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心の旅》—在這無盡的世界里,也請抓住最后的希望。Chapter1
心の旅
·?Chapter I
……生與死的關系,究竟是怎樣的呢?
?……曾經(jīng)有觀點認為:在我們死之前,我們并未被死俘獲,而當我們死了之后,我們就已經(jīng)死了。
……然而,我不這么認為。
死并非生的對立面,而是生的一部分,在我們活著的時候,我們的一部分在不斷死去,然而同理,在我們死去的時候,我們活過的事實也會作為事實一直活著。
坐在不斷加速墜落的客機里,這樣的想法在我的腦海里一直不斷被強化。
G值在不斷增大,我開始發(fā)暈了。
透過舷窗,我欣賞著離我們還有最多不過幾十秒的海面。機艙里一部分是死寂、一部分是地獄。至于是誰、是什么事導致這架飛機正在墜落,說起來好笑,我當時就忘了。怨恨沒有必要跨越生死。
剩下的幾十秒要做什么好呢?不要許下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不要留下遺憾。那究竟要做什么呢?要回顧一下我這短暫的一生?不,那只會讓我遺憾更甚。
突然,舷窗破了。
巨大的壓強差瞬間將我推出機艙。旁邊的乘客撫摸著圣經(jīng)的手沒來管我。引擎已經(jīng)壞了,我沒有被卷進渦輪里死的很難看,我很感激。
外面很冷,風吹得我無法睜開眼睛。我試著在失重狀態(tài)下翻身,但我失敗了。
仔細回想這一生,我也沒有留下什么遺憾,要說有的話,就是沒來得及帶著自己的知識創(chuàng)造輝煌。哦對了,我還擅長什么來著?體育運動會上跑過男子四百米?還是一千米來著?周圍的人們一直在說我是個人才,但是誰也不會想到在從英國一所大學畢業(yè)回家的時候,就發(fā)生了上面的事情。
好冷啊。風也好大。
如果我盡全力張開衣服之類的來增大與空氣的接觸面積,我的空氣阻力會與我的重力平衡。但是就算這樣,落在水面,在水面分開前的那一刻,我受到的傷害也一定是無法逆轉的。更何況是在不知道在哪里的海中,完全沒有生還的可能。
要是我還能活一回,希望不要在這樣冷的地方死去。
要是我還能活一回,我還有什么愿望呢?
——望著飛速逼近的海面——
我希望我能活得更漂亮點,創(chuàng)造更輝煌的輝煌什么的,這要求很任性吧?反正都是在開玩笑,我張開雙臂,似乎要擁抱在我眼前展開的深海。
是右半邊臉先著陸——啊不,是先接觸海面的嗎?我的右半臉疼的厲害。右眼一定是瞎了,從眼底就在源源不斷涌出刺痛和麻痹感。我竟然沒死——我還有意識。
太好了——那我是在哪里呢?
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的救生艇里吧。但是卻沒有波濤的起伏,難道已經(jīng)轉進醫(yī)院里了?那就更好了。反正我現(xiàn)在累的厲害。疼?除了右眼倒是不疼。哎,右眼也不疼了。那太好了,我可以睡一覺了。
?!我從兩萬英尺的高空摔下來竟然沒死?
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荒唐的事情。是什么導致我遲鈍到這種地步了呢?
不會是什么奇怪的輪回說成真了吧?難道我又轉世投胎了?這聽起來簡直像劣質小說里的情節(jié)。睜開雙眼。起先是全黑的。啊……好懶啊,不想去想。
果然。我就知道肯定不能讓我安穩(wěn)地死去。
天色正在緩緩變淡,我為了防止右眼劇痛,就沒有睜開右眼。在一半逐漸清晰的視野里,我看到了深藍色的天空。是夜里???
