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如白鴿的夏光如迷霧般鋪陳，直叫睫眉下的明眸都被模糊曖昧，讓封存于記憶的時日如夢境般飄渺而朦朧，讓心中翻涌的心緒也喪失滋味與色彩。在這軟似輕紗與霧靄的光線中，就連肆虐的爬山虎也都隨風(fēng)輕悄，直到前者親吻上迷失之人的眼瞼，否則無人將從這場現(xiàn)實的夢中蘇醒。

“........”那是應(yīng)該是一個午后，陽光如此繁盛，幾乎讓眼前的誰人喪失面容的輪廓，她的臉龐被夏光的明輝模糊，就如同她的名字般，對自己而言仿佛某種吞噬了認(rèn)知的黑洞，黑洞的引力之外便是已知，引力之內(nèi)便是幽深的虛無。

“....嘶.....好痛.....”貓咪抓痕留下尖銳的痛楚此刻卻又在酒精的攛掇下愈發(fā)張揚(yáng)，他絲毫不遮掩映射于臉龐的心緒，仍舊有些稚嫩的眉宇流露出些微有所依仗的苦澀，“....我發(fā)誓，我以后再也不逗貓了。”

“.....再稍微忍忍，好嗎？”被光暈?zāi)：呐芈暭?xì)語地以言辭揉順?biāo)娘A蹙，纖長玉指正忙不迭將后者冒失所致的傷口一一處理，她微微偏頭，那未知面容上攜掛著令人不得而知的神情，“....好啦，別亂動哦?！?/span>

“......嗯......”如坐針氈的他在那溫軟款語中似乎喪失了隨心所欲的棱角，只是強(qiáng)壓下那與溫柔一同裹挾而來的痛楚，稍顯溫馴地坐在她的身旁，“.....每次都麻煩你，真不好意思....”

“....為什么會突然這么說？”柔煦如棉的輕巧舉動仿佛蝴蝶般輕輕熹微，隨后又再度在他的手臂上休憩，“......習(xí)慣了可不代表就會厭倦哦？”

“.....倒不是擔(dān)心你煩......”他莫名有些局促地游離目光，讓其不再頻繁附著于那被時光磨滅的臉龐，“....只是.......總不可能一直都讓你照顧我吧....”

“.....放心，我是不會離開你的?！彼坪踺p而易舉地洞穿那宛如薄紙的靈魂，她伸手溫婉輕理好他頗為桀驁的額發(fā)，似乎僅憑言語的頓挫也可直觀品味出綿軟如絮的關(guān)切，“.....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做出正確的選擇?！?/span>

“....真的嗎？”他似懂非懂，但心間的疑惑早已毫無城府地被喜悅所沖刷。

“....嗯，我發(fā)誓?！泵鳡N的陽光隨著遙遠(yuǎn)的言語模糊著舞動，他感覺自我仿佛在一面鏡面中來回穿梭，由現(xiàn)實步入虛幻，由彼端歸入當(dāng)下，一切的美好與安寧都在極致的繁華中臻于模糊，宛如深海氣泡中的幻象般，讓人耽溺其中。

“.....灰鴉的指揮官，你似乎臉色并不太好?！痹谟洃浥c現(xiàn)實的漩渦中心，眼前人緩緩簇?fù)砥鹧垌蟹笔⒌娜峁?，那時刻溫軟雅致的笑意此刻略微消解，隨后以更令人不知應(yīng)對的和煦弧度顯露而出，仿佛恒久微笑的人終于露出由衷的笑意，她坐在辦公桌椅上仰首凝視著他，暖如瓣蕊的粉發(fā)隨之微微披靡，“....想必是任務(wù)繁重的緣故，不妨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沒什么大事.....”突如其來的記憶驀然破土而出，仿佛那暖盈著柔光的眼眸便是不動聲色的催化劑，使其蠻橫而堅強(qiáng)地在自己的腦海扎根繁盛。他輕輕按揉片刻額角，隨后再度讓無懈可擊的神色回歸自己的臉龐，“....我們還是回到方才的話題吧，參議官小姐.....或者說....伊什梅爾小姐?！?/span>

“.....伊什梅爾就是我的名字，若不介懷那些禮儀束縛，您當(dāng)然可以這樣直接喚我。”伊什梅爾看似漫不經(jīng)心地悠然轉(zhuǎn)動指尖的圓珠筆，毫無破綻的抑揚(yáng)頓挫似乎有著令人沉淪的魅惑力?，她恒久溫軟地淺笑，那精雕細(xì)琢的弧度如同銀制胸徽般璀璨，“.....指揮官先生這么點(diǎn)明，莫非是在暗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身份么？”

