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xiāng)被大順軍攻克，家產(chǎn)全部被洗劫，這讓李建泰直接愁壞了，現(xiàn)在自己手上沒有什么現(xiàn)錢，巡撫蔡懋德也是個清官，山西的府庫里更是一文錢都沒有了。為了籌措支付給大同軍的軍費，李建泰決定對士紳和山西的官員們索求捐款，這樣也好湊到一些錢救急。 但是這次，李建泰所遇到的情況比起孫傳庭在西安遇到的情況更加糟糕了，當(dāng)初孫傳庭督師的時候，士紳們不僅主動舉辦宴會，招待孫傳庭，而且大肆送禮巴結(jié)，只是到了最后孫傳庭索要捐款時，他們才沉默下來。而這次，自己堂堂代帝出征的五省督師，花錢備了酒肉宴席，請?zhí)轿鞅镜赜绣X的豪紳官員家中送去也沒有請來一個人。 看著眼前自己掏錢讓廚子準(zhǔn)備的一桌酒肉，以及周圍空無一人的座位，平日里在北京生活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李建泰第一次在花錢問題上感覺到了心疼，畢竟現(xiàn)在的自己在官員里已經(jīng)算得上無產(chǎn)階級了。 “唉···” 一肚子的火氣沒處發(fā)泄，又心疼酒肉錢白花，李建泰干脆把一盤整只的烤鵝拉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扯下鵝腿大吃起來，同樣一臉無奈的蔡懋德也被李建泰招呼過來一起吃飯。 李建泰大口的嚼著燒鵝，吃著牛肉，然后用酒水茶水瘋狂的配著食物下咽，似乎進(jìn)食就能平息心中的怒火，蔡懋德則是看著滿桌的好吃的，提起筷子卻沒有胃口，只能喝悶酒。 酒過三巡，兩人都喝的有些暈暈乎乎，這個時候，蔡懋德借著酒勁，對李建泰問道： “李督師，酒醉無嫌，您不要見怪。督師您真的想做好這份差事嗎？” 李建泰當(dāng)時也借著酒勁吼道： “這還要你說？我出征的時候，我都打算把家產(chǎn)都賣了，就是要給軍隊出軍餉。你說說，我都想做出這么大的犧牲了我怎么不想做好···該死的闖賊，該死的···現(xiàn)在錢也沒了，他們也不給錢，可我難道能回去嗎？我的錢···” 這時候，蔡懋德的膽子也大了起來，對李建泰提議道： “督師大人，如果您真的想弄到錢，我倒是有個法子，就怕督師大人，不敢?！?李建泰大聲嚷道： “我是陛下親自下旨，任命的代帝出征的督師，我還有尚方寶劍，我有什么好怕的！只要你提個辦法，我肯定敢！” 蔡懋德這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督師大人，山西府庫里沒錢，士紳官員們這大災(zāi)之年其實也不見得有錢，但是城里的晉王爺，他手上肯定有錢。李大人不如我們隔天去他的府上，找他去借錢用？” 李建泰一聽，雖然覺得這種做法有些危險，但是順軍隨時可能到太原，自己又不可能回北京，于是只能咬牙上了。 第二天，兩人帶著督師的儀仗、尚方寶劍還有詔書印信等等一切能夠展示李建泰高貴身份的物件，大搖大擺的來到了晉王府上，晉王見到如此陣仗，也給了相應(yīng)的禮遇，招待李建泰來到自己家中。 歌姬侍女、美酒珍饈，晉王一邊享用著美食一邊用這些招待兩位客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晉王肯定是有錢的，于是李建泰在跟晉王大致寒暄幾句之后，直接擺明了來意。 “晉王，我今日來王爺府上不是為了玩樂游戲，而是有公事要做。晉王應(yīng)該知道，闖賊已經(jīng)攻占了平陽，隨時可能抵達(dá)太原?，F(xiàn)在太原兵微將寡，我有意請大同總兵姜鑲率軍來這里保護(hù)太原，但是奈何手上費用緊張。還請晉王鼎力相助?！?晉王一聽，原來是來要錢的，頓時臉色就垮了下去，不過他還是問道： “不知李大人，要多少錢呢？” 李建泰想了想，回答道： “大同軍三萬，還要招募民兵，打造武器鎧甲，布置城防，需要的銀兩至少要十萬兩?！?晉王聽到這，先是一愣，然后裝模作樣的打起了官腔： “那個，李大人，您應(yīng)該知道，本王雖然是王爺，但是這大災(zāi)之年，又有流寇作亂，本王手上的積蓄也是在有限，恐怕愛莫能助啊。” 李建泰聽罷，也把語氣變得嚴(yán)厲起來，問道： “晉王如果不愿出錢，等到闖賊抵達(dá)太原，晉王的王府、珍饈和美女，恐怕也保不住了吧？” 