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耳(23)
? ? ? ? 連宇環(huán)已經(jīng)從剛才的對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此時心里還震驚著,揉著被弄痛的手腕,望著蕭筱,半晌沒有再說話。
? ? ? 蕭筱面色有些發(fā)白,停了片刻,對連宇環(huán)略一抱拳:“連兄,抱歉,我先走一步?!闭f完便匆匆下樓
? ? ? ? 等他邁出酒樓的大門,早已不見了珀伊的身影。
? ? ? ? 在門口發(fā)了一會兒呆后,他想自己還是先回去吧,說不定珀伊已經(jīng)到了府里,這樣想著,見一輛空的馬車迎面駛來,立即招手攔下。
? ? ? ?他坐在車廂里,想起珀伊剛才的神情和說的那些話,心里又開始難過。
? ? ? ? 蕭筱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模樣的珀伊,和平日的他相比,顯得格外陌生。珀伊從未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過話。
? ? ? ? ?方才逼迫自己時竟然提了要分手,他怎可如此……
? ? ? ? 想到這里,淚水無聲無息地漫上眼眶,他仰頭忍了忍,強壓了回去。
? ? ? ? ?街頭昏暗,珀伊在半黑中不辨方向地往前走。一開始心里被憤怒沖的空白一片,腦子里亂哄哄的,想到剛才蕭筱竟然護著那人,妒火升上來,心如刀絞,胸中一團抑郁之氣,恍如要將胸腔撐破似的。
? ? ? ? 他漫無目的地沿著街邊走了很久,直到走累了,坐在了路邊石階上,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些,慢慢開始冷靜下來。
? ? ? ? 一對年輕的戀人從他身邊走過,明媚的笑容比夏日的陽光還要燦爛,姑娘手上拿著一串冰糖葫蘆,一邊吃一邊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很想見到蕭筱,晚上生氣的那件事似乎已經(jīng)不重要了。
? ? ? ? 想到自己剛才說了要分手,只怕蕭筱當真,心中頓時忐忑。他原本該回軍營的,下午查到的情況還未向劉錦匯報,可是在彼此沒有和好之前,他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在這時候回去。
? ? ? ? 蕭筱一進府就徑自往住處走,推開門發(fā)現(xiàn)屋子里空無一人,轉(zhuǎn)身來到花園各個地方尋了一遍也不見珀伊。
? ? ? ?“蕭公子。”張伯和一個下人打著燈籠走了過來。
? ? ? ?蕭筱心神有點恍惚,張伯叫了他第二遍的時候,才聽到,他停下了腳步。
? ? ? ?“張伯,見到珀伊了嗎?”
? ? ? ?“小公子?他不是在軍營嗎?”張伯愣了一下,回道。
? ? ? ? 難道他回軍營了?他竟然就這樣回軍營不見我了。
? ? ? ?蕭筱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他強壓下心緒,勉強扯了扯嘴角,道:“我忘記了,對,他是在軍營?!?/p>
? ? ? ?張伯見他神色異樣,關(guān)切道:“要不明日差人到軍營里……”
? ? ? ? 蕭筱搖搖頭,沉默地離開了。
? ? ? ?月上房檐,夜涼如水,蕭筱一個人在房里呆坐著, 屋子里沒有掌燈,黑乎乎的,已經(jīng)冬天了,雖然還未下雪,但溫度很低。
? ? ? ?窗子開著,冷風卷了進來,他覺得冷極了,攏了攏身上的衣服,關(guān)上了窗。
? ? ? ?有一陣,好像聽到了門外有腳步聲,打開門卻什么也沒有。
? ? ? ?淡淡的月光從門縫里灑了進來,在他身上投下微光。有那么一瞬間,他想珀伊和他是不是要結(jié)束了,這么想的一剎那,一顆心痛得縮了起來。不,不會的,他在心里寬慰著自己!