“......我們不妨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北M管那眼前從容悠然的笑容似乎有意無意表露出幾分輕慢，但他仍有足以令其動搖的底牌，而現(xiàn)在便是出示之時，“....那座塔應(yīng)該是你.....不....是你們的手筆吧?！?/span>

“...........”伊什梅爾略微收束其眼眸中桀然盛放的純白花瓣，只是讓其宛如一池清澈的水紋，又仿佛深不見底的幽潭，她的笑意似乎更為顯赫一分，但其中的意蘊(yùn)卻又語焉不詳。

“.....而根據(jù)我們從格式塔中調(diào)出的信息....您的履歷意外的簡潔?！比羰菍κ殖烈鞑徽Z，不妨以更為緊促的證言逼出口實，“.....而以您的年齡就身居這樣的高位，似乎總有些不太尋常?！?/span>

“....這是議長先生的意思么？”伊什梅爾微微淺笑，暖如瓣蕊的發(fā)絲便隨嘴角的笑意消融于陽光中，那修長而毫無雕飾的雙腿自然收放，宛如自幽浮中輕踏黑夜暗土的純白獨(dú)角獸，于裙裾的薄暮中尋求一絲崇貞的輝光，“.....還是....你只代表個人，而并非議會的立場？”

“.....我沒有得到誰的授意，也沒有將這些告訴任何人，只是想讓您回答我個人的疑問?！彼难垌鴾貪櫠鹑绨督赴銏杂?，似乎正與那溫婉友善的瞳眸分庭抗禮，“......盡管議會有他們的考量，但灰鴉小隊必須自己判斷。”

“.....那么你的問題是什么?！币潦裁窢柌灰撞煊X地輕笑著，那豐潤的睫眉陡然幻化出篤定而散漫的柔光，仿佛是要滿足某位孩童蠻不講理的幼稚索求。

“.....我知道我的發(fā)難很唐突，所以我的問題也非常簡單....“他不禁靜默吐息片刻，盡管眼前人如明燈般溫軟，但若縮短那遙不可及的距離與其身在咫尺，自己又是否會被那份光亮所湮滅，“....你的行動....是否與我們利益一致？”

“.....我的使命并非行動，而在于觀測?！彼従忁D(zhuǎn)身凝視星河璀璨的舷窗，修長豐潤的睫眉在氤氳水霧中仿佛將欲凝結(jié)起露珠，她從容而悅耳地表達(dá)著，也自舷窗的倒影興致盎然地觀摩他的面容，“.....我觀察這個世界的走向....也始終關(guān)注著你.....灰鴉的指揮官?！?/span>

“.....我？”盡管她所抖落的訊息如此令人震動，但他的思緒卻不知為何被那頗有線外之一的話語吸引。

“....難道你沒有察覺么？若不是你，人類對抗帕彌什的戰(zhàn)爭怎么取得如此進(jìn)展？你也分毫不明白......你到底對這個世界會有怎樣的影響?！币潦裁窢柺┦┤黄鹕恚尭咛羧绨樀纳硇蝺?yōu)雅從容地緩慢踱步，眼前的他便是豐潤的睫眉所凝視的終點(diǎn)，“.....也正因如此，我從一開始就一直觀察著你?！?/span>

“.......雖然你的話聽起來非常天方夜譚，但我還是有些好奇.....”他下意識想要閃躲那過于純粹明媚的目光，只因擔(dān)憂自己在這般友善而不容抗拒的窺視下全無隱私，“.....你.....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監(jiān)視我的？”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是在監(jiān)視你？我從一開始就一直在你身邊。”伊什梅爾宛如表達(dá)溫婉般輕柔裝點(diǎn)眉宇的弧度，但內(nèi)心的些許狡黠卻滴水不漏地藏匿于眼眉之下，“.....只不過是我讓你忘記的....所以你不相信也很正常?！?/span>

“.....你說什么？”在他以警惕而陌生的眼神凝視那繁盛如百花的瞳眸之時，遙遠(yuǎn)的記憶似乎幽靈般忽然叩訪他的內(nèi)心，宛如誰人推門而入時撩動的紫草風(fēng)鈴，再度被清風(fēng)吹動而起的遺失書頁，如此溫軟熨帖地回響而起。他略顯失神地輕輕垂眸，仿佛某種曾屬于自己的一部分踏過雪夜，終與自我靜默相擁，“.....唔......”

