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擴大戰(zhàn)爭

1957年12月，卡斯特羅想把戰(zhàn)爭帶出馬埃斯特臘山。游擊隊開始一點點地向平原地區(qū)滲透，進行一些騷擾性的攻擊，向駐守要塞的政府軍士兵開槍，燒毀公路上運輸甘蔗的卡車和客車。這個戰(zhàn)略在服務于擴大戰(zhàn)爭這個明確目標的同時，也將注意力從馬埃斯特臘山區(qū)轉移開，起義軍已經鞏固了對這一地區(qū)的控制。新的一年，戰(zhàn)爭雙方仍維持了不穩(wěn)定的均勢，政府軍沒有進一步入侵，起義軍同樣沒有進行大規(guī)模的攻擊。

在這種相對的平靜中，也許沒人比切·格瓦拉更活躍了。在拉梅薩的新基地里，新建的設施取代了歐姆布里托被毀的設施，其中包括一個肉鋪，一個皮革廠，甚至還有一座雪茄廠?，F在，切對古巴煙草上了癮，和卡斯特羅一樣，只要有雪茄就一定抽。

為了打破政府強行實施的新聞審查制度和政府軍的假情報，切對起義軍的媒體工程給予了最高重視?！蹲杂晒虐汀番F在使用一臺新的油印機印刷，而最具野心的工程之一是搭建一座小型的無線電廣播發(fā)射機站。到了2月，“起義軍電臺”開始了它的首次廣播。

切還努力提高從重建的兵工廠制造出來的戰(zhàn)爭物資的質量和產量，他對新的M-26炸彈尤其熱衷。第一批M-26炸彈是用水下射槍的發(fā)射的小型炸彈。后來它們得到了改進，可以用步槍發(fā)射。第一批試驗品的爆炸聲很大，不過破壞力很小。1958年初，它們還沒有在戰(zhàn)斗中測試過，切對它們的表現寄予厚望。

與此同時，卡斯特羅向巴蒂斯塔提出了一個奇特的建議?？ㄋ固亓_告訴中間人，如果政府軍撤出奧連特，他就同意進行國際監(jiān)督下的選舉。他提出這個建議的同時，正逢公眾對城市里的起義軍破壞活動和警察暴行的關注達到高潮，卡斯特羅顯然想給人留下他非常希望和平的印象。中間人把這個建議帶到了哈瓦那，建議被巴蒂斯塔政權激烈地否決了，信使迅速逃亡。

同時，國際媒體找上卡斯特羅的門。古巴成了熱點新聞，《紐約時報》的社論常常報道，《芝加哥論壇報》的拉丁美洲站記者儒勒·迪布瓦也對古巴做了報道。1月和2月，記者狂潮般地涌入山區(qū)采訪，包括《紐約時報》、《巴黎競賽報》和拉丁美洲各家日報的記者。安德魯·圣喬治也再次到訪，卡斯特羅為圣喬治投稿的一份報紙《寶冠》寫了一篇文章，文章里表示他歡迎自由企業(yè)和外國投資，反對國有化。他想象中取代巴蒂斯塔政權的臨時政府將包含扶輪社①成員和其他中產階級專業(yè)人士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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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扶輪社是結合全世界事業(yè)及專業(yè)領導人士的組織，在職業(yè)方面鼓勵崇高的道德標準，并幫助建立世界的親善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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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組織遭受了一次打擊，這次打擊可能帶來嚴重的后果。阿曼多·阿爾特和兩名“7·26”成員在與卡斯特羅見面之后被捕了。據消息說，他們將被處決，不過圣地亞哥的美國副領事(中情局特工)羅伯特·維查讓史密斯大使過問了此事，設法將他們營救出來。
不走運的是，阿爾特在被捕時攜帶著一份要命的物證，這是他寫給切的一封信，他在信里回應了切給丹尼爾的一封言辭激烈的來信，其中涉及了切與勞爾的馬克思主義信仰問題以及平原與山區(qū)的分歧問題?？ㄋ固亓_看過這封信后，命令阿爾特不要寄出去，他擔心如果這種書信交戰(zhàn)持續(xù)，總有一天會有一封信落到敵人手上，成為巴蒂斯塔攻擊他的宣傳武器?，F在卡斯特羅的擔心成了現實。阿爾特被捕幾天后，這封信被廣播播出，證明了共產主義在卡斯特羅起義軍組織內部的影響。