風的聲音逐漸涌進我的耳朵。很尖銳的嘯聲。不會是我臨死之前向不知什么人拋去的愿望兌現(xiàn)了吧?再活一遍?那也好,那至少我可以不帶著遺憾了吧?——等等,為什么我有記憶?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厚厚的雪地上。好美啊……只可惜是夜里,白天的話會不會像阿爾卑斯山一樣?或是像北海道的冬天一樣美麗呢?
對了,還有一個好消息!不知不覺,我的右眼也睜開了。我的視野展開了!竟然沒有失明,這一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魔法吧?
說起來,我為什么會躺在這里呢?
我試著動了動手指。什么也沒發(fā)生,除了我的手指動了。
這叫怎么回事?一般來說的話,這種奇奇怪怪的異世界情節(jié)里不應該一下子就有一個神明一樣的家伙指派任務嘛?或者是和一個可愛的女主角邂逅?至少也應該有個什么奇怪的能力吧?難道是我在遠離市中心的地方去世,然后什么也沒發(fā)生么?這里應該很偏遠吧?不知道這個奇怪的地球上有沒有衛(wèi)星,告訴我我的位置。平躺著的我睜開眼睛,星星還是有的。而且是一整片閃耀的銀河?。。?/p>
等等,銀河?!難道我沒出太陽系么?
我開始仔細觀察,片刻后我放棄了。這看起來怎么也不像是在地球上的任何位置觀察到的星空。
說實在的,我在那個世界的記憶和學術我不知道還留下了多少,但是至少我看起來還是和之前一樣的思考模式。
在這里躺著吧,這里溫暖而舒適。我沒有死,而且這種尷尬境地的我恐怕也沒有活下去的感想了。思念強烈地在我耳朵中催生出了幻覺——很像人聲,語氣都特別清楚而熟悉,在呼喚我——但是我轉動頭部四處看看,什么也沒有,而且注定不會有。
是啊,我為什么沒早想到呢,這已經(jīng)不是那個世界了?!怯钟惺裁锤上的亍?/p>
忽然,饑餓感攫住了我的胃部。唉,至少那么意志堅定想要死去而沒有死成,可能也是某種運命吧。那就要打起精神活下去!首先是找到吃的,然后是找到村莊。很好!我頭腦中浮現(xiàn)出之前看的求生紀錄片。
正打算深吸一口氣站起來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一個超級嚴重的問題——
這短促的肺活量是怎么回事???!就算不是馬拉松運動員,我至少應該也有約莫5700的肺活量,然而我現(xiàn)在在吸氣的時候感覺壓在我肺部上的是一座山。
而且為什么壓迫我使我難以起身的重量……?
剛剛氣喘吁吁地站穩(wěn)想要檢查一下自己發(fā)生了什么變化的時候,一部分黑色的長發(fā)從我臉頰右面堆到我右肩上。觸碰著我的臉頰,很癢。
自己變化的第二性征在不需要過多低頭就很顯眼地映入眼簾。
這下就不用解釋了。
死亡的時候我還許過什么不該許的愿望嗎?
啊?。?!我希望我來世能獲得漂亮一點。但是不是這個漂亮啊啊啊啊?。?!
“喂!神明先生!把我搬運到這里來的神明大人!這是什么情況??!”
就算知道好像沒什么效果,我還是朝飛速飄著雪花的夜空中用根本不像是我的清亮聲音這樣喊。
唉。我一下子躺在了我剛剛從中坐起來的雪堆里。
反正大概要拖著這身子活下去了吧?
我真應該慶幸這個世界里的人類沒有三條胳膊六條腿,至于我的性別就這樣吧。只要不多生出個尾巴,我就不勝感恩了——我慢慢站起來確認了一下,那的的確確就是女子的臀部上沒有尾巴。
再次打量了自己的外表,看起來沒有什么異常。只是奇怪的是,在風雪交加的雪山山頂,我竟然只穿了一件古希臘婦女一樣的白布,把我大概包裹了起來。赤足走在雪地里,我竟然沒有什么感覺。難道這又是我在什么時候許的奇怪的愿望以某種不恰當?shù)姆绞綄崿F(xiàn)了么?