“.....還記得么？以前你高中時參加籃球比賽，我就去報名了啦啦隊?！币潦裁窢柭燥@輕靈地伸手將暖如瓣蕊的粉色柔發(fā)隨性箍起一個干練的馬尾，清秀雪白的頸項似乎正如盛夏驕陽所需的那般清涼，銘記著某個純粹的午后，“....雖然你過于專注，似乎并沒有看過場邊的我們。”

“............”的確....在那個夏日，自己參與的那場比賽似乎分外火爆，但即便自己專注籃板球也心知肚明——場外的吆喝和目光似乎絕大部分都予以了那輕靈出挑的粉發(fā)啦啦隊長，只是遺憾的是，自己當(dāng)時無暇將那或許明媚如繁花的淺笑與款語認(rèn)取于心。但在最后，他仍舊依稀記得......夕陽下兩人閑談著并肩離開校園的片刻定格。

“.....還有一起去坐摩天輪那次，那時候快到十一點(diǎn)了，你突然心血來潮說要一起去。”伊什梅爾的眼眸似乎漾起淺淡的柔光，她似曾相識地讓溫雅的面龐緩緩搖曳起一個莫名動人心魄的弧度，流溢如虹的發(fā)絲順從地垂墜而下，“....結(jié)果還沒到最高點(diǎn)，你就困得睡著了?！?/span>

“............”當(dāng)時第二批可視穹頂還未修繕完全，記憶中的夜幕并無如今那般螢照璀璨，若是摩天輪能讓他們懸浮于城市之間，那或許彼此便可以一同欣賞地上的繁星。明燦的柔燈之間，女孩身著一襲海藍(lán)色的長裙，正以純?nèi)蝗绻鈮m的眼眸淺笑凝視著他，在他半夢半醒間溫柔梳理他的額發(fā)，仿佛要以她的繁盛點(diǎn)綴誰人的夢境。

“.....唔.....”他如同午夜驚醒般渾渾噩噩地輕晃臉龐，仿佛自藍(lán)海的深淵中緩緩升浮，在恒久的沉溺中終于尋得夜空下的清晰，呼嘯的海風(fēng)獵獵襲來，讓他在清澈的同時又倍感某種貫穿心神的隱痛。

“.....當(dāng)然了，還有那一次。”伊什梅爾再度落座，伸手觸及眼前分毫未動以至微涼的咖啡，搖曳著繁星與白鴿的眼眸似乎穿透過往的四季，在璀璨與虛無的交錯界限中，讓自己纖毫畢露的心神也與他一同短暫放逐于記憶之中，“.....那即便對我而言.....也是尤為特別的一天.......”

.....................

湛藍(lán)的寰宇仿佛遠(yuǎn)古的廢墟，傲慢而頹唐地低語著，仿佛包裹著試圖安然生長的芽孢，密不透風(fēng)地阻礙著那自由而頑強(qiáng)的莖須，讓其身陷囹圄，龜縮于它們所規(guī)劃的偏狹領(lǐng)域。但困于此處的花蕊仍舊香甜瑰麗，她仍舊恬靜地守候于此，仿佛在風(fēng)雨中的小屋、迷航中的燈塔，

無意間為疲憊的旅人送去了崇貞的幸福。

“........來了?！陛p快而點(diǎn)到為止的門鈴淑儀地叩響了門扉，正如一如既往得心照不宣的約定吧般如期而至，他整理好并未縝密扣上的襯衫，走至玄關(guān)將門房打開，“....晚上好?！?/span>

“.....晚上好，你這是剛洗完澡嗎？”溫軟化柔的音韻在三個字的樸素中也表露出了悅耳的抑揚(yáng)頓挫，門前女孩身穿著收束身形的黑色高領(lǐng)毛衣，一襲碧藍(lán)如洗的長裙似乎想要輕靈地親吻地面的塵土，那搖曳的眼眸宛如雪原升騰的明燈般燭照他的內(nèi)心，有一種安然而溫馨的悸動感。她輕手晃了晃手中微熱的飯盒，“.....要猜猜看今晚給你做的什么嗎？”

“.....還用猜嗎？”他不禁胸有成竹地輕笑搖搖頭，隨后漫不經(jīng)心將眼前人慣用的拖鞋放在她的眼前，“....今天周三，那肯定是吃清蒸魚腩了?！?/span>

“....倒也沒錯，只不過今天給你多熬了碗湯?！迸⑹鐑x將雙手輕叩著垂墜，她溫軟凝視著他整理玄關(guān)的身影，修長的睫眉宛如探入人心的筆刷，在予以色彩的間隙也一同帶去心馳神往的酥癢之意，“....畢竟你之前覺得太干了。”