可是這次宣傳機會很快被浪費掉了。就在阿爾特被捕幾天后，政府軍從圣地亞哥的監(jiān)獄將23名懷疑為起義軍的嫌犯帶到馬埃斯特臘山腳下，對他們進行了屠殺，隨后報道說這23個人是在戰(zhàn)斗中被殺的，而政府軍方面沒有傷亡。切用“狙擊手”的名義在《自由古巴》的個人專欄“亂射”里發(fā)表了一篇文章，針對此事發(fā)起了嚴厲攻擊。

圣地亞哥俘虜屠殺事件轉移了古巴民眾對卡斯特羅組織中共產主義影響的關注，美國人并未轉移視線。阿爾特被收繳的信里的內容讓厄爾·史密斯大使更加堅定了他對“7·26”組織中的“赤色”滲透的懷疑，并且讓他更加接受巴蒂斯塔。1月，史密斯返回華盛頓，在國務院為巴蒂斯塔游說，條件是如果美國繼續(xù)為巴蒂斯塔供應武器，巴蒂斯塔承諾恢復憲政，在6月份舉行大選。至于卡斯特羅，史密斯對記者說他不相信卡斯特羅，而且認為美國政府是沒辦法和他“做交易”的。

2月初，切的兵工廠完成了M-26炸彈的制作，這批炸彈是為本年起義軍首次大型軍事行動準備的?？ㄋ固亓_決定再次攻擊皮諾德爾阿瓜鋸木廠一帶的社區(qū)，政府軍在那里建立了永久駐扎的營地。巴蒂斯塔取消了除奧連特以外所有地區(qū)的新聞審查，卡斯特羅想“打一記重拳”，贏得若干報紙頭條。

2月16日黎明，攻擊開始?？ㄋ固亓_的計劃是包圍并攻擊政府軍營地，消滅其崗哨，在敵軍援兵到來的時候伏擊他們。切的人帶了6顆M-26炸彈，準備在攻擊開始時發(fā)射。兵工廠的另一個產品，一個從未爆炸的飛機炸彈改裝而成的地雷，將進行首次測試，地雷被埋在政府軍將要經過的道路上。結果令人失望。M-26成功發(fā)射，但是破壞力很小，地雷爆炸帶來的是“不幸的結果”：犧牲者是一名平民卡車司機，他恰好在錯誤的時間經過那里。
攻擊的開局不錯。第一撥戰(zhàn)士越過了崗哨，殺死6名哨兵，俘虜3人，不過政府軍士兵迅速集結，有效地阻止了起義軍的推進。幾分鐘內，4名起義軍戰(zhàn)士被殺，超過兩名受了重傷；卡米洛·西恩富戈斯想要搶救一把被丟下的機槍，身上兩處受傷。

起義軍成功地攻擊了來增援的敵軍部隊。第一巡邏支隊直接中了埋伏，被消滅了?？墒乔邢肴鎿魸耻?，他請求卡斯特羅再次攻擊有戰(zhàn)壕保護的敵軍軍營，這一次要徹底擊垮他們。在切的堅持下，卡斯特羅派出兩個排又一次發(fā)起了攻擊，可是隊伍遭到了強烈的炮火反擊。隨后，切要求卡斯特羅讓他率領另一支攻擊隊伍，他會設法點燃敵軍的帳篷，擊退敵軍士兵。卡斯特羅勉強答應讓他去，不過警告他要萬分小心。

可是就在切準備進攻的時候，他收到了卡斯特羅的短信：“1958年2月16日。切：如果一切取決于這一側的攻擊，在沒有卡米洛和加西亞協助的情況下，我認為不應該采取任何自殺式行動，因為要達到這個目標，可能冒著傷亡和失敗的極大風險。我鄭重地要求你要小心謹慎。你自己不要參與戰(zhàn)斗，這是一道嚴格的命令。好好帶領你的人馬，這是現在最重要的事。卡斯特羅。”

