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Prince永瀨廉 Timeless Love·Youth
“幸運的是上帝早就注定了我們”
……
我:
我沒想過會和廉君相遇,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他,更沒想過人生中第一次告白就被他拒絕。
“我喜歡你,廉君?!?/p>
“抱歉,我對你沒興趣。”
他拎著他的書包像個沒事人一樣地離開了,看他那個略帶瀟灑卻自信又筆直的走姿,我鼓起勇氣,對他大聲喊了一句“我不會放棄的!”
周圍的人都帶著詫異又尷尬的目光望向我,可我就如完全沒有感覺一般充滿干勁地看著前方停下來的人。
廉君輕輕地偏了一下頭,側(cè)顏漂亮的線條讓我忍不住愣了愣。
“你做夢啊。”
他笑了笑走了,脾氣壞的家伙果然名不虛傳。
我看著那個坦坦蕩蕩的背影,心里就像有一團燒得滋滋作響的火焰,點亮了我更加堅定的信念。
“誰做夢還說不定呢,壞脾氣的家伙!”
……
是從什么時候喜歡上他的呢?
我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體育課,跑完一圈在操場上散步喘氣,視線里忽然就竄進了他打籃球的身影——三分上籃漂亮利落,舉手投足間都是瀟灑和自信,少年在陽光下的身影溫暖美好,像盧浮宮美術(shù)館里掛著的畫一般神圣,令人驚嘆。
我看呆了,連有人在我旁邊飛快地跑了過去都是感受到他帶起來的一陣狂風才反應過來。
我知道廉君,早在我見過他之前我就知道他的人氣,我們級的四大級草之最,校草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覺得是。
他名氣很高,但和別人最大的區(qū)別就是他男女通吃,連飯?zhí)么蝻埖陌⑹灏⒁炭匆娝紩嘟o他點菜。
有人說過他長了一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臉,偏偏有個古怪到上帝都會后悔當初造他時的失誤的性格;他脾氣真的蠻古怪的,就算是那么高人氣的存在也沒見他在乎過多少,也不算是目中無人,只不過給人的感覺就是這個人很有自己的個人思想。
為什么會喜歡上他呢?
原本我從不相信一見鐘情 ,但自從遇見廉君,他像一束光一樣照進了我青澀悸動的心,浸潤在每一個細刻的角落,不知不覺就成為了生活中的一部分。
當有了那個會刻意想起在意的人,原本普通平凡的日子也會多了一份甜意。
我們之間最近的距離大概是公告欄上貼著的成績單,他的名字毫無疑問地位居榜首,而我的名字緊跟著他,之間相距不過一厘米的位置。
就是這么近在咫尺,卻又觸手不及。
頒獎典禮的時候我站在臺下,看著臺上意氣風發(fā)的少年自信瀟灑地站在演講臺前,一字一句地作著完全沒有草稿的演講,臺下有無數(shù)為他悸動的心,我只知道了我心臟的干勁和躁動震耳欲聾。
下次一定一定要考過他拿到第一。
如果普通的告白沒法讓他的心為我動搖,那我就變得更優(yōu)秀讓他看到,用更優(yōu)秀的自己讓他有威脅感。
這樣的想法在每天放學后的圖書館行程中開始了實行的程度,陪我度過一個又一個下午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字組成的題目和紙筆間緊密的摩擦聲;好像看不到頭,但我努力讓自己堅持著,為了更優(yōu)秀的自己可以更加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也遇見過廉君,寫題寫著寫著就有一種強烈感覺讓自己抬頭,看見他的掠過一絲詫異冷漠的眼神時,就會感覺自己心里那股火焰在燒得滋滋作響,帶動著那些就散在它身邊的已經(jīng)成為灰燼的殘渣成為更加牢固的存在。
“下次第一的位置一定會是我的。”
聽到我的話的廉君停了下來,緩緩用著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我,大概他是覺得我很奇怪,又或者是他對自己的實力比較自信吧。
我只見他很輕很輕地彎了下嘴角,什么話都沒有說就走了。
他依舊自然坦蕩的背影看得無比欠揍,我真的很想上前給他來一腳利落的滅滅他的傲氣。
可他是天生的將軍,哪怕軍隊只有他一個人在戰(zhàn)斗,他也會有千軍萬馬的士氣殺遍四方。
我從來沒有見過有一個人會像他這般瀟灑。
然而我這個握著軍刀的小兵會緊拉著滿弦的弓,站在后面看著在馬上意氣風發(fā)的人,努力尋找著將他撂下戰(zhàn)馬的機會。
要么他下馬,要么我被他撂回去。
誰也不知道誰會是勝者,但堅持下去希望就會逐漸清晰。
我這么想著,就又有了繼續(xù)努力的動力了。
第二次的考試我有著以往沒有過的緊張,我知道是因為看著在前面不遠處悠閑地轉(zhuǎn)著筆的家伙,他另一只手撐著頭,指尖不時跳動,輕輕打在整齊的衣領上。
很輕松,這場考試對于他來說真的很輕松。
沒關(guān)系,他能怎么樣呢?再怎么樣我也努力了這么久,總要發(fā)揮出來吧。
我一遍又一遍地這么對自己說道。
在試卷寫下來的每一個字都是大腦傳來的直接信號,該說不說,信號是比之前好一些的。
旁邊的窗戶半開著,涼風緩緩落在手背上,臉頰上,發(fā)絲像頑皮的孩子一樣亂動,撓出一陣陣微微的癢意,蓄意要分走我的神一般。
考完這張試我如釋重負,就像考完高考一樣。
廉君把筆往懷里一揣就往外走沒影了,看不出來他有一絲擔憂;經(jīng)過他的座位下意識望了一眼,被他落下的草稿紙上是他有條不紊的思維,“笨蛋”這個詞在紙上尤為顯眼。
我只感到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大腦,收回視線勸自己冷靜的時候一抬頭就看見廉君大踏步走了進來,細長的手一伸,紙上的“笨蛋”化成一道模糊的黑影消失在我眼前。
抬頭看他卻是玩味不明的笑,也是一句話沒說就又走了。
遲鈍了幾秒我才反應過來,他是故意的。
終于意識到的我一個箭步走出課室,看見不遠處晃悠地走著的他更加不爽,便裝作有什么急事的樣子跑了起來,經(jīng)過他的時候抓住角度狠狠撞了他一下,什么都沒管地就趕忙跑了,報復的快感涌上心頭,我長舒了一口大氣。
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我為什么會喜歡上他???!
兩天后成績放榜,這兩天我都不算太好過,想東想西想了一整天都靜不下來,腦子有一股說不出來的亂,我也說不出是為什么。
直到成績放榜的那天,一下課我就按耐不住想要過去看了,剛起身又猛地一下頓住,已經(jīng)邁出的腳步在那一刻被動地收回了一半。
我有點害怕,萬一結(jié)果不是我想要的怎么辦?
明明是期待了兩天的成績,到了關(guān)鍵時刻自己反倒退縮了,我也看不懂這樣的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萬一,還是沒考過他的話,豈不是很沒面子啊……?
萬一他也在那兒呢?
我又一屁股坐了下來,大腦還在瘋狂地作著思想斗爭,去還是不去,一直到上課鈴快響了我才下定了決心要去看一眼,跑得飛快地就沖出了教室。
人群已經(jīng)散了不少,成績單前零零散散地只站著幾個人,里面卻有那個會一下打亂我心跳節(jié)奏的人。
完蛋,他也在!
我一下子忘記了來的目的轉(zhuǎn)身就打算離開,走了一半才想起來剛剛已經(jīng)和他對視了,我又覺得這張老臉拉不下來,無奈地又折返了回去。
就看了一眼,那一眼的時間內(nèi)我的世界都是安靜的。
第一名后面赫然是兩個名字,一個是我,還有一個就是廉君。
第一我拿到了,但是他也拿到了。
我看著成績單發(fā)著愣,直到預備鈴的鈴聲把我從呆滯中拉了回來,我飛快地搖了搖兩下頭,轉(zhuǎn)身的時候又想到什么停了下來。
我再度看向了站在旁邊的廉君,說到底他這人心也是夠大,上課遲到對他來說那是小事一樁一樣,他沒有絲毫慌亂地站在原處。
“我做到了。”
我放下這句堅定利落的話離開了。
頒獎典禮我和廉君站在一起,從領導手上借過那張除了名字以為都一模一樣的獎狀,心里的那份踏實和喜悅也越來越真實。
我看向站在旁邊的人,第一次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那么近,那么真實。
看到我了嗎?我在努力讓自己閃閃發(fā)光。
“還沒完全做到吧?”
“什么?”
“別忘了我還是第一啊。”
“下次就不一定了吧?!?/p>
他笑了一下,“你覺得會?”
怎么不會?萬一我就是能考得比你好呢?
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只是自己在心里暗暗較勁了。
喜歡他這件事反倒成為了我不斷挑戰(zhàn)自己的契機,那次考試之后的每一次考試,我都是沖著第一的寶座在努力。
不斷努力讓自己閃閃發(fā)光的感覺真的很好。
廉君對我總是不冷不熱的,我們的關(guān)系好長一段時間停留在知道對方名字,還有他知道我喜歡他這件事。
這是一場大大方方的明戀,我也比自己想象中坦蕩不少。
雖然約他吃飯會被拒絕,偶遇和他打招呼時只能得到他一個淡淡的眼神示意,亦或是找他問問題會得到他糊弄過去的兩句話,我總是沒放棄。
我好像相信時間,相信時間會帶來一些不一樣。
但我更清楚的是廉君是我心中的一道光,是我的青春里特別又閃耀的存在,他站在明亮的未來,指引著我朝著更好的方向前進。
雖然這個過程很坎坷就是了。
我好幾次看見有人告白被他拒絕,他一轉(zhuǎn)過頭來看我的時候又是那幅欠揍的樣子,好像在問我要不要考慮放棄,離開時的姿勢和拒絕我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還是愈挫愈勇,每天盼著老天爺能帶給這場暗戀一個轉(zhuǎn)機。
永瀨廉:
我的生活里最近走近了一個有些不一般的女孩子。
那天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被她喊住,當著那么多路上行人的面對我說了“我喜歡你”。
我一陣發(fā)愣,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女孩,背著書包穿著校服,好看的眼睛眨著緊張的情緒,卻沒有多少怯意。
不過我還是拒絕了,我壓根不認識她。
可她竟然又像一開始那樣對我大喊。
“我不會放棄的!”
還跟我較上勁了是吧?我回了她一句“你做夢啊”。
她居然罵我壞脾氣的家伙。
有點意思,我第一次被告白的人罵,你說我心里毫無波瀾那是假的,說真的我當時特別想回頭去找她跟她對峙一下。
可以,我就看看你接下來要怎么做。
搞不懂為什么,她在我的視線里出現(xiàn)的時候越來越多,而且我每次看見她時大多數(shù)時候她都是在努力學習,抱著練習冊拿著筆在上面寫寫畫畫,倒是跟我兩手空空的樣子完完全全地相反了。
聽她跟我說是想要拿第一,也就是說想要把我從第一的位置上拉下來啊。
沒關(guān)系,讓她試試看吧,我有絕對的自信讓她輸?shù)眯姆诜?/p>
甚至我考試結(jié)束時還故意地在自己的草稿紙上寫了一個超大的“笨蛋”就瀟瀟灑灑地走了。
沒關(guān)系,她肯定會看到的,我像對待考試那樣有了十分的自信。
最后我卻詭異地被最后并列第一的結(jié)果逼出了一絲緊迫感,我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當她和我一同站在領獎臺上時,我看著身邊自信地對我說著“我做到了”的女孩,心里又油然而生一陣佩服感。
她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樣。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也不會盲目地讓自己陷入對某個人的仰慕中無法自拔,她會仰慕,但她更不甘落后:她會帶著這份仰慕努力地向上爬,走到光明的位置讓所有人都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我意識到,她是個很有生命力的存在。
“廉,她會是個特別的人?!?/p>
我心里有這么一句話在說著。
但那場典禮之后我們也沒再有什么交集了,我也沒有刻意地去關(guān)心她的近況,只是偶爾在別人口中聽說她的事情。
還有我親眼看見排行榜,她真的考過我然后拿到第一的事。
其他沒了。
我忙著學習,忙著鍛煉,也忙著睡覺。
其實我真的很喜歡睡覺,感覺自己每時每地都在犯困似的,停不下來。
睡覺真的太放松了,我就喜歡這種感覺。
這天下課睡得正香,同桌把我拍醒了。
“上課了。”
“嗯?!?/p>
我的大腦還沒緩過來,撐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走廊發(fā)著呆讓自己回過神來,幾個彼此攙扶著的身影突然闖進了我的眼簾。
是她?表情難以掩飾地帶著幾分痛苦。
她好像腳受傷了,一瘸一拐地被她的朋友攙扶著往前走著,沒搞錯的話,這個方向是醫(yī)務室。
我忽然間就清醒了,愣愣地將頭抬了起來,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發(fā)著呆,腦子亂亂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還好吧?
我忍不住擔心了,大腦控制不住地開始為她焦急著,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一直往外瞟著。
看不到,一時半會我看不到一點她的身影,但我也不可能沖去醫(yī)務室看她,那樣太刻意了。
我的目光放向了我的后桌那小子身上,他好巧不巧地有點不舒服,趴在桌子上休息呢。
我抬手推了推他。
“你要不要去一下醫(yī)務室?這樣下去也不行啊?!?/p>
“不用了吧?我緩緩也行?!?/p>
“怎么不用?。恳囊?,走吧,我陪你去。”
“真……真的?”
“真的,走吧?!?/p>
我?guī)缀跤行┢炔患按匕阉隽似饋恚車哪菐讉€都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好像我吃錯藥一樣。
后面知道了原因的他們跟我說,從來就沒見過永瀨廉這小子這么主動,第一次看他主動成這樣都嚇了一跳,都以為他吃錯了藥。
我想是的。
那小子比我想象中虛弱好多,我扶著他跌跌撞撞地走進醫(yī)務室,只那一瞬間我就和坐在床上的女孩撞上了眼神。
她膝蓋摔傷了,傷口猙獰地暴露在了空氣中,小腿上蔓延著猩紅的血痕,在白皙的皮膚上劃下了惡魔般的抓痕。
因為疼痛而難以掩飾的表情將我的心狠狠地扯了一塊,仿佛我也能感受到那一陣疼意一般,我感覺到心臟深處有一陣難以掩飾的難受,和揪心一起在不斷蔓延。
“廉君……?你為什么……”
與她并行的兩人一起望向了我。
我看見了一對陌生的眼睛,來自一個男生,應該是我們級的。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去幫你撿書。”
“噢,好?!?/p>
他沖我點了下頭,從我身邊跑了出去。
我回過神,裝作不經(jīng)意地咳嗽了兩聲,微微抬手指了一下掛在我身上虛弱的人,“他不舒服?!?/p>
“噢,這樣啊?!?/p>
其實我不是沒有看到她眼里一閃而過的期待,只是似乎,被她極快地用疑惑掩蓋了。
她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點著頭,表情卻又很突然地扭曲了一下,我看著校醫(yī)手上的寫著“雙氧水”三個大字的瓶子,一下子也反應了過來了原因。
“這位同學,你怎么了嗎?”醫(yī)生頭匆忙地回頭望了一下 ,邊清洗著傷口邊問我們道。
我這才反應過來我身上還掛著一個人。
“噢,醫(yī)生,他頭暈得狠,剛剛上完體育課就這樣了?!?/p>
“可能是中暑了,你先去那邊坐一下吧,我一會就過來。”
“好的?!?/p>
我扶著他在旁邊的床上坐了下來,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對面床的人。
“哎,廉,這不是追你的那個……”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生病也不影響你八卦啊?!?/p>
“怎么?你關(guān)心人家???”
