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風】再續(xù)前緣四
結(jié)局,已經(jīng)不重要。
因為當她再次睜開眼,她已經(jīng)來到另一個地方。
樹,很多的樹,郁郁蔥蔥,滿山遍野的羅列交錯,因為太多,甚至讓人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渺小,害怕那棵棵樹干的陰影只間。
“哥哥!”
因為害怕,她叫了一聲。
可回音仿佛是在嘲弄她,一次次,一遍遍,反反復復的摧毀著她的童心。這次,當真是一點都不好玩了。
她忍不住就快速朝著一個地方跑了兩步,但并沒有什么變化,冷漠的樹此刻居然跟那村落里冷漠的人一樣讓她惶恐不安。
弱小的本能使她縮進雙臂,開始有些特殊的情緒逐漸衍生在心里的角落。
她還不知道,當那個情緒徹底失控之時,一道名為絕望的墻會輕易逼瘋和殺死任何一個人,不論強弱與否,都在他面前不堪一擊。
可,這世上的事,就是那么巧。
就如同我們傳唱的英雄和邪魔一樣,能被記載的,都是那一小部分幸運的,或者就是天生被安排的。
晴朗天空在林中抬頭去看顯得很小,小到讓你一度感覺順著樹就手可摘星辰一樣。
該往哪去,成了第一個問題。
可很快,她的第一個朋友來了。
那是一只盤旋不去的食腐烏鴉,通體漆黑的羽毛即使離的很遠還是有些泛光刺眼。
它不住的在頭頂盤旋著,叫著。
郝夢然看著充滿生命力的鳥,無拘無束的那個樣子,她又開始向往起來。
可肚子的饑餓感使她低下了頭。不得不再次走進心中的那團陰影里。
難道,自己這次就要死了嗎?不知道哥哥怎么樣了,他是不是還在到處找自己,亦或者…
小小的腦瓜拼命搖搖頭不敢再想,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為什么不提那個醉醺醺的男人呢。
因為多數(shù)的生者都配不上這個稱呼,更別提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人性往往不如狗嘴里叼著的一塊臭肉。
她很餓,很害怕,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讓她開始發(fā)困,身子一軟,就不想動了。
“哥哥!”
這可能是她的最后一聲了。因為實在太累。
忽然那瘦小的肩膀上被人輕輕搭了上來,她本能的就回頭去看。
可臉還沒有扭過一半,一股腥臭就傳了過來。
接著就是一股巨大的沖擊力直接將她的身子推向潮濕陰涼的土地上。
而在她的耳旁和身后,喘息和爭斗正愈演愈烈。
伴隨著猛烈的撞擊,響聲異常怕人。
郝夢然也不抬頭就爬著快速往前繞到一棵粗壯的樹干后。
偷偷探出一點腦袋。
伴隨著接連不斷的聲響,一場勢均力敵的戰(zhàn)斗正在她剛才站著的地方上演著。
一頭狼和一只鹿。
狼性兇狠,呲著牙,弓著腰。通體灰白,四只細長的爪子緊緊貼著腳下的大地,那兩只眼緊緊頂著對方。
鹿性溫順,低著頭,挺著角。滿身血痕,健壯的四肢穩(wěn)如磐石,只是本該溫順的眼卻早已因為仇視而怒氣騰騰。
此時頭頂?shù)臑貘f叫聲更近了。
而爭斗的雙方尋著機會,又是隨著一陣嘶吼猛烈撞在一處。狼牙獠亮,鹿角剛堅。
一個是投機取巧的惡獸,一個是繁榮昌盛的寄托。
兩獸之戰(zhàn),既分高下,也決生死。
似乎經(jīng)過幾次的接觸,那頭鹿并沒有占到多少便宜,此刻的幾番碰撞都是淺嘗即止,一觸而散。
郝夢然偷偷看著一切,既擔心,又好奇。
而此時在她的頭頂,那只烏鴉也悄悄落了下來,轉(zhuǎn)動著眼角死死盯著什么。
可那狼似乎有些煩了,看了不遠處的樹后露出的人臉一眼,居然就收起攻勢轉(zhuǎn)頭邁步要走。
而察覺這情況的鹿心中稍一松懈。
只聽呼嘯一聲,灰影在一個凸起處趁著身子的沖勁一個轉(zhuǎn)身居然猛的偷襲了回來。
那鹿也是機靈,雖然分心卻也低著頭,察覺聲響,就立刻迎著腦袋頂了上去。
可它千算萬算,沒有想到,一道黑影已經(jīng)無聲而至。
只一瞬,一聲哀鳴心膽俱裂,說不出的痛苦,喊不夠的絕望。
凄慘哀絕回蕩在林間枝頭,久久不散。
郝夢然看著叼著眼球的烏鴉跳動著腦袋站在指頭,心中怕的要死。
可一旁的哀嚎更是撕心裂肺。
那被咬到喉嚨的鹿已經(jīng)轟然倒下,只是一瞬,這場戰(zhàn)斗就結(jié)束了。
眼見躺在那里的一雙眼空洞的望著自己逐漸淚眼婆娑,她,也是心有不甘,可又不敢做什么。畢竟還有一雙眼正兇狠的瞪著自己。
