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玧其】枯葉不凋零(47)

第四十七章
文 | Misak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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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酒店電梯出來,閔玧其并沒有直接回房,經(jīng)過金碩珍的房前他停下來敲敲門,里面的人一邊問是誰,一邊撒著拖鞋跑向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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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看見是閔玧其,金碩珍一臉笑意地撐著門框,說:“喲,舍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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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guī)Я它c燒烤,要一起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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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你有良心。”金碩珍敞開門示意他進來,又說:“JK說沒吃飽,要不把他也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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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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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發(fā)完沒多久,門口傳來重重地敲門聲,金碩珍正在吹頭發(fā),閔玧其起身去開門,田柾國似乎剛洗完澡,脖子上掛著一條毛巾,頭發(fā)濕漉漉的還在滴水,看到眼前的人,笑著說:“玧其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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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玧其哥居然背著我們吃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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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少年蹦蹦跳跳地跑進來,手也不洗就拿起一串豆腐送進嘴里,吧唧吧唧地吃得起勁兒,沒幾口就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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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閔玧其覺得有點累,其實剛才在車上他撒了謊,吃燒烤不過是為了想要和她多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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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面前,他總是無法欺騙自己不去在意她,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既欣慰又有些難過。他慶幸自己還有機會遇見她,還能有一次再把她留在身邊的機會,同時,他又很膽怯,他怕自己對她強加的情感,會變成她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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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吃?”金碩珍放下吹風筒坐下來,拿了一串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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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了,我有點困,你們吃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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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田柾國眨眨眼,又問道:“哥,你和美咲怒那怎么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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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怎么樣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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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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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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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回過頭,田柾國臉上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模樣,他真羨慕。就像當初他羨慕他能那樣直接的說出“我喜歡她”這句話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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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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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身時帶過一抹笑,是被祝福且被鼓勵的笑。也許他應該知足的,就算兩年前他弄丟了她,至少兩年后,她以另一個身份走進了他的世界,在她選擇攝影師這個職業(yè)的時候,冥冥中也注定了她和他的這場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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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天對他來說是知足的,他終于有機會看到私下的她。如他所想,她還是那般優(yōu)柔寡斷,性格熱烈卻不失性情,所以善良的她才能遇見難能可貴的陳氏夫婦,這是她的優(yōu)點,也同時,是她在他面前所展露的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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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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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復雜的眼神里他看得出,她心里還有他。兩次對她實施的可疑行為,不過是為了試探她的情緒。緊張時會握拳,不安時會咬下唇,掩飾時喜歡看向遠處,姿態(tài)僵硬,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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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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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房門站了很久,他不禁笑起來,慢悠悠從口袋拿出房卡,準備開門的時候聽到斜后方有人叫自己,他回過頭,是崔浩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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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離開后的第三個月,崔浩范才知道他們之間曾有過這樣密切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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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茶涼,美咲已經(jīng)離開了,他也不好說什么。這一次在上海相遇,崔浩范也被震驚到,所以當閔玧其提出想要這樣做的時候,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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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得好,做人不要知道太多,這樣會難過。因為知道美咲離開的原因,所以每次看到閔玧其魂不守舍的狀態(tài),他心里都特別內(nèi)疚。身為經(jīng)紀人,他一方面要維持對內(nèi)成員的工作和生活,一方面也要考慮到公司的方向,感情用事成就不了大事,他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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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有什么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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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崔浩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閔玧其又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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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我有點事想跟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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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樓外的林蔭道,美咲拿著車鑰匙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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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看著閔玧其走進酒店大堂,進入電梯,看著他一點點消失在眼前,她落寞又難過,沉重地嘆了口氣,才緩緩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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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而言,沒有什么比單獨和閔玧其相處更崩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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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的崩潰有兩種,一種是和自己過不去,另一種是看著他和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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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是有想過,如果將來他們有幸還能遇見,如果她已經(jīng)學會釋然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她一定會心平氣和的跟他說一聲“對不起”,也會真誠的和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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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在,他們似乎回到初次見面的場景,因為失誤差點砸傷他的腳,被他第一次冷冷的吐槽:“一點也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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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勝心很強的她想要表現(xiàn)自己,結(jié)果屢屢失敗,差點被他批評的狗血淋頭。