哦對了,我當時希望不要死的太冷。
……
直接就讓我的下一輩子不怕冷了么。
不論怎樣,這位天神的理解能力都是不怎么樣。
風很大,但是很溫暖。
——我無語了。
雪粒夾雜著我的黑色的長發(fā)胡亂纏繞在我的頭上,一層霜幾乎要把我的頭發(fā)染白了。長頭發(fā)真麻煩,然而要是不弄這些長頭發(fā)又顯得不倫不類。麻煩、麻煩、麻煩。好麻煩,我不停在蹩腳地弄擋住我視野的頭發(fā)。啊啊啊啊??!為什么我會在去世前許下這么愚蠢的愿望啊?。?!
到達山地的時候,我已經(jīng)氣喘吁吁了。幸好,我的“出生地”只是走下最高峰再跨過幾座小丘就能達到最近的村子。
感覺有點像后中世紀歐洲的村子啊,雖然還是保留了莊園的痕跡——難道不管是哪個世界都必然會有中世紀階段么。這樣的山村恐怕不會有多發(fā)達吧,會不會村民都有奇怪的信仰或者風俗呢?
我走到一家亮著微弱的燈火的房子前面,只是感覺這棟房子里讓人害怕的壓迫感很輕吧——我很討厭和那些自以為是的中年人相處,感覺總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敲了許久,門緩緩地打開了,里面站著一個弓腰駝背的老人。燈火照耀著他的白發(fā),他背后顯得格外明亮。
“啊,孩子,馬上就要天明了,你難道在外面游蕩了一晚上么?”
“食物……”我用疲勞的嗓子以細若游絲的聲音說。
看起來他沒有惡意,我想我得在這里借一點東西了——或者說討點也未嘗不可。
不對不對,我現(xiàn)在是一個容貌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女子,在外面晃不會很可疑么?要是長得像個黑幫老大什么的,去敲門騙來的不就是虛偽的善意么?
我是怎么想的,居然這樣簡單相信了一個老人的善意。
算了,能與人類交流總是好的。
“小姑娘,”老人面帶慈祥微笑地說,同時我無奈地撇嘴,“若不嫌棄這里寒酸的話,請坐在火邊烤一烤吧,我給你熱點湯吧,看起來你很冷呢?!?/p>
“啊,不勝感激。”我雖然不感覺冷,但是我還是渴望溫暖的嘛。我走進了老人的房間。
貓的氣味,蠟燭的氣味,還有各種奇怪的香料揮發(fā)的氣味。很溫暖的氣味啊。他——還是她?——小時候在奈良確實有一戶親人家里是這個味道,可惜,那個友善的伯父還是去世了。這都是沒用的話了。那個老人穿著有些破舊、打著補丁的背心和毛衣長褲。這一定是這里的冬天吧?我不禁想。
壁爐中的火焰的能量通過熱輻射傳遞到我的全身,使我從頭到腳好像泡進了溫水里。暖光照耀在我的鼻梁上,照耀在我的左臉上,我用眼睛的余光就能看到。我坐在一張老舊的,鋪著印花布的沙發(fā)上,喝完了一碗類似蘿卜番茄土豆之類的蔬菜燉的半湯半雜燴的玩意兒,額頭靠著粗糙卻很干凈的壁爐,昏昏欲睡。
一直這樣坐著,靜靜地,聽著木柴燃燒發(fā)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音,我竟然涌上了睡意,啊,我最好還是趕緊問一問基本的情報吧。小憩了一會起來,太陽已經(jīng)開始照耀了,我猜大概是早上七八點鐘的樣子。
等到有這個決心站起來咨詢那個老人,我頭發(fā)上、衣服——那頂多算是白布——上的冰晶已經(jīng)融化干凈了,弄得我渾身濕漉漉的,很不好受。
管老人禮貌地討了一套中世紀的佃農(nóng)的那種破爛衣衫,并且換上之后,我從他的兩層的小房子的樓上下來想要與他稍微求證一下這個世界的真相。
雙腳踩在有些破爛的樓板上發(fā)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我想我大概變輕了吧,這件事也要求證一下。
右眼旁邊的頭發(fā)又不知道怎么回事?lián)踝×擞翼?,我不耐煩地學著大學同學的樣子撩了一下頭發(fā)。是要把那些發(fā)絲掖到耳后稍微好些嗎?有機會找個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的人傾訴的話,一定要好好問一下。
“??!”站在樓下望著我的那個老人一下驚坐起來。
“怎么了?”我不接地望著那個老人。那個老人像望著怪物一樣看著我。