“沒有。”
他不屑地“嘖”了一聲,“你就嘴硬吧你?!?/p>
“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縫上。”
“好的,我休息,借你肩膀給我?!?/p>
他佯裝嬌羞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用著極為肉麻的語氣不要命地惡心著我,“哎呀,廉君的肩膀好舒服啊……”
我無地自容,低著頭都不敢抬起來,“你再這樣就給我滾開?!?/p>
“你就幫她這樣子裹一下就行……我先去那邊看看情況。”
“好的。”
醫(yī)生走過來,伸手把我肩上那小子扶了過去,“我?guī)湍憧匆幌鹿??!?/p>
一瞬間我如釋重負,往旁邊騰了一點位置,讓給了他們檢查的空間。
“喂,她好像需要幫忙哦,你不去幫一下?”
我一怔,有些愣地轉(zhuǎn)起了頭。
她的腳下落下了一片狼藉的紗布,和她一起的那個朋友的手上有著難以掩飾的慌亂和生疏,而傷口也并沒有止血,鮮紅仍然在源源不斷地染紅著雪白的網(wǎng)紗。
“喂,幫忙啊。”
我猶豫地捏了下拳,看著那邊的混亂,最后實在是看不下去地起身走了過去。
看到我走過來的那一瞬間,我看見她毫不掩飾地暴露了驚訝。
“我來?!?/p>
“???”
她們兩個人都有些懵,像沒聽懂我說的話一樣又問了一遍,“什么?”
我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伸手拿過了她朋友手上的紗布。
打球這么多年也受了不少傷,這種包扎對我來說其實已經(jīng)得心應手;我拿著紗布熟練地在她受傷的膝蓋上繞著,但我卻不由自主地緊張了起來。
我怎么了?怎么包扎傷口這種小事都控制不好力度?
“有沒有扎疼?”
我毫無反應地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原來是因為……我在擔心她嗎?
“沒有?!?/p>
我手上的動作一瞬間因為她這句話而放松下來,一鼓作氣地,我?guī)退昧讼ドw。
“膠布,貼這邊?!?/p>
“哦哦,來了來了。”
看了幾遍包扎好的樣子,確定好沒有問題之后我站起身來,“少走路。”
“謝謝?!?/p>
“小事罷了,不客氣。”
我轉(zhuǎn)身走了回去,那小子檢查的也差不多了。
“包扎好了嗎?”
“嗯?!?/p>
“謝謝你啊這位同學,哦,他只是中暑,躺在這里休息一下,我給瓶藿香正氣水他喝就行了?!?/p>
“嗯,好,謝謝醫(yī)生。”
“不客氣?!?/p>
待醫(yī)生走到她們那邊,這小子突然開始沖我擠眉弄眼了。
“少來。”
“哎呀,包扎技術(shù)不錯嘛,看來平時受傷沒白受哦。”
“但是,你好像有競爭對手來了?!?/p>
“你這小子在說什么啊……”
我轉(zhuǎn)頭望向那邊,看見剛剛說要去撿書的男生又回來了。
我端詳了一下這個男生,卻發(fā)現(xiàn)他們之間的相處似乎帶了一些陌生,并不像是認識了很久的樣子。
但是,心里有一種預感在告訴我,我們在未來還會有交集。
我:
有誰能想到在醫(yī)務室會那么巧地剛好碰到廉君,又那么不巧地讓他看到了我那么狼狽的樣子呢?
反正我是沒想到。
抱著畫具和書上著樓梯時就突然感覺到畫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向下的重力毫不留情地將我也一起帶了下去,這一切突然到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哎!”
朋友被嚇了一跳,但也只來得及喊我了。
感覺到膝蓋上傳來的痛意,還有手掌上觸目驚心的帶著溫度的鮮紅,我意識到事情并不簡單。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一看見地上被撞落的籃球,我就知道肯定是為了搶場打球而奔命的人。
“嘶……同學,你要看路啊……”
“我送你去醫(yī)務室吧,真的對不起!”
他語氣中滿是慌亂和歉意,在我的點頭允許之下他小心翼翼地扶住了我的手臂,和我朋友一起將已經(jīng)半瘸的我扶了起來,三個人跌跌撞撞地趕去了醫(yī)務室。
經(jīng)過廉君他們班的時候,本來會習慣性地往里面看他的我強忍著這樣的想法,不讓自己轉(zhuǎn)過頭看向里面。
人總會想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保持一個完美的形象,所以會把自己的狼狽小心翼翼地藏起來不被發(fā)現(xiàn)。
可是我沒想到命運竟然會這么巧,最后還是讓他看見了這份狼狽。
從他進來的那一瞬間我的心就又被他勾了過去,雖然自己并不想刷太多的存在感,可眼神還是會不聽使喚地往他身上瞟去;我會好奇他的一舉一動,好奇他的視線有沒有望向我。
我不得不承認,我在期待他能關(guān)心我一下。
后面他竟然真的過來了,徑直地拿起紗布就開始幫我包扎傷口,我猜是他看不下去慌亂的我們了。
語氣雖然是一貫性的冷,但是,我能感覺到一點擔憂,被他小心翼翼地隱藏在他的話語中。
我猜這人私下肯定很嘴硬。
我的腿從那天開始就處于半瘸狀態(tài)了,走路都是半走半跳地,總之還挺傻的,但我沒辦法,我膝蓋疼得要死,醫(yī)生也建議讓我少走路。
很不巧的是,期末的獎學金有頒獎典禮,這就意味著,我得一瘸一拐地在全校的面前走上領獎臺了。
我估計我是全校第一個吧,光榮又丟臉的感覺五味雜陳。
頒獎典禮那天我確實是這么上去的,而且我旁邊站著的人更是讓我難以置信。
那個撞了我的男生竟然也在,而且他就站在我旁邊。
我旁邊還有一個人,就是廉君。
我站在兩個比我高了一大截的人中間,莫名其妙地被一陣壓迫感給包圍了。
他倆到底怎么長得那么高的?真的難以理解。
我看了一下那個男生的獎狀,他叫藤原金。
后面的故事,我們姑且稱呼他為阿金。
那天摔倒太疼,我沒有特別仔細看他的長相,這么一近看,其實他長得還蠻帥的,不過不是我的菜。
“好巧啊。”排隊的時候他認出了我,主動和我搭起了話。
“嗯,好巧?!?/p>
“你腳有好點嗎?”
“嗯。”
“行,那就好?!?/p>
廉君回頭看了我倆一眼,低頭沖我說了聲“注意臺階啊,別又摔了”。
“欠揍死了?!?/p>
“好心提醒?!?/p>
我想校長都在為我的身殘志堅而感慨,他頒獎時的眼神充滿了贊許;我不知道我旁邊那兩位知情人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差點沒忍住笑了場。
我覺得老師還是比較聰明地根據(jù)我的情況安排好了隊列,退場的時候我是倒數(shù)第二個退的,這下就不怕影響后面的人退場了。
其實下臺的樓梯不高,就是有點陡,阿金突然走快兩步,先我一步下了兩層階梯,回頭沖我伸出了手。
我呆住了,本來已經(jīng)邁開的腿也停了下來,看著他伸出的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下面可是全校都看著啊。
僵持太久只會成為焦點,我擔心會出現(xiàn)被議論的局面,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辜負他的好意。
而已經(jīng)走下臺階的廉君也回過了頭,在我撞上他眼神的那一刻,他折返回來了。
一樣的,他也伸出了手。
我這下是徹底地懵了,這下我是肯定會成為全校焦點了,盡管我只掃了一眼臺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但那一雙雙八卦的眼睛所投射出來的炙熱已經(jīng)猝不及防地包圍了我整個人。
我看向廉君的眼神滿是難以置信,“你干嘛?”我沖他比著口型。
他的眼神中竟然沒有太多的意外,而是把眼神轉(zhuǎn)向了我已經(jīng)伸出來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扶住了我的手臂,“走啊?!?/p>
“我……”
他扶得意外地緊,一陣安定感沿著手臂傳向了我。
我并不想在這里糾纏太久,沖著阿金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便跟著他一步一步地下了樓梯。
走下臺的我回頭一看,阿金也走了下來,他笑著搖了下頭,表示沒關(guān)系。
我點了點頭,轉(zhuǎn)頭望向了依舊沒有什么表情的廉君,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一陣平靜之下我似乎看見了一點點敵意。
“走了,發(fā)什么愣呢?”朋友在喊我,拉著我的手催我離開。
我應聲跟著她的步伐離開,心里卻止不住地在想著他們倆會發(fā)生什么。
廉君今天好不對勁。
不出意外地我確實因為那天的事在學校里掀起了一場議論,但是消下去得很快,我也沒有多在乎。
反正我是從來都沒有刻意回避我喜歡廉君這件事,但主要是把阿金扯進來了,這始終讓我對他抱有著歉意。
有一次我和朋友還有她的男朋友在一塊聊天,阿金剛好在走廊經(jīng)過,和我很巧地對上了眼神。
他竟然和我朋友的對象是認識的。
“聊什么這么開心呢?”
“就閑聊嘛?!?/p>
他語氣自然得沒有刻意的生疏,一切的舉動都落落大方,見到我也是很自然地露出笑容,沖我點了點頭。
我站起身來,也沖他笑了笑。
“噢,順便和你們說下,食堂西門封了,待會搶飯記得別走那邊了。”
“好,謝了?!?/p>
“先走了,你們慢慢聊?!?/p>
“有空打球?!?/p>
“行?!?/p>
我看著他在門口消失的身影,心里揮之不去的歉意還是讓我追了上去。
我喊住了他。
“藤原同學!”
他應聲回頭,明顯是沒有預料到我會喊住他。
“怎么了?”
“那個,上次的事,不好意思,讓你難辦了?!?/p>
“你說頒獎典禮的時候嗎?”
“嗯。”
“沒事的,是我有些唐突了,應該是我說不好意思?!?/p>
“沒事的,謝謝你?!?/p>
“不用放心上,我沒有計較啦?!?/p>
“你快回去吧,他們應該在等你了?!?/p>
“嗯,那,再見?!?/p>
“哎,對了!”
“嗯?”
“以后叫我阿金就行啦,都是朋友,不用叫我同學啦?!?/p>
“阿金……嗯,好?!?/p>
“回去吧!”
“那,拜拜!”
他抽出一只插兜的手沖我招了招。
他人還蠻好的,我對他印象還不錯。
受傷之后的體育課,無法過多走動的我只能被迫選擇了站在原地投籃,并和朋友一起玩起了投籃許愿的游戲。
什么叫投籃許愿呢,說白了就是賭博,在投籃的時候說一個讓對方為自己完成的事情,中了就要完成,不中就算數(shù)。
幾輪下來,我菜到離譜的技術(shù)讓我光榮地背上了一堆債。
我打算一筆勾銷,但是技術(shù)太差 ,每一次“一筆勾銷”喊完我投出去的球就滑框。
朋友看我輸?shù)奶喽加谛牟蝗?,勸我放棄掙扎?/p>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我?!?/p>
“來來來,你繼續(xù),我不攔你?!?/p>
我抬起籃球的手在發(fā)抖,看著籃筐有種遲遲投不出去的緊張感,順手的感覺完全消失了。
“哎……”
我下意識地想轉(zhuǎn)頭對我朋友驚嘆的原因一探究竟,下一秒就有人在后面扶住了我的手。
我看著覆在手背上那雙細長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一愣,好熟悉,是誰?
“一筆勾銷。”
耳邊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還有十足的自信。
我看著籃球脫手,以一個完美的弧度飛進了籃筐,精準有力,發(fā)出一陣干脆有力的聲音。
我還沒有回過神來,那雙手已經(jīng)放開了,我感覺到那人的離開,便回頭往那人離開的方向望去了。
“廉君!”
他只是擺了擺手,步伐放慢了一些。
“謝謝!”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頭來時的眼神寫滿了無奈。
“我只是,有點看不下去。”
這人又瀟灑地轉(zhuǎn)身走了。
永瀨廉:
頒獎典禮那天,我第一次沒法控制自己。
當我看見那個男生向她伸出手時,大腦的情緒一瞬間被一陣沖動蒙蔽,在我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的腳步已經(jīng)先我一步邁了出去,就像失控一樣。
我好像,對讓她去扶那個男生的手這件事很介意。
當我終于重新奪回意識的自主權(quán),我也已經(jīng)在她面前停下了腳步;果然她的表情難掩詫異,看著我伸到她面前的手瞪大了眼睛,沖我比著“你干嘛”的口型。
我這么突然,她會詫異也不奇怪。
其實我很后悔,當時那么多人在下面看著,但卻因為我自己的失控讓她被迫陷入了左右為難的局面。
在這種局面沒法糾結(jié)太久,我握住她已經(jīng)伸出的手臂,將她扶下了樓梯。
她和朋友走后我和那個男生對視了一眼,他的眼中寫滿了復雜的情緒,還有一絲對我的敵意。
“你,有點失禮了吧?”
“嗯,是啊?!?/p>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么干脆地回答,他呆滯了兩秒,意味深長地扯了一下嘴角。
我沒有理會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其實我不應該和他有任何交集,但是偏偏是這樣扯上了些帶有敵意的關(guān)聯(lián)。
她的腿傷恢復得有些慢,上體育課也只能站在原地玩投籃游戲,不過她的技術(shù)真的不是太好,反正投中的次數(shù)一個手都數(shù)的過來。
在她對面打球看著她老是不進,自己都忍不住有點在意。
后面我們自己散場了她還在投,我站在旁邊端詳了一下,看著她猶豫不決的躊躇,最終還是走上去幫了她一把。
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喊住了已經(jīng)大步走開的我,聽她的語氣,感覺我好像幫了她大忙一樣。
我好像只是幫她贏了游戲而已?。坎贿^看她那么多次沒投進,估計是輸?shù)猛K的了。
那天放學回家就看見母親在講著電話,看她笑得那么開心的樣子,應該是她昨晚說的那個準備搬到我們家旁邊的好朋友了。
“哎?還過來送東西?。坎挥美?!跟我還客氣!”
“啊……那好吧,你來的時候按門鈴就好!”
“有客人要來嗎?”母親掛了電話后我邊整理書包邊問她道。
“對,說是想送她做的糕點給我們,是我的好閨蜜噢!我跟她學生時代就認識了!都二十多年了啊……”
我沖她笑了笑,一瞬間母親好像穿越回無憂無慮的學生時代一樣,眼睛里都染上了一陣不一樣的色彩。
“廉,你準備一下,一會拉上妹妹一起去和阿姨打個招呼?!?/p>
“我也要去嗎?”我有些無奈地問道。
“當然了?!?/p>
“好吧,你待會叫我。”
我回到房間躺了下來,這一天因為學習而積攢的疲憊在這一瞬間得到一陣愜意的釋放,緊繃的情緒慢慢緩和下來,我長呼一口氣,耳邊又傳來了妹妹的聲音。
“哥哥!媽媽叫你噢!”
