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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軒】花開盡繁

2022-12-10 11:39 作者:聞弦不知雅  | 我要投稿

#第三視角講述,第一人稱記述

#4.3k+

#也許這是最后一次相見,就像朝露








         “如果再看見意圖尋死的人,就不要救了?!?/p>

                               ——Mr. 劉





Part?。?br>

我收拾了收拾背囊里的干糧,相機(jī)掛在胸前,搖晃砸的生疼

饅頭發(fā)澀,我使勁嚼了幾下,順著礦泉水咽了下去

今天的目的地是嵐江。

是那片,波瀾起伏撞起心緒又片片碎裂落水的蒼茫,霧起嵐江。


不知名的,落魄攝影師。

我就是這么定義的自己。

經(jīng)由我手的攝影作品曾經(jīng)登過當(dāng)?shù)匦℃?zhèn)的畫廊,龜縮在一隅,與著名攝影師相比,經(jīng)過它的人群顯得那樣稀少

獨(dú)獨(dú)我,站在那張擺得比我還高的嵐江翻卷

不顧脖頸與雙腳的疼痛,看著他,直到美術(shù)館的燈一盞一盞黯淡下來。




即使窮到無法接濟(jì),我也一直堅持著這項事業(yè),那是一種不可名狀的驕傲,似乎這樣就和曾經(jīng)的大師們有了相似的體驗,于是同樣矜貴


在田野上飛奔著

遠(yuǎn)處一叢叢灌木向天空飛馳而去,風(fēng)聲獵獵作響,鼓起我的裙擺

我聽見了水聲,愈發(fā)地近了,漾起潮濕的空氣,鋪灑在我的臉上

那天的云霧翻卷,天邊大片的晚霞折下迷離不清的光線


迷離之下,

我看見那個男人,一步一步走向江的中央,水花漫過衣角,并向上盤旋

“喂!”

我沒有那么多的正義感,他長得讓我分外熟悉,令我有不得不阻止他的沖動



于是他回過頭來,眉眼不清,我明晰地卻看見他發(fā)了下愣

“你是誰?”

我不明所以,還是下意識回答


風(fēng)翻卷起大片大片的云霞,淺粉色緩緩流動

我……


“我叫宋致?!?/p>




Part?。?/p>

這是一座古老的小鎮(zhèn)。

古老到,年輕人近乎全部外出打工,只留下大批守家且嘴碎的老頭老太,對于這個鎮(zhèn)上的一切以老舊的思想加以胡亂揣測

比如——

住在城東的單身攝影師,性別女,往家里帶了個野男人。


我知道這將掀起多大的輿論風(fēng)暴,但我從來不在意他人的言論,于是在我明了他的無處可去,我便問他

“要到我家去嗎?”

那個男人,穿著濕透了一半的長風(fēng)衣,如同從江里爬出的水鬼,只有發(fā)梢仍保持著干燥,微微向上翹著,背著黃昏的光線,他高我近乎一個頭,將暖色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他垂下眼瞼看我,深深地,是我看不懂的情緒,但他并沒有讓我深究


“好啊。”

于是,一個男人。

一個身份不明,目的不清,甚至意圖自盡的男人,我將與他共處一室。


我的房間并沒有一個女孩子該有的整潔與溫馨,相反,它臟亂到無從下腳,各種材料堆放,膠卷骨碌骨碌滾了三米遠(yuǎn),橫霸整個房間,三角架與昨晚吃剩下的快餐盒完美糅合,墻上裝飾畫不知今昔何年濺上兩滴油漬,我剛前進(jìn)兩步,堆在沙發(fā)上的打疊衣物便不堪重負(fù)地坍塌下來,裹雜其中的內(nèi)衣滾落到腳邊

“……”

我頭一次有些羞赧,稍稍地把他往后推

“你……先等一下吧”

然后沖進(jìn)了客廳。


當(dāng)我正在費(fèi)勁地清掃我的狗窩,那個男人正在優(yōu)哉游哉瀏覽我粘貼在墻上的作品

“喂——!”我有些不滿“過來幫下忙啦!”

說完我才反應(yīng)過來我在說什么,身形僵住,心臟怦怦亂跳

等等,你在抱怨什么?對著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甚至不知姓甚名誰的男人?

我略有些忐忑不安,看向他,卻見其面色如常地向我走來

聲音愈來愈近,喉結(jié)滾動,如同低沉音鳴的大提琴,似乎天生就應(yīng)錄進(jìn)精心量產(chǎn)的CD,被他的狂熱粉絲高價瘋搶,按下播放鍵,便猶如濃醇的黑巧流漿般緩緩溢出

“好啊,”

我聽見他說。

“那么,為什么要我做什么呢?”


事到臨頭,我反而腦子一片空白

“呃……那個”

我底氣不足地推拒

“什么也不用干啦!女生房間男生是禁入的,不知道嗎?”


氣氛顯得有些尷尬,但他似乎并不介意

“好吧?!?/p>

他離我稍微遠(yuǎn)了些,又看向墻上的照片

冷不丁地,他又開口

“這些,都是你拍的嗎?”