“不……這不可能……”老人雙眸閃著恐懼的光,全身都在顫抖。
“?”我仍然疑惑不解,瞪大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本來很大么?我很好奇。
“天啊!神啊!請保佑我……”老人開始念起了什么咒語。
難道是我從那個世界里轉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這個世界的管理者又給我加了什么奇怪的印記嗎?比方說頭上長角什么的?我試著觸碰了額頭,但是好像沒有角???難道是什么紋在額頭上的印記么?但是似乎也不是。那老人恐懼的目光如同令人難受的見直穿我的眼底。
看起來我推測這是中世紀晚期的推論是徒勞的啊,這明明就是教會盛行那段時期的社會吧?花了半天時間向老人解釋了我是無害的之后,我發(fā)現(xiàn)似乎沒有什么效果。
最后,在我不得不稍稍憤怒地逼問到底出什么了事的時候,老人才從顫抖的牙關中擠出了一句話:“……惡魔……”
然后他就奪門而出——是的,他從自己家奪門而出——
哎?別走啊。至少請你講一下害怕我的原委嘛!
莫名其妙地我做出了奇怪的動作。
我伸出右手想要挽留老人的背影。忽然右眼有一陣流淚的感覺。什么光照亮了我的鼻梁。更奇怪事情隨后發(fā)生了——
這時候,學了將近二十年物理的我絕對沒有想到發(fā)生了什么。
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成小冰晶——是的,就是那種感覺——折射出彩虹的光輝。然后那些漂浮在空氣中的小晶粒裹住了那個老人。
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不要傷害他!我拼盡全力在老人腳下生出的冰柱中留出一塊恰到好處的空間,一定要有!
瞬間、在冰晶旁邊宛若忽然出現(xiàn)了厚冰塊炸裂了石頭地面,把老人牢牢圍在冰塊牢獄的正中央。啊……完了。我覺得我會被當成巫女處死吧?
至少我應該問一下那個老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吧?
我氣喘吁吁地沖過去。
“惡魔……你簡直是……惡的極點……”
”所以,到底發(fā)生什么了嘛!”——我是什么說話方式,好奇怪啊。
“國家史書上記載過的,國家史書上的東西原來是真的……原來……”然后他昏死了過去。
唉。可是我真的不是那樣的啊,要我來猜我是什么,可能我只是一個善意的年輕人。
出于我的安全起見,我認為我最好不要把這可能會讓我被燒死的人輕易放走,最好等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走回那個老人的房子,一定要在逃離這個鎮(zhèn)子之前搜集到足夠的情報,雖然和對不起這位老人,但是我覺得還是拿走些必要的物資比較好,比如藥草什么的。
藏書室就在一樓的角落里,國家史書——那是什么玩意兒?國家史書——??!這里,有一本燙金的厚書,《普洛斯波利帝國史》?是類似英文的文字,我大概拼了一下,和英文的構字法很像,嗯,看起來如果我要活下去的話,就必須得掌握這些文字了吧?查找目錄之后,我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的災難章都提到了這一內容——
至少在我用英文和拉丁文共同拼出來的內容似乎是這樣的——這個國家之前也出現(xiàn)過和我一樣的能夠創(chuàng)造奇跡的一些家伙——難不成也是像我一樣死在了另外一個世界然后被轉移過來的嗎——這些家伙多多稍稍有一種“發(fā)光”的體質——那是什么名詞?在句子中的位置是名詞的位置,但是我卻完全沒有聽說過,一定是我拉丁語的成績太差了。
無論如何,這樣的人在這片國土上降臨之后,這整個國土就爆發(fā)了災難,比方說地震、洪水、無法被撲滅的大火和持續(xù)好個月的暴風雪,伴隨而生的還有大量惡性的宗教恐怖事件——至少我是這么理解的——比方說大規(guī)模殺人事件、還有攝魂之類的秘術傳聞等等,我猜這大概就是老人害怕我的原因吧?