“來了。”
我坐起身扭動了下筋骨,走出門的時候就見母親已經(jīng)站在門口了;聽見我走出來的響動,她回頭沖我招了招手,“廉!快過來!”
我快步走了過去,一眼就和眼前的人對上了眼神。
那一刻我們倆都呆住了。
我一開始確實懷疑了一秒我的眼睛,但看到她身上和我一個學校的制服和她膝蓋上尚未愈合的傷口時,還有熟悉的臉龐……好吧,世界真的很小,笑到鄰居的孩子都能是自己認識的人。
不過我很快就恢復了冷靜,沖著她媽媽問了好。
“阿姨好,我叫永瀨廉。”
“你好!哎,你跟我家姑娘是一個學校的對吧?”
“嗯,是的?!蔽掖蟠蠓椒降攸c了點頭。
“這么巧??!”
她看著我的表情寫滿了微妙的情緒,伴隨著她在下意識地回避我的視線,她的臉頰上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嗯,很巧?!?/p>
還很巧的是,她弟弟也是我妹妹的同學。
“你們兩個還不認識吧?也不是同班?!?/p>
不認識?那話倒不能這么說。
我將視線集中在她黑亮的眼眸中,試圖從她的眼神中找出她即將出口的答案。
“不……”
“嗯?不認識嗎?”
我的反問將她還未出口的話攔了下來。
她明顯驚詫于我的回答,亦或者說,大概她是沒有料到我先她一步的速度。
“啊……認識,畢竟在學校里面很有人氣嘛?!?/p>
“廉,以后你在學校多照顧下人家!”
聽到母親的話,她慌張地眨了兩下眼。
“嗯,知道了?!?/p>
“噢……這個,是給你們的點心?!?/p>
她將手上抱著的盒子遞給了我,盒子并不輕,抱在手上沉甸甸的。
“謝謝。”
“哎呀,跟我還客氣什么!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盡管說!”
“好好好,謝了啊,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兩個家伙還要吃飯?!?/p>
“好,再見!”
她沖我點了下頭,挽著她媽媽的臂彎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看見她的弟弟走著走著,突然一蹦一跳地繞到了她的旁邊拍了一下她,而她也很默契的牽起了弟弟的手,三個相互依偎的身影是那么溫暖而美好。
那一刻,夕陽的光輝輕輕地散落在他們身邊,耀眼而溫暖的包圍了三個充滿著愛意的身影,一切都是那么溫柔而美好。
“唉,不容易啊。”
明顯突兀于這個場景的話語猝不及防地竄入了我的耳中,而令我不理解的是,這樣的話語竟然是出自于母親的口中。
“為什么……這樣說?”
“沒和你說過你阿姨的事吧?”
“他們爸爸走的很早,車禍走的,很突然?!?/p>
“那時候弟弟都還沒有出生,但是,家里的這根頂梁柱就突然間倒了?!?/p>
“她崩潰過,但她沒有認輸,一個人愣是把兩個孩子都拉扯大了,自己成為了這個家的頂梁柱,什么苦都能吃得下去?!?/p>
“工作很忙,但孩子的教育卻從來都沒有落下,兩個孩子都很聽話懂事,還會幫她的忙?!?/p>
“所以我才讓你在學校要多照顧一下人家?!?/p>
我有些不敢相信于自己得到的答案,有些顫抖著將視線再度投向了遠去的身影。
因為我不曾在她開朗的外表下看到一絲的傷痛的痕跡。
而這巨大的傷痛全部都被她用積極開朗的外表不留痕跡地掩去,展現(xiàn)給所有人的都是她溫柔而不服輸?shù)捻g勁。
她想告訴所有人,我是強大的,我可以勇敢的面對任何涌現(xiàn)的挑戰(zhàn),也可以用我的努力到達我從未到過的巔峰。
那天我第一次知道,這個女孩是一個內(nèi)心無比強大的人。
我:
沒有想到世界會這么小,陰差陽錯地我和廉君成為了鄰居。
見到他的第一眼我都傻了,原來他是媽媽最好的朋友的兒子。
第一反應是不是知道該怎么辦,我可不敢讓媽媽她們知道我和廉君之間的事啊。
本來想說并不認識,沒想到被廉君用反問打斷了,這不禁讓我感到意外。
他,好像并不介意于說出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無奈之下我只能順著他來了,不過他肯定是考慮到了我的顧忌,后面他并沒有多說什么。
不過,以后就會經(jīng)常和他見面了。
有點擔憂,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我還有點期待。
弟弟似乎對廉君印象很深,跟我形容也是用上了“那個很帥的哥哥”這樣的詞語來向我打聽他的事情,不知道他怎么會對廉君這么感興趣。
我悄悄對他說這個哥哥脾氣有點古怪,他居然還不信,說明明看著就很溫柔啊,而且他妹妹還經(jīng)常在他們面前說她有個很疼她的哥哥。
忘了說,那天去拜訪才知道原來廉君有個妹妹,而且和我弟弟流星還是同學,緣分就是這么巧妙。
“嗯,我還沒說呢,他是有點古怪,但是他有時候還是有點可愛的。”
“他是你喜歡的人嗎?”
喝著水的我一口水差點把我自己給嗆死。
“咳……別亂說,趕緊把算術(shù)拿出來寫?!?/p>
“好啦。”
我有些心虛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這年頭小孩怎么還懂這些啊?
雖然住的是變近了,但其實早上出門和下午放學也不一定會碰到他,我摸不清他出門的時間,也有可能是我起早了點。
摸了幾天我也沒摸到,直到有一天我睡太沉,沒有意識地鬧鐘給按了,一不小心就睡過了頭。
急匆匆地打包好早餐,我背起書包沖出家門,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了剛好出門的廉君。
我倆都愣了一下,隔著一段坡長的距離望著彼此,兩個人都沒有開口。
原來他是晚起派啊。
他沒說話,只是站在那兒定定地看著我,似乎毫不在意已經(jīng)有些緊迫的時間。
我沖著他的方向跑下坡,經(jīng)過他的時候略微停了一下,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大腦又緊繃著迫使自己飛快地往前走,“早!”
我放下一句很匆忙的問好便離開了,也沒有等他的回應,不過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回復的。
“早。”
事實相反,他的聲音穩(wěn)穩(wěn)地傳入我的耳中,將我整個人都逼停在原地。
“嗯?”
“干嘛?要遲到了?!?/p>
“噢……對哦!”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走快點還是該走慢點,我站在他旁邊有些無措,只能依著他的速度一步一步地走著,偏偏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少爺來體驗生活的。
“那個……還有多久打鈴???”
“十五分鐘啊?!?/p>
“我們這個速度會不會……遲到???”
“會啊?!?/p>
他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讓我愣在原地,倒是我的反應把他逗笑了。
“你想被記名?”
“不想啊?!?/p>
“那你站那干嘛?走啊?!?/p>
“那走快點啊你?!?/p>
“我一般踩點到的,慢慢走回去多舒服啊。”
“我……還沒試過踩點?!?/p>
“怪不得每天上學都沒見到你?!?/p>
嗯?原來他也注意到了這件事嗎?
“我今天……不小心起晚了?!?/p>
“嗯,感覺不錯吧?”
“哎?”
“晚一點的景色,也會有它不一樣的地方。”
“你今天不就見到了不一樣的景色嗎?”
“嗯……是哎。”
“既然都晚了,不如就享受這份晚一點的安寧吧?!?/p>
“只要不會違反規(guī)矩就行了?!?/p>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剛剛的焦慮卻在這一刻都被他的話語溫柔地拂去,煙消云散后,只剩下清新空氣的愜意和與他并肩的悸動。
晚一點,好像也可以很美好。
廉:
跟她一起上學了,是她搬到我家旁邊后第一次。
我是那種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會出門的人,基本每天都是踩點到班的,聽她說我會在這個時間點遇見她是因為她剛好起晚了。
好吧,怪不得我每天上學都碰不到她。
不過,有人和我一起上學的感覺也挺好的。
回去教室他們說我今天精神看著還怪好,我有些疑惑于他們的反應,“我平時和今天不一樣嗎”這樣問道。
“不一樣,你今天好精神?!?/p>
“哈?”
“真的!你平時都是一臉誰欠你幾百萬一樣?!?/p>
“見鬼了今天?!?/p>
“對啊,鬼就在我面前呢。”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回復道。
“你小子!”
上課的鈴聲將我們拉回平靜,但我卻發(fā)現(xiàn)手上的筆開始逐漸地不受控制,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間里,黑色的筆觸已經(jīng)在紙上畫下了兩個背影。
我和她。
我看著紙上的畫愣住了,一時間我也無法找到理由來解釋這一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
又抬頭看著看黑板的數(shù)字和公式,我痛苦地捂了下頭。
在干嘛呢我?
下午三點半,天空在快放學的時間很不巧地披上了烏黑的外衣,我預感到這會是一場與陸地的惡戰(zhàn)。
還要去接妹妹呢,每天放學必做的事了。
大雨是在還差兩分鐘下課時下起來的,先是雨聲敲打窗戶的預兆,緊接著就是用一望無際的白色將世界掩蓋的傾盆大雨。
還好帶傘了,不然就大事了。
但雨太大,一時半會還走不得,班上許多人都干脆坐在課室里,望著這似乎沒有盡頭的雨在發(fā)著一個漫長的呆。
雨很大,比想象的還要大,一直到四點鐘的時候我的視線才回歸清晰一些,終于能走了。
時間也不早了,該去接我妹妹了。
本來她放學就比我早,而且今天也比平時晚了,小姑娘一個人等久了也該著急了。
很多人都沒有預料到這場忽如其來的大雨,一路下樓耳邊都充斥著各種沒有帶傘的抱怨。
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把傘在書包的習慣。
剛走到門口,視線中突然躥進了一個熟悉的背影,是她。
她在打著電話,連帶著在低頭看著手表,看起來她是在為什么事情在著急著;下一秒她掛了電話,竟然把書包往頭上一舉就想著要沖進雨中。
我猛地反應過來,心里下意識罵了一句“完蛋”就想上去拉她,但我還是慢了,因為有人先我一步追上了她。
是那個男生,上次扶她那個,不過我不記得他的名字了,上次沒仔細聽。
心里有點扭捏,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我還是走了過去,主要是我也好奇她到底在著急什么事。
“我要去接我弟弟,他老師已經(jīng)打電話給我說他們班沒剩幾個人了?!?/p>
“我送你過去啊?!?/p>
“不用了……你不順路,我自己可以。”
我聽到的只有這些,夠了,已經(jīng)聽到重點了。
我出聲喊住了她。
她愣了兩秒才回頭望向我,“哎……廉君?”
“他們不是同學嗎,剛好我也要去接我妹妹?!?/p>
“什么?”
“我說,我剛好也要去接我妹妹,要不要一起?”
“?。磕阋病?/p>
“我們順路?!蔽抑貜娬{(diào)了一下這四個字。
很不意外地我得到了那個男生向我投來的一絲微妙的眼神,他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青筋微微地凹起,伴隨著一絲輕微的顫抖。
緊張了?
我沒說話,將視線再度回歸于她,“怎么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她黑亮的眼眸在望向我的時候有些慌張地躲閃了兩下,但她沒有糾結(jié)太久,轉(zhuǎn)過身沖那個男生表示了一下歉意。
“那……阿金,那我就跟他一起去吧,不麻煩你了,謝謝你啊?!?/p>
“噢……沒事,那你快去吧,你弟弟在等你呢?!?/p>
“嗯,好?!?/p>
她轉(zhuǎn)身走進我的傘下,抬頭示意我出發(fā),我聳了聳肩,看到那個被她稱為“阿金”的男生還在看著我們,還是禮貌性沖他告了別。
“那我們就先走了,再見?!?/p>
“嗯,再見?!?/p>
地上還余有積水,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但即使是這么小心的步伐,她還是在小心地在和我保持著距離。
見她遲遲沒有要挪過來一點的意思,最終我沒有忍住開了口。
“喂,雨還在下的?!?/p>
“嗯?怎么了嗎?”
“你,真的不打算走進來點嗎?我傘也沒有大到哪里去?!?/p>
她轉(zhuǎn)頭看向已經(jīng)沾上水漬的外套,有些不自然地聳了下肩,緩緩地往里挪了一步。
左臂被她輕輕一碰,我偷偷望了一眼她的表情,見她沒有什么不自在,這才放了點心。
“你剛剛,不會真的打算跑過去?”
“嗯,沒想太多?!?/p>
我一陣無言,怎么腦子平時挺靈活的在這時候就掉了鏈子呢?“你不想著找人接一下傘嗎?”
“都說了沒想太多,而且我……我覺得我跑步……應該還是算快的。”她越說越小聲,到最后我差點都聽不清了。
但這不影響我飛快地反應過來反駁了一下她。
“會感冒的。”
“嗯?!?/p>
“下次記得帶傘。”
“絕對會記得啦。”
她前面兩個字語氣放得很重,看來是真的很后悔了。
還怪可愛的,我轉(zhuǎn)頭偷偷輕輕揚了一下嘴角。
一刻寂靜,她忽地拍了拍我。
“但是,我今天,也還算是好運氣的?!?/p>
“嗯?怎么這么說?”
“幸好有你?!?/p>
我們很默契地對視了一下,看著她有些釋然的笑,我愣了愣,也不自覺地笑了一下。
“啊……廉君你笑了哎?!?/p>
糟糕,一下子沒忍住,但是,算了。
“對啊,笑你這個傻瓜。”
她無奈地將頭轉(zhuǎn)了回去,自己卻也又自嘲地笑了一下,見狀我也沒了什么包袱,陪著她一起也笑了。
一下子沒留神踩了水花,我也是她也是,那也就當作是雨天獨有的感受好了。
而且和她一起真的還挺有意思的。
我:
放學時的雨下得很大,很不幸地是偏偏是今天我把傘忘在家里了。
一下子我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看著老師打來的電話我也萬般無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麻煩老師幫我再照看一下。
我估摸著離弟弟的學校也沒有太遠的距離,雨也沒有太大了,而且我跑步也還算過得去,這么打算著的我也一時沒有想太多,把書包往頭上吧一頂就打算著要往雨里沖。
但是我被人拉住了,阿金撐著傘沖進雨里有些詫異地看著我,“哎!你干嘛?”
“阿金?那個,我要去接我弟弟,他老師已經(jīng)打電話來說他們班沒剩幾個人了?!?/p>
“你該不會是想跑著去吧?我送你過去啊?!?/p>
“你順路嗎?”
我抬手指了一下方向,但也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他眼中掠過的一絲猶豫,實在是不好意思麻煩他多跑一趟,“還是不用了,你不順路不是嗎?我自己可以?!?/p>
廉君就是在那時戲劇性一般地突然出現(xiàn)了,我有些懵,聽他喊我名字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要不要跟我一起?”