晉王聽到這，頓時沒了話說，他非常不滿的叫來自己的仆人，拿來3000兩銀子放在了李建泰的面前： “督師大人，請恕本王家財有限，只有這些。” 蔡懋德看到銀子，趕忙把銀子對應(yīng)的銀票收了起來，李建泰此時臉色鐵青，十分不滿的對晉王問道： “就只有這些？晉王，不要怪本閣無禮，本閣在京城做官，官至吏部右侍郎，家中財產(chǎn)雖然不多，但是也絕非一般官員可比。可即便如此，晉王府上光這些美味佳肴本閣都很難吃到，晉王卻以3000兩銀子搪塞本閣，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聽到李建泰這番話，晉王也是怒了，他對李建泰陰沉的諷刺道： “李大人，本王現(xiàn)在愿意稱你一聲李大人是因為你是陛下任命的督師，但是歸根結(jié)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當(dāng)今天下乃是先祖洪武皇帝開創(chuàng)的基業(yè)，那這天下的錢給我們這些宗室享用又怎么了？平定反賊是朝廷的事，本王既然不在廟堂上治國，為什么要用我的家私來供養(yǎng)你的軍隊？不然還要朝廷做什么？你不要再說了，我的家產(chǎn)我是不會拿出來的，請你另找出路?！?一番話說的李建泰怒火沖天，他立刻站起，對蔡懋德說道： “蔡巡撫，拿好銀票，我們走！” 隨即，李建泰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晉王府。 在李建泰督師山西四處碰壁的同時，我們來看看四川這邊的情況，白廣恩、賀珍兩路前明軍組成的順軍從川北進(jìn)入四川，一路上兩人按照大順軍的軍紀(jì)嚴(yán)厲約束手下士兵，對占領(lǐng)的地方秋毫無犯，官員士紳只要交出部分家產(chǎn)或者說贓款也將得到保護(hù)。在這樣的軍紀(jì)幫助下，從漢中到劍閣以至于到了川北各地，順軍所到之處望風(fēng)而降，而且與當(dāng)初李自成大鬧湖南不同的是，四川的投降有很多甚至是士紳和官員牽頭的，因此白廣恩和賀珍非常輕易的接管了大片的土地。 安置官員，組織士兵，并且布置好防務(wù)后，白廣恩和賀珍兵分兩路，白廣恩朝西川成都進(jìn)發(fā)，賀珍則是前往東川重慶。 由于張獻(xiàn)忠先前大敗川軍以及川東土司兵秦良玉的軍隊，現(xiàn)在的四川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戰(zhàn)之兵，連四川本地的搖黃軍隊都解決不了，更別說戰(zhàn)力強(qiáng)悍的原陜西秦兵組成的順軍部隊。因此不過到了二月，賀珍和白廣恩就已經(jīng)完全占領(lǐng)了四川，白廣恩將軍隊主力安置于成都，賀珍則是安置于重慶。 而劉芳亮此時也已經(jīng)攻克已領(lǐng)、夔州等地，將川東三峽全部掌握在手中，賀珍與白廣恩控制整個四川的消息也順著夔州的道路送到了李自成的手中，而李自成也很快下令，任命賀珍為東川節(jié)度使，白廣恩為西川節(jié)度使。 官員任命，兩位將軍也正式成為了四川東西兩地軍政一體的大員。與明朝的官僚制度完全不同的是，大順朝的制度是一套完全的武官政治模式，省級或者郡級官員不派巡撫，而是派遣節(jié)度使作為地方最高長官，并且給每個節(jié)度使派遣一位長史作為文職助手。 而在節(jié)度使往下，各縣的官員安排也如此一般，各縣知縣由武官擔(dān)任，同時由縣丞協(xié)助文官事務(wù)，而縣級的安排基本是由節(jié)度使從手下武官和當(dāng)?shù)嘏e人當(dāng)中選擇的。 賀珍擔(dān)任東川節(jié)度使后，他也坐上了原本巡撫老爺才坐的上的座位，一邊穿著鎧甲，一邊感受著這些原本明朝文官所擁有的權(quán)力位置，再用毛筆沾著墨水，舒舒服服的寫上幾個字，這一切都讓賀珍覺得無比舒適。雖然原軍官出身的他當(dāng)官不會像李逵坐堂一般荒唐，但是在體制內(nèi)飽受文官歧視的賀珍現(xiàn)在終于也能體會到作為主人的快感。 就在賀珍在巡撫桌案上把玩的時候，賀珍手下的長史對賀珍匯報道： “賀將軍，廣安縣丞求見?！?“廣安縣丞···哦，原本的廣安知縣，請進(jìn)！” 縣丞穿著官服，來到賀珍的面前，對于賀珍一身武官服侍卻高座巡撫座位上，縣丞先是一愣，然后立刻下跪： “廣安縣丞參見節(jié)度使大人！” “起來吧，起來吧！” 