唉,怪不得是這樣啊,那不論我怎么解釋我是善良的,都一定不會有人信了。無論如何,我必須得先看看究竟是哪里暴露了我的邪惡呢?
我在看似衛(wèi)生間的地方找到了一面銅鏡。
銅鏡里,我仔細端詳了一下我的外貌。
眼眸……我左右眼竟然不是一個顏色?!呃呃啊啊……那位把我弄過來的家伙一定是對漂亮有誤解……但是若是定眼看看,兩只眼睛單獨討論還是相當適合女孩子的。右眼有些像南極洲的冰山,不過要比那更藍更純更淺更冷。而且,不可否認的是,它確實在發(fā)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創(chuàng)造奇跡了的緣故,現(xiàn)在我感覺甚至有些過于明亮晃眼了?!莿偛拍且凰查g是不是有鎂光燈那樣明亮了呢?
——事實上,我的左眼也在發(fā)微弱的光。我猜也是我剛才發(fā)動奇跡的緣故——我打算暫且把它稱之為發(fā)動奇跡。
左眼的光就有些像沖繩島海洋的顏色混上深海的深邃了。是純藍色、海藍色和瑪瑙綠交錯的成果吧?似乎還蕩漾著波紋的樣子,對比起右眼,左眼更深邃、更暖,至于到底有沒有什么特效,我就沒仔細看了。
該死,一定是老人認為我的眼睛發(fā)光不是正?,F(xiàn)象吧?可是想起來,該怎么做使眼睛和正常人看起來一樣呢?我試了一些方法,其中有沒有什么用的,比方說深呼吸,閉上眼睛一會兒再睜開什么的。當然有有一些有一定效果的辦法,比方說平穩(wěn)呼吸使心跳靜下來,放空思緒打散專注力。不過也有幫倒忙的,比如說使勁揉眼睛之后讓我的雙眼都綻放了奇怪的光輝。
幸運的是,對著銅鏡做了許多無用的嘗試之后,我終于還是找到了合適的方法,就是想象不發(fā)光的眼睛??赡苓@是用發(fā)動奇跡來掩蓋發(fā)動奇跡的能力吧。我想象著我的兩只眼睛都是海藍色,并且重要的是不發(fā)光。很快就成功了,我看起來和一個漂亮的普通農(nóng)家小女孩沒有什么區(qū)別。我隨后又練習了幾遍,知道我能動動意識就掩蓋發(fā)光的本質為止
唉,轉身離開鏡子。轉世改變性別這種倒霉的事情,還好沒有給我造成太大的傷害。身為這樣的女孩子——“可愛い”是第一個涌進我腦海的詞,甚至超級可愛的那種形容詞也絕對適合,再說美麗漂亮也不為過,我心里竊喜——幸虧不是那種丑陋肥胖的樣子,看來我與那個創(chuàng)世神還有一部分審美是重合的,我很開心。總體來看,銅鏡中的我散發(fā)著一種高雅矜持的氣質。
黑發(fā)——如果這個異世界的奇跡規(guī)則是按照古印度哲學中四元素衍生出的在小說里很常見的元素論的話,我大概是水和冰吧?那為什么不是藍頭發(fā)?可能是我亞洲基因的原因吧?……算了,先不管這些,我穿著粗麻布制成的有點破舊的歐洲中世紀農(nóng)民的衣服,伸出手去夠門把手,想要推開門走人。
還沒等我夠到門把手,門就被人推開了。
“不許動!!”