“....每次都麻煩梅爾給我做晚餐，真是謝謝?！彼坪跏茄矍胺郯l(fā)女孩的今日分外溫雅的姿容所致，他忽然忍不住如此道謝，仿佛是在醉翁之意不在酒地感謝那份美麗。

“...不用客氣，我喜歡給你做飯，這會讓我感到很安心?！北挥H近稱作梅爾的女孩俯身更換印畫著棕色小熊紋案的拖鞋，略微翹起的嬌嫩足尖仿佛舒展羽翼的雛鴿，在一無所知的安穩(wěn)中略微分和圓潤雪白的趾粒，“.....畢竟如果不給你做，你就會去吃一些垃圾食品?！?/span>

“.....好了好了，我知道錯了....”他似乎無可奈何地扶額輕嘆一聲，哪怕某人從不以冬季的凜冽表露出嚴(yán)苛，即便是如此毫無褒貶地陳述他的豐功偉劣，也總是讓自己禁不住滿滿負(fù)罪感，“.....以后再也不吃了?！?/span>

“....等一下，你好像又長高了?！泵窢柡鋈簧斐鏊匕字刚戚p柔捏攥他的衣角，那無意綻放欣喜的舉動宛若白鳥的尾羽般細(xì)軟撩撥起他的心神。她微微踮起赤裸的足尖，伸手對比著自己頭頂與他臉龐的距離，那細(xì)軟如絹的搖曳粉發(fā)略顯狡黠地微微觸及他的鼻尖，仿佛米蘭的悠遠(yuǎn)馨香在他的耳邊絮語，“...以前還沒我高，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高我一個頭了?！?/span>

“....畢竟男孩子不高一些怎么行?！彼男募馑坪跻蚧ㄏ愣p泛起些許喜悅，隨后仿佛又為了掩蓋這份細(xì)膩般大剌剌地打趣道，“....說起來，怎么感覺某人從來都沒長高過呢？好幾年了吧，一直都是這個樣子?！?/span>

“.....因為我覺得我這個身高對你而言剛好合適?！泵窢枌⑷耘f溫?zé)岬娘埡休p放于茶幾上，她習(xí)以為常揚(yáng)首沖他溫婉淺笑，仿佛清澈的棱鏡被長夏的柔風(fēng)吹拂著轉(zhuǎn)動，在陽光燦爛中兀自變得溫?zé)?，以多種角度反射明媚與溫馨，“....好了....先別炫耀了，快來把飯吃了?！?/span>

“.....說得好像是為我長的一樣....”他不以為意地調(diào)侃著眼前人那不明所以的回應(yīng)，無比熟稔地讓淺淡的感激如流水般沖刷過心間，隨后便揭開仍舊蒸騰著霧氣的合蓋大快朵頤起來。

“..........”眼看著他如此心滿意足的清澈臉龐，那修長豐潤的睫眉便揚(yáng)起稍許悠然的弧度，似乎又無意袒露出些許志得意滿的快慰之情。梅爾輕手撫平沙發(fā)的褶皺，便緊挨著他的身旁翻開隨身攜帶的時尚雜志靜心覽讀。

“....對了，其實我一直都有些好奇....”他輕輕擦拭嘴角，目光有意無意垂落于琳瑯繁雜的書頁，似乎為證明自己的存在般隨意詢問，“.....你最近為什么會突然開始看時尚雜志呢？”

“.....因為你之前說過你喜歡穿著好看的女孩?！泵窢柕捻庠诠蠢找馓N(yùn)的字里行間輕靈掠動，那瞳眸中漲溢的柔輝似乎便是本就無需再作任何繁飾的珍寶，她伸手緩緩翻動書頁，心無旁騖的臉龐似乎看不出任何調(diào)侃與詼諧。

“....噗....我怎么不記得我這么說過.....“若不是某人別出心裁準(zhǔn)備的參湯，他感覺自己或許會被噎死。

“....你之前午睡說夢話的時候提到了這個意思?！辈煊X到這令人心情舒暢的困惑，她伸手緩緩翻閱在晨光中透明的書頁，一縷柔順的發(fā)絲垂落于那精雕細(xì)琢的臉龐。?

