的審視。
畢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這幾天經歷的思考遠不止于此,但今天就暫且寫這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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