卡斯特羅知道如果切不能親自參加戰(zhàn)斗，他很可能不會按照原計劃行事——事情的確如此。切后來寫道：“所有的責任都壓在我的肩上，它們太重了，讓人沮喪，我選擇了跟我的前輩同樣的路?！彼钭约旱娜顺吠肆恕＿@不是卡斯特羅第一次讓切撤退保證自己的安全了。后來卡斯特羅在談到切在戰(zhàn)斗中不計后果的固執(zhí)時說道：“在某種程度上，他甚至違反了戰(zhàn)斗原則，由于他的性格、頑固和精神?！趹?zhàn)斗中讓自己的生命涉險。因此，我們不得不給他定下規(guī)則，讓他遵守?！?br>
第二天早上，政府軍的飛機在他們的頭頂盤旋，起義軍帶著5名俘虜和40件新繳獲的武器撤退到了山里。

革命指揮部在1957年3月的總統府攻擊事件后受到重創(chuàng)，現在又開始變得積極起來。一小撥逃脫的革命指揮部的人員在中部的艾斯卡姆布雷山區(qū)已經行動了數月。這些人由埃洛伊·古蒂埃雷斯·梅諾尤領導，他的兄弟在總統府攻擊事件中喪生。他們得到了一個美國老兵威廉·摩根的幫助。2月，一支由福爾·稠蒙領導的15人的革命指揮部遠征軍從邁阿密來到這里加入了他們。他們進行了一些閃電式攻擊，而且發(fā)表了一些宏大的宣言，要為古巴提供充足的就業(yè)和教育機會，并要求建立玻利維亞式的“美洲共和國聯盟”。聽聞這個消息，卡斯特羅表現得像個寬宏大量的老資格政治家，他發(fā)了一封短信，歡迎革命指揮部的游擊隊加入“共同的斗爭”，并表示愿意為他們提供幫助。

卡斯特羅采取了更多的措施，擴大自己的軍事行動造成的威力。2月27日，他任命弟弟勞爾、胡安·阿爾梅達和卡米洛·西恩富戈斯為各自縱隊的司令官。勞爾的隊伍被編號為第六縱隊，而阿爾梅達帶領的是第三縱隊。勞爾將在奧連特東北部的克里斯托爾山區(qū)開拓“東部第二戰(zhàn)線”，這里靠近關塔那摩海灣的美國海軍基地。阿爾梅達將要開發(fā)“東部第三戰(zhàn)線”，覆蓋從馬埃斯特臘山脈以東至圣地亞哥市的所有區(qū)域。(卡米洛的下一步行動要等到他的傷復原后才會確定。)

卡斯特羅還開始著手鞏固他在埃斯特臘山脈“自由區(qū)”內的權力。前律師阿姆伯托·索里·馬丁正在為起義軍控制的地區(qū)起草法律文件，讓起義軍可以統治該地區(qū)的居民。隨后，索里·馬丁起草了土地改革法，提供“法律”依據給卡斯特羅已經開始實施的行動——從地主那里把牛群整批地偷出來，然后把牛分給戰(zhàn)士和當地的農民。3月，另一項即將進行的計劃也得到了推動，即在米納斯德爾弗里奧建設一座培訓新兵和軍官的學校。這個項目是在切的指導下進行的，由新加入的艾維里奧·拉夫爾特進行日常管理。

這是一次不尋常的合作。就在一個月前，拉夫爾特還是一名26歲的政府軍中尉，在皮諾德爾阿瓜與起義軍作戰(zhàn)。在起義軍的領袖中，他最害怕的就是切·格瓦拉?！?政府軍)對他進行了大量宣傳。據說他是殺手，變態(tài)罪犯……唯利是圖，他為國際共產主義服務，他使用恐怖主義手段，給婦女洗腦，帶走她們的小孩?！?據說)他俘虜的所有士兵都會被他綁在樹上，被刺刀開膛破肚?！?br>
拉夫爾特在被俘虜后非常害怕，他的很多戰(zhàn)友死了。他被帶到這個令人恐懼的阿根廷人面前。“他對我說：‘你是那些想要來結果了起義軍的小軍官們中間的一個？哼！’他重復了‘小軍官們’這個詞兒，這讓我很生氣。他用了一種諷刺的語氣，對我而言，似乎預示著不好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了?！彪S后拉夫爾特被帶到切在拉梅薩的營地里的臨時監(jiān)獄，他仍然認為起義軍要殺了他。可是他受到了友好的對待，他逐漸開始丟掉了恐懼。