“.....怎么我說的什么話都當(dāng)真啊......”勾勒著窗簾線腳的清朗星輝沁透并非百密一疏的編織，絲縷般灑落于向陽處那寓意著善美的風(fēng)信子瓣蕊上，他頗為愜意地倚靠于綿軟的沙發(fā)上，無所事事的目光似乎也閑散而慵懶地灑落于垂眸閱讀的她的臉龐，似乎明燈與星辰帶來恍惚之中，她的眼眸正鐫刻著比任何文字更為詩意的箴言。?

“....看我做什么...”那溫潤如百花熹微的眼瞳似乎清澈而純?nèi)坏貞?yīng)和上他有些入迷的目光，過于繁盛的柔光似乎讓任何情緒都模糊為一股令人溫暖的安然，既無氣惱亦無羞澀，只是理所當(dāng)然地詢問——我的臉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飯吃完了嗎？”

“....當(dāng)然吃好了?！彼麑⒑翢o遺落的瓷制飯盒端呈起供某人檢閱，表明自己又一次完美地完成了任務(wù)。

“....嗯?！泵窢柕男σ馑坪趼晕⒚髅牧诵路鹗菑哪菧喨惶斐傻臏赝裰杏衷俣茸躺┰S發(fā)自內(nèi)心的快慰，她將雜志合上放在一旁，只是毗鄰坐在他的身旁，讓歷經(jīng)無數(shù)個日月的陪伴再度成為習(xí)以為常的延續(xù)。梅爾微微仰首，似乎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天幕中絢爛如云圖的星輝，“....好久沒看到這么漂亮的星空了，真是懷念?！?/span>

“....畢竟空中花園才剛剛裝好了新一批的可視穹頂，在這之前.....我們還看不到這樣的景色?！彼p輕倚靠于沙發(fā)之上，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到底是遠(yuǎn)處的星辰還是近處的辰星讓自己如此愜意安然，“....多虧了那位新上任的議長先生大力推進(jìn).....好像是叫哈爾來著......”

“....你是想說哈桑議長吧？”某人一如既往地負(fù)責(zé)為他縫補(bǔ)完善言語中的紕漏。

“....咳....沒錯......”他似乎略顯尷尬地輕柔撓撓額角，隨后又讓自我清朗的眉宇陷入某種芥蒂之間，“....又受了他人的恩惠啊.....”

“.........”梅爾凝眸于那點(diǎn)點(diǎn)粒粒的悠然星輝，卻并無大而化之的宏觀與輕慢，而是仿佛端詳花圃中那紛呈的瓣蕊般，一絲一縷、一點(diǎn)一滴都是值得回味的美好，仿佛唯有她才能參透億萬光年之外的孤獨(dú)與堅守，領(lǐng)略每一份美麗背后的傷痕。她收回似乎游離于光年之外的眸光，隨后讓這份敬畏與珍重投射于近在咫尺的他的身上，“....畢業(yè)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嗎？”

“....突然這么問，我似乎一時半會兒也答不上來?！彼哪抗馑坪鹾悓W(xué)步地仿照著她一同遙望，但卻只能看出繁雜與未來的迷途，“....畢竟未來感覺誰也說不準(zhǔn)?！?/span>

“.....但是未來每分每秒都離我們越來越近，不知不覺間就成了不能改變的過去?！泵窢柕难垌坪跄涕L某種與那溫雅繁盛略顯矛盾的執(zhí)著，而在那莫名的執(zhí)著之間，似乎正不動聲色地?fù)u曳著悠長的期許抑或微小的忐忑，“....不過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span>

“....但是人生這么復(fù)雜，復(fù)雜到任何一個選擇或許都會帶來相反的后果，又怎么會有正確或者錯誤的選擇.....”似乎不習(xí)慣于在她面前表露相悖的意見，他不由得下意識想要垂落眼眸，但內(nèi)心的驕傲又讓他的瞳眸明燦如燈，“....我認(rèn)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在正確或者錯誤地活著，他們的選擇都是價值的?！?/span>

“....或許吧?！泵窢査坪跣挠薪娴俚剌p綻嘴角，她長久凝視著他顯赫于夏日纖絡(luò)中的臉龐，一雙裝點(diǎn)白羽的銀瞳似乎罕見顯露出些許遷就與溫存。

“.....但是....如果一個人決心去達(dá)成某個目標(biāo)....或者他又肩負(fù)著怎樣的使命，那么他的選擇就有對錯之分了。”他欲言又止地?fù)P起嘴角，隨后略顯局促地淺淡游弋目光再將其道出，“.....如果梅爾對我懷有期待，那我就不會辜負(fù)，如果梅爾需要我，那么我就會去.....因此，我也的確要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才行?！?/span>