可那逐漸氣若游絲的哀鳴卻像潮水一樣一次次拍打著她的心。讓她如坐針氈,一種原始的沖動正在茁壯的破土而出。
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偷偷掃了眼身旁,舊拿起一個石塊丟了過去。
石塊軟弱無力的丟在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鹿身前一步處。這冰冷的石塊似乎如她一般害怕,不敢向前。
可,它卻松開了口。
因為,那鹿除了抽搐,已經(jīng)再也起不來了。
“嘎”
空中的烏鴉不知將鹿眼放在了哪里,此刻正站在枝頭,等著接下來的好戲。
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卻絲毫不慌,也沒有絲毫情緒。
看著那血淋淋的爪子和嘴部,郝夢然已經(jīng)無力再跑,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發(fā)抖,似乎是弱者的通病。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就如同控制不住剛才的行為。
“跑!跑”
心中猛的一叫,她麻木的就起身開始逃命。
一步兩步三步,她就倒在了地上。死亡的魔爪已經(jīng)踩在了后背,溫熱的鼻息夾雜著惡臭讓她渾身發(fā)白。
她,還沒準備好接受死亡,只能緊緊的閉著眼,拼命的抽泣起來。
可比起身上那發(fā)自野性喉管的嘶吼,她的聲音,太小了。
忽然,山林傳來風聲,很微弱。
可而身上的那只魔爪似乎也頃刻間猶豫了起來。
接著,就是一聲吼!
那是山林之主,百獸之王的聲音,宵小之輩在這山林抖擻的叫聲下無不瑟瑟發(fā)抖。
腳步聲由遠及近,大地仿佛都在因為誰的到來而顫動,枝頭的烏鴉剛要起身逃跑,不知哪里傳來一聲呼嘯,伴隨一陣慘叫將它打落地上,不斷拍打翅膀。
很快,身上壓著的力道消失了,而四處的聲音除了那還在不斷振翅的烏鴉,再也沒有其他。
郝夢然雙眼已經(jīng)模糊了,因為痙攣為導致身體一抽一抽的。
熟悉的嘶吼似乎要表達些什么。
可隨即,她的腦門上傳來的一聲怒吼讓它不得不轉(zhuǎn)頭夾著尾巴一聲哀嚎逃走了。
耳旁傳來腳步,似乎是兩個人,走到幾步外,站了片刻,又折返回來。
到這瘦小孩童的身邊,似乎在思考。
郝夢然扭頭要看,可背上衣物似乎被人猛的提起,讓她發(fā)出驚呼。
那一旁的烏鴉終于又飛了起來,從枝頭銜出那顆戰(zhàn)利品,就要跑。
可只聽又是一聲響。那高處的烏鴉又是一聲哀鳴,似乎十分痛苦。
沒人管得了那么多,就如同此刻不住顛簸的郝夢然。
身下的景色千變?nèi)f化,雖然都是大地上的草木花石,但匆匆而過,極速消失,又讓她一個也認不得。
只是兩只毛茸茸的肥胖腳掌不斷一前一后的映入眼前讓她有些害怕,尤其是加速之時,雙掌齊來齊去,只覺耳旁呼呼風響,身下的大地也變換山崖枯木,陡峭至極,可她自顧自被懸在那里,不上也不下。
待她幾次查看,只是察覺叼著自己的動物格外的大,一身黃白黑三色的斑斕獸皮十分雄壯威武。
單是粗壯的臂膀就足以比自己的腦袋還要粗壯,郝夢然心知自己只怕又要成為野獸食物,不免又抽泣起來。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趕了好久的路,周遭的景色也翻了幾翻,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全不見有一絲眼熟的。
郝夢然不禁開始幻想這野獸的巢也真是遠的可以。
正想著,身下的景色,就變了!
青石道道排列,紋絡格格整齊,隨著一陣香氣,郝夢然屁股一疼就被摔到地上。
此時的她雖然害怕,卻也沒了力氣去哭,沒了眼淚去鬧。
只是抬眼看著陌生的四下,她的心中升起一種一樣的感覺。
只見樓臺葛宇七八座,紛紛繞繞前后排,高有青磚黑瓦,低有磚石索道,眼見處,綠草含春意,耳聽間,雀鳥唱眉頭。
枯松在左,指路為進,頑石在右,疊山流水。
禪意,充滿在高處的一個銅鐘之上。
詩意,撒蕩在高處的一片云海只間。
正癡癡看著,身旁一龐然大物悄悄前行。
郝夢然一驚,心中一哆嗦,果然氣勢非凡。
可未等她感嘆,高處一聲蒼老而有力輕聲喚道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