? ? ? ? 也不知要做什么,蕭筱在黑暗中無聲的嘆了口氣,草草的收拾了一下,脫衣躺到床上。
? ? ? ? 他在黑暗中睜著眼,思緒很亂,今晚發(fā)生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劃過。
? ? ? ? 明明是他不對,好不容易遇上,卻莫名其妙發(fā)一通脾氣。這人現(xiàn)在也不知去了哪里,竟是連見也不愿見了。心里一酸,眼淚又要涌上來,這該死的眼淚,他在心里發(fā)著狠,強壓著漫上來的心酸,和珀伊賭著氣。
? ? ? ? 過了一會兒,睡意慢慢襲來,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他一激靈爬起來鞋子也顧不得穿,沖到門口打開了房門。
? ? ? ? ?珀伊就站在屋外,月光籠罩著他,把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漆黑的雙眸靜靜地望著他。
? ? ? ? 蕭筱突然很想抱住他,心里對他置的氣已經(jīng)煙消云散。
? ? ? ? 倆人默默對視,珀伊先開了口:“你怎么穿著一件單衣呢?這么冷,別凍著了。”
? ? ? ?忍了一晚上的淚水,突然間就有些抑制不住,蕭筱重重咬著唇,別過臉,一滴淚無聲無息地從眼角滑落。
? ? ? ?進屋點亮了油燈,珀伊見蕭筱發(fā)絲凌亂,眼睛微紅,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心里殘存的那一絲氣惱,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 ? ? ?他慌忙拿過一件外袍披到他身上,攏了攏,輕聲道:“你別生氣了,我…我今天不該說那些話。”
? ? ? ? 蕭筱的委屈被他的這句話砸開了口子,霎時間傾瀉而出,抬眼直視他道:“珀伊,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我在酒樓里見到你有多高興嗎?你…你…” 他的話哽住了,眼眶又開始泛紅。
? ? ? ?珀伊一時有些無措,囁嚅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一見你和那人在一起,心里就…就很難受,我每天在軍營都很想你,你卻和別人…和別人…”說到這里,腦海里浮現(xiàn)出連宇環(huán)給他倒酒夾菜的那一幕,醋意頓時又翻涌上來。
? ? ? ?蕭筱心知他是吃了連宇環(huán)的醋,截口打斷他,委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只是我的一個普通朋友?!?/p>
? ? ??珀伊: “你在京城怎么會有朋友?我從來沒有聽你提到過。”
? ? ? ?蕭筱:”你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湖里救起一個人?那人就是連宇環(huán)。”
? ? ? ? ?珀伊一怔,眨了眨眼,頓時默然。
? ? ? ? 于是蕭筱把自己和連宇環(huán)今天在外面吃飯的前前后后跟他說了一遍。
? ? ? ? 珀伊知道自己誤會他了,想到剛才在酒樓對他發(fā)的那場火,心里頓時懊悔不已,內(nèi)疚地緩緩低下頭,小聲道:“對不起!我…我一見你和連于環(huán)在一起說說笑笑,不知道為什么就很生氣,當時也沒細想?!?/p>
? ? ? ? ?蕭筱一時沒有言語,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 ? ? ? ”珀伊,你這個傻瓜?!彼耄笨v然這世間有各種各樣的誘惑,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啊!”
? ? ? ? 珀伊見他默然不語,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抬眼小心翼翼地覷了他一眼,扯著他寬大的袖口輕輕晃了晃,乞求道:“是我不對,你…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
? ? ? ? 蕭筱深深地望著他,緩緩開口道:“珀伊,你記著,這世間唯一能與我心靈相交的那個人是你。春暖花開時,我想要一起去踏青的是你,吃到美味的食物時,我想要與之分享的是你 ,心情灰暗時,我想要尋求安慰的人也是你。當時光荏苒了歲月時,我希望陪在我身邊的那個人還是你?!彼穆曇舻统寥岷?,一字一句緩緩流淌進珀伊的心中,”我不需要你有多少榮華富貴,功名在身,只想與你淡然一世,白首不離?!?/p>
? ? ? ? 蕭筱的話像冬日里的陽光穿過濃重的云霧,帶著暖暖的氣息一下子將他裹住。
? ? ? ? 珀伊心中柔情涌動,用力一把抱住了他,下巴抵住他的肩膀,哽咽道:“我也一樣!我…我今天錯怪你了,要不你罰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答應(yīng)你?!?/p>
? ? ? ?蕭筱抱怨地咕噥道:“我罰你現(xiàn)在陪我出去吃飯,今晚我原本可以吃到一大桌的美味,都被你給攪糊了?!?/p>
? ? ? ? 珀伊聽他提到吃飯一事,才想起自己還餓著肚子,松開他道:“那我們走吧,我剛才點的酸辣粉也一口沒吃上。”
? ? ? ? ?他說完視線無意中下移,瞥見蕭筱赤著腳站在地上,雙腳凍的通紅,慌忙拿過鞋子,一面蹲下為他穿鞋,一邊責備道:“你怎么鞋子也不穿呢,看腳都凍紅了?!?/p>
? ? ? ? 雖說的是責怪的話,蕭筱聽了卻心里一熱,化成了唇邊的一抹笑。乖乖地站起抬腳來讓他穿鞋,一手撐著珀伊的肩,看著他的頭頂,解釋道:“剛才聽見敲門聲,來不及穿了。”
? ? ? ?頓了頓,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你想吃酸辣粉么,我去廚房煮一些,咱倆一起吃?!?/p>
? ? ? ?珀伊先點點頭,又搖搖頭,撐著膝站起來,說道:“算了,我們還是出去吃吧!”
? ? ? ? 其實他很喜歡吃蕭筱做的菜,每每在外面吃飯,心中總會生出感慨,為什么別人做的菜不如他做的好吃呢。現(xiàn)在聽說要做給自己吃,心里自然歡喜,但轉(zhuǎn)念一想,今天和他鬧了一晚上了,還讓他下廚實在不該。
? ? ? ? 蕭筱看出了珀伊的心思,唇邊噙著的笑意未減,故意逗弄他,追問道:“你真不吃我做的么?”。
? ? ? ?珀伊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道:“你…你真要煮嗎?”
? ? ? ? 蕭筱一把拉過他手腕,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