“.....是么.....不過在此之前.....”那恒久坦然溫厚的笑意似乎此刻摻雜起絲縷來自私心的輕靈，使其勝過那已然早已勝過萬物的絕妙靜美，“....我想聽聽你自己發(fā)自內(nèi)心的選擇?！?/span>

“.....雖然空中花園總會給人一個容身之所，但我們卻不應(yīng)該一味只知接納別人的奉獻(xiàn)...我也想像這樣為和我們一樣的人帶去安穩(wěn)和幸福......”他似乎凝視著那片經(jīng)由他人許諾才能擁有的繁星，眼底似乎滋長著某種莫名的渴望，“.....因此我想....我應(yīng)該去法奧斯軍事學(xué)院才行....”

“.....真的嗎？”她怡然仰首凝視他單薄而純?nèi)坏拿嫒荩呛予驳难垌坪跄Y(jié)著看透人心的深遠(yuǎn)，似乎因含蓄的欣慰而表露出獨(dú)單為他繁盛的笑意，“....聽到你這么說，我很開心?！?/span>

“....怎么好像你特別期待我去法奧斯一樣.....”他略顯無奈地挑挑眉，隨后故作冤屈地表情達(dá)意，“....那里可是進(jìn)去之后半年才能出校一次，你到時候可能就只能偶爾來探探監(jiān)了?！?/span>

“.....沒關(guān)系的，還記得以前我承諾的嗎？”梅爾熟稔地伸出素白指尖，讓宛若玉器的肌理輕柔梳理那桀驁得有所依仗的額發(fā)，“....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那個....不知道你沒有沒有意識到....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盡管自己的顏面正隨著某人的輕撫逐漸土崩瓦解，但那分外綿軟的觸感卻又似乎裹挾著令人沉淪的魅力，于是他只能一如既往地嘴上如此牢騷。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似乎也完全可以禮尚往來，于是他照貓畫虎，在那繁盛眉目的凝視下，伸手將她臉龐柔順垂墜的發(fā)絲輕柔地撩撥于耳鬢。

“.........”那噬人理智的眸光似乎微妙明媚些許，溫雅裙理下修長而毫無雕飾的雙腿似乎輕輕交疊，略微迫近的綺麗面容似乎略顯專注乃至于醉心地長久凝望著他，宛如花與鳥的禮遇般令人純粹感受著美好，但卻又隱隱參透些許隱含的哀愁。

“.....我臉上有什么東西嗎.....”似乎是因為自己的舉動與她的沉默所致，他不得以言語暫且打破著氤氳的無言氛圍。

“....沒有....只是想再好好看看你。”她似乎平靜地如此答道。

“.....事先說明，我可不會臉紅?！彼绱顺褟?qiáng)道，隨后又將自己的有些溫燙的臉盤靠近了些，仿佛打心底要僵持到底。

“...........”梅爾默然側(cè)坐于他身旁，以微觀而略有懇切地神色在咫尺之間凝視著他，她的雙臂微微圈攬他的退路，眼眸的弧度宛若氤氳的云霧與柔絲，仿佛要執(zhí)著地雋刻于他的內(nèi)心，留下溫燙的烙印。

“............”他在眼眸的微光間窺見了繁星與白蝶，在一陣璀璨與純白的虛無交錯間，他唯一能真切感知的，便是眼前人那暖若常人的和煦體溫與濕潤清雅的呼吸，那仿佛天使的驚鴻一瞥，卻無時不刻向他引誘著他釀下宛如地獄的墮行......

“....整天膩在一起，你倆將來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記憶中，曾有嗜好打趣的長輩對兩人如此調(diào)侃。

“..........”鬼使神差之際，他緩緩合上眼眸，任憑內(nèi)心恒久的悸動凝結(jié)為雨滴，終于在地心引力的捕獲下霎時垂落。他攬過被自己親昵稱作梅爾的女孩，閉眼吻上了她如花般豐潤的唇瓣。

“.........”被溫柔卻也突兀力道圈攬的女孩微微閃逝起睫眉的柔光，隨后也讓那輕垂的弧度成為某種默不作聲的應(yīng)允，那修長如白鳥的眉宇似乎宛如浸泡于藍(lán)海的星辰，在寰宇與汪洋中靜默徜徉。她的雙手輕柔牽扯著他的領(lǐng)口，似乎正平穩(wěn)而矜持地回應(yīng)著這略顯僭越的溫存。

