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趕緊給吳邪的傷口消毒包扎打狂犬疫苗，這期間，小熊還挺配合，把抱脖子改成了抱胳膊，可照樣扒不下來。警察一靠近它就大聲尖叫，簡直吵死個人。

吳邪只好跟他斗智斗勇，讓警察們帶著籠子先到屋子外藏起來，自己用那個沾了母熊氣味兒的奶瓶給小熊沖了一瓶奶粉。等小熊吃飽喝足，吳邪就像哄呦呦睡覺一樣，把它抱在懷里輕輕拍著，沒一會兒還真給哄睡著了。

為了防止意外，吳邪還特意多抱了十幾分鐘，才讓夏哈普叫警察進來。警察們在外面凍得夠嗆，進屋將熊崽兒放進籠子，連忙開車走了。

至此，整個雪山之行才算告一段落。眾人在夏哈普家歇下，終于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

但吳邪一夜沒睡，因為按照老癢的說法，呦呦本該在下午三點左右醒來?？梢恢钡鹊教旌谕?，孩子都沒有要清醒的跡象，已經(jīng)36個小時沒有進食，這對一個不滿周歲的嬰兒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何況老癢還昏迷著，耳朵里時不時就會流出幾滴血。吳邪本想連夜送醫(yī)院的，但黑眼鏡說老癢身體異常，到醫(yī)院也查不出什么來，還有可能招來麻煩，只好作罷。

兩條人命懸在心上，吳邪哪里能睡得著。一整晚渾渾噩噩半夢半醒，直到凌晨四點，才勉強入睡。

第二天早上，伴隨著第一縷晨光，吳邪猛地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呦呦不知什么時候醒了，就趴在老癢肚子上，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吳邪。耳朵貼著老癢的胸口，似乎在聽他的心跳。

吳邪欣喜若狂，起身將呦呦抱進懷里親了一口。呦呦卻扭著身體，抬手指向老癢。吳邪不明所以，探身過去查看老癢的情況，立刻發(fā)覺不對勁，忙伸手摸老癢的頸脈。卻發(fā)現(xiàn)，他徹底沒了呼吸，身體已經(jīng)涼了。

吳邪大驚失色：“黑爺！趙元！你們醒醒！快來！”

大伙兒被吳邪這一嗓子嚇得全都驚醒了過來，黑瞎子更是一個鯉魚打挺翻到吳邪身邊，立刻對老癢實施了一系列搶救措施。

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徒勞。一個已經(jīng)失溫的人，再怎么搶救，也只會讓詐尸的概率比救活的概率高上那么一點。

半個小時后，黑眼鏡沖吳邪搖了搖頭。與此同時，吳邪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有短信發(fā)了進來。可吳邪現(xiàn)在哪里有心情看什么垃圾短信，他整個人已經(jīng)傻了。

呦呦似乎是餓急了，趴在吳邪懷里吸吮他的耳垂。吳邪渾渾噩噩地去給孩子沖奶粉，這才記起奶瓶被森林警察連著熊崽子一起帶走了，于是只好用勺子給呦呦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奶。

整個早晨，在沉默中度過。裝殮好老癢的尸體，伙計們看吳邪的臉色，都不敢上前詢問怎么處理。

黑瞎子嘆了口氣，坐到吳邪身邊，問道：“姬宇浩的尸體和姬玉升的灰，自然是要交給姬家，老癢呢？你打算怎么辦？咱們這次可是要直接出阿拉山口的，夏哈普送的臘肉，我都打算給花爺郵過去了?！?/p>

“可我不能把他丟在這。”吳邪輕聲說道：“他已經(jīng)死在我面前兩次了……上一次我眼看著他被亂石砸死，我沒有辦法，只能丟下他逃命。這一次……”

“吳邪?！焙谘坨R摟了摟吳邪的肩膀：“他是大巫，沒那么容易死。你想一下，他有沒有給你留下什么話？”

吳邪搖了搖頭：“算了，先通知姬家來這邊接……尸首吧。”說著，吳邪掏出手機，正要翻找電話簿，突然發(fā)現(xiàn)，短信箱里有一封來自老癢的未讀，時間就在二十分鐘前。

吳邪立刻點開那封短信，便看到：尸體燒掉，快出國。

?

在伊犁市等待姬家人的時候，其他幾路伙計傳回了消息，其中負責(zé)中路河谷的小隊也找到了尸碣芷，而且是在國內(nèi)登山隊員身上找到的。

吳邪讓找到罹難者的隊伍都把尸體帶下山，并盡可能尋找通知他們的家屬，后來還收到不少錦旗。當(dāng)然，這都是他幾年后回國才知道的事。

此時，吳邪將夏哈普和自家伙計們都送進了醫(yī)院，該治療的治療，該住院的住院，自己一個人處理了老癢的尸體、給麻花的老母親打贍養(yǎng)費并安排人照顧、又給夏哈普留了五萬塊錢現(xiàn)金。

黑瞎子邊躺在病床上輸液，邊把去德國的行程安排完。等姬家人一到，他便拔了針頭，準備代吳邪出發(fā)。

來給姬宇浩收尸的人名叫姬小圓，三十歲左右，滿臉橫肉，一樣的膀大腰圓，像個開黑店的屠夫。聽完吳邪講述的過程，沒有任何質(zhì)疑，直接在當(dāng)?shù)刭I了三塊墓地，將姬玉升和姬宇浩下葬，還給阿鏤立了一個衣冠冢。