當初覺得很難過的事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格外地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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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出閔玧其很累,不然他也不會開始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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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他那樣失魂落魄的樣子,第一次看到他對自己的失望,第一次看到他不斷地折磨自己,只是為了不甘心,想要挽回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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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說要自己做好準備,說實話,她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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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搖頭一邊笑起來,為什么過去的兩年時間,都抵不過他們互相糾纏的那一年,她根本就忘不了他,又或者,她也不想騙自己,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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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予的那份心動,那份緊張,還是和當初一樣,時而不顧一切強勢出擊,時而一聲不吭冷漠至極,她掉進過他安排好的陷阱里,如今,她又要掉進去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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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她鞋子都來不及脫,身心疲憊,拖著恍惚的身體走進房間,她抬眼環(huán)視一圈,目光鎖定在書架最頂層的一個黑色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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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去,踮起腳取下來,盒子沒有鎖扣,也沒有刻意遮擋,上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看上去已經(jīng)很久沒有打理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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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黃的燈光下,她用手輕輕掃開上面的灰塵,細微的塵土像冬日里的雪花,緩慢地飄在空中又垂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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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的潘多拉寶盒,存放著他們之間所有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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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僅有的那幾張合照,被她沖印過塑好,存放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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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去水族館他送的鯨魚項鏈,走的時候她找了半天才找到,可惜被她不小心磕到,尾巴掉漆了,但依舊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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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它旁邊,是一個紫色的絨布盒,里面是他們在香港迪士尼看煙火的時候,他戴在她脖子上的那條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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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那么認真地跟她說過,沒有他的允許,不準隨便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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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想想,她違背了他太多的“命令”,現(xiàn)在的她,還有什么資格理直氣壯地和他抗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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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早已擺在眼前,從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jīng)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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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這樣的我?還有資格站在你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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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蓋上這份秘密,倚著書柜邊緣緩慢地蹲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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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她,如果給她一次機會,他還會選擇重來嗎?她強忍著情緒告訴他,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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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謊的代價就是自我折磨?;厝ズ蟮耐砩?,她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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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有他,有成員,有大黑,有金仁娜、李成美還有樸孝善,唯獨沒有愛琳,沒有林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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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好的回憶都被夢里的自己所摒棄,留在她心里的,只有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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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她再怎么強制自己不去想念他,身體的條件反射會告訴自己,她沒有他真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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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她從包里拿出手機,打開時發(fā)現(xiàn)電量不足自動關(guān)機,她無奈地笑了笑,抹去眼角的淚,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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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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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過一番思想斗爭,她還是遏制住自己胡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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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被放回原位,所有的痕跡都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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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運有時也喜歡開玩笑,比如當她好不容易想要向他伸出手時,平靜的海面突然再次掀起一道波瀾,這道浪猛地向她襲來,將她的期望再次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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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外景拍攝,工作人員提前來到現(xiàn)場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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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員們抵達后就直接帶去換衣服化妝,閔玧其突然變了一個人,善變她是知道的,但是他從前一天說著“我會抓你回去的”到第二天的“冷眼陌生人”,如此兩極分化的態(tài)度,一下子打得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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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主拍攝影師是熊彬,美咲為輔助,拍攝期間,她眼睛總會看向時常走神的閔玧其,輪到他拍攝時,她特地走過去喊他,他卻看也不看她的,徑直走向了拍攝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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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她聽見金碩珍問閔玧其:“玧其啊,今天晚上美咲帶我們?nèi)コ陨虾2苏O!你不是一直嚷著想吃點特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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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nèi)グ?,我不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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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金碩珍回過頭,突然一臉壞笑:“……美咲也在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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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冷眼看著旁邊的人,不屑地說:“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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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員們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美咲,閔玧其說的那么明顯,像是故意要讓她聽到似的。他連正臉都不肯看她一眼,直接從她身旁走過去,帶過一陣微風,吹進她的心里,陣陣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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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一夜之間像是變了一個人,就連美咲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昨晚她還想著,是不是可以給自己一個機會,現(xiàn)在可倒好,他直接了當斬除了他們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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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吵架了?”金南俊拉過美咲,小聲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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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泵绬D輕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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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還挺高興的啊?還給我們帶燒烤了呢?!苯鸫T珍坐在凳子上,翹起二郎腿撐著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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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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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自己沒吃,給了別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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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那他為什么要刻意把她留下來,和她說那樣的話呢?此時此刻,她大腦一片空白,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是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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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過身的閔玧其毫無反應,他安靜地閉著眼化妝,神情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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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期間,她不斷提醒自己不要在乎他的感受,可是大腦卻不受控地想他,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口面粉,吞不下也吐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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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待閔玧其的個人照拍攝完畢,她調(diào)節(jié)號設(shè)備的參數(shù),起身離開了座位,她跟著他一路走到人煙稀疏的休息區(qū),快要走進他時,輕聲喊了句:“我得罪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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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閔玧其放下手中的水瓶,緩緩轉(zhuǎn)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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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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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請問,是我哪里讓你覺得不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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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讓我滿意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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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緊咬下唇,她知道現(xiàn)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只能告訴自己要沉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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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來找茬的,昨天……不對,如果你對我有什么誤會,你大可直接跟我說,沒必要在人前冷言冷語,讓大家都覺得我們好像有這么過節(jié)?!?