“..........”他靜心品味著那從未涉足卻又似曾相識的香郁軟糯，仿佛是在品鑒與她走過的紛繁四季，無論繁春、長夏、深秋還是凜冬，一切都如心間的血液般如此溫柔地滴淌。盡管彼此如此的柔軟正輕纏著廝磨，但卻并無除去戀慕之外的多余情愫，仿佛悠長的歲月在此刻終于迎來溫柔的句點(diǎn)。

“.........”她被眼前人的溫存輕柔圈攬橫躺于沙發(fā)之上，讓自己細(xì)膩的溫柔穿插于他的指縫指尖，隨后她仿佛輕柔嘆息般，再度輕理起他額角的散亂。

“..........”就在他深溺于這般軟若綿云的熨帖之時，那無微不至的觸感卻又以莫名的引力吸附起他的心神，那仿佛柔波蕩漾的水紋，又仿佛吞噬一切的黑洞，讓自己珍藏于心的記憶扭曲著默然遁入虛無，讓那似乎得以應(yīng)和的情愫也一同成為沒有歸處的塵埃，這般溫存便從此歸于虛無之際。

分明她正如自己一般如此清晰地存在著，卻又在不知何時飄散如煙，就此不辭而別。

....................

夜色婉凝，仿佛一塊尚被研磨的墨寶，而這并未凝固的波紋中尚有著朦朧的余溫與聲光，光徜徉清晰如琴鍵跳動的星輝，如若河漢間煢煢飄飛的螢火，略顯靜謐地光耀著路燈零星的花園。

“...........”?伊什梅爾似乎略有踟躕地讓瞳眸長久凝望著舷窗外的星圖，仿佛后者便是她的歸宿，而與某人記憶一同接踵而至的四季來自某個久遠(yuǎn)的過往，她輕垂眼簾，“....抱歉....讓你走上了我所期望你走上的道路.....這對你來說并不公平?！?/span>

“.........其實早在很久以前我就打算走上這條道路了....”來勢洶洶的記憶宛如浪潮涌動，他略顯靜默地安坐于與她對位的辦公椅上，清朗的眉目似乎也心照不宣地一同領(lǐng)略這不言而喻的寰宇，“......你也并沒有左右我的想法，你只是在一旁看著我而已....”

“..............”

“....而且我也很慶幸成為了灰鴉小隊的指揮官?！彼唤冻鲂┰S感慨而釋懷的輕笑，“....我不僅收獲了許多交情至深的友人，同時也做出了許多正確的選擇。”

“...........”伊什梅爾微微偏頭，以稍顯意味深長的方式流露以幾縷復(fù)雜的淺笑，絲縷分明的粉色柔發(fā)輕垂瓷白的頸項之間，仿佛要徘徊消融于燈火與肌理之間，“......抱歉?！?/span>

“.....為什么又要道歉？”他不動聲色地凝視那似乎已然不如方才般捉摸不透的眼眸，盡管那繁盛的柔光依舊閃耀而朦朧，但他似乎能夠參透些許隱藏的思緒。

“.....以你們的言語來表達(dá)，我應(yīng)該是欺騙了你的感情。”那瞳眸中的明燦并未熄滅抑或暗淡，只是略微失焦地徒然明媚著，仿佛擁有光亮，但一時間不知該點(diǎn)亮誰人的臉龐，“....我擅自插入了你的記憶，隨后又把這些共度的記憶撕去....一切都是為了一個看似無可指摘的目的。”

“.....你覺得這樣是在欺騙我么？”

“.....畢竟在以前的你眼中，我對你從來不會要求回報?！币潦裁窢栦秩局睒s與純?nèi)坏难垌丝淘谒男拈g稍顯獨(dú)單地閃耀，私密地僅僅依存于兩人的視線，“....但我至始至終都在要求著一個回報.....這個回報甚至?xí)屇銧奚S多?！?/span>

“.....但我覺得比起我得到的，這個回報似乎顯得非常微不足道?！彼囂街鴮ρ矍伴焺e許久的溫雅面龐坦露出有些生澀的笑意，“....你不僅善待了我，更讓我學(xué)會了如何去善待他人?！?/span>

“......謝謝?！彼従従`開一抹稍顯靜默的笑意，宛如蒲公英結(jié)下白團(tuán)的剎那，繁星滿盈的瞬間，讓豐饒而滿足的微笑自然流瀉，而這豐饒的果實都是因他而結(jié)下，“....你說的這些，讓我很寬慰?！?/span>