臨別時，姬小圓盯著吳邪懷里的呦呦看了半天，問：“我能跟你們拍張照片嗎？得跟家里老人有個交代?！?/p>

吳邪一想，反正再回來時呦呦肯定長大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拍個照片以后也認不出來。便同意了。

黑瞎子給三個人拍完合照，將相機還給姬小圓，便帶著吳邪和呦呦出城。路過郵局時，把從夏哈普那要來的大火腿給郵走了。

可還沒等他們上高速，吳邪就接到了公安局的電話。

吳邪看著那來電顯示，臉都嚇白了。腦內(nèi)一番天人交戰(zhàn)，最后還是讓黑瞎子將車停在應(yīng)急車道上，硬著頭皮接了電話。

聽電話那邊的警察同志解釋完，吳邪的臉色一些。掛斷時嘆了口氣，讓黑眼鏡拐個彎去當(dāng)?shù)氐囊吧鷦游锞戎尽?/p>

兩人一到救助站，就看見個五十多歲的老警察站在大門口等他們，表情十分焦急。見來了輛車，立刻迎上來。

這警察大叔見吳邪下車，行了個軍禮：“是吳邪同志吧？快跟我來?！?/p>

吳邪將呦呦交給黑眼鏡抱著，自己跟著大叔進了救助站。

原來，他從白冰川上帶下來的熊崽，到救助站后，就一直不吃東西。除了嚎就是哭，后來餓得沒力氣，趴著不動了。站里的獸醫(yī)給它強行為食，嗆個半死，差點嗝屁。到今天，眼看要不行了，站長實在沒辦法，只好讓吳邪過來，看能不能再救一救。

吳邪跟著老警察進了屋，發(fā)現(xiàn)這不是籠舍，而是宿舍。小熊崽子趴在老警察的床上，緊閉著眼睛，呼吸微弱到幾乎沒有起伏，一看就是要死了。

吳邪看著心疼，上前將熊崽抱到懷里，摸了摸床頭柜上的奶瓶，發(fā)現(xiàn)不是很涼，便拿過來，懟到熊崽嘴邊：“醒醒，喝奶了?！?/p>

現(xiàn)實就是這么戲劇化，吳邪話音剛落，這奄奄一息的小家伙便睜開眼睛，看吳邪一眼，又閉上，但嘴卻張開了，一口叼住奶嘴兒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站在旁邊目睹全程的老警察嘖嘖稱奇，等小熊崽喝完奶，對吳邪說：“這樣，我給你辦個證，你把這熊帶回去養(yǎng)，咱們救助站每個月給你發(fā)補助。等養(yǎng)大一點，是送動物園還是野化放歸，到時候再看，怎么樣？”

吳邪立刻拒絕：“這可不行，我馬上要……我家在杭州，沒有地方養(yǎng)啊。”

老警察一聽，也覺得有點強人所難。想了半天，最后嘆息道：“算了，我養(yǎng)這么多年動物，也沒見過這么倔的熊，活不了也是天意?！?/p>

老警察送吳邪出了救助站，吳邪坐上車，看一眼被黑眼鏡抱在懷里的呦呦，又看一眼站在大鐵門邊眼巴巴的老警察，心累地捏了捏鼻梁，問黑瞎子：“咱們在德國，住哪兒？”

黑眼鏡一樂：“住我的大莊園呀。黑爺我早年留學(xué)時買的，附帶十畝良田，漂亮得很，呦呦肯定喜歡?！?/p>

“靠……”吳邪認命地下了車，走向老警察。

半個小時后，吳邪懷里抱著個臟不拉幾的熊崽，以及一兜子教材宣傳冊常用獸藥針劑什么的，回到了車上。

當(dāng)晚入夜后，終于到達邊境線附近。黑瞎子走走停停，卻十分熟練地避開了邊防哨卡，一看就是老通緝犯了，肯定沒少干這違法亂紀的事兒。

后半夜三點多，終于進入吉爾吉斯斯坦境內(nèi)。來接應(yīng)黑瞎子的當(dāng)?shù)剞缈兔屑s努斯，是個十分健談的老大爺，看樣子跟黑眼鏡非常熟絡(luò)。將假證件交給他們之后，還送了兩小桶當(dāng)?shù)赜忻鸟R奶酒。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橫穿亞歐大陸的旅行。

為了不讓國內(nèi)勢力查到他們的蹤跡，兩人一路向西，一路換證件車輛，風(fēng)餐露宿輾轉(zhuǎn)十一國，用了將近兩個月時間。草木變綠時，終于到了德國。

黑眼鏡的房產(chǎn)，位于下薩克森州的布拉克爾。這小鎮(zhèn)子總占地面積不到14平方公里，但有山有水，氣候涼爽濕潤。被大片農(nóng)田和森林環(huán)抱的居住區(qū)內(nèi)，道路整潔，兩側(cè)遍布著尖頂紅磚建筑，看上去非常溫馨舒適。別看這小城鎮(zhèn)滿打滿算不到兩千人口，但基礎(chǔ)設(shè)施相當(dāng)齊全。一進城，吳邪就看到一座大超市，再往里走，又發(fā)現(xiàn)了理發(fā)店、旅館、學(xué)校、醫(yī)院之類的功能區(qū)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