起義軍意識到他們手里的這個俘虜可能很有價值：拉夫爾特是個聰明、出色的年輕軍官，在古巴軍事學院里成績最好，而且對政府軍在戰(zhàn)爭中的殘暴行為深感懷疑，他被這種懷疑困擾著。卡斯特羅親自邀請他加入起義軍。在被關押了一個月后，拉夫爾特接受了這個邀請；他立刻被卡斯特羅任命為上尉，被派去管理切在米納斯德爾弗里奧的新兵訓練學校。

切認真地對待拉夫爾特，用機智和判斷力讓他信服。他花時間和這名年輕的軍官待在一起，談論家庭、文學和詩歌，這是他們的共同愛好。他聽取拉夫爾特關于管理學校的意見，接受認為合理的意見。

學校建立并開始運行的時候，切立刻讓共產黨人帕布羅·里巴爾塔直接負責新兵的思想教育工作。里巴爾塔化名為“莫塞斯·佩雷斯”，他成功地在起義軍戰(zhàn)友中隱藏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沒有用馬克思主義的文獻嚇唬學生，而是利用自己山區(qū)戰(zhàn)爭的經驗、古巴歷史、卡斯特羅和“其他游擊戰(zhàn)領袖”的作品和演講稿達到他的目的?！捌渌螕魬?zhàn)領袖”之一就是毛澤東。

哈里·比利加斯·塔馬尤當時16歲，來自奧連特省亞拉鎮(zhèn)。他還記得在米納斯德爾弗里奧度過的時光：“對切來說，游擊戰(zhàn)不僅僅是軍事陣地，還是文化和教育陣地。他關注培養(yǎng)未來的革命干部?！?br>
切的超前思維得到了回報。和其他切挑選出來的年輕人一樣，比利加斯得到了切的特別關注，他后來成長成為一名忠誠的革命干部，他先是切的私人衛(wèi)隊中的一員，隨后在剛果和玻利維亞的游擊戰(zhàn)中一直待在切的身邊，后來成為切的大將之一，他還獲得了官方頒發(fā)的“革命英雄”的殊榮。

到馬埃斯特臘山區(qū)采訪的記者關注到切在激勵手下時十分投入，一些記者在離開的時候成了切的忠實仰慕者和信徒。其中一個就是烏拉圭人卡洛斯·瑪麗亞·古蒂埃雷斯，他第一次見到切是在皮諾德爾阿瓜之戰(zhàn)之后。

切吸著他鐘愛的馬黛茶，一走到古蒂埃雷斯身邊，立刻開始詢問有關他的照相設備的問題。他使用什么樣的曝光？他的照片曝光多久？還有切對每個南美洲的來訪者都會重復的一個問題，身上是否帶了馬黛茶？在接下來的幾天里，切向古蒂埃雷斯展示了根據地的醫(yī)院和他的“鞋廠”。古蒂埃雷斯特別注意到切的隊伍中人們罕見的熱情和同志情誼。

“這里沒有命令，沒有許可，沒有軍隊禮節(jié)，拉梅薩的游擊隊表現出一種更為親密的紀律性，這種紀律性是從他們對領袖的信任中生發(fā)出來的。卡斯特羅、切以及其他領導人和戰(zhàn)士們同吃同住，在戰(zhàn)斗中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開火。格瓦拉無需拋棄他的阿根廷式的粗魯來顯示他對手下戰(zhàn)士的熱愛，戰(zhàn)士們以同樣的男性沉默回報他，帶著一種比簡單的服從更為深厚的忠誠?！?br>
1958年春來到馬埃斯特臘山區(qū)的另一個來訪者是年輕的阿根廷記者豪爾赫·里卡爾多·馬塞蒂。馬塞蒂有著極右貝隆主義青年團的背景，他在馬埃斯特臘山區(qū)的經歷將永遠改變他的人生，他對革命的癡迷也將產生戲劇化的結果。

馬塞蒂碰巧帶著一封埃內斯托的老熟人里卡爾多·羅喬的介紹信，羅喬在1955年右翼軍事政變推翻了貝隆政權后返回阿根廷。1957年底，馬塞蒂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拉巴斯咖啡館找到了羅喬，請求羅喬幫助他與馬埃斯特臘山區(qū)的起義軍見面。羅喬給格瓦拉寫了一封短信。