“而且我順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順路這兩個字似乎被他加重強調(diào)了一下。
當時比較趕,沒有多余時間讓我衡量太久,我答應了他。
阿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招了招手說讓我快去。
我和廉君共同站在一把并沒有多大的傘下,一開始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下意識地反應,我小心翼翼地保持著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直到他出聲提醒我,我這才往里挪了一點。
他問起我沒帶傘的緣由,兩個人對視了一下,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居然還笑了。
說他怪好人的嘛,他又笑我傻,但說這人很煩吧,他又陪我笑了一路。
接到弟弟的時候我倆驚訝地發(fā)現(xiàn),班里剩下的剛好就是他們兩個。
兩個小朋友湊一塊不知道在聊什么,還是老師喊了他們一聲,兩個小腦袋一起回過了頭,兩雙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們。
“姐姐!”
“哥哥!”
他倆還怪幽默的,一起這樣喊都不知道誰是誰家長了。
“走啦。”
然后我就看見了我弟弟手上那把比廉君的還小的傘,一時間我和我弟弟面面相覩,兩個人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
“姐姐,你沒帶傘嗎?”
我看著旁邊廉君一臉看戲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今天不小心給忘了?!?/p>
“怎么樣,你有什么辦法讓你這把傘可以撐我們兩個嗎?而且我比你高這么多?!?/p>
“不知道。”流星很單純地搖了搖頭。
“要不我背你吧?!蔽覠o奈道。
“也行?!?/p>
廉君突然把我拉了過去,順手又把他妹妹推到我弟弟旁邊。
“我說,讓他們兩個一把傘不就行了嗎?”
“我妹妹也沒帶傘。”
我尋思著方法可行,就隨他去了。
“流星,把傘撐好了,別讓人家淋雨了?!?/p>
“放心吧,我看好他?!绷龓退f道。
我沒好氣地笑了。
不過別說,兩大兩小一起走在雨里,我和廉君就看著兩個小孩子在旁邊有說有笑,我們自己都沒忍住也笑了。
“看來他倆真的挺聊得來的?!?/p>
“嗯,我看也是?!?/p>
看他倆的相處方式,跟我和廉君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回家的方向是他家在先,但廉君是讓他妹妹先進了門,自己一副要繼續(xù)往前走的姿態(tài)。
“廉君?你不回家嗎?”
“先送你回去?!?/p>
“噢,好。謝謝。”
“沒事?!?/p>
“走過來點?!?他回頭喊了一下有些停頓的我。
“好?!?/p>
上坡的路不長,滑落在地的雨水順著斜坡一點一點地往下游行;到家的路很短,但時間很長。
“回去趕緊換身衣服,小心感冒了。”
“嗯,知道了?!?/p>
“回吧?!?/p>
“流星,謝謝哥哥?!? ? ? ? ?
?“謝謝哥哥!”?
“不客氣?!?/p>
他一直給我撐進了門,淡淡地說了一句“拜拜”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門被他輕輕地關(guān)上,他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
很輕,很快,也很溫柔。
“姐姐,廉哥哥是個好好的人啊?!?/p>
“嗯,對啊?!?/p>
我看著弟弟眼里溢出的欣賞,一瞬間自己也有一種莫名的自豪。
認識廉君,我真的蠻自豪的。
永瀨廉:
一路把她撐回家了,一回去就看見妹妹給我拿來了毛巾。
“你把他們都送回去了嗎?”
“嗯,送回去了。”
“給你!擦一下雨水吧!”
“好。”
“流星的姐姐,你是怎么認識的?”
我擦衣服的手一頓,不得不說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瞬間我還是懵了一下,“這個嘛……”
該怎么說?我該說是因為她在追求你哥哥我才會和她認識?不行啊,這樣說不行。
我飛快轉(zhuǎn)動了一下大腦,最后想出來了這么一個答案。
“因為她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哥哥很欣賞優(yōu)秀的人,所以我跟她就認識了。”
“她很優(yōu)秀啊……我覺得也是,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很喜歡她。”
“真的嗎?”
“嗯!而且她講話也好溫柔噢。”
我揉了揉小姑娘的頭發(fā),看著她黑亮的眼眸笑了笑,“那你很有眼光噢?!?? ? ? ? ??? ? ? ? ? ?? ? ? ? ? ?“是嗎?哈哈哈!”??
對于妹妹毫不掩飾的喜歡,我不由自主地也感覺到開心。
那時我意識到,似乎對我來說,聽到她被認可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挺好的,因為她一直都在做自己。
第二天早上我在鬧鐘響之前就醒了,呆呆地看著還未到點的鬧鐘,還有十分鐘,但我鬼使神差地起來了。
洗完漱下樓的時候把母親驚了一下,“廉?你今天怎么這么早就下來了?”
“早醒了點?!?/p>
“那把早餐打包一下吧?!?/p>
“嗯,好?!?/p>
一切都比平時提早了這十分鐘,我不知道我是抱著一個什么樣的打算醒來的,但在我出門看到剛好也走出來的她的那一刻,我似乎一下子就看清了自己的心。
是,為了等她吧?
她明顯對于看見我也很意外,向前走了兩步才緩緩開口。
“廉君?!?/p>
“早啊。”
“早?!?/p>
她沖我笑了笑,走下坡走到了我旁邊停下了腳步。
“你今天,又晚了?”
“嗯……其實不算?!?/p>
“為什么?”
“因為……聽到鬧鐘了,但是賴床了,就晚起了十分鐘吧,我媽媽都有些意外?!?/p>
令人驚訝的巧合,雖然完全相反了。
但是我們最后還是碰見了。
我沒忍住笑了笑,“怎么?喜歡晚一點的風景???”
“還挺……挺好看的啊?!?/p>
“嗯,好看,是好看。”
“走啊,不上學???”
“嗯?!?/p>
其實聽著就像是她在胡說八道一樣,目的無非就是為了這十分鐘而尋找一個完美的借口,但是,她在胡說八道的時候又怪有意思的。
又一起上學了,但是我沒有跟她說,其實今天是我起早了一點。
十分鐘,讓一個早起派和一個晚起派在一個舒服的時間段創(chuàng)造出了一場完美的恰好遇見,那時我不得不承認,我和她,一定是有著某種特別的緣分在的。
她走在我旁邊四周張望著,黑發(fā)散落在肩,難得地沒帶眼鏡,看上去卻秀氣而大方。
平時見她戴眼鏡還有些呆呆的,但是不是書呆子的死板,而摘下眼鏡后的她就又是另外一個風格了。
很安靜,周圍的一切都在配合我們一般,我們?nèi)谌脒M這片靜謐之中,彼此默契地一言不發(fā),各自欣賞著自己眼中的風景,偶爾閉上眼睛一會,感受一下這片刻的愜意。
很多年后的我再回想起那時的場景,心臟都還是會涌起美好的悸動。
其實那時候,我眼里的風景也有她。
我猜那時的我已經(jīng)動了心,但笨拙的我卻在這個時候無比遲鈍,作為最懂自己的人卻看不清自己的心。
笨蛋,我真的是笨蛋吧?
感覺老天爺似乎都有點看不下去,最后出面給了我一個提醒。
是在一個放長假的周末,朋友突然打電話來,問我能不能陪他去學校組織的修學旅行,具體就是去山上寺廟拜一下的。
我向來不信什么鬼神,覺得無聊便拒絕了,但經(jīng)不住他的死纏爛打和苦肉計,最后我還是妥了協(xié),換了件外套就出門了。
那小子跑來接我,被他拉著回了學校,大巴車已經(jīng)在那等著了,車上也陸陸續(xù)續(xù)地坐滿了人。
正準備上車時朋友卻突然拍了我一下,“哎,你看!”
我應聲抬起頭朝他指著的方向望去,遠處走來的身影卻讓我不由得一愣,是她?她也來了?
不過她旁邊還站著一個有點礙眼的人,那個被她稱呼為阿金的男生。
明顯地,她對于我也站在這里很是驚訝。
“廉君?”
“嗯。”我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多說什么就低下了頭,腦子里又亂亂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們一起四個人,另外兩個是情侶,我認得是她的朋友。
“廉,他們是在交往嗎?”
我以為是在說那對情侶,就低頭嗯了一聲。
“???但是她不是……那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下你了?”
“噢……你說她啊,他們不是情侶。”
“嗯?你剛剛不是說是嗎?”
“我以為你問的是她朋友。”
“那對光看就能看出來好吧?”
“嗯,是呢?!?/p>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們不是?”
我一愣,是啊,我怎么知道呢?但是我就是覺得不會。
“反正不是?!?/p>
朋友看了我一會突然笑了,我不解地看著他,見他仍沒有要停的意思,我皺了皺眉問他笑什么。
他只是搖了搖頭,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也沒說。
“你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
他欠揍地在我唇邊豎起手指示意我閉嘴,我差點當著眾人的面給他來一腳。
“我一會兒坐前面噢,我暈車,你們?nèi)ズ竺孀秃谩!?/p>
她的聲音忽地傳入我的耳中,我眉毛下意識一挑,抬頭望向了她。
很明顯我旁邊這小子也聽到了,我們對視一眼 他一把就把我給拽上了車。
“喂,你干嘛?”
前面的位置只剩最后一排,他硬生生把我在那兩個座位中的一個按了下來。
“我不暈車噢,我去后面就可以,一會見哦!”
“喂!”我一把扯住要走的他,“你要干嘛?”
“嘖嘖嘖,快放開!這么多人看著呢!你不怕被傳出去我還怕呢!”他保持著標志性的微笑狀作冷靜,實際上已經(jīng)是咬牙切齒了。
“喂,上來了上來了,她來了! ”
“再見噢,廉哥哥。”
我一陣肉麻無奈把他放開,讓他麻溜地滾了。
我旁邊的這個位置,毫不意外地讓她停了下來。
“廉君?”
“嗯?!?/p>
“那個……你旁邊這個位置,沒人吧?”
“沒有?!?/p>
“那……我坐了?”
“好?!?/p>
我站起身來給她讓了路,迎面撞上了跟她一起走來的阿金。
“永瀨同學,我可以和你換個位置嗎?”
“為什么?”
“她暈車,我可以方便照顧她。”
“不用,我會照顧的?!?/p>
心里不知道是怎樣的想法促使著我說出了這句話,不算大聲,但是理所當然得足夠震懾。
她會是什么反應呢?我沒有看,大概會她覺得我吃錯藥了吧。
他的眼里閃過一絲詫異,最后只是尷尬地笑了笑,“那,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應該的?!?/p>
我重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訴我?!?/p>
這話說完我才回頭看向她,明顯地,她臉上的驚訝藏都藏不住。
“發(fā)什么呆?”
“啊……噢,沒有沒有。”
我倘裝鎮(zhèn)定地往座位后面靠了靠,從包里掏出了一本書看了起來;其實翻了幾頁我都沒記住什么,心跳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地,“砰砰”地在我的胸膛回蕩著,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會聽到,于我而言卻是震耳欲聾的。
她在干什么?我悄悄往旁邊瞄去,看見她在包里拿出了一個MP3,細巧的手指輕輕地解開繞成一團的耳機線,但也卻只戴了右邊的耳朵。
那左邊呢。
直到我的手臂被她隔著布料輕撓一下,白色的耳機線被拉到我的眼前,我才意識到,原來左耳的音樂是屬于我的。
“你要聽嗎?”
我看著她一時愣了神,沒等我伸手去接,她卻又像早就知道似的,挑了下眉把耳機拿了回去。
“算了,你看書吧,不打擾你了。”
我伸手把耳機線再度拉了回來,“你急什么?我沒說不聽?!?/p>
她有點意外,黑亮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轉(zhuǎn)動著難以掩飾的驚喜,咧開嘴笑了。
“還以為你肯定不會要?!?/p>
“我還沒回答呢?!?/p>
她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轉(zhuǎn)過身去開始放音樂了。
熟悉的前奏在耳機中響起,我的心慢慢地靜了下來。
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已經(jīng)火了好多年的老歌。
在那個沒有流行智能手機的年代,這首歌牢牢占據(jù)了MP3里的重要分量。
車子在小路上顛顛頗簸,周圍的景色在搖晃中輕輕掠過,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閉上了雙眼,完完全全沉浸在了音樂之中,理所當然地,她沒有看見轉(zhuǎn)頭望向她的我。
但隨著她的頭開始跟隨著顛簸開始不規(guī)律地搖晃,我才反應過來她是睡著了啊。
看她的樣子,還怪可愛的。
不忍心看著她睡得這么不安穩(wěn),我往她的方向坐近了些,伸手將她的頭輕輕扳在了我的肩膀上。
耳機里還在放著歌,處在同一個音樂世界的我們在心照不宣地任由這份曖昧衍生。
我只希望,在她醒來的時候不要因為我的舉動而嚇一大跳。
那接近半個小時的時間,在我日后的回憶里卻是那么浪漫而漫長,而長大后的我也才意識到,那首《First Love》唱的,就是我和她的故事。
我:
隨著和阿金偶遇的次數(shù)變多,加上他和我朋友對象比較熟悉,慢慢地我們四個人開始玩成一塊了。
有天阿金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參加學校的修學旅行,就是去一個寺廟祈福,爬下山這樣的。
我們想著剛好放假,在家閑著也不想學習,于是四個人一拍即合,一起報名了。
到學校的時候我看見廉君也在,這一下我還是很震驚的,因為我了解的他根本不是會參加這種活動的人。
但見到了還是要打個招呼的,我看著眼前穿著黑白混色外套背著斜挎包的男生,一時間給我的感覺還真的是不太一般;大概是看慣了他校服的穿搭,第一次見他穿便服。
本來就很帥了,這樣一看更帥了。
上車時我尋找著前面的位置,看了一圈后就發(fā)現(xiàn)最后一個座位就是他旁邊的那個。
就像命運般,我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而廉君也沒有同意阿金提出的換位請求,依舊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有些詫異,但他卻看不出一絲扭捏,還拿了本書出來看。
書呆子一個。
我慣例性地從包里掏出了MP3,這是我對抗暈車所帶來的不適的一個好方法;只是這一次,我分了一半給旁邊的廉君。
他看著我遞過去的耳機并沒有立刻就接過去,看著我的眼睛也有些呆滯,而我則是從一開始就不認為他會和我一起聽,遞過去也只不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而做出的舉動。
但他接了,準確的來說是從我收回的手中再一次扯了過去。
“你急什么?”
他居然這么問我。
我沒有告訴他,是因為我就習慣了他對我的主動的拒絕,是因為我只是抱著僥幸的試探,所以我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被拒絕后保持坦然的準備,所以在他打破這一切之后所帶來的舉動,我真的會非常驚喜。
我看著小小的顯示屏里的歌曲,最后抱著滿足私欲的心態(tài)放了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他是我的初戀,是我少女懵懂竇開的起點,也是這場青春明戀的男主角。
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更多我對于他的感情,所以我選擇了音樂的方式向他宣告更多心情,用吟唱傳遞我的少女心意。
要是你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該多好。
我在音樂中漸漸睡去了,夢里有廉君的笑,有我們牽手聊天,有我們一起逛街,也有他和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的態(tài)度。
我好像在迷迷糊糊中找到了一片溫暖的依靠,很踏實,也很安心。
后來是廉君把我喊醒的,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一抬眸便是他好看的眉眼,那一刻我們離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可以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香氣,也可以觸手可得他的溫暖。
“有什么不舒服嗎?”