/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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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說話的時候,閔玧其擰開水瓶蓋,咕嚕咕嚕往嘴里灌了幾口,然后慢慢蓋上,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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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你覺得我們之間存在的事情是誤會嗎?我換句話問,我們之間的事,你在意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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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站直了身體,神情凝重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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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解開了胸前的領(lǐng)帶,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她,他的眼睛里滿是失落和難過,語氣中帶著失魂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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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沒外人,你可不可以誠實的告訴我,兩年前,你為什么一聲不吭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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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問出這個問題前,他不斷告訴自己,眼前這個人是愛自己的,是甘愿和自己共進退的,他們互相承諾過對方,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不會輕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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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所以他很努力地想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去承擔起未來和她將來面對的種種難題,就算有一天他們真的被記者追著問,他也會擋在鏡頭前,大方的承認:“對,她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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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昨天晚上,崔浩范來找他,對方所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很清楚。她離開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那份匿名郵件,僅僅是有著他們合照的親密照片,就這樣讓她打退堂鼓。她連問都沒有問一句:“玧其,我們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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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美咲有自己的想法,當時我也勸過她,其實事情可以解決的,但是她鐵了心要離開?!?/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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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啊,他想了她兩年,兩年里的每一天他都告訴自己,她一定是愛他的,她曾是他灰暗世界里的一道光,也是他想要咬破牙也要走下去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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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就這樣走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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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恍惚的坐在椅子上,一顆眼淚順著左眼瞼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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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啊,你不要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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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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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許不是真相,我覺得你需要好好問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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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和我在一起這么累,那我為什么還要耽誤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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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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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哥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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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拜托,不要再像之前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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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閔玧其不耐煩地抬起頭,繼續(xù)說:“我真的累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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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知道,她一直所說的不對等關(guān)系是什么。是兩個人永遠都無法達成一致的步伐,是兩個人永遠無法坦誠相對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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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浩范離開后,他從床邊滑到地毯上,整個人蜷縮著抱著頭,他開始哭,開始顫抖,開始憤怒,他恨她的不辭而別,也恨她的懦弱,更恨她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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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她,也恨不爭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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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區(qū)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仿佛是專門為他們而留出來的空間,只是他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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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相信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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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抓著衣角,忐忑不安,她幾乎不敢與他對視,更不敢再向之前那樣理直氣壯地反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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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我真的對你好失望?!?/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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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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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偉大?別跟我說什么你怕拖累我,才選擇了離開,選擇了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肩上?!遍h玧其冷笑了一聲,“請問你替我抗了什么?你知道我這兩年怎么過來的嗎?你這么了解我?你把所有的決定都替我做了,你把我當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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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男人啊!你口口聲聲說你愿意陪我共進退,可是你在干嘛呢?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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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沒用???我是不是一點都不值得你依靠???”他突然提高音量沖她吼著,她被震懾到抬起頭,同時又后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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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可以認真地告訴我,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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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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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重要嗎?你到現(xiàn)在還在躲避這些問題!我現(xiàn)在問的是你!”他很抓狂,但也極力忍住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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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那我告訴你,你說的沒錯,就是我膽小,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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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被記者看到,我怕被你的粉絲罵,我怕我的人生永遠只能在躲躲藏藏中度過,我討厭這樣的感覺,也討厭和你的關(guān)系,所以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你愿意忍耐,我不愿意,所以我逃走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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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答案,你滿意嗎?”