站著的是類似軍隊的一群人,我閉著眼睛,只偷偷掃了一眼他們手中持有的東西——冒著火星的魔法杖——不會吧?看上去好厲害——;用鋼鐵鑄造的盾;閃著寒光的劍。
我又有什么呢?問清楚之前,我覺得還是不要莽撞行事。
“怎么了?”我閉著眼睛朝向聲音的方向,我想最好不要讓他們有機會識別出來我是一個奇跡持有者,我害怕全心全意地思考怎樣搪塞過去的時候暴露出馬腳——至于那個到底叫什么,我覺得還是請教一下明白的人比較好。
“我們在這里檢測到了魔力的大量波動,于是就過來看看是不是有惡魔使復辟的痕跡。”
我一直閉著眼睛,眼皮都有些顫抖。
“所以現(xiàn)在你們有什么成果了么?為什么要擰開這幢房子的門?”
“啊,沒什么,不過小姐,你的眼睛怎么了呢?”一個類似隊長的家伙很冷靜地提出了問題,眼睛?難道他們其實有記載說這種能操作奇跡的人都是瞳孔有問題么?
“啊……說起來還是不好意思,我的眼病最近才被治療過,所以不能見光,家中照看的人出去了,我就來接待客人了,”我裝作很自然地在對答,“找我有什么事嗎?”
“夠了!”一個士兵喊道,“你身上散發(fā)出的高密度的魔力已經(jīng)把所有的事實都暴露了!”
“不好意思,我沒明白你在說什么……”
“別裝傻了!”隊長一樣的聲音咆哮著,“你引起了魔力的波動,你自己也知道!”
“哦吼?”我裝作冷淡而感興趣的樣子?!澳怯忠馕吨裁茨兀课視淮睹??”
“沒錯。根據(jù)現(xiàn)在的帝國法,現(xiàn)在只差最后的證據(jù)了。請出示一下吧,’載體’在哪里?”那個聲音又說。
“‘載體’?那是什么?”
“惡魔使魔力聚集的那個媒介!你有的吧?那個發(fā)著惡魔的微光的東西。”
原來那個詞意思是惡魔使嗎?——唉,果然還是暴露了嗎?不過這個帝國法還是挺仁慈的,至少我沒有一上來就被武器招呼。
“如果這證據(jù)齊全了,我又會怎么樣?”
似乎是什么人搗弄奇跡的聲音“撲哧”一下,“被當場討伐,我們就是這一片區(qū)域的惡魔使討伐隊。我們已經(jīng)維持這里的治安兩百年了,討伐的惡魔使不計其數(shù)。你投降吧,我們兩邊都免得麻煩?!边@樣啊。我大致明白情況了。
“要是我不出示證據(jù)呢?”
“那就得麻煩你作為重大嫌疑者跟著我們去王都等待審判了?!?/p>
……長時間的靜默。真是善良的法律啊,我要感謝你。
我好像又聽見了幾柄看起來像是游戲中的充能武器吸收空氣中“魔力”的聲音。
我仰著頭,我并不怕死,但是我不想以這個身份死去,像一個罪人。
雖然死了就可以擺脫這個小女孩的身體,至于會去哪里,誰管呢?但是我還不能死,還不能。
“來吧,出示討伐的許可吧?!币粋€士兵在后面悄悄地說。
仿佛冰融化、水溢出一樣,我的雙眼里聚集了淚,順著臉頰淌下來,然后滴答一聲落在地上。我很傷心,我很抱歉,我也很無奈。
“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一個人相信我呢……”
既然是這樣,我也必須抗爭了。帶著另外一個世界的自然哲學和經(jīng)常被教授罵的瘋狂的想象。
想像出大海吧——波光蕩漾,怒濤洶涌。在我身旁的十米為半徑的圓里,肆虐吧,波濤!