我飛快地從他肩膀上彈了起來,有些無措地理了理頭發(fā),“沒有。”
“那就行?!?/p>
“廉君!”
“怎么了?”
“我睡了……不對,那個,不好意思?!?/p>
“你說你靠著我睡?”
“啊……我,那個……嗯?!?/p>
“你聽歌聽著聽著就睡了,頭晃得太狠了,我只是把肩膀借你用一下?!?/p>
他把已經(jīng)卷好耳機線的MP3遞給了我。
“啊……好,謝謝你啊?!?/p>
“沒事……啊,有點麻現(xiàn)在?!彼行┥驳嘏又罟牵黠@是在緩解著肩膀那一塊地不適。
“要,要幫你松一下嗎?”
“好啊。”他語氣自然得還真不像開玩笑的,我又一次地愣住了,“哎?”
廉君看著呆滯的我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你來按啊,”邊說著還邊把肩膀挪到我跟前。
“不是……那個……”我一時都不知道是該抬手好還是不抬好,于是我試探性地悄悄問他,是不是真的有必要讓我?guī)退础?/p>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行了,沒事。”
“真沒事?”
“嗯。”
他朋友來喊他了,他應聲起身下了車。
那本書被他打開扣放在了座位上,奇怪的是書頁的位置讓我覺得他這一路上也沒看多少,感覺……就看這么點還不如不看呢。
興許是這一趟路睡得香,我并沒有暈車的不適反應,不過阿金和我朋友他們倒是有了些暈車的不良反應。
暈車之后人通常會覺得頭很暈,同時還不停地有種想吐的感覺,他們幾個就是這樣,蹲在地上感覺都要倒過去了,怎么都緩不過來。
“你們不是不暈車嗎?怎么回事???”
“山路太繞了……轉(zhuǎn)得頭暈就算了,當時我倆還在湊在那看書……我快暈死了。”
“我不知道這么繞……我一直在望著窗外看風景……然后我就越看越難受了。”
“好吧,我在睡覺?!?/p>
“你這家伙……”
帶隊老師已經(jīng)在催著集合了,我正打算去跟老師說我們四個待會自己上山,朋友卻提議問我要不要我先去跟著隊伍上去,因為他們一時半會也緩不過來。
“不行,那你們怎么辦?”
“上山的路就這么一條,沿著走上去就到了,沒事嗎待會迷路了給你打電話?!?/p>
“去吧去吧,沒事,待會緩過來就上去找你?!?/p>
老師喊集合的聲音越來越急,他們見狀就更有氣無力地趕我走了;無奈,我只得起身先跟上大隊了。
“那我先去了啊,你們要是自己不行就給我打電話,我立刻來。”
“嗯,知道了,快去吧?!?/p>
我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他們揮著有氣無力的手催我快走,我這才快走幾步跟上大隊伍。
上山的路很寬,一行走七八個人也沒問題;廉君和他的朋友就在我旁邊慢悠悠地走著,還別說,他們看著就真的跟大爺似的。
路程其實不算很長,不過因為我這次還帶了相機來,邊走也邊記錄著看到的風景,自然而然地速度也慢了下來,都是停一下又跑著跟上隊伍。
但每次追上去都是會先看到廉君他們的背影,慢得自在,我沒忍住拿起相機將這幅畫面給記錄了下來。
他們并不知道,兩個人小小聲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還怪讓人好奇的。
好不容易終于爬上了山,一個寺廟映入眼簾,格外的靜謐讓我的心一下子沉下了不少,莊重的氣氛由內(nèi)而外地蔓延著,一點點地宣示著神靈的莊重。
我聽著帶隊老師在介紹每個寺堂的神靈,有保佑事事順心的,有保佑工作學習順利的,有保佑身體健康的。
也有,保佑姻緣順利,遇到良人的。
很多人一聽到這個都莫名來了興奮,也有人抱著懷疑的態(tài)度,我偷偷看了一眼廉君,他倒是沒什么反應,看不出他對此的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
其他的神多多少少也都在家拜過,但是這個保佑桃花運的,還真沒有,所以它理所當然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雖然尚處于青春地年紀,但我已經(jīng)遇見了讓我明白什么是悸動的人,所以我還是想打破一下年齡的限制,為未來的我祈求一段良緣。
有點說不出來的傻,我自己也知道,畢竟誰知道未來會怎么樣呢?可我還是在這個時候迷信了,我決意要去試試。
阿金他們在我上山后來了電話,問我到哪里了,他們那邊緩過來也準備上山了。
“沿著山路走就上來了,但是還挺累的?!?/p>
“行,你先去逛逛吧,我們很快就上來了?!?/p>
“好?!?/p>
掛了電話我特地先去拜了前面幾個寺堂的佛祖,特地等到姻緣那邊沒什么人的時候我才跑過去排隊,想著大家都去其他地方了,這下就沒有人會注意到我了。
因為我不知道為什么,不太想讓大家看到我來求姻緣,有點……怪怪的。
低著頭百無聊賴地踢著腳邊地石頭,一個慵懶地聲音猝不及防地躥入我的耳中,“哦?求姻緣啊?”
我猛地抬起頭,看見廉君的那一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慌張,腳步跟著晃了晃,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
他皺著眉伸手扶了我一下,“我說,我是能把你吃了不成?怎么搞的我這么可怕啊?”
“不是不是……不好意思,就是被你嚇了一跳。”
“心虛才會被嚇吧?”
“開玩笑,我心虛個什么勁?”我回避著他直直投向我的眼神,心里卻早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亂成了一套,“廉君你……你來干嘛?”
“我啊……我來”他停頓了一下,“來求個姻緣。”
“???”我難以置信地回過頭望向他,“你說你來……求姻緣?”
“怎么只允許你來求,不允許我來求?。俊?/p>
“額……那倒也沒有。”
“那不就行了?”
我心想著這人還求什么姻緣啊?他完全就是眾星捧月的對象,有看對眼的人也不難啊。
倒是我,還在堅持著這段明目張膽的愛慕,但他,到底什么時候才會和我看對眼?我不知道,也給不出答案。
輪到我們了,兩個人一組,剛剛好就是我和廉君。
我們對視一眼又很快地轉(zhuǎn)移了視線,邁著同樣的步伐上前,面對著神靈虔誠地在胸前雙手合十,許下自己最坦誠的祈愿。
“神啊,如果你聽得到的話,請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他的世界,可以和他一起看遍更多的風景,可以讓我與他心意相通吧?!?/p>
“請讓我擁有一段美好的姻緣,讓我得償所愿吧?!?/p>
我不知道神有沒有聽到,但在我睜開眼睛望向廉君時,他也剛好睜開雙眼望向了我,兩個人隔著一段距離望著彼此,那一刻時間好像都變得漫長,我試圖從他的眼睛里讀出什么,他黑亮的眼眸似乎被刻意掩蓋著,但還是有一絲柔情和笑意悄無聲息地顯露在他好看的眼睛中,在我的視線中成為美好的風景,是只屬于他的獨一無二的風景。
“廉君?!?/p>
“嗯?!?/p>
“許了什么愿?”
“這怎么能說出來?”他被我的話逗笑,“說出來就不靈了。”
“也是。”
“那,我祝你得償所愿。”
他有一刻的愣神,緊接著又很快恢復冷靜,點了點頭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你也是?!?/p>
他招了招手,但沒回頭。
我想著這人還挺大膽的,知不知道我許了什么愿???
但是有他的祝福在,所以,神明會聽到的吧?
那時的我沒有答案,但在很多年之后,我找到了那時沒能得知的答案。
永瀨廉:
她自己一個人跟著隊伍上山了,我剛剛的觀察應該是她的朋友都暈車,就先讓她上山了。
我刻意放慢了一點速度,旁邊的那個小子一臉賊兮兮地問我剛剛一路什么感受,我無奈地撇了撇嘴,抬手給了這小子一掌。
“哎呀,到底什么感受?”
“你要試試嗎?我肩膀有點不舒服 ?!?/p>
“怎么了?”
“沒什么,你怎么這么八卦?”
“我可是給你創(chuàng)造了機會!”
“行了,她在后面,別讓她聽見了?!?/p>
“好吧,聽你的?!?/p>
余光瞥見她在拿著相機不知道在拍著什么,停一下又跑一下跟緊隊伍,我的步伐不由得隨之越放越慢,還找了個“走山路就是要自在一點”的理由蒙混過關(guān)。
其實是刻意地等她,至少看到我們她就不用擔心掉隊了。
山上的寺廟有很多神靈,連求姻緣的都有。
其實在我聽到的那一刻我的第一反應不是不信,而是在想著要不要自己也去拜一下?
我看見她的反應,明顯是來了興趣的。
她會去吧?
其實我這個人并不信神靈這些,總覺得有點玄學的概念在,在家也被母親拉著拜了不少,但是我還是不信。
前面的幾個神靈我只是駐足看了一會,感覺著差不多心意相通了就下一個。
我的視線更多的,好像放在了她的身上。
我走到每一個地方都在努力地試圖在人群中尋找她的身影,她比較瘦小,有時候真的會看不到她在哪里。
直到我看著她突然停下來看著姻緣寺,駐足原地卻并沒有上前,而是觀望了一下四周才走上前,站在為數(shù)不多的人的隊列中等待著。
心里的猜想被證實,我沒忍住笑了笑,這下我也走了上去,在她旁邊停下了腳步。
她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漫不經(jīng)心地踢著腳下的石頭,我就這么光明正大地看著她犯傻犯了好一會,等了好一會兒才出聲。
她被嚇了一跳,不,準確來說是,她看到我來很震驚。
我沒有解釋太多,只是揪了幾個她話里的漏洞掩了過去,最后就和她一起去祈愿了。
其實我一開始不知道該求什么好,只是象征地保持著對佛祖的敬重拜了一下,隨即我便睜開了眼睛,轉(zhuǎn)頭望向了她。
那一刻我愣住了,因為我看到的是無比認真的她,睫毛像羽毛一樣輕輕地落在眼皮上,嘴角還有著掩蓋不住的笑意,就像是在暢想著未來的美好而露出的欣喜。
她一定,在想著很向往的未來吧。
我看著這樣的她,竟沒忍住笑了,隨即我再度閉上雙眼,對著神靈雙手合十。
“神啊,這次我信你,請讓我們都有最好的結(jié)果吧?!?/p>
“無論如何,都請讓她得償所愿吧?!?/p>
再次睜眼時,我們剛好望向彼此,那一瞬間我覺得一切都好溫柔,心好像都跟著軟了下來。
誰會想到我也會有相信神明的一天呢?
我也沒想到,更沒想到會是因為她。
她問我許了什么愿,我心頭一顫,這可不能告訴她。
我打算讓它成為我的秘密,至于剩下的,就讓未來去證明吧。
她祝我得償所愿,可她不知道我把祈愿給予于她。
我好想跟她說,笨蛋,這也是在祝福你自己啊。
這是那時我沒能說出口的話,但是那時我也在心里許愿,有一天我會把這句話告訴她。
大概是因為我那愚蠢的高傲,我還是沒有在那時肯定自己已經(jīng)心動的事實。
看她后面又去找她的朋友了,在遠處遠遠地看著的我特地早她一步上了車,在座位上坐著等她回來了。
見我這么快就在座位上坐著了,她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自然而然地就坐了回來,沖我笑了笑便開始看著相機里的照片了。
她似乎很喜歡攝影的樣子。
這樣的她看著真的很美好耀眼。
Special perspective:阿金
她說她有點暈車,我便打算和她一起坐,這樣還方便可以照顧她了,但是卻被叫永賴的那家伙搶先了一步,而我面對他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和她的默許沒有任何的理由拒絕。
怎么會知道她默許了呢?因為喜歡一個人時,他的眼神是會出賣自己的。
我完全可以看出她對他的仰慕和期待,也有飛快閃過的一絲詫異,可那也是帶著喜悅的。
那我還能怎么辦呢?我沒辦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她的想法。
當下腦子很亂,連帶著本來完全不會暈車的我都史無前例地暈了一次。
我第一次嘗試到這種暈車的感覺,都是拜這該死的混亂想法所賜。
沒辦法只能在山底下和他們一起緩了一下才上山,因為實在是太難受了,不只是身體,心也不受控制地跟著開始難受。
本來呢,私心就是約她是為了和她多交流熟悉一下的,這下還是被我自己搞砸了啊。
后面好不容易上山了,晚到的我們看著眼前不同的寺廟都有些懵,而我努力地往人群中張望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還是她的好朋友一眼看到指給我們看了。
“看!她在那呢!”
我順著她指著的方向望去,看到的卻是一幅讓我覺得落寞的畫面。
又是永瀨啊。
“那是……求什么的?”
“是姻緣啊,還是和廉君一起哎,她肯定開心死了?!?/p>
我聽到這話一怔,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抓了抓衣袖。
她肯定很開心吧?是的,我無法否認這樣的說法。
所有人都知道,她大大方方地在進行著一場明戀。
這場明戀的主角,就是正在姻緣寺前祈愿的兩人,而我只能是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外人。
他們都說要為她高興,可說實在的,我是嫉妒的,這是我當下唯一的想法。
也許我真的沒有他那么優(yōu)秀那么耀眼,也許是我和她相遇的時間不對,沒有在她喜歡上永瀨前就和她相遇,但更多的是,她眼里似乎從來就只有他,容不得第二個人了。
她對他是一見鐘情,我也是,但遺憾的我們相遇的時間太晚了,我早就輸了。
好不甘心啊,可明知是這樣的我卻還是心甘情愿地陷了進去。
我和她一樣,不知道這段喜歡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可我和她又不一樣,我不像她一樣有勇氣去承認自己的喜歡,我只敢藏起來,將這份苦澀和傾慕一口咽下,埋在心里,見不到明亮的天日,也難以開花結(jié)果。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喜歡是什么感覺,也是第一次嘗到了暗戀的苦澀。
我:
從修學旅行回來之后,我特地找了一天去了一趟相片行把拍下來的照片都洗了出來。
拿到照片的第一時間我就把那張照片翻了出來,像是珍寶一樣捧在手上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張照片是我喊朋友幫我拍的,我站在離廉君不遠的地方,趁他不注意和他來了一張合照。
照片中的他在仰著頭看著天空出神,側(cè)臉的線條漂亮而柔和,而我則望著鏡頭開心地笑著,讓鏡頭記錄下了這并不算正式意義上的一張合照。
我看著手里的照片止不住地笑著,回家就把它用相框框了起來,掛在了書桌前的墻壁上。
其實這并不是第一次用這種方法和他合照了。
那是在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當時我們并不認識,而就是剛剛好那一刻,他望向了對著我的鏡頭。
我和廉君有了第一張不正式的合照。
這還是在我在喜歡上他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翻箱機看到的時候自己都愣住了,還以為是鬼迷心竅到出現(xiàn)幻覺了。
不是的,那確確實實是他。
那兩張照片都被我一齊掛在了書桌前的墻壁上,光是看著這兩張照片,無數(shù)次在疲憊的時候抬起頭看著它們,我就覺得我又可以繼續(xù)努力為我的未來奮斗了。
當我覺得我們的距離越來越近,我就會覺得未曾謀面的美好在一點一點增加。
我有時會拿出畫本畫上一會,在我的筆下慢慢地立起了一棟又一棟的建筑,它們靜靜地立在紙上,宣告著我和夢想的距離。
十七歲的我,創(chuàng)造自己理想的作品也只能框在這薄薄的紙上,看似柔軟,卻無法沖出這不可逾越的現(xiàn)實。
我也將自己滿意的作品框在了墻上,讓它們見證我努力的每一分一秒,在我疲憊的時候給予我勇氣和力量,無聲而有力地陪著我一起為了夢想不懈奮斗。
墻上還有一個特別的相框,被我掛在了最中間的位置。
是我和媽媽弟弟還有外婆的合照,是我的全家福,是我的家人們,是我最堅強的后盾。
那一墻都是我對未來的希望,是我青春的光。
我每天就是這樣看著這片墻,鼓勵著自己不留余力地過好每一天。
我還有更遠的未來要去奔赴,還有更多想要得到的東西要去爭取,還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更加獨立,成為更加理想的模樣。
我一次又一次地向自己說著加油,因為我每天都能看到希望。
這使我的心態(tài)變得愈加樂觀,同時隨著升學壓力加大的同時,我的情緒卻越來越穩(wěn)定,調(diào)節(jié)能力也在不斷變強。
即使是面對突發(fā)的情況,我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幾乎是立刻就開始想著解決方法了。
我還記得那天放學把弟弟接回家時在飯桌上看到的字條,還有旁邊用兩瓶牛奶壓著的錢,我的腦海里已經(jīng)有了未來幾天生活的打算了。
“我有急事回去老家那里一趟,這幾天就拜托你照顧好家里了,我留了生活費,不夠用打電話給我哦?!?/p>
“照顧好自己,每天都打一個電話給我吧?!?/p>
略微張揚的字體難以掩蓋媽媽寫時的著急,我輕輕放下了紙條,拿過一瓶牛奶給了流星。
“媽媽有事回去老家了,接下來這幾天就我跟你哦?!?/p>
“嗯,好。”
“我跟你商量個事唄?”