“是”我頭也不回,繼續(xù)往洗衣機(jī)里塞衣服

“啊,是愛好嗎?拍的真好…”

“是職業(yè)!職業(yè)!”我轉(zhuǎn)過身來,不滿的糾正

作為一名專業(yè)的攝影師,我不容許任何人對我的職業(yè)有所懷疑,即使長得再帥也不行!

“攝影師嗎?那還真是厲害…”身后的聲音越來越小,讓我不禁有些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

“你怎么了?”


他看著我的背影,似乎在發(fā)呆。

思緒飄到了很遠(yuǎn)的地方去,又被我如同風(fēng)箏扯線一般拉回。

“???”他回過神來,抿了抿嘴,微微笑了一下

“嗯沒什么,想到了一個……故人。”

故人嗎?

我在看了他兩眼,他也沒有再露出任何不對勁



話說,

從剛見到他起就發(fā)現(xiàn)了,


這個男人,似乎一直在透過我,以看著他的誰。



Part 3

他叫劉耀文,日月星耀,文武之文。

一間客廳一間房,他睡沙發(fā)我睡床,互不干擾。

此人之名,我甚是相熟,似乎是什么驚世的大人物,保底也得登上過小鎮(zhèn)新聞


但我沒興趣深究他,

清高的藝術(shù)家都是這樣的,

我這么告訴我自己,于是便放任這個謎團(tuán)沉入海底。


起初他一直沒有出門。

若是我待在房間,他便可以在客廳不發(fā)出一點(diǎn)動靜;有時我采風(fēng)回來,他仍舊坐在早晨的位置,出神的望著窗外的天空

劉耀文并沒有比我大多少,但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身上沒有幾分鮮活。

今天的投稿再次失敗,畫廊的負(fù)責(zé)人沒有擺出一點(diǎn)好臉色,似乎是因為今晚的領(lǐng)導(dǎo)視察

我重重地摔上門,發(fā)出砰的一聲巨響,目之所及就看見劉耀文,坐在他常坐的窗邊那張軟椅上。窗外是晚夕盡泄的黃昏,深紅色的光,一絲不露地映射在他身上,使他身處黑暗里

“喂,”我很沒有禮貌地叫他,試圖換來一點(diǎn)注意。

他像是條件反射般的慢慢轉(zhuǎn)頭,直到望見我才多了些瞳孔的聚焦。

“怎么了?”

我似乎一直對他的注視沒有絲毫抵抗力,因為他漆黑嗯且略帶鳶色的瞳孔,會宛如塞壬一般,讓你的心神動搖。


“…沒什么”

似乎又說不出口了,也許這種小事對于一個攝影師來講微不足道,或者說這是一位天生的藝術(shù)者也無法避免的事情

我卸氣的坐在沙發(fā)上,腳趾隨意地蜷縮著,不能得到片刻無意識的放松

“你怎么了?”劉耀文站起身來,走近我

“……”滿腔的怨怠突然就找不到了宣泄口,我懶得開口。甚至連看他一眼的欲望也無


“…”他繞著我走了兩圈

“投稿失敗了?”他冷不丁開口

“……”

這下我是真的無話可說了,劉耀文察言觀色的能力簡直是專門為此而生的,敏銳的讓人無處可藏。

“嗯哼”我點(diǎn)頭算是承認(rèn),空氣陷入緘默,沒有一粒愿意開口,沉默地做著無序運(yùn)動。嗯

“你…”他似乎想說些什么,我沒等他講完,就此打斷

“沒什么事兒我就回房間了?!?/p>

我抬腳起身,轉(zhuǎn)身欲走,他卻叫住我

“并非所有人都會欣賞你的作品,即使他再好,注入了你再多的心血?!?/p>

潑冷水一樣的寒言,我憤怒地轉(zhuǎn)身,卻撞進(jìn)他憂傷的眼眸,深處的郁色濃得幾乎化不開

“但總有一天它一定會發(fā)光,即使臺下只有一個觀眾。歌唱者卻感動到了那一個觀眾或平凡或偉大的心靈,如同你的作品。”

我開始明白他是準(zhǔn)備安慰我,而我當(dāng)然無需他的安慰

落魄的藝術(shù)家是那么多,可我堅持下來正是因為那份熱愛。就像一個歌者熱愛舞臺,杜鵑只為那一人啼血一般



而劉耀文,尚年輕的劉耀文

臺下空無一人,他坐在席位的中央,舞臺上打著光。

歌者如同天使降臨,吟誦圣唱。


于是,尚且年輕的劉耀文,為他而之歡呼。



光怪陸離,這畫面來的頗為離奇,我晃晃腦袋,將不切實際的想法拋擲腦后,走回了房間。



Part?。?/p>


我曾帶他出門。買他要穿的衣服,他似乎有些拘謹(jǐn),對于衣服都是我挑,他再予以同意。

買了幾件,我漸漸摸索出門道——他似乎很喜歡套裝與衛(wèi)衣,而且大多都是黑白灰三色,品味很好。


他似乎怕花多了我的錢,幾乎不說什么話,唯獨(dú)經(jīng)過花店。他才提出了這趟上街唯一的一個請求

“能買一盆向日葵嗎?”