美咲深呼了一口氣,平靜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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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的嘴角露出不屑的微笑,他仰著頭又平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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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她從來沒見他這么生氣過,哪怕之前她做錯過那么多事,這個人的臉上也總會浮現(xiàn)出一絲柔軟,然而此刻,他的眼神閃過一道鋒利的光,他的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他走近她,卻沒有說話,隨即側(cè)身拐彎走到她的身旁,雙手插著口袋,目視前方,像凜冽的寒風,像極地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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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彼蛔忠痪涞恼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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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zhuǎn)頭看向他,難以置信被她藏在跳動的心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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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愿,你自由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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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站在這個舞臺上,渴望過成功,渴望過輝煌,但從未擁有過自由。她明白他口中自由的定義,是放手,是解脫,是脫離關(guān)系,是互相解除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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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國的飛機上,她一個人蒙在毯子里大哭,窗外是黑色籠罩的云層,地上是萬家燈火,她不甘心,也后悔過,為什么世界那么大,卻沒有她和他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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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騙他,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存在給他造成前途的負擔,害怕自己的存在會讓愛琳變本加厲地傷害,害怕自己再沉浸在這段無果的感情中,會難以收受,會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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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愛一個人就是會害怕,害怕對方某天會離開,害怕兩個人的愛會消失,害怕自己會越來越喜歡他,害怕自己變成一個他和自己都討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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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這樣的害怕,也帶著這種的膽怯懦弱,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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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從來沒想過他會這樣去想,但無奈的是,她卻不能去解釋,因為沒有意義,時間都過這么久了,他沒有釋懷,也沒有放下,就算她今天解釋清楚,又能怎么樣,僅僅是為了讓他可憐自己,讓她覺得自己也很委屈,所以重新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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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們還能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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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樣也好,他如果能選擇放手,對他對自己都好。命運真的很喜歡捉弄人,她在日記里寫過,如果他不是萬眾矚目的SUGA只是平凡的閔玧其,她還會離開嗎?幾個月后她再看到這句話,用白色的膠帶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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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離開無關(guān),如果他不是防彈少年團的SUGA,她也許不會遇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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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相遇本身,是冥冥中的注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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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們在上海的最后一場拍攝,也是他和她最后的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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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上海的行程也即將到尾聲,完成明天的最后一場名人專訪,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從閔玧其說完“你自由了”這四個字,反而輪到美咲有些焦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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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他有愧,且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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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她的懲罰很強烈,以至于他都說好了放手,卻還能讓她心有余悸。只是她也不敢奢望太多,只希望他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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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參加名人訪談這天,美咲拒絕了最后一次和他們工作的機會,和熊彬留在公司修圖。下午Ricky一行人回到公司,得知他們原定后天離開的航班因為行程改期,變成明天下午,她敲鍵盤得手猛地停下,恍惚的按著空白鍵直到電腦出現(xiàn)了藍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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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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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修好的圖就這樣不見了,她輕捶著桌面,整個人埋進手臂,開始大口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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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干嘛?她不會是后悔了吧?她狠狠掐著自己的大腿肉,疼痛使她叫了一聲,熊彬探過腦袋問她:“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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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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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萎靡不振的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到加班結(jié)束,她隨口喊了一聲“熊彬”,發(fā)現(xiàn)旁邊的人早就離開了。她看著空落落的辦公室,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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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的辦公室可真是情緒釋放的好場所,難過的時候哭一場,身體也會得到釋放,情緒穩(wěn)定下來,看著電腦桌面的時間,已經(jīng)十一點了,她抹干眼淚拍拍臉,拿上包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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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司大樓,她看到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電話號碼很陌生,她看完后放回包里。沒走幾步,她又聽到包里傳來震動,她拿出手機,還是剛才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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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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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美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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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瞪著眼睛看手機屏幕,又重新放到耳朵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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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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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我跟玧其哥在酒吧,但是他喝醉了,我不知道怎么溝通,你能不能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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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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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點在那三個字,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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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閔玧其竟然在上海的酒吧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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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們兩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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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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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拿著手機重重嘆了一口氣,然后說:“我知道了,等我一下我馬上到?!?/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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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Club位于上海陸家嘴的中心區(qū)域,周圍是高聳的摩天大樓,SQ曾經(jīng)在這里辦過幾場小型活動,美咲先前也跟余曼來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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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好車后,美咲拿著手機走向翻著五彩燈光的InClnb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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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的InClub酒吧,城市里夜貓才剛剛蘇醒,DJ在前臺打著碟,一群穿著奇裝異服的男男女女聚集在舞池中央呼喊著,隨著強烈的音樂律動,人們的身體也跟著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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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就這樣穿過手舞足蹈,肆意揮灑的人群,在舉手投足的縫隙中看到倒在吧臺前的閔玧其,還有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的田柾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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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枕著手趴在黑色的吧臺上,臉上的肉被手背擠出了嬰兒肥,嘴巴里還是不是嘟噥這幾句她聽不清的詞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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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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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為什么要單獨來酒吧?。