“什么?”
“你今晚想吃什么呀?我們待會出去買吧?!?/p>
“我身體今天不太舒服不想做飯,賣回來就算了好不好?”
“好。”
“那要吃什么?”
“我還沒想好?!?/p>
“行,那我們先去換身衣服洗個澡,你可以慢慢想?!?/p>
“好?!?/p>
結(jié)果我洗完出來后因為整個人都太疲憊,在等流星的時候直接在客廳睡著了,最后還是流星輕聲把我叫醒的。
“姐姐,醒醒?!?/p>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屋里的光線亮得刺眼,“你怎么開燈了?。坎皇沁€很早嗎?”
“六點半了已經(jīng)?!?/p>
“等一下,你說什么?”
“六點半了。”
我猛地回頭望向客廳掛著的鐘表,一看時間我嚇了一跳,整個人彈了起來。
“我怎么睡了這么久……”
“我看你好累,干脆就先把算術(shù)寫一下再叫你了?!?/p>
“這樣啊……不好意思啊,我剛剛確實是累了,走吧,我們出去買飯?!?/p>
“好?!?/p>
我們乘著夜色出了門,路燈昏黃,幽幽地打在寬闊的大路上,伴著不時響起的蟲鳴,還有孤零零的野貓,我和流星安靜而緩慢地在這路上走著,一直到聽到喧鬧的聲音,眼前陸陸續(xù)續(xù)出現(xiàn)了一家又一家的飯店。
看了一會后我們選擇了牛肉蓋飯,流星拉著我三步并作兩步走進了店里,這小子一聞到飯香就忍不住了。
“你走慢點,你姐我不太舒服。”
“好餓啦!”
“不會少你那份的啦……別急啊你?!?/p>
突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緊接著也喊了流星的名字,我倆愣愣地轉(zhuǎn)過頭去,一眼便看到了廉君他們一家人。
我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他們。
“啊……叔叔阿姨好!”
“你們兩個還沒吃飯嗎?”
“對,帶他來買飯回去吃呢?!?/p>
“噢……對,你媽媽有和我說,她臨時有事要回老家一趟,你們有什么事可以來找我們噢?!?/p>
“好,那就謝謝了?!?/p>
“要一起來吃一點嗎?”
我實在過意不去就婉拒了,推著流星走到了柜臺付錢買了飯,還要點時間就在旁邊的桌子上坐了下來百無聊賴地等著。
“姐姐,你看起來真的好累?!?/p>
“你終于看出來了?你小子剛剛還走那么快?!?/p>
“對不起嘛。”
我無力地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小屁孩……一邊坐著去?!?/p>
他老老實實地在我旁邊坐了下來,“你可以咪一下的,我看飯嘛?!?/p>
“好,飯來了叫我?!?/p>
“好?!?/p>
我其實并不困了,只是用手撐著低下的頭閉目養(yǎng)神,再睡的話怕晚上我睡不著了。
忽然面前傳來輕輕的“咚”的一聲,廉君熟悉的嗓音將我再次喚起,“喝點水吧,溫的。”
我愣愣地抬起頭望向他,又看向擺在面前的水,“噢……謝謝你啊?!?/p>
“肚子疼?”
“有點?!?/p>
他好看的眉眼皺了皺,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一直說不話來;我正猜著他未出口的話時他才再度開口。
“你們在這吃嗎?還是打包帶走?”
“打包帶回去,在這吃完的話就稍微有點晚了?!?/p>
“行,等你們?!?/p>
“嗯?”
“一起回去?!?/p>
“不用……你們吃飽了的話可以先回去的?!?/p>
“還沒吃飽呢。”他有些好笑地說道,“順路啊,鄰居?!?/p>
“啊……也是,也是?!?/p>
他笑了笑,在我對面坐了下來。
“廉君你……不回去吃嗎?”
“我吃飽了。”
剛剛是誰說沒吃飽的來著?
“喝點水啊。”
“嗯,謝謝?!?/p>
流星悄悄扯著我的袖子,示意我低下頭聽他講悄悄話。
“干嘛?”
“廉哥哥好溫柔噢?!?/p>
我無奈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他這么招人喜歡呢?
“流星?是這個名字嗎?”
“嗯,我叫流星?!?/p>
“名字很好聽噢,你在和你姐姐說什么呢?”
“說你好話?!蔽?guī)瓦@家伙回答道。
“怎么講的?”
“這個……你猜吧?!?/p>
我看著流星小心翼翼地對他做了個襟聲的動作,而廉君只是看著他在溫柔地笑,學著他的樣子也做了個一模一樣的動作。
“好,知道了?!?/p>
流星看到他的反應滿足地笑了,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廉君啊。
“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子……”
我無奈地看著流星,眼睛閉了閉,忽然間倒也覺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開心。
“您好,飯已經(jīng)打包好啦!”
我點頭道謝,把飯?zhí)岬搅耸稚?,站起身來緩了緩才邁開腳步往前走。
“我們走吧。”
廉君去喊了他的家人,我們一起走出了飯店。
手上提著的飯突然被拎走了,一轉(zhuǎn)頭廉君已經(jīng)提著飯走在前面了。
“哎……”
“沒事,讓他提著吧,你不是身體不太舒服嗎?”
“噢……好吧,謝謝?!?/p>
“你們倆,今晚要來我們這邊留宿嗎?家里也有空房間可以給你們睡的?!?/p>
“啊……不用不用,不用擔心我們,我可以照顧好流星的,放心吧?!?/p>
“但你不是不太舒服嗎?真的不用?”
“阿姨,實不相瞞,我和流星對陌生的環(huán)境都有點認生,所以還是不打擾你們了,謝謝啊?!?/p>
“這樣嗎?那要不……讓廉過去你們那邊吧?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他也可以趕緊搭把手?!?/p>
“可以嗎?”
這話不是我問的,我是不好意思這么問的,但是流星敢,他在我回答前就說了出來了。
“流星!”
“可以啊,當然可以了!那廉你今晚就過去照顧一下人家吧?!?/p>
廉君對于父母的話沒有什么反應,卻也沒搖頭拒絕,他仍然是提著飯走在前面,一步一步走得別提多穩(wěn)當。
我已經(jīng)不知道再說什么好了,總感覺怎么說都不合適,便只能說了聲“麻煩了”。
廉君直接在我們家門口前順其自然地停了下來,待我掏出鑰匙打開門時,他緊跟其后把門關(guān)好了。
我縮了下肩膀,“那個……飯,放這就好了?!?/p>
“好?!?/p>
我有些心虛地躲避著他的眼神,只是招呼流星坐下來趕緊吃飯。
“廉哥哥,你也坐。”
“好。”
他一齊在桌前坐了下來,一聲不響地開始看著我倆吃飯,把我看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個……流星剛剛說得急,不好意思啊,麻煩你了,你要是不習慣的話可以回去也沒關(guān)系,我不會介意的?!?/p>
他無奈地笑了笑,“你家有多余的房間嗎?”
“有?!?/p>
“那就行了?!?/p>
“哎?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今晚可以在那里睡一晚?!?/p>
“你真的要……要留下啊。”
“嗯,不然呢?”
“我要是現(xiàn)在回家肯定會被罵死的,你就當作是……讓我免一頓挨罵吧?!?/p>
“還會,這樣嗎?哈哈哈哈……”
“小心嗆到了。”
“不會不會……別詛咒我?!?/p>
“我待會回家拿點東西再回來,流星,到時候就麻煩你幫我開門了?!?/p>
“好,沒問題啦?!?/p>
我用著一種“為什么不叫我來”的疑惑眼神望著他,但廉君卻一眼就看穿了似的,看了我一刻之后捏了捏眉心,“你不是不舒服嗎?”
“嗯?!?/p>
“讓流星來就行?!?/p>
“嗯?!?/p>
我低頭慢悠悠地吃著飯,不時偷偷望向坐在我對面的人,其實我還是想不通他為什么會答應過來,反正肯定不只是他說的那么簡單。
他之前,不是還覺得我麻煩的嗎?
后面他是等我們吃飽了之后才起身回去的,流星一直眼巴巴地望著門口,我無奈地喊了他一聲。
“你小子看太入神了吧?”
“姐姐,你喜歡廉哥哥的,對吧?”
我聽著這篤定的語氣,卻也沒有否認。
“你這么聰明,還不給我好好學習?”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p>
“為什么?”
“人在感情面前,有時候是會混沌的?!?/p>
“他知道嗎?”
“嗯,知道?!?/p>
“但他不喜歡我,我也知道。”
看著他有些困惑的模樣我沒忍住推了推他的頭,“你問這些干什么?這么八卦?!?/p>
“好奇。”
“少操心,我可跟你說,你廉哥哥他啊,在學校好多人追的。”
“這么說你情敵很多了?”
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怎么你連這些都懂啊?你在哪學的?”
“就是知道嘛……”
門鈴聲很巧地響了起來,我反應過來,挑眉示意了他一下,“打?。≡撏A税?,去開門吧?!?/p>
“好吧?!?/p>
我走進客房,在柜子里抱出了一床被子和床鋪,剛剛鋪好廉君就被流星拉著走了進來。
“噢……這個,你今晚,就睡這可以嗎?”
“可以。”
“嗯,那行,那我先帶流星把算術(shù)作業(yè)搞定,你自便?!?/p>
“好?!?/p>
我和流星又在客廳的桌子前坐了下來,他拿出了剛剛還沒寫完的算數(shù)作業(yè),也不用我教就開始自己做了。
我看著那些對于我來說很簡單的題目,大概是因為那是數(shù)字的緣故,竟然越看越困,看著看著我的眼前就變成另一幅場景了。
我還是沒忍住睡著了,看他寫這個簡直是比上課還困。
廉:
我有些好奇地環(huán)視著屋子時,流星突然抱著本子和筆站在門口喊了我一聲。
“怎么了?”
“廉哥哥,你可以教我一下嗎?”
“怎么不問你姐姐?”我有些好笑地問道。
小男孩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探出去看了一眼,輕輕做了一個襟聲的動作。
“她睡著了,我不想叫醒她,她今天看著挺累的?!?/p>
我也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她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睡得正熟,身體隨著呼吸輕輕地帶上了一些起伏的弧度,我攬了攬流星的肩膀,“來這邊,我教你?!?/p>
“謝謝。”
“來,有什么不會的?”
他把本子攤開,拿起筆指著習題給我看,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寫的居然是奧數(shù),“你……這些是自學嗎?”
“噢,是,不懂的就問姐姐?!?/p>
“這樣啊。”
“你幫我看看這里吧,我不知道該怎么解?!?/p>
“好?!?/p>
我拿著筆在他的本子上開始寫著思路,不知不覺我們倆就解了好久,一直到和他一起寫完之后,外面都還是沒有一點聲音,而那時已經(jīng)九點半了。
“流星,你去看看你姐姐。”
“好?!?/p>
他小心翼翼地在門口探著頭,轉(zhuǎn)身搖了搖頭,“還是在睡?!?/p>
我猶豫了一下,起身走出了房間。
她已經(jīng)睡了一個半小時了。
廳子里只有她輕輕的呼吸聲,還是剛才的姿勢,長長的睫毛溫柔地蓋在眼睛上,睡得很熟,還真的不忍心叫醒她。
“怎么辦?”
流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房間在哪里?”
流星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間屋子,我看了一眼距離,又看了一眼熟睡的人,思索了一下彎下了腰。
我小心地把她的手抬起了起來,讓她環(huán)住我的脖頸,又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把她抱了起來。
好瘦啊,手掌被她肩膀凸起的骨頭硌著,那一瞬間我有些愣神。
“這邊?!?/p>
流星帶著我到她房間門口,我示意他不要開燈,憑借著門口透進來的燈光我小心翼翼地邁著步伐,摸到了她的床前。
流星打開了臺燈,昏黃的光線渲染著黑暗,我的心倒是坦然了一些,輕輕地將她放了下來。
還好,沒有吵醒她。
給她攆了下被子,我輕輕推了推流星示意他先出去,而當我走到桌前想要關(guān)燈時,眼前的一幕卻讓我愣住了。
墻上是很多畫著各式各樣建筑的畫,密密麻麻的線條構(gòu)成一棟又一棟樓房,看不太清,但能直觀地感受到她功底的深厚。
還有幾個相框,盡管光線很模糊,我也還是在相片里看見了我的身影。
我對于這兩張照片都完全沒有印象,我猜這應該是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拍下來的。
我呆呆地轉(zhuǎn)頭看向了床上熟睡的她,又緩緩地將目光放回照片,自己竟不由自主地笑了。
“晚安?!?/p>
沒有停留太久,我熄了燈走了出去,輕輕地帶上了門。
原來我可以成為她為數(shù)不多的相框里的人。
我很開心,也很感激。
流星和我道過晚安就回他房間睡覺了,我也回了自己的房間,可我卻遲遲未能入睡。
心里想著好多東西,滿滿當當?shù)兀际顷P(guān)于她的。
“你好像真的要打臉你自己了?!?/p>
我那時這么對自己說道。
我:
睜開眼睛時我就詫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是在床上醒來的。
可我昨天不是在餐桌上睡著了嗎?