“親愛的豬玀：帶著這封信的人是一個新聞記者，是一位朋友，他想為布宜諾斯艾利斯的世界電臺做一期新聞節(jié)目。請照顧他，他是個好人?！绷_喬在最后署名“狙擊手”這是他和格瓦拉待在中美洲時互相使用的綽號，他不知道切已經把它當成了自己的筆名。

在共進早餐后，馬塞蒂刺探切，問他為什么要在不是自己祖國的土地上打仗。切一邊說話，一邊抽著煙斗。馬塞蒂覺得切的口音聽起來不再像阿根廷人的口音了，而是一種“古巴人和墨西哥人”的混合口音。“首先，”切對馬塞蒂說，“我想我的祖國不只是阿根廷，而是整個美洲。我有著像馬爾蒂那樣榮耀的先輩，我在他的土地上追隨著他的思想。另外，我不認為親自貢獻我自己、徹底貢獻我自己、把我的血獻給我認為正義且受歡迎的事業(yè)、幫助人們把他們從暴政中解放出來是一種干涉?！浆F在為止，沒有哪個國家公開譴責美國干涉古巴事務，也沒有哪份報紙指責美國幫助巴蒂斯塔屠殺人民。可是我受到了很多關注。我是個管閑事的外國人，用血肉之軀幫助起義軍。那些為內戰(zhàn)提供武器的人不是管閑事的人。我是?！?br>
在切說這些話的時候，馬塞蒂覺得切在說跟他自己完全不相關的事情，盡管他的嘴角似乎一直掛著微笑。馬塞蒂接著詢問關于菲德爾·卡斯特羅的共產主義問題。面對這個問題，切的笑容更明顯了，不過他回答的時候依然是之前那種超然的態(tài)度。“卡斯特羅不是共產主義者。如果他是，我們至少應該有更多的武器?？墒沁@個革命只是古巴的革命?；蛘吒_切地說，是拉丁美洲的革命。從政治上講，卡斯特羅和他的組織可以被稱作‘革命的民族主義者’。當然，這個革命是反美國佬的，從這個層面上講，美國佬是反革命的。不過事實上我們不鼓吹反美主義。我們反對美國，是因為美國反對我們的人民。被貼著共產主義標簽、受到攻擊最多的人是我自己?！?br>
對于為何自己要在墨西哥加入古巴軍隊，切認為和他那段旅行時光有很大的關系?！笆聦嵤俏矣螝v了所有拉丁美洲國家，在危地馬拉結束我的旅程，這些經歷沒有激發(fā)我參加任何反對暴君的革命，可是卡斯特羅讓我覺得他是一個杰出的人。他面對和克服了最不可能的難題。他有著非凡的信念，雖然離開了古巴，可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回來的。他一回來就會戰(zhàn)斗。而且他會打贏這場戰(zhàn)斗。我和他一樣樂觀?！?是時候)停止喊口號，開始戰(zhàn)斗了?！?br>
馬塞蒂帶著獨家新聞回到了阿根廷：他采訪了卡斯特羅和切，他們首次對全世界的廣播聽眾說話。他也帶回了切給家里人的錄音問候。格瓦拉家族因為馬塞蒂的拜訪而激動萬分，因為在過去的一年里，他們的“埃內斯托”很少來信。他們更多是從報紙和雜志上了解他的消息。一家人高興且驕傲地看到赫伯特·馬修斯在《紐約時報》發(fā)表的采訪照片，照片上，埃內斯托拿著一把槍，留著蓬亂的胡子。馬修斯的文章讓格瓦拉夫婦知道不必為兒子所從事的事業(yè)憂心了，他從事的是正義事業(yè)。他們的兒子現在是個人物了。

馬塞蒂的拜訪讓格瓦拉一家有了名人的感覺。他們聽著馬塞蒂帶來的錄音，還有世界電臺播放的對切的采訪。馬塞蒂和古蒂埃雷斯自從第一次拜訪格瓦拉家后，就成了他們家的?？秃团笥?。格瓦拉·林奇被這兩個人的熱情影響，也對古巴革命產生了強烈的熱情。他兒子的事業(yè)現在也成了他的事業(yè)。

