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疑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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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走出大殿時，天空下起大雨。

展昭打著傘跟隨在一旁，看著自己大人的黑臉如同這陰沉沉的天一個樣子，不免有些疑惑。

“展護(hù)衛(wèi)，”耳聽包拯叫自己，“屬下在。”忙答應(yīng)，卻又不聞下文，抬頭看著包拯的側(cè)臉，“大人可是有事要對屬下說嗎？”

包拯氣餒，猶豫片刻，道：“你想家嗎？”

展昭有些怔忪，“家？想家？”

包拯站住，沒有看展昭，注視空中集密銀亮的雨絲，“你，想你的母親嗎？”

從天邊滾動而來的炸雷掩住包拯胸膛中猶如擂鼓的心跳，連綿的雨霧也替展昭遮掩住眼中那一瞬間涌上的晶亮。

母親啊，那是有著溫暖的笑容，雨后花香的味道，以及柔和的撫著自己頭頂?shù)娜恕?/p>

只是，在自己生命中，這個人似乎是永遠(yuǎn)缺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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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無語的走在這雷聲哄哄的大雨中。

都沒有了心情去探詢對方默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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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包拯和展昭在雨中為相同問題卻有不同心境，各自沉默。慕容錦也在隱身之處陷入了困惑。

派去開封府探路的人一去不歸。

而派出的老二到現(xiàn)在也沒有音信，慕容錦再也不能維持表面的平靜，

他在小小的閣樓上，焦慮來回走著，一雙眼滿是血絲，他已經(jīng)連著幾天沒有睡好了。

他就是在土崖下被展昭沒出百招就被壓制的那個人。

是這個血案的始作俑者。

本來是沾沾自喜的計劃現(xiàn)在看來好像很愚蠢。

他有些懷疑，如果不是這幾條人命，是不是宋朝的官府就不會這樣窮追不舍？他是不是就很有可能早早完成主上李元昊交給的任務(wù)？就不會在這里如同耗子一樣的不敢露頭龜縮不出？

最讓他痛心和難過的是他變相的害死了自己一直尋找的弟弟。

不用懷疑，他也是人，也有心。對自己珍視的失去，他也有眼淚。余下的便是草芥，想怎么毀就怎樣毀去，所以，他叫狂狼。

借著雨勢，他向外面望去，街角巷頭皆有開封府衙的衙役和鋪頭們在巡視。有時，還有在土崖下交過手的那個人的身影。

那身紅衣他怎么也不會認(rèn)錯！

現(xiàn)在外面風(fēng)聲很緊。從開封府接到新阜縣衙急報的那刻起，全城的巡視和城門的盤查就嚴(yán)密起來。

慕容錦有些慶幸，他們早就潛伏進(jìn)了京都，否則，現(xiàn)在還為怎么進(jìn)城傷腦筋了吧？

門口輕微一響，慕容錦回頭，進(jìn)來的是手下，“堂主，二哥說一切順利！”

慕容錦露出難得一笑，離開的日子不遠(yuǎn)了！

又一次將目光投向窗外，汴梁的樓閣很高，視野很開闊，天地之間的銀絲帶著家鄉(xiāng)從沒有過的濕潤和芬芳。

此地再好，不是家鄉(xiāng)。

突地，他的眼中跳入一抹亮色，不同于陰沉天氣的亮色。紅彤彤的熱烈的逼入眼中。

他看到那個人陪著比他自己還要魁梧高大的上司，慢慢的行走在長街上。

一個看上去單薄柔弱的人。

進(jìn)入汴梁，他知道了這位紅衣武官的名字——展昭，曾經(jīng)的南俠。

黑亮的長發(fā)攏在青紗冠里，長長的帽穗，在臉頰邊柔順的晃動，烏黑剔透的眼睛在這雨霧里格外的清晰。慕容錦知道這個拿著暗色劍鞘笑著沒有機(jī)心的大孩子，并不是他所表現(xiàn)出那樣的無害。

他會一直記得這個人，胸前檀中穴上那虛虛一指，讓他幾個夜晚汗流浹背的從噩夢中驚醒。他從沒有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面臨這樣的危險。戈壁狂狼沒有了賴以生存的武功，怎么立于世間？

似乎感到了自己的注視，他看到少年警覺的抬頭，目光很準(zhǔn)確的轉(zhuǎn)向自己的方向，微微移動將旁邊的包拯掩在身后。

慕容錦輕輕的打個響指，“他是你最在乎的嗎？展昭?！彼底韵胫砼缘氖窒蚂o靜的搬運著東西，他看到展昭已招來衙役向著自己的方向布置著，“你真的很強(qiáng)?！彼种厣曛谕裂孪碌脑挘耙鯓硬拍芾@過你，還是除去你？告訴我。”

“布魯圖，你說呢？”慕容錦很有趣味的問著自己的謀士。

“我說，堂主，我們要走了！”布魯圖冷淡的告知。

樓下也已傳來敲門聲，“開門，開封府衙……”

慕容錦淡淡的笑了。

棋逢對手啊，展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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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沒有停止，淅淅瀝瀝的下了半月之久。

暮夏之季有了深秋的陰冷。

展昭默然地走在路上，聽著雨點打在傘上清脆的聲音，不由的泛起一絲苦笑。

連續(xù)的查訪，幾乎要把汴梁城翻了過來，還是沒有找到慕容錦他們。只有一次，就是那天與包拯退朝走在路上，他感到那狂野的暗藏殺氣的目光。幾乎是擦身而過，在衙役到來之前，他們走掉了。以后，便是泥牛入海毫無消息。