我的記憶只在那一瞬間停留了,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卻很模糊。
記得夢里好像是被人抱起來了,但后面無論發(fā)生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我揉了揉頭發(fā)去洗漱了,等我再次出來的時候,廚房已經(jīng)傳來了兵兵乓乓的切菜聲。
我愣了愣,緩緩地邁開步伐走了出去,第一眼看見的便是系著圍裙在忙活的廉君。
高大的身軀板正漂亮,完美的肩寬和腰線比例在圍裙的勾勒下一分不掩,衣袖被他挽至手肘上,肌肉線條在他的動作中若隱若現(xiàn)。
好有安全感的背影,那一刻連陽光都是偏愛他的,他的身影里融入溫暖的光線中,一切都是那么柔和美好。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回了回頭,“早?!?/p>
“早啊。”
“睡得還好嗎?”
“嗯,挺好的?!?/p>
“嗯,早餐吃烏冬面可以嗎?”
“可以?!?/p>
“流星還沒起來,你看看要不要叫他?”
“他會自己起的,放心吧?!?/p>
“這樣啊?好?!?/p>
我在他身旁躊躇了好一會兒,卻還是礙于劇烈的內(nèi)心掙扎而無法開口。
“想說什么?說吧?!?/p>
“那個……”我試圖要將問題問出口,但就在要出口的那一瞬間又被我咽了回去,我飛快地轉(zhuǎn)變了話題,“那個,流星他昨天的作業(yè)怎么樣了?”
“你確定你是要問這個嗎?”
“這個問題你為什么不問他?”
“啊?這個……”
“你想問我什么?”
“那個……我昨天應該是在桌子上睡著的吧?”
“嗯,對啊?!?/p>
“我怎么……怎么回我房間的?”
“噢,我和流星喊你回去的啊?!?/p>
“我……自己走回去的?”我難以置信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對啊?!?/p>
“但是我根本都不記得了?!?/p>
“大概是你睡太熟了吧,忘了很正常,沒事的?!?/p>
“這樣嗎……?”
我半信半疑地應道 ,雖然我自己是不太信的,但想著他是見證者,我也不太好意思再去質(zhì)疑什么了。
廉君把一碗煮好的烏冬面端到了桌前,“你先吃吧,我和流星的待會吃?!?/p>
“好,謝謝?!?/p>
“今天周六,有什么安排嗎?”
“我打算帶流星去新開的集市上走走的?!?/p>
“噢,我知道那兒。”
“但你今天舒服一點了嗎?”
“老實說,沒有?!?/p>
“我?guī)グ?,你在家里待著休息一下??/p>
“哎?不用了吧,那太麻煩你了?!?/p>
“沒事,我挺閑的?!?/p>
流星剛好在這時走出了房門,廉君立刻反應過來,喊住了就要去洗漱的他。
“流星,今天我?guī)闳ス浼泻貌缓???/p>
“好??!”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個揉著亂蓬蓬頭的小屁孩,“不是……他這都沒睡醒呢吧?”
“對啊,一般這個時候跟著意識說出來的都是真話。”
我竟然無言以對。
后面流星來吃早餐時又提了一遍這個事,他還是原來的想法,而且他還說要給我買吃的回來。
我說你小子人還怪好的。
“放心吧,我肯定會買給你的,你想吃什么就盡管說?!?/p>
“行了行了,去吧去吧,別給我買有納豆和山藥的就行。”
“記得啦?!?/p>
廉君邊吃便笑著,也不知道他在笑著什么。
最后我看反正我是去不成了,后來就給他塞了點錢,讓他倆出門去了。
“記得好好聽話啊,別亂跑了。”
“好。”
“你也給廉君買點東西噢,他陪你去一趟集市也麻煩人家了?!?/p>
“我知道啦?!?/p>
看著他倆并排走在路上,我忽地覺著這畫面也還挺溫馨的。
在家等他們的時間都被我用來畫畫了,這次畫的不是建筑,而是剛剛看的背影。
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從我的腦海中被我用畫筆復制到紙上,畫著畫著人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的,當時忽然就有個想法,想著他要是還能再留下多一些時間就好了。
但是一想完自己又猛地搖了搖頭,把這種不可能的想法給壓了回去。
整天就愛想一些不切實際的。
在房間里一直待到聽到門響,我走了房門時他們剛好進屋,兩個人的手上都各自提著袋吃的。
“回來啦?!?/p>
“嗯?!?/p>
他們把東西放在了桌上,就一起去洗手了
我湊到桌前翻看著他們買的東西,撲面而來的食物香味給我聞愣了,還挺會買的啊。
一看時間他倆去的還挺久的,已經(jīng)是十一點半了,兩個小時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逛了什么,我記得那個集市也沒多大啊。
“姐姐,買的還行嗎?”
“可以啊,謝謝流星。”
我看著后面跟著一起的廉君沖我歪了歪頭,挑眉的意思已經(jīng)將我忽略他的疑惑暗示得很明顯了。
我有點想笑,但是還是忍住了。
“也謝謝你?!?/p>
“嗯,不客氣,流星很聽話的,對吧?”
“嗯?!?/p>
“別忘了噢?!?/p>
“好。”
我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忘了什么?”
“這個是秘密?!?/p>
“對啊,是秘密噢?!?/p>
我一臉無奈,他倆看起來才更像親的。
給我買的是大阪燒,正好對我胃口了。
他倆還買了些壽司什么的,都很好吃的樣子。
流星拿了盤子過來遞給我們,“哥哥,你今晚還在這里留宿嗎?”
我一口水差點噴出來,猛地抬起頭剛好和廉君對上了視線。
流星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這下攤子還得是我來收拾了 。
廉君沒說話,這下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我該和流星一起挽回嗎?我承認我是想的,但是我也不好意思這么厚臉皮;但是不挽回趕他回去嗎?我心里的聲音是不想的,可我又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比較好。
總之那一刻我的腦子都是混亂的漿糊。
廉君看了我一會,又想起來還有問他這個問題的人在,但他只是轉(zhuǎn)頭看了流星一眼就又把視線回歸于我了。
我心想你別顧著看我,你到是說句話啊。
我慌亂地回避著自己的視線,手上的筷子無措地戳著盤子里的食物,但是我就是找不出一個可以說出來的詞。
“怎么樣?需要我留下來嗎?”
“那個……看你覺得?”
他笑了一下,“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我也不知道,但是……留下來的話……我沒問題?!?/p>
“嗯。”
“流星你呢?”
“來和我一起做題目吧?”
“怎么,我講題講的不錯???”
“嗯,很好啊,這樣姐姐你就可以早點去休息了?!?/p>
這小子還怪好的。
廉君笑著搖了搖頭,“我一會回家……”
“噢,隨你啊,你喜歡嘛?!?/p>
“干嘛?我還沒說完,你這么著急趕我走?”
“???不是,我沒有!但你不是說你要回家……”
“我回家洗個澡再過來,給我留門。”
“啊……噢,噢,這樣啊,好。”
“流星,待會來幫我開門?!?/p>
“好?!?/p>
我感覺臉有些不正常的燙,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緊張還是被他察覺到的羞澀,總之我明顯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溫度。
但是他答應了哎。
廉:
我和流星在快到集市時,流星突然拍了拍我。
“待會你要買什么就告訴我噢,姐姐剛剛給了我錢讓我來買單?!?/p>
我略微停了一下,扶著他肩膀蹲了下來。
“流星啊,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什么?”
“這樣,你呢,把錢收好,這次我來買單?!?/p>
“這樣?為什么?”
“我也有錢,這個呢是我的獎學金,是我自己掙來的?!?/p>
“今天我用我自己的錢來買單,等你長大自己掙錢后,你也用你自己的錢來請我一次吧。”
“這樣嗎……”
“不要告訴你姐姐噢,這是我和你之間的約定,好嗎?”
我看著小孩子猶豫著點了點頭,我拿過他手上的錢折好放回了他的口袋里。
“那我們就約好啦?”
“好,那拉勾吧?!?/p>
我伸出尾指勾住他小小手指,兩只手輕輕晃了晃,我揉了揉他的頭站起身來,攬著他走進集市。
買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他選的,我也由著他來,反正我會付好款就是了。
我們逛了好久,其實更多的是我們聊了好久,邊聊邊逛,聊天的內(nèi)容天南地北,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遠遠比我想的要成熟更多。
就像他姐姐一樣,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眼睛里有著耀眼無比的光芒,純凈無暇。
“流星,你要加油啊。”
“要健康快樂地長大啊,以后要做個有責任心的人?!?/p>
“我會的?!?/p>
“其實我想快點長大變強大,這樣的話媽媽和姐姐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p>
“會的,流星,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強大的人的?!?/p>
我很佩服流星,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我沒有的志氣,也因為知道他們家情況的前提,我還感受到的,是一份對生活的無奈,是這份無奈促使他們比同齡人要更早地承擔起責任,更早地成熟,可一切還是萬幸的,因為他們都是善良樂觀的人。
我沒有經(jīng)歷過他們的痛苦,所以我沒法做到真正的將心比心,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努力生活的他們一些信心和鼓勵。
我想他們會一直好好生活的。
流星主動提著東西,說什么也不讓我來,他說不重,實際上自己走得歪歪扭扭的,看著他寫著倔強的后腦勺真的是蠻可愛的。
不過我還是從他手里接過了一些袋子,“我太閑了,不行,我自己走的不舒服。”
他亮晶晶的眼睛眨了一下,這才同意了。
后來看他姐姐的反應,這頓午餐買的還是挺好的。
流星突然問我今晚還留不留宿,我一愣,下意識地就望向了坐在我對面的她,好奇她會是什么反應。
她的眼神飄忽不定的,看不到什么明顯的態(tài)度,但我卻越是好奇。
見她遲遲不說話,我主動問了她。
她連回答都是有些語無倫次的,但是對于這個問題,倒是并沒有拒絕的意思。
我感覺她似乎是想要掩飾什么,不過我沒有拆穿,剛好流星一直想我留下,我姑且就順著他的話應了下來。
她竟然還以為我想回去,瞬間就說著一些讓我隨意的話,可這話一出倒是還讓我愣了一下,這么著急忙慌的,她在胡思亂想什么呢。
聽清楚我的話后看她的反應,好像是松了一口氣的感覺?看到她的狀態(tài)一下子松弛了不少,我莫名其妙地想笑。
下午和他們一起看了一會電視,中途他們和媽媽通了電話,順帶著也讓我也接了一下。
“小廉,這幾天麻煩你們了?!?/p>
“沒關(guān)系,阿姨你放心吧?!?/p>
“好,謝謝你們照顧這兩個家伙了,回來我請你們吃飯?!?/p>
“沒事?!?/p>
姐弟倆在旁邊坐在一起看著我接電話,回頭一看我驚嘆這倆真的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連神情都是一模一樣。
不只是那天晚上,直到阿姨回來之前的那幾天我都是在他們家留宿的,主要是我也習慣了,感覺也挺好的,而且母親她也放心不少。
有時候妹妹也會過來一起,她和流星本來就是同學,兩個人自然熟悉一些,輔導作業(yè)就兩個家伙一起來了。
妹妹本來也很喜歡她,之前就跟我說過她很喜歡流星的姐姐,這下一來就更喜歡了,老喜歡湊在她旁邊和她講話。
她跟我說,怎么我倆反過來了?
“什么意思?”
“我弟喜歡纏著你,但是你妹妹似乎更喜歡纏著我哎?”
“還挺有緣分的,你說是吧?廉君?!?/p>
“大概吧?!?/p>
我看著她笑著模樣,忽然間我又想起了她房間的照片。
她還沒有和我提起過這回事呢,我猜那是她小心翼翼守護的秘密吧?出于尊重這份底線,我也沒有主動開口,也沒有告訴她我曾意外地探入她的秘園。
其實我想告訴她,我很開心,也很榮幸。
……
我:
廉君在我們家住了好幾天,有時候他妹妹也會一起過來,小女孩特別可愛,坐在我旁邊就喜歡跟我聊這聊那,聽我講話時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就讓人喜歡。
她會給我塞在家里偷偷從糖罐里拿的糖,還有自己珍藏的餅干,我問她為什么不自己吃,她說就是特別想和我一起分享。
我也掏出自己的零食給她,“那我們一起分享的話才是真的分享噢?!?/p>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的是看得我好生歡喜,看著對面和流星坐在一起的廉君,一時間都不知道誰跟誰才是一家人了。
不過托了廉君他們的福,那幾天都過得很有意思,也讓我們的距離更進一步了。
媽媽回來之后聽我說起這些事時也覺得有趣,她跟我說可以常叫他們來家里玩。
我愣了愣,和流星對視一眼應了下來。
“我挺喜歡這兩個孩子的?!?/p>
“啊,是嘛?”
“嗯,話說你和小廉,你倆是怎么認識的?不是說你倆不是同班同學嗎?”
“啊……這個啊,就是,見多了?見多了就,熟悉了,嗯,對?!?/p>
媽媽看著我的表情有些意味不明,但她只是笑了笑,“這樣啊。”
“嗯?!?/p>
“你們還不是很熟嗎?”
“還好,不算是特別熟悉?!?/p>
“那之前有一起拍過照什么的?”
“沒有,哦不,有,領獎的時候吧,他站我旁邊?!?/p>
“這也算嗎?”
“算,怎么不算?”
“好吧?!?/p>
我還是沒和媽媽說我喜歡廉君的事,總是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哪怕我進行的是光明正大的明戀,但在家人面前,我又退回了暗戀的地步。
在學校里見到廉君的次數(shù)仍然不多,我和他本來就不同班,班級也在走廊的兩邊,平時想碰個面也不容易。
只有體育課是會一起上的,剛好和他們班就是一節(jié)。
我體育課都會喜歡去練習打籃球,雖然我高三之前是排球隊的,但是我個人還蠻喜歡球類運動的,不管什么球都想玩一下,所以高三退出球隊后,我就開始學打籃球了。
有一次上體育課,很意外地,阿金他們班也和我們一節(jié)課了。
我們看到彼此都很意外,他說是調(diào)課,所以就提前一節(jié)課上體育了。
“你也喜歡打籃球嗎?”
“還挺喜歡的,但是我還在學,不太會打。”
“要不我?guī)銈円黄鸫??我技術(shù)雖然不算太好,但是教一下還是可以的。”
我和朋友對視一眼,點點頭答應了。
他教的真的蠻耐心的,一個又一個步伐給我們示范投籃姿勢,還有投籃的技巧,我看他的技術(shù)還是不錯的,陪我們兩個新手打也沒有煩躁的意思,打了一會兒倒是我們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不去和你朋友打嗎?和我倆打其實很無聊的?!?/p>
“沒關(guān)系啊,教你們也很有成就感的?!?/p>
我笑了笑,“那,作為感謝,下次教你打排球怎么樣?”
“會打排球嗎?”
“她之前是校排球隊的?!?/p>
“真的?好啊,下次有機會的話就教我吧。”
“行?!?/p>
正說著的時候,一個籃球忽地飛到了我們這里,阿金眼疾手快攔了下來,一望竟然是廉君他們的球。
廉君看著我們,忽然就走了過來,在我們面前站定了。
“幾位好興致啊。”
我聽著他的語氣有些不對勁,總感覺怪怪的,果不其然他望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情緒波蕩起伏,“技術(shù)還是要再練練啊。”
“知道了,不用你提?!?/p>
我拿過阿金手上的籃球往他懷里一砸,“他們在等你。”
他沒看我,而且和阿金沉默地對視了一會才轉(zhuǎn)身離開。
“他怎么怪怪的?”