∧懿荒茏⒁庖幌伦约旱纳矸莅?,這樣真的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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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玧其哥說要來的,然后他一坐下就開始喝酒,怎么勸都勸不住?!?/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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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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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跟浩范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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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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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怒那,求你幫幫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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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會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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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低下頭,每次只要犯錯誤他總會乖乖的低頭一聲不吭,美咲只覺得頭疼,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閔玧其的臉,大聲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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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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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摳了摳耳朵,不耐煩的揮揮手,把頭扭向了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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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單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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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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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看著吧臺的服務生,說著:“麻煩結(jié)個賬?!?/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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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邊一共消費是12878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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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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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回頭看了一眼睡著的閔玧其,又無奈的扭回頭看向田柾國,“你們喝的是黃金?。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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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了店里最貴的朗姆酒。”服務生禮貌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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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我一下?!泵绬D繼續(xù)看著田柾國,沒好氣地說:“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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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帶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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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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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哥說請我喝酒,然后叫我不用拿了,我就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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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翻了個白眼,她已經(jīng)被氣到說不出話,于是走到閔玧其身邊,決定搜刮一下他身上的家當,令她沒想到的是,閔玧其全身上下除了手機,別的什么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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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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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口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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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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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也忘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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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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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竟然什么也不帶,只身闖入上海的酒吧。這跟身無分文走在首爾江南區(qū)有什么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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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靠在吧臺旁哭笑不得,咬牙無奈的從錢包里掏出信用卡遞給面前的服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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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這個付吧。”對方雙手接過,美咲又拿住說著:“幫我開發(fā)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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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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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他們料理完所有的事情,美咲和田柾國一起抬著昏昏沉沉的閔玧其走到了路邊,喝醉的人幾乎全身呈現(xiàn)癱軟狀態(tài),這讓幫扶的人難上加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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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有田柾國在,否則僅憑美咲一個女生的力氣,是不可能扛著喝醉的閔玧其走到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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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們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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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美咲,那個我你就不用管了,你帶玧其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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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美咲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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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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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身后出現(xiàn)熟悉的身影,是金南俊和鄭號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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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況?你們怎么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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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對不起啊,其實是我們一起來喝酒的,但是玧其哥一直在喊你的名字,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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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就想了這個辦法?!?/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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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聽得暈頭轉(zhuǎn)向,他們的意思難道是,剛才所有的一切都是故意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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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以為玩過家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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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鄭號錫一把將田柾國拉過來,然后笑嘻嘻地說:“那個……玧其哥就交給你了啊,我們今晚其實有別的安排的,你回酒店也沒用,去哪里我們就不管了,但是明天,我們得看到他?!?/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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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拜托了?。 编嵦栧a雙手合十,一臉嬉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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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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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三個人重新走回Inclub酒吧,就這樣消失在她的視線。