可能藏在哪里呢？目光看著猶如珠簾似的雨幕，遠(yuǎn)遠(yuǎn)近近的樓臺小閣，綠樹紅花，籠罩在水汽下，朦朦朧朧，分不清遠(yuǎn)近。

展昭有些無助，自耀武殿封官以來，他遇到的案子是這樣的撲朔迷離，大腦拐幾個彎都鬧不清楚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大家都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一句話也不多說。

真是累了。

闖蕩江湖舔血拭刃，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讓他心生無力滿腹憂患。

為什么呢？展昭停下步子，陜西的盜匪突兀的出現(xiàn)在開封府，他們怎么來的？又住在哪里？到現(xiàn)在他也查不到。展昭突然覺得自己很沒有能力很笨蛋，事情沉沉浮浮的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仿佛下一刻便能真相大白，可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他抓不到，升至清明的那一線，他勘破不了。

不遠(yuǎn)處有了喧嘩，展昭抬頭，幾個精壯的漢子說說笑笑的向他走來。

“要好好的喝上他一杯?！?/p>

“難得顏大哥請客，今天去太和居吧?！?/p>

“太和居？那里貴的嚇人！”

“怕什么？又不是你請客，是顏大哥，對吧？顏大哥。”

“滾你的，知道顏大哥說不了話，還這樣擠兌他！”

展昭不由浮上笑意。這是在宮中當(dāng)值的幾位侍衛(wèi)，今早在殿外邀請過他，要中午去喝酒，不知誰剛從外地探親回來，他拒絕了。不是因為和他們不熟，是因為他真的沒有心情。

沒有想到，在這里碰上了。

果然——“喲，那不是展大人嗎？”

歡快的跑向他，不顧腳下踏起的水花，“展大人?！?/p>

“哈哈，展大人……”

“相請不如偶遇，展大人遇上了就一起去吧！”

一群圍著哈哈笑著，“展大人還沒有和我們兄弟一起喝過酒呢！”

這幫不拘小節(jié)的人，展昭微笑。想起自己剛當(dāng)值的那一天，他們也是這樣圍著自己，對這身紅衣嘖嘖稱贊，有說四品阿四品，對他的官級無比欽慕。有說紅色的咧，我們家對門的阿三姑婆的老兒仔結(jié)婚穿的紅衣也沒有這樣的漂亮，他比新娘……一旁便有個拳頭上來，打掉下面的話。有說南俠啊，你見過嗎，這就是江湖中的泰斗。這句話終讓展昭破功，“噗”的笑了出來，端不住一張冷臉。于是，再說不熟也和他們打成一片了。

好事的一把拽過一個高大雄壯的人，“展大人，今天是顏大哥請客！不去白不去啊?！?/p>

“顏大哥？！”展昭盯著面前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青白色面孔，短短的絡(luò)腮胡，一雙眼局促的盯著地面，“我好像沒有見過他?！?/p>

“是啊，他剛探親回來，展大人沒有見過。他當(dāng)值崇政殿，叫顏秀?！?/p>

高大的男人聽到自己的名字似乎打了個寒戰(zhàn)，展昭看著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看著那個男人在自己的注視下手腳失措的不知放在那里才好，也不知行禮，一雙手一直把在腰間。

“顏秀？”展昭低聲又重復(fù)了一遍他的名字。

“是啊，顏秀。哈哈，”旁邊的人笑著捶打著顏秀寬闊的肩，“你看他這狗熊樣，哪有一點顏啊秀啊的影子?！?/p>

“幺七，”一旁的人看不過眼，“你不要老是欺負(fù)顏秀好不好？欺負(fù)別人不能說話，有什么能耐?！?/p>

“你，什么意思?！辩燮呱袂椴簧频目粗莻€人。

“怎么了？”展昭趕快問，推開了僵持的幺七。

旁邊的人也有心的緩和矛盾，忙打趣道：“還不是和他家娘子分開了，火氣太大，嗓子疼說不了話了唄?！?/p>

一片哄笑。

幺七也笑了起來，白了一眼剛才說自己的那個人，那人也不好意思的對著幺七和展昭笑笑。

說話間，展昭看到一名小衙役向自己跑來，走出人群迎上去，回身擺擺手，“你們?nèi)グ?，有時間我請各位喝酒?！?/p>

身后是男人們失望的噓聲。

展昭笑著，側(cè)耳聽著小衙役低聲說的話，眼睛不受控制的又瞄了一眼顏秀，不曾想后者也在偷偷的打量自己。視線在空中對接，展昭站直身，若有所思的看著顏秀慌亂的把住一個人的肩不顧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蓑衣弄濕別人的衣服。

到底哪里有些不對呢？

展昭皺著眉頭，仔細(xì)的想著，全然不顧小衙役在一邊露出焦慮的神情。

“展大人，哦…..”還未說完，展昭卻轉(zhuǎn)身疾走，“你先回去，告訴大人，我一會就到?！边h(yuǎn)遠(yuǎn)的拋來一句話，展昭走的無影無蹤。

“你到底聽到我說的話了嗎？”小衙役無奈的對著空氣，“展大人，不是大人找你，是太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