朋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
“不知道,我之前不就說這家伙脾氣很古怪嘛?”
“還真的是……你的眼光啊……”
“別提了,打球吧?!?/p>
摸不清他古怪的理由,我心里也有些郁悶,但不想被察覺出來,我也盡力地掩蓋著,一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我拿起球去器材室歸還,走在路上的我確定四周沒人可以聽到后,這才把心里的郁悶小聲地說了出來。
“什么嘛……他是不開心嗎?也不一定吧,是不是我多想了?但是聽著也不對勁啊……”
我拖拖拉拉地踱步到了器材室,里面早已空無一人,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著一股體育器材特有的塑膠味。
我剛進去拉開放球的欄板,身后就傳來了腳步聲,我沒多想,放好球關(guān)好了欄板才轉(zhuǎn)身,看清來人時卻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這不就是那個讓我心煩的人嗎?
廉君抱著球,有些面無表情,但下一秒他卻把門關(guān)上了。
“廉君?”
他繞過我走到欄板前放球,“這么快移情別戀了?”
“你說什么?”
“剛剛看你們打球打得很開心嘛?!?/p>
我愣住了,還是沒反應過來他到底想要表達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他慢悠悠地轉(zhuǎn)身望向我,“字面意思?!?/p>
“我沒聽懂,不好意思?!?/p>
我轉(zhuǎn)身想要離開,剛碰上門把手的時候后面就穿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陣力道傳來,門又被他按了回去。
我怔住了,看著按在門上的手,青筋肆虐地爆起,還有著明顯的顫抖,那一刻我更加模糊于他的情緒所在。
我回頭望向了他,那一刻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之間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就像他將我圈在懷里一樣。
“廉君?你……怎么了?”
他抬頭望向了我,明明是近在眼前的眼眸,可我卻看不清里面的情緒,只覺得越發(fā)的模糊,他很明顯的低氣壓,可我卻不知道他生氣的點到底在哪。
“你到底怎么了?”
他忽地退后了,退回了一個安全距離,但他仍然是低落的,看著我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我擔心于他的情緒,但自己似乎是這情緒誕生的源頭,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你說?!?/p>
“不是說喜歡我的嗎?”
“什么?”
“為什么?我總是看到你和那小子走得那么近?”
“雖然這不關(guān)我事,但是看著真的很不爽啊?!?/p>
“你說……阿金?”
“別提他了。”
“我……”
他這是……這是在吃醋嗎?不對不對,都沒在一起他吃哪門子的醋?可他又為什么要提阿金的名字?我沒有搞明白。
“你這個人的脾氣是真的有夠古怪的?!?/p>
“嗯,對啊,我這么古怪,是吧?”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啊……”
上課鈴聲猝不及防地響起,把我們都震回了現(xiàn)實。
“算了,上課了,你回去吧。”
“我會再來找你說的?!?/p>
“剛才……對不起,我沖動了,嚇到你了?!?/p>
“沒有?!?/p>
“先回去上課吧。”
我為此郁悶了好幾節(jié)課,每節(jié)課都在想著他和我說的話,邊琢磨著他話里的意思,邊想著他什么時候才會來找我。
一直到放學,我都沒有看見他來。
心里怪失落的,我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間就和我說這些話。
有個答案在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卻被我很快地否掉了,“不會,怎么可能呢。”
可我卻忍不住地開始想象,又一次次地否定。
我想的是,他會不會喜歡我?
但這……這令人難以置信。
廉:
我和她總是會一起上體育課的。
以往那節(jié)課就我們兩個班,但是那次意外地是三個班一起。
還沒開始打球,我就看到她和藤原在一起打籃球了,好巧不巧地就在我斜對面的球場,想看不到都難。
藤原金,我已經(jīng)記住他的名字了。
一瞬間心情就變得很微妙,我感覺有千言萬語堵在心口,說不出來,也只得悶著,直接影響著我打球的狀態(tài),他們都說怎么我像放了水一樣,覺得我狀態(tài)不對。
我擺了擺手說沒事,實際上手頭上的動作卻是被情緒左右著的,一個手滑球就被我拋了出去,滾到了他們那邊。
啊,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我當了一回惡人。
但是看著站在一起的他們,我還是很不爽,以至于我無論再怎么壓制,走過去拿球的時候都還是忍不住挖苦了兩句。
她有些懵,自然也是看不懂我和藤原兩個人眼中的火花碰撞的。
我真的郁悶了一節(jié)課,他們都說我看著好不對勁,我嘴上說著是因為狀態(tài)不好沒什么,實際上心里到底有多別扭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還器材的時候沒想到她剛好也在,我猶豫了一下才走進去,但我無論如何都想對她說些什么,便又關(guān)上了門。
回想起來,我自認為我已經(jīng)將自己的醋意毫無保留地展示了,但她還是很遲鈍,根本反應不過來,說著聽不懂的話就想要離開。
我一下子真的急了,沖過去追上她,下意識就把她剛拉開的門按了回去,情緒在那一刻有些失控,還把她嚇到了。
她看著我的眼神有些顫抖不安,“你怎么了?”
她問我的語氣有著急,也有掩蓋不住的驚訝,讓我從失控中狠狠清醒過來,我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該死,又沒控制好自己。
我立刻退回了安全距離,但這該死的傲嬌還是沒能讓我表達出個所以然來,我那張嘴在那個時候又還真的幫不上什么忙。
我真的沖動了,看著她一臉詫異的樣子我也不知道該怎么挽回局面,到最后也還是上課鈴聲將這一切打斷,把我們都拉回來了。
我說,先回去上課吧,我還會再來找你的。
想到還沒有因為嚇到她而表示歉意,我又反應過來,為我的越界跟她道了歉。
我那一天都不好過,滿腦子都是和她有關(guān)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該直接闡明心意嗎?還是該說是我自己發(fā)神經(jīng)?我自作多情?
我知道剛剛的自己已經(jīng)將心里的情緒表露得一干二凈了,但我也清楚那里頭摻雜了多少我的傲嬌,我還是沒能大方地坦誠自己的心意,還是沒有直接去面對自己對她動心的事實。
年少時青澀的心會被這一份感情而撓得稀亂,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關(guān)注著特別的人,卻又要守護著慌亂的自己,一來二去,苦澀就慢慢了然于心,緊緊地纏繞在心臟之中,時刻提醒著你暗戀的酸楚。
若非是我這樣自作多情的傲嬌,也許就會在這一刻選擇大方坦誠,可那時的我傻的要命,還是一副死鴨子嘴硬的姿態(tài)。
所以我想了一天,我都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放學時看著她的背影我不敢上前,只是悄悄地跟在后面,看著她一步一步,似乎也如我一般沉重。
我們進入了一段尷尬的日子,見到了也不知道該怎么打招呼,而我也慢慢察覺到,平日里她見到我也會刻意地躲避。
從來不會,她從來不會躲著我。
我很無力,很想去找她,但我也找不到方法可以打破這個局面,也怕自己解釋不清楚而導致更加復雜的情況出現(xiàn)。
原來早就在不知不覺中,我變得那么在意她。
她躲著我,這讓我比之前更加難受。
真正打破局面的是一場美術(shù)比賽。
這這是一場全校的美術(shù)比賽,盡管我們已經(jīng)是高三了,但卻不妨礙我們級里的參賽熱情。
班里有個好哥們是級里負責這場比賽的人,全級一共五張報名表都在他手上。
我?guī)缀跏堑谝粫r間就想到了她。
我是見過她房間的畫的,一下子我就覺得,如果這場比賽沒有她的話,會很可惜。
在我看來她會拿下的,絕對會的。
班里的人都圍在了報名表旁邊,但他們都對美術(shù)了解不深,都只是對著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畢竟這個比賽吧,對于忙于緊張學習的我們來說,就等于是繁忙中的一股清流。
我猶豫了一下便堅定地起身,徑直向人群走了過去。
“可以給我一張報名表嗎?”
頃刻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地把詫異的目光投向了我,似乎這句話不應該從我嘴里說出來一樣。
“我……我沒聽錯吧?你剛剛說……”
“我想要一張報名表?!?/p>
“不是……是這樣,這報名表我打算是給一些水平相對來說高一些的,這個是全校比賽……”
“嗯,我知道?!?/p>
“但是你,你學過嗎?平時這些活動我也沒見你參加?。俊?/p>
“不是我,是我朋友?!?/p>
“放心吧,我擔保。”
估摸是鮮少看到我這副模樣,沒有一個人起懷疑之心,報名表就這么被我搞到手了。
接下來就是看怎么給她了。
數(shù)學課我看著報名表出著神,腦海中涌過了很多種給她報名表的場景,還有她不同的態(tài)度。
我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她會拒絕也說不定,但我想著總得賭一把看看。
我沒有偷偷摸摸地給她,而是放學之后拿著報名表去敲響了她家的門。
還是直接跟她說吧,如果她拒絕了就算了。
她看到我來有些驚訝,但還是沖我點了點頭。
我將手上的報名表遞給了她。
“這是什么?”
“試試嗎?我覺得你可以?!?/p>
“美術(shù)比賽……你怎么搞到報名表的?”
“我哥們是這次比賽我們級的負責人?!?/p>
“你這……這是夾雜私貨哎?”
“算是吧?我只是覺得,如果你不參加的話會很可惜?!?/p>
她輕聲笑了,抬眸望了我一會,“那,我收下了?”
“好。”
“我沒什么把握,但我會盡力試試的?!?/p>
“我相信你?!?/p>
“謝謝你,廉君。”
她真的很開心,眼睛里都是難以掩蓋的光芒,我想她一定很喜歡畫畫吧?之前也有聽她提過一點點,雖然不多,可我想用這樣的方法給她一些發(fā)光發(fā)熱的機會。
我想讓大家都可以看到她的才華。
后面幾天,我有時候會刻意繞路經(jīng)過他們班門口,她的座位就在窗邊,我看著她認真作畫的樣子,心里都是說不出的開心。
畫紙上的建筑雛形在我一次次的經(jīng)過中躍然紙上,直到完稿的那一天,我看著她心滿意足的樣子,突然就覺得自己是做了個多么瘋狂又多么正確的決定。
她真的在閃閃發(fā)光啊。
而我的繞路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刻意之下變成了下意識的習慣,有一次我經(jīng)過的時候,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的筆下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是我啊。
她在畫我啊,投入得連我站在她旁邊都沒有察覺,我無奈地笑了笑,卻又不忍心打擾她,最后我還是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倒是她那天帶著畫好的畫來我們班找我了,當那幅畫作被我真正捧在手里端詳時,我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它的生命力竟是如此之強,強大到讓我感覺到心臟在被狠狠地沖擊,讓我仿佛身臨其境,我沉浸其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我不知道畫得具體怎么樣,但我都是跟著直接感覺來的了?!?/p>
“好厲害。”
“???哈哈哈……謝謝你?!?/p>
“回去等結(jié)果吧,我?guī)湍憬痪托辛??!?/p>
“行,謝謝?!?/p>
“沒事?!?/p>
問了我好哥們說是要交到老師辦公室,他說的時候看著這副畫也不免驚嘆,眼神緊緊地跟在上面不肯移開,只聽到一聲又一聲的驚嘆。
聽他說一會兒要拿去老師辦公室的我下意識就把畫給拿了回來,“那個,要不我去吧,就不用麻煩你再跑一趟了。”
“啊……那個,也不是不行,你知道在哪嗎?”
“你跟我說個位置就行。”
“就是四樓第一間辦公室,進門第一個位置就是了?!?/p>
“OK?!?/p>
我馬不停蹄就拿著畫和報名表出了教室,一路狂奔到了辦公室。
負責的老師看到還喘著氣的我嚇了一跳,忙問我有什么事。
“老師,這是我朋友的參賽作品,我?guī)退眠^來了。”
“噢……好,放這吧,回去等結(jié)果就行!”
“好,謝謝老師。”
我如釋重負,走出辦公室的那一刻笑著喘了口大氣。
太好了,總算是送到了。
……
我:
在等待結(jié)果出來的這期間,我們還順帶參加了一場月考。
考試結(jié)果照例會在榜公布,而這一次不同的是,美術(shù)比賽的結(jié)果也在一個公告欄上公布了。
我本來打算下課趴桌子上睡一會,下節(jié)課下課再去看成績,結(jié)果剛趴下沒多久就被人喊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著往外跑了。
“干……干嘛呀?”
“你啊,雙喜臨門啊你!”
“哈?什么?我沒聽懂?”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一頭霧水地被拉到榜單前,一眼便看到了分數(shù)榜上的第一名旁邊的我的名字,緊接著下面便是廉君。
“嗯,確實是雙喜臨門?!?/p>
“不是……你看!美術(shù)那個!”
我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一個美術(shù)榜單,據(jù)我所知這次的比賽是全校一起評比,不分年級,想著其他年級參賽機會更多,所以便習慣性地先往下面開始尋找我的名字。
“你看到?jīng)]?!”
“沒有啊,找著呢?!?/p>
“找什么啊?你在最上面!”
“???”
我的目光一下子蹦上了最頂上,全校唯一的特等獎下赫然張貼著我的作品,旁邊還標著我的名字。
我有些愣神,也可以說是難以置信,這一切好像夢一樣砸到了我的頭上,讓我覺得很不真實。
雙喜臨門,原來是這個意思。
“你太厲害了真的!”
我的肩膀被我朋友瘋狂地搖著,好不容易才把沉浸在詫異中的我給拉了回來,遲來的喜悅緊接著包圍了我,下意識地,我就想去找廉君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或許他是真的聽到我的心聲,在我回過頭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他赫然站在人群之后,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他在笑啊,在望著我笑呢。
“廉君!你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p>
“恭喜你?!?/p>
我那時激動到頭腦發(fā)熱,徑直張開手擁抱了他一下,又飛快地跑走了,也沒敢看他的反應。
“謝謝你!”
他幫我實現(xiàn)了一個我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愿望。
所以當它真正實現(xiàn)的時候,我的幸福不言而喻,更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我的謝意。
這是我青春里無比濃厚的一筆,絕無僅有。
那是我的榮譽,也有他的一部分。
所以我無比感謝。
廉君,謝謝你,謝謝你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我得以再次肯定自己的光芒。
也是那一次,讓我堅定了自己的目標和方向。
我決定要成為一名建筑設計師,設計我的作品,將我過去的想象都變成真實的存在。
美術(sh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環(huán),我不愿辜負自己的一技之長。
既然如此,就讓我努力賦予作品生命吧。
我會做得到的。
我對未來的幻想終于有了大致的雛形,連夢境都會有未來的自己努力工作的模樣,會看到自己曾畫在紙上的建筑成為現(xiàn)實。
還有廉君,那是比十八歲的少年更加成熟干練的他。
他還會在我身邊嗎?
那時的夢境沒有給我答案,但回憶著這一切的我早已知曉了。
如果還能回去,再見到青澀卻又充滿希望的自己,我想我一定會摸摸自己的頭,然后對自己說:
“只管努力前進就好,不要辜負了自己。”
“以后的你,一定會感謝現(xiàn)在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