身旁的人突然倒在他身上,她下意識的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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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濃烈的酒氣超她襲來,她忍不住捏了捏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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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上海街道空無一人,只是偶爾會有幾輛猛如虎的的士飛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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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想直接把他丟進酒吧,扔給那三個人,無奈他力氣太大,她一個人根本就抬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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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想直接把他送回酒店,可一想到他們的話,也不禁猶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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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再三思考下,她硬著頭皮把他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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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樓的時候,美咲又使出了多年丟失的撒嬌本領(lǐng)讓樓下的保安大叔和她一同扛著閔玧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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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你們年輕人吼,不要總是喝這么多酒啦,真的是年輕不要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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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一路上都只能尷尬的笑著,保安大叔人很好,他將閔玧其扛到美咲家門口說:。“我不進去了,你自己加油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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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保安大叔就走向電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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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我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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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撐在美咲的肩膀上,站在玄關(guān)處不耐煩地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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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死你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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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關(guān)上門,撐著鞋柜大口的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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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抬頭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仍然緊閉著雙眼,只是臉色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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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閔玧其,你是不是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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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警告你不要吐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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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一手捂著嘴一手撐在墻上,美咲嚇到手舞足蹈,她驚慌失措的把他推到衛(wèi)生間,把他丟在馬桶邊上,吼著:“對準了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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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胃里翻江倒海的食物全部涌了出來,胃酸引起的反應讓閔玧其忍不住哼唧了一聲,美咲仰頭嘆著氣,然后走到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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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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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點沒有?。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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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似乎還有意識,知道抽水馬桶的按鈕在哪里,乖乖沖水后走到洗手池洗了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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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好像并不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是哪里,自然的走出衛(wèi)生間,開始四處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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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收拾完他,現(xiàn)在就要面臨更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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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要睡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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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跟在他身后,看著沙發(fā)上亂糟糟的衣服,小跑著過去用手一把扒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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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這里啊……呀!閔玧其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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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她決定讓他睡沙發(fā)的時候,閔玧其突然帶著她朝房間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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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的,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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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拽著他的胳膊想把他往外拉,但喝醉酒的閔玧其不僅力氣大,破壞力十足,東倒西歪的晃著,經(jīng)過梳妝臺的時候不小心打亂了美咲今天剛整理完的化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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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就像回自己家那般輕巧,連帶著她一起倒進了身后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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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閔玧其喝醉了,她現(xiàn)在早就跳起來了,因為怕驚擾面前的人,她輕手輕腳地撐著床起來,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己的頭發(fā)被他的手臂壓住了,她緊鎖眉頭,伸手抓著他的手腕輕輕提起,好不容易把頭發(fā)都弄出來,準備起身一刻身后多了一只手,半攬著她的腰,將她再一次送進眼前溫熱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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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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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閔玧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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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走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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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玧其,你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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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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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字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她本就脆弱的心口,面前這個暖呼呼的胸懷既陌生又熟悉,他雖然沒有很用力地抱著,卻也讓她難以掙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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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閔玧其好像睡著了,胸口的有著均勻的呼吸。她抬起頭,看著他緊閉的雙眸和微微張開的唇,等了半分鐘,她才躡手躡腳的從他臂彎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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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醉的男人基本上沒有什么動靜,就算這會兒被人運走了也不知情。美咲開始幫他拖鞋,使了點勁兒把他整個身體都拖進了床,被他壓著的被子拿不出來,索性就讓他壓著,她只好從柜子里重新拿出來一床毛毯蓋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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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了,就趕緊離開吧?!?