縣丞這一跪，更是讓賀珍感覺無比的滿足，隨后他問道： “縣丞這次來，有什么事？” 縣丞笑嘻嘻的對賀珍報告說： “那個，節(jié)···節(jié)度使大人，我們廣安附近，最近來了一伙賊軍···” “??？” “不是不是賀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樣，這是真的賊軍！” 賀珍點了點頭，問道： “我都沒有說誰是賊軍，你那么緊張做什么？是廣安附近遭賊了嗎？” 縣丞一邊擦著汗，一邊回答道： “賀大人，您所帶的軍隊當(dāng)然是天兵，我想請您出手，去解決一下那些時常洗劫我們鄉(xiāng)下的搖黃賊軍，這樣我們好恢復(fù)生產(chǎn)，更好的為大人效力?！?“搖黃？搖黃十三家嗎？” “對，就是他們，這幫人從來都是為禍鄉(xiāng)里，強(qiáng)兇霸道的強(qiáng)盜。原本四川的軍隊被獻(xiàn)賊···不對，是大西王的軍隊打敗以后，這些家伙沒了制約，就更是無法無天了。 所以啊，我想請大人出山，替我們出這口惡氣！” 賀珍點了點頭，不過他還是打算繼續(xù)嚇一嚇縣丞，于是說道： “搖黃是賊軍，可是我們順軍也是賊軍啊，你讓我們這些賊軍去殺賊軍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誒！不不不，賀大人，您的軍隊當(dāng)然不是賊軍，您是前明朝的大將軍，是如今我們大順天子手下的名將，您的軍隊自然是天子手下的天兵，而我，還有廣安的所有士紳百姓都是大順天子忠實的臣民。我是代表父老鄉(xiāng)親，請大順天兵來幫我們消滅賊軍的，絕對沒有得罪大人的意思！” 賀珍被這個縣丞徹底逗樂了，哈哈大笑，然后一邊笑著，一邊說道： “好！就沖你這句話，這忙我?guī)投?！我的軍隊到了，也不要你出錢，你讓鄉(xiāng)親們給我的士兵們管飯，我保證把那些搖黃賊殺的一個不剩！” 縣丞聽罷，幾乎歡呼起來，對賀珍拱手感激道： “多謝大人相助！我等永遠(yuǎn)效忠于大順永昌天子陛下！” 在賀珍整備軍隊，打算出征的時候，山西那邊又出了大事，雖然沒有多少錢，但是姜鑲的軍隊依然到了大同，不過很快，姜鑲的軍隊就來到了晉王府外面。 “干什么干什么！你們這些死丘八不好好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晉王的仆人們拿著木棍站在門口，大同士兵也拿著武器在此對峙，這時，身披重甲的大同總兵姜鑲陪在督師李建泰和巡撫蔡懋德身邊，三人大搖大擺的走到了晉王府面前。 李建泰對著晉王府的雜役，冷冷的說道： “我找晉王說話，讓開！” 仆役一臉得意，對李建泰罵道： “李大人，我們的王爺不想見你，你還是自己回去吧，免得讓我把你趕回去！不好看吶?！?李建泰繼續(xù)問道： “你可知道，阻攔欽差的下場？” 仆役繼續(xù)頂撞道： “這里可是晉王府，你督師官職再大，你動一下我試試？” 李建泰再不做任何爭辯，直接抽出尚方寶劍，一劍砍死了仆役，其余人一看，頓時嚇得紛紛逃入院內(nèi)。 “姜鑲將軍，請你去把晉王爺帶出來。” “是！” 隨即，姜鑲帶著一隊士兵闖進(jìn)王府，將晉王揪了出來，然后將他按倒在地上，晉王一看李建泰，頓時罵道： “李建泰！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拿我！” 李建泰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冷冷的對蔡懋德示意，蔡懋德當(dāng)即清了清嗓子，說道： “晉王，今日本巡撫代替督師大人宣布你的罪狀。你藐視欽差、蔑視皇上，其罪一也；你抗旨不遵，拒絕捐款，其罪二也；你貪贓枉法，挪用稅收，其罪三也；你圈地占田，巧取豪奪，其罪四也；你強(qiáng)搶民女，逼人為奴，其罪五也···” 這時，李建泰一抬手，蔡懋德停止說話，李建泰冷冷的說道： “晉王，總而言之，你罪大惡極，本閣有尚方寶劍在此，對于你這種惡徒，本閣無需審判，就地正法！” 接著，李建泰讓士兵們將晉王按住，晉王還在大聲嚷嚷，但是李建泰絲毫不為所動，拿著寶劍來到晉王身邊，一劍將其斬首。 隨后，李建泰下令： “晉王家產(chǎn)，全部抄沒，充公！” 在四處受氣之后，李督師終于受夠了輕視，直接處決了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