我驚詫地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而回答

“可以啊,去挑嘛”

于是在精心地挑選下,那盆小小的向日葵,就此擺在了窗邊,永遠(yuǎn)向陽。





謠言傳的愈發(fā)的嚴(yán)重了。

自從劉耀文會時不時的出門以后,街坊鄰居便向抓住了別人把柄的黃鼠狼,東扯西長,一段又一段,一段又一段,污言穢語。甚至于我下樓買菜,老大媽都會猶如抽搐一般向我擠眉弄眼。

我始終沉默著無視他們的閑話,是包養(yǎng),野男人,強(qiáng)奸犯,諸如此類,一概不理。女孩子的生存就是如此艱辛,我沒辦法逃離,只好在精神上進(jìn)行屏蔽。



我不清楚劉耀文是否有聽到過這些,但他外出時間變得更長了,每逢夜深,才風(fēng)塵仆仆地回來,如同鬼魅一般睡上沙發(fā)。

他的話開始變得更少了,我不清楚是否是因為愧疚。

他曾經(jīng)會和我談?wù)撘恍┯嘘P(guān)攝影之類的話題,似乎他那所謂的“故友”,也許還和我長相很相似的,同樣擁有著攝影的愛好,每當(dāng)我頗有興趣的談?wù)撈疬@些,他都會聚精會神地聽著,即使他并不十分了解與有興趣


我并非愛追問之人,即使對于他的行徑有之了解欲望。我卻仍然沒有開口


直到,

他的突然消失。



我打開門,房間一如既往,向陽的向日葵被照料地很好,半開的百葉窗篩下一層一層的光

這個時候的他一般沒有回來,所以我對房間里的無人狀態(tài)無動于衷

走得過快了,撞到了窗邊的軟椅,軟椅扭轉(zhuǎn)了一個擺放的角度,我回頭看了它一眼,


墊上放著一張小小的字條。沉默少許,我頓了一下,直覺感到不對,拿起

緊貼著它的一片小小花瓣,順著我的手指縫隙滑落


字寫的很漂亮,像那種大明星的簽名,雋秀飄逸,結(jié)尾是一處我從未喚過,也從未聽過的陌生稱呼,陌生到疏離


那么……

過了很久,我才將注意放到這字條上來,輕飄飄的一句。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聲音滾過砂礫,一字一頓



“如若再看見尋死的人,就不要救了。”

——Mr.劉



小小的,泛著淡黃的向日葵花瓣,終于,安靜地飄落在地,

聽不見那嵐江,仍然壯闊波瀾。



Part?。?/p>

劉耀文的突然消失,就如他的突然出現(xiàn)。

那個男人,自此泯然于我的視野,而我必須遺忘他,重新開始我平淡無奇的人生。


“叮咚”

“我叫馬嘉祺?!贝蜷_門,是一個戴著口罩的陌生男人。只露出了眼睛,卻依舊溫潤如玉,且與劉耀文相同般的令人熟悉。

與上次不同,我略帶警惕地看著他,并且隨時準(zhǔn)備把門關(guān)上

“有什么事?”

他抵住了快要關(guān)閉的大門

“等等,”他從包里翻出幾張紙,外加幾張卡

“這是耀文…劉先生留下的遺產(chǎn)?,F(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歸入你的名下,就這些。再見,小姐?!?/p>

他的速度很快,臨走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松開了手。

紙張落入我的懷里,很輕,我下意識地接住


一如當(dāng)時的字條,

與飄落在地的淡黃色花瓣。


“喂!”我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他停下腳步,看向我

我也看著他,嘴唇翁動,沉默半晌。問出來的卻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


“所以,”

“你認(rèn)識一個,長得和我很像的人嗎?”




……

他扯了扯嘴角,漏出段意味不明的笑聲

馬嘉祺微闔了眼眸,看了我一眼。

轉(zhuǎn)身就走,那一句風(fēng)一樣的語句,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藏在他眼眸里的憂傷,一如我曾見過的鳶色瞳孔



“這種事情,”

風(fēng)卷起大片云舒


“還是不要問了吧?!?/p>








Part 6 尾聲.


事實上,自從我看見馬嘉祺的時候,就隱隱有了預(yù)感

我去銀行確認(rèn)了劉耀文的資產(chǎn),也是我的資產(chǎn)——上百萬。即使我就此不再工作,也能無憂的生活下去。

嵐江的江水依舊奔涌不止,壯闊地令人心驚

我的那一張江水,日照與飛鳥,被擺在畫廊的邊側(cè),卻正式進(jìn)入了主展館,被柔軟的淡黃燈光籠罩著,帶著憂郁的感傷,掩埋下生命,不知幾條生命



畫廊門口,經(jīng)久年長的報紙被隨意丟棄在地上


那個曾經(jīng)火得如日中天的男團(tuán),七張年輕的面孔,我卻已經(jīng)親眼見過了兩張。

哦不,三張



我摸了摸鏡中女孩充滿膠原蛋白的臉蛋,似像非像

但我的名是宋致,不是宋亞軒。




而他的故人,早已逝去。











“意圖尋死的人。就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救了?!?/p>






-curt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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