我緩緩睜開了左眼。閃耀著波光的左眼里,我看到了兵士臉上的震驚的表情。
“眼睛——眼睛是載體嗎?!”
波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隱隱作響,逐漸增強……
“發(fā)射預備!”隊長大叫,幾柄武器隨之噴出了紅色的火焰。等離子體?還真是老套的招數(shù)啊。我一只手抬起,空氣中的水蒸氣騰起特殊的渦流,改變了火焰的方向,一時間我被火球籠罩。有些熱了呢。
清晰而又悲涼地,“原諒我?!保业吐暷剜?,言語摔到地上,透過了火焰的屏障,摔出聲響。
轟隆?。?/p>
半徑十米的圓里,劇烈地激蕩起了漩渦一般的波濤,宛如暴風雨的海面。瞬間,兵士手中的凝聚著烈火的法杖熄滅了,冒出白霧。站在漩渦的中心,我聽到了嘈雜聲?!安灰?!持盾護衛(wèi)挺住!整頓陣型!物理攻擊隊現(xiàn)在開始沖鋒!”
在激流里,他們艱難地握起劍。
如果我是冰水元素的集合體的話,這樣做就不難了吧?
一眨眼的空當,我松開了對右眼的遮蔽,想象爆發(fā)。鎂光燈一般的寒光一閃。
瞬間,漲到兵士們腰間的波濤立刻凝固。冰晶迸發(fā)出彩虹的光芒,一幅生動的浮世繪啊!我不禁感嘆魔法的威力。身上掛著波浪的躍在空中的持著劍突刺的物理攻擊系小隊的勇士們凝固在了空中。但是這還不夠,這樣做的話,無力抵抗的他們會被凍死的,甚至會在冰里腐爛。必須想一個長時間拖住討伐隊的辦法。
稍微加些想象,把溫度降低到零開爾文,恐怕在這個世界里不是絕對不行。
溫度大約是一百五十開。還遠遠不夠。
如果這個世界按照我的意志和自然哲學的定理運行的話!
什么東西液化了,噼里啪啦的雨點聲。
我感覺到了溫度在斷崖式地驟降。
既然沒有人給我活路,為什么?為什么我要對這些人善良?!
六十開爾文……
五十開……
二十開……
先沉睡吧,在一切微粒都不運動的永遠的靜謐中稍稍沉睡吧。等我向這個世界證明我之后,你們自然會知曉一切。
10K……
想象力此時超越了定律的描繪。
以我為圓心,一輪輪散發(fā)出了極寒的蕩漾。
仿佛倒計時一樣,那一個必然的瞬間。
我的直覺告訴我,夠了。已經(jīng)可以了,外界分子瘋狂地想這片領域中運動的強大的壓強開始壓在我張開的雙臂。
絕對零度。一切微粒都停止運動,這是出了超光速之外,永恒停止時間的第二種方法。
我沒有注視那些兵士扭曲的臉,希望他們沒有太多痛苦。
——如果氣體分子都不再運動的話,這些人內部自然也不會有氣壓,在我走之后,他們會被從外到內的大氣壓強壓扁啊!
我右手放在地面,頭腦中奮力想象一個厚冰制成的正十六面體——先弄一個結界永遠保持中間的絕對零度吧。
釋放的瞬間,又是轟隆一聲,正十六面體忽然就出現(xiàn)在我面前。淺藍色的冰塊瞬間凝結。一面比較平整的冰塊正對著我。無意間,我看到了那里面我的臉。
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凝結的淚水仍然在緩緩流著。
大概是那一刻,我宣誓了與整個世界為敵吧?我不害怕、我也不后悔。我只是——那時的我只是——濃烈的無助和不解。
心中一片混亂的我推開了很早就應該推開的門。
外面暴雪正在下著,仿佛把高空的所有云層都擰下來了一樣。
(學識短淺,業(yè)余寫手,如有錯字、知識矛盾錯誤,請多包涵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