在利馬，伊爾達也開始從事為“7·26”運動組織提供支持的活動，成為該組織在秘魯的官方代表。那時，“7·26”組織的分部已經遍布拉丁美洲和美國，他們籌集資金，宣傳其宗旨，向媒體發(fā)布消息?！拔野凑瘴瘑T會的指示，進行宣傳和籌錢的工作。”伊爾達寫道。她又重新加入了美洲人民革命聯盟，她和一些來自美洲人民革命聯盟左翼的成員一起建立了一個團體，幫助到秘魯避難的古巴流亡者。
雖然從事著這些政治活動，可是伊爾達對回憶這段時光時透露出一絲責備：“埃內斯托的信斷斷續(xù)續(xù)地寄來。但是，我的信只有少數能寄到他的手上，可是我還是聽從了他的指示?！翣柕偎賰蓺q了，1958年2月15日，我寫信給埃內斯托，讓他準許我到古巴的山區(qū)去，和他待在一起，幫助他；孩子的年紀已經夠大了，可以讓我的家人或者他的家人照顧。他的回信大約四五個月后才到。他說我還不能去；戰(zhàn)斗正處于危險階段，馬上就要開始進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會待在什么地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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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他們的女兒伊爾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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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還有另一個伊爾達不能出現在馬埃斯特臘山區(qū)的原因。1958年春，切有了一個情人，她是一個年輕的瓜基洛，叫左依拉·羅德里格斯。切的年輕門生喬爾·伊格萊西亞斯目睹了他們倆閃電般的戀愛過程：“在拉斯維加斯德西巴科亞，切認識了一個黑人女孩，身材很好，叫左依拉，他很喜歡她。很多女人都醉心于他，可是他在這方面總表現得嚴謹又尊重?！贿^他喜歡那個女孩。他們好上了，而且一度住在一起?！?br>
左依拉是一個18歲的單親媽媽，在她認識切的時候還住在她父親的農場里。“大約是下午4點，那天的日期我記不清了，”她在多年后回憶說，“我正趕著幾只牛，他來了。他是騎著一只騾子來的。……他穿著奇怪的綠色軍裝，戴著黑色貝雷帽?！鼻衼碚易笠览母赣H，看是否能給這頭騾子釘馬掌?？墒撬母赣H不在，左依拉提出幫他給騾子釘馬掌?！霸诮o騾子釘馬掌的時候，我從側面看他，發(fā)現他正在觀察我，不過他正用男孩子看女孩子的眼神看著我，我十分緊張。我到裝馬鐙的盒子里挑銼刀，他問我要干什么，我解釋說必須去掉騾子蹄子上多余的繭子，現在要把它們削平才能上馬掌。格瓦拉問真的有必要把它們弄得那么漂亮嗎。我說必須這么做。他繼續(xù)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有點壞的眼神。”

給騾子釘好馬掌，左依拉招待切喝咖啡。在喝咖啡的時候，切問了左依拉一些關于她自己的問題。她從哪兒學的給騾子釘馬掌？她結婚了還是單身？如果這是切在向她求愛，那么他的求愛起作用了?！八o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事實如此，我無法否認，身為女人，我非常喜歡他，除了他的眼神，他有著如此漂亮的眼睛，笑容如此安寧，能打動任何一顆心，能打動任何一個女人?！?br>
父親回家后，左依拉用充滿敬仰的口氣向他講述了格瓦拉是個什么樣的人，他是把他們帶出苦難和恥辱的非凡的人。不久后，左依拉開始幫起義軍跑腿做些小差事，偶爾會碰到切，直到有一天切邀請她在米納斯德爾弗里奧長期住下。她在廚房和醫(yī)院幫忙努力工作。

左依拉回憶說：“他問了我很多關于馬埃斯特臘山的事情，植物的名字，它們有什么用處，特別是有藥用價值的植物?！胫狸P于叢林中的動物和鳥類的一切。我的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愛意，我把自己交給了他，不只是作為一個戰(zhàn)士，而且作為一個女人?！?br>
接下來的幾個月里，左依拉待在了切的身邊。有趣的是，他似乎并不想對她進行政治方面的教育。左依拉記得一天看見他的一本書，當時她對封皮上的金色字母十分驚嘆。“我問他那些字是不是金子做的。他認為這個問題很好笑。他笑著說：‘那本書是關于共產主義的。’我十分害羞，不敢問他什么是共產主義，因為我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個詞?！?/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