/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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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兩點,房門被輕輕帶上,月色透過白色的窗簾灑進漆黑的客廳,她雙腿屈膝著靠在沙發(fā)上,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過著他的那句【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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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發(fā)上,她緊緊抱著雙腿,把自己變成蜷縮的蝸牛,眼睛里不知何時跑出來的晶瑩控制不住的滴落在她露出的雙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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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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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時候悄無聲息,相遇的時候卻出乎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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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狹隘的沙發(fā)上睡過去,被月光照到的地方會散發(fā)亮黃色的光,像平靜湖面上的倒影,溫暖又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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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房間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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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被床頭的鬧鐘給喚醒,這是美咲平時為防止自己睡過頭,習慣性設(shè)置的鬧鈴,昨晚她忘了關(guān)掉,所以今早也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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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撐著床慢慢爬起來,帶著濃厚的起床氣一手拍掉了“滴滴——”作響的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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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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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捂著頭,瘋狂在太陽穴周圍按摩,隨著大腦意識逐漸蘇醒,雙眼也變得愈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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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呈現(xiàn)的陌生讓他很快蘇醒,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然后再次環(huán)顧四周,旁邊是一個白色的女士梳妝臺,桌面上的化妝品凌亂不堪,衣柜打開到一半,旁邊的書架上放著整齊的圖書和音響,他掀開毯子,側(cè)身讓雙腳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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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慢慢走向書柜,因為沒戴眼鏡,隨著靠近也看清了書架上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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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的家嗎?他揉了揉眼睛,看向半掩著的房門,他恍惚的轉(zhuǎn)身,撞上旁邊的書柜,柜頂?shù)袈湟粋€黑色的盒子,重重的摔在地上,里面的東西散落出來,紫色絨布盒包裹著的永生花項鏈也掉在意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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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希望是自己看錯了,可是那是他挑選了很久的禮物,他怎么可能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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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下,拿起那條項鏈,同時也看到了盒子里面的照片。奇怪,大清早他居然流淚了,是還沒睡醒嗎?還是眼前的塑封反射在眼睛里,有些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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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讓我怎么辦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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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得人還在熟睡,絲毫沒有注意到從房間走出來的人。閔玧其拖著困乏的身子走到她身邊,撐著邊緣蹲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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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舊喜歡縮著身體睡著,沙發(fā)沒有很大但放下一個她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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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來到這里的,但他已經(jīng)認出,這里是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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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照射進來的陽光干擾著沙發(fā)上熟睡的人,她捂著眼翻身,將背影留給了蹲在一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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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慢抬起手,一聲不吭的看著她的背影,說實話,他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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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此時此刻,就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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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伸出雙手,一手溜進她的后頸,一手伸向了她屈膝的腿,他二話不說將她抱起,趁著她蘇醒之前打算將她抱進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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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碰她時的動靜并不小,還沒走到臥室,懷里的人就醒了過來。懷里的人受到驚嚇,卻被他一聲溫柔的“別動!”給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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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腳踢開門走進房間,走向剛才躺過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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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但不知為何,他卻沒有起身,反而半跪在床邊,俯身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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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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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在你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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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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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記得?!?/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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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美咲癟癟嘴,同時伸手想要推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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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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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玧其冷笑一聲,正準備起來時身下的人突然猛地翻身,不受控的力把他帶過來,沉重的身體壓在她身上,兩個人又一次親密地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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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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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我,明明是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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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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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閔玧其變了臉,剛才的緊張消失不見,手臂架在她兩側(cè),主動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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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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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抵在他胸前的手被放在兩側(cè),他單手撐在她頭頂,另一只手輕輕撥開了她額頭前的碎發(fā),同時,指腹開始溫柔的順著她額頭向下?lián)崦?,最后停在她的唇邊,他溫柔的笑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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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你嗎?”他用指腹劃過她的臉頰,眼神滿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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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別過臉,沒好氣的說:“你別動手動腳?!?/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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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沒動過?!?/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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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她變得面紅耳赤,咬著唇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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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喝酒嗎?你怎么會來?還有,你明明可以送我回酒店,為什么要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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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是真的不知情,只能說他擁有了一群好兄弟,一通電話,一場戲就能把她騙得團團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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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閑雜人多,我怕引起誤會?!?/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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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帶我回家,就不怕被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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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被他問住了,手捏著床單不知該如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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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fā)突然,我沒得選擇?!?/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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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并不買賬,一臉壞笑地說著:“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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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他突然猛地湊到她唇邊,身下的人渾身一抖,雙手下意識抓著他的衣角,眼睛瞪大像是受驚的小鹿,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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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現(xiàn)在呢?”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