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別無選擇

是，我也深愛著大小姐，如果我們不是以這種方式相遇的話，我一定會答應她

但反過來說，如果不是這種方式，我可能永遠不會與大小姐相遇

她笑著上前解開了我脖子上的項圈

然后輕輕抱了抱我的身體

“你現(xiàn)在自由了”

然后松開，后退幾步，仿佛是欲擒故縱一般

“如果你改變了想法的話，就來書房找我吧”

她打開房門，離開了

我自由了，但也落入了更大的囚牢中

走在宅邸里，無論是女仆也好還是其他執(zhí)事也好，他們都會向我問好

仿佛我已經(jīng)是這個家的主人一般

但我也能感覺得到他們投來的視線

那種緊緊盯著我，絕對不會放過我的視線

而當我想要離開宅邸的大門時，保安就會一臉為難地說出她曾經(jīng)說過的話

我不被允許離開這里

哪怕是挑戰(zhàn)翻墻

先不說高高架起的鐵絲網(wǎng)和通了高壓電的柵欄

哪怕我在庭院里散步，都會有不少于三個人盯著我

他們可能是女仆、可能是執(zhí)事、甚至可能是園丁

他們與我沒有多少交流，但他們每時每刻都在盯著我

我自由了，但也失去了自由

像一只籠中鳥一般被束縛在這里

“相信你也明白，自己該做些什么了吧”

她的話語回響在腦海中

看了看自己的手

在顫抖

把右手放在左胸口

心臟撲通撲通地，飛快地跳著

“大小姐……明明可以有其他方法的……”

走回宅子里

第一次見到她時，她4歲，我14歲

她怯生生地躲在老爺身后，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像一只怕人的小貓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你的專屬執(zhí)事了”

老爺把我就像一個玩具送給她一樣

“大小姐您好，從今往后我將聽從您的差遣”

我單膝下跪，向她伸出一只手

她小心翼翼地向我伸出了手

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指

大小姐從小身體就弱，無法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樣在外面盡情玩耍

所以我就抱著她到處瘋玩

回家后，大小姐總是會站在我身前替我說情

然后挨一頓老爺?shù)亩敬?/p>

她會仔細地給我的傷口涂上藥膏，還會學其他女仆那樣

“痛痛快飛走，痛痛快飛走！”

之后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17歲、我27歲那年，收到了第一封情書，那是來自于附近另一個貴族的兒子

她把那封情書撕成碎片，在我面前揚了出去

“這種男人，我看不上”

現(xiàn)在，她22歲，我32歲

老爺和太太已經(jīng)撒手人寰

她是家族的唯一繼承人

而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執(zhí)事

我何嘗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心意？

我也何嘗沒有對她動過心思？

只是，無論怎樣，我們終究是不自由的

名為“悲劇”的鎖鏈，鎖住了我們兩個人

“大小姐”

我推開書房的門

她放下書籍，站起身來

“你終于想好了”

她高興地飛撲過來，緊緊地抱著我的身體

“嗯，我喜歡大小姐”

這是真心話

“我愿意一輩子都和大小姐在一起”

這也是真心話

“讓我們一起白頭偕老吧”

此乃謊言

她像是變回了小孩子，在我的懷里大呼小叫

我微笑著，輕輕摸了摸她順滑的黑發(fā)

對不起

心里暗暗道歉

“那，事不宜遲——”

她踮起腳尖，雙手環(huán)繞在我的頸后

軟軟的唇瓣蓋住了我的

靈巧的舌頭貪婪地攫取著一切

仿佛想要彌補回這二十多年來未能做到的一切

我無法反抗她，只能順從她的動作

她不僅在用力地吻我，身體也用力地貼在我的身上

她的身體是如此的柔軟，某些部位尤甚

黏糊糊的水聲與她的體香刺激著我的感覺

觸覺、嗅覺、味覺的三重刺激

心理防線撐的很艱苦

終于，她吻夠了，依依不舍地松開我

“讓我們?nèi)ヅP室繼續(xù)吧……”

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

“那，我可以先去洗個澡嗎？”

她嬌嗔一聲

“去吧~你可要快點，別讓你的大小姐等太久”

我微笑著向她揮揮手

“嗯，我會的”

這大概是最后一次向她微笑了

醒了

我怎么能醒呢！

我不是應該在浴室里——

手腕上傳來的痛楚提醒我自己的計劃的確實施了

但是身上傳來的柔軟感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看向身邊

她一絲不掛地躺在旁邊，呼呼大睡

嘴唇輕抿，仿佛在做什么不好的夢

這是怎么回事??？

簡單判斷一下，這應該是她的寢室

這也應該是她的床

該不會，我真的上了天堂吧？

但是手腕上的痛楚提醒我，這是現(xiàn)實

“嗚……別，別走……”

她更加用力地抱著我

算了，這也是一種“來生”吧

我換了個姿勢，也抱住了她

“大小姐，該起床了”

“再睡一會……”

她迷迷糊糊說出這句話

然后突然睜開了眼

“早上好”

我們四目相對

“你，你——”

她的淚水盈滿眼眶

“你個大笨蛋！”

把頭埋在我的胸口，用力哭泣著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抱歉，大小姐，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所以你就選擇自戕？”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你只要答應我就好了！為什么！為什么你哪怕要自戕也不答應我呢！”

內(nèi)心充斥著各種感情的我，只能苦笑

“因為……”

“你的那封留給我的信，我看過了”

她的哭聲小了下來，變成了陣陣抽泣

“我，我從來都沒覺得我對你的愛是一種自我束縛”

“因為我從始至終只愛你一個人”

“我就是想要得到你！其他人誰都不行！”

“可是，和我在一起的話……”

“我不管！”

她仰起頭，淚水肆意縱橫

“我就是要你！非你不可！”

她用力捏著我的臉，狠狠地吻上來

這次，她的味道里，多了很多苦而咸的眼淚

并且這次她并沒有貪戀我的嘴唇

起碼比上次要短一些

“這次，你該答應我了吧，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如果說自殺失敗了也算一種“來生”的話

不，不用找借口了

因為我的內(nèi)心已經(jīng)

“我答應你，大小姐……”

“不要再用這個稱呼了”

她牽起我的手，十指相扣

“叫我親愛的”

“親，親愛的……”

稍微有些不習慣

她破涕為笑

“再喊一次！再喊一次！”

那天早晨，因她而獲得了第二次生命的我，和她突破了最后一層防線，并且一邊滿足著彼此，一邊喊了一早上的“親愛的”

大小姐敬啟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jīng)不在了，原諒我用這種懦弱的方式離開你的身邊。

……雖然這份不該存在的愛情束縛住了你我，但在人生的最后時刻，我也愿意遵循我的本心，答應您的請求。

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與您走到最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

大小姐，哦不，應該說親愛的，我永遠愛著你，永遠

——〇〇絕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