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水銀版（其之一）

楊四孚看著空蕩的右臂袖管。

果然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夠恢復么，stive punch的副作用。

沒錯，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能力。雖然能夠用拳頭毆擊對方使其身體的一部分化作粉塵結構消逝，但自己的拳頭也會暫時由肌肉組織變成白色粉末消失一段時間。雖然不會流血，而且也能夠恢復原狀，但至少需要一天時間——而少了一只手的攻擊手段，在戰(zhàn)斗中已經(jīng)非常致命了，也因為如此，他一直在盡力避免試用這個能力。

但剛剛與孫一平的一戰(zhàn)，的確到了不得不使出這一招的境地了。

即便在最后看出了他替身的秘密，除了這招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對策。

這就是職業(yè)殺手嗎......【蝰蛇】，像這樣可怕的替身還會再出現(xiàn)。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楊四孚已經(jīng)離開外灘了，連續(xù)幾個小時的趕路讓他覺得有些疲憊。他從半夜離開酒店，又經(jīng)過了一場不容易的戰(zhàn)斗，現(xiàn)在他的確需要休息。

凌晨四點鐘的陸家嘴商貿街道依然不舍得歸于沉寂，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和掛著“M”大招牌的全球連鎖餐廳還亮著燈等待生意上門。摸著自己的肚子，楊四孚想到這種以前被自己懷疑輪軸轉意義何在的資產(chǎn)階級剝削經(jīng)營方式，暗自無奈自己居然在有一天感覺這是世界上再正確不過的偉大發(fā)明。

“一個牛肉芝士漢堡，一杯中可。”

推門進入快餐店，睡眼惺忪的前臺服務生揉了揉眼睛，為楊四孚點好單，努力表現(xiàn)出熱情周到的形象讓這位客人到一旁的空位置坐好，隨后就馬上體力不支一般雙手撐頭在前臺打起了瞌睡。

環(huán)顧四周，角落里一個公務員打扮的青年盯著筆記本電腦發(fā)出的幽幽藍光發(fā)愣，手指機械地敲擊著鍵盤，他面前的咖啡熱氣消散殆盡，應該是被冷落了許久；柱子旁邊則坐著一個穿著不知說是時尚還是暴露的年輕女人，擺弄著自己手里的薯條，似乎有什么心事。

楊四孚收回目光，他自己坐在靠著臨街大窗口的座位上，視野很好，這樣一來無論是店里或者店外有敵人襲來，他都能在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并作出反應。

【盯...】

離他剛剛坐下只有大概不到五分鐘。

不遠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向這家店走過來了。

一個背著加大形雙肩黑包，戴褐色鴨舌帽的男人，在楊四孚的視野里清晰起來。

清晨的霧氣和玻璃窗口上的水滴，讓人看不清男人的面貌。

他只是在一步步靠近……

【咯吱……】

推門而入，男人進來了。

低著頭，步伐沉重，好像隨時會被背上的黑色大包壓垮。

【啪!】

兩只手拍在柜臺上，昏昏欲睡的服務生霎時間如夢初醒。

“咖啡，三明治，各一份?！?/p>

暗啞厚重的聲音，傳到服務生耳朵里。剛剛還準備找嚇醒他的人理論的服務生這時候注意到了新客人那雙布滿血絲的紅眼睛，頓時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往回跳了一下。

“可以替我點單了嗎，服務生?！?/p>

顧客又重復了一遍。

“是……是是是是的先生!”

驚慌失措的服務生點完單就逃跑一般到后廚幫忙了，男人轉過身，背對楊四孚，在離他較遠處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毫無戒備的這種姿態(tài)……雖然可疑，但應該不是敵人吧。楊四孚這樣想到。

“先生……先生您的牛肉芝士漢堡和……和中可，您，您慢用?！薄?/p>

又過了一段時間，楊四孚的餐點上來了。但服務生大概還沒有從剛剛的驚嚇中回過神來，幾乎是顫抖著把餐盤放到了楊四孚桌上，然后馬上又跑回了后廚。

楊四孚看看自己桌上的食物，不自覺地扭過頭朝剛剛那個黑背包男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盯!】

視線對在一處，那個男人也正在看著自己！

真的是一雙暗紅色的眼睛......

【嗉！】

站起來了！

【啪撻...啪撻...啪撻...】

凌晨的速食店里，腳步聲顯得格外響亮。

一步一步，男人目標明確的向著楊四孚走去。

我是被盯上了么，果然是新的敵人？

如果是的話，我現(xiàn)在可以說是非常不利.....少了一只手臂，因為又餓又困，精神狀態(tài)也不太穩(wěn)定。

怎么辦，該叫出替身嗎，怎么辦......

【啪撻】

站定了。

男人在離楊四孚大概一米多一點的距離，站定了。

“那個，這位朋友您好?！?/p>

“啊？朋友，是叫我嗎？”

充滿戒備的楊四孚大概是被這樣一句突如其來的友好打招呼方式給搞糊涂了。

“對，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能和您談談嗎？”

男人抬起頭來，摘下鴨舌帽放在胸前，有點顯示出蠟黃色的臉上露出的是一個疲憊但友善的微笑。

楊四孚點點頭表示同意。

“謝謝您，我知道我一個陌生人突然這樣過來搭訕是顯得有些讓人懷疑，特別還是這樣一幅要死不活的模樣?！?/p>

來客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自己發(fā)紅的眼睛和凌亂的胡茬。

“希望您可以體諒，攝影師的確不是一個那么輕松的職業(yè)?！?/p>

他指指自己放在對面座位的黑色背包，又無奈的笑了笑。

楊四孚點點頭，表示對對方解釋的認可。

“那么，作為攝影師的您，找我一個陌生人到底有什么事呢？”

“哦抱歉抱歉”男人迅速把身體擺正，正視四孚“尹阿，這是我的名字，我在尋找各式各樣不同的有趣的人作為我的模特，通過相機把他們記錄下來，作為我創(chuàng)作的一部分?！?/p>

“有趣的人？”

“沒錯！”

尹阿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炯炯有神，像是幾天沒有進食的狐貍突然看到兔子時的眼。

“【有趣】是我不斷在追尋的，存在于人身上的最為重要的一個特質。在這個地球的70多億人中，雖然體型臉孔有所差異，但拋去皮囊，真正具有自己獨一無二“特質”的人卻寥寥無幾。你明白嗎？也就是說大多數(shù)的人都相差無二！這太無聊了。所以我尋找【有趣的人】，只有那些一看就能夠從蕓蕓眾生被辨別出來的，擁有“有趣特質”的少數(shù)人，才有被我鏡頭記錄下來的價值啊?！?/p>

盯著手舞足蹈宛若和剛剛陰郁狀態(tài)判若兩人的尹阿，楊四孚依然不明確眼前的這個好像患有人格分裂的攝影師，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就在他這么想的時候。尹阿的那雙饑餓的狐貍紅眼已經(jīng)逼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還不明白么？你就是這樣一個幸運的人??！”

“我？”四孚明顯被眼前跳躍式的奇怪展開弄得有點懵了。

“沒錯，你就是我所在一直追尋的那一類人，那一類擁有“有趣”特質的人。所以我希望能夠用我的相機，把你記錄下來！”

四孚搞不清楚現(xiàn)在他的處境，到底是已經(jīng)遭遇了下一個前來襲擊的敵人，還是僅僅只遇到了一個藝術觀念偏執(zhí)的攝影師。無論如何，他都得找個應對方式。

最快的明顯只有一個。

【粉塵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