“.....我還有一個問題...”似乎是因為內(nèi)心在震顫著悸動與急迫，又仿佛是因為她仍是記憶中熟識親近的女孩，在還未得到眼前人的應(yīng)允時，他便將迫不及待地開口發(fā)問，“.....為什么你會讓我忘記這些？”

“....因為我不能對你們做出太多干預(yù)，我可是成為一條支流，但卻不能讓整條河流都因我而牽動?！彼路鸩灰撞煊X地喟嘆片刻，閃爍如光塵的眼眸似乎搖曳起他所不能理解的思慮與視野，“....這不僅僅是我們所恪守的信條，同時也和你們的世界息息相關(guān)。”

“....所以....你才會在確保我做出正確的選擇后離開我。”他驀然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午后，那個自己并未察覺怪異之處的諾言，“....對么？”

“.......不，我會始終陪著你，只不過如今....你已經(jīng)不再需要我像從前那樣的陪伴了....”伊什梅爾緩緩流淌出一抹來自過去時日般溫婉的笑意，一如那時的年歲般純粹明燦，并無此刻的思慮與高遠(yuǎn)，哪怕她會無數(shù)次溫柔地凝視這個世界，但這樣的笑意便是獨(dú)一留給自己的溫存，“....因此，我會在稍遠(yuǎn)一些的地方看著你。”

“................”他略顯喑啞地垂落眉宇，分明那宛如珍寶的記憶闊別許久終于尋回，卻又即將再與自己分別與寰宇的運(yùn)作之下，那么自己是否還是不得而知更好，“.....我明白了，梅......伊什梅爾小姐。”

“......所以.....你不會懷疑這些記憶是我虛構(gòu)給你的么？”她的目光稀釋于彌漫氤氳的霧氣，似乎就連她的明眸也一時難以穿透這錯綜復(fù)雜的網(wǎng)。

“....我不會懷疑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東西。”他輕輕流露出一抹篤定從容的微笑，分明過往從前，那樣的笑意總是浮現(xiàn)于她的臉龐，“......因此....我也不會懷疑你?！?/span>

“..........”她靜默無言地緩緩走近，似曾相識地輕輕踮起腳尖捧起他的臉龐，讓散放著米蘭清芬的粉發(fā)輕柔熨帖著他的臉龐，讓彼此的鼻尖微微相觸，仿佛天幕中毗鄰的星輝般依偎。

“....最后一個問題.....”他輕嗅著那斑駁于年歲的發(fā)香，隨后安穩(wěn)地緩緩瞌上眼簾，“....分明你又要這樣做，那為什么剛剛又要讓我想起來？”

“.............”綺麗發(fā)絲將那明媚動人的眼眸微微遮掩，只有那繁花般的唇瓣稍顯靜默地露出一抹溫婉弧度，“....因為....我想告訴你。”

“.....我知道了?！彼挥傻眯闹蟹浩鹨唤z淡如漣漪的喜悅，分明自己注定不能留有它們，但她仍舊讓自己短暫地知曉了本該埋藏于心的美好，這是否可以算作她的藏匿于理性之下的任性呢？

“.....去給他們帶去希望吧?！彼绱溯p言，仿佛最后的叮囑。

“..........”

“....然后....記得按時吃飯?！彼坪踹@才是足以令人銘記的叮囑。

“....知道了，梅爾?！彼挥傻冒踩坏匚⑿ζ饋怼?/span>

...................

“....指揮官.....指揮官......”

“….唔….”輕微的震顫與柔軟的輕嘆中，他緩緩睜開無精打采的睡眼，有些茫然地注視著眼前無奈淺笑的麗芙，“.....怎么了，麗芙？”

“....我剛到基地就看到指揮官趴在桌子上睡覺?！丙愜嚼w軟的眉目似乎夾雜起幾縷真切的嗔怪與關(guān)懷，“....指揮官可不要在基地過夜哦？下班了應(yīng)該回家好好休息才是?！?/span>

“....可能最近報告堆成山了吧......”他頗為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哈....最近快累死了。”

“....剛剛指揮官還說夢話了?！丙愜讲挥傻梦⑽⒁恍?，似乎一直期待著要將其抖落而出。

“....什么夢話？”

“....指揮官說你最喜歡穿得好看的女孩了?！?/span>

“.....誒？我會說這種話嗎？”他略顯好笑地緩緩展露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但卻又在眼前人逐步驚異的神色中緩緩凝固，“....怎么了...麗芙？”

“....指揮官，你這是.....在哭嗎？”

“………?。俊彼嚾簧焓植潦醚垌?，只是困惑地凝視著指尖不知為何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