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wǎng)3/丐明】重生明教宣布擺爛但失?。ㄊ澹?/h1>
陸棉腳步輕巧,像是沉沉夜色中一只悄無聲息的野貓,在滿天星河投下的暗影里穿梭。
西域冬季少雪,十分干燥,陸棉在一堆貨物后頓了一下,下意識用腳尖掃平沙坑上自己留下的淺淺腳印,繼續(xù)追著不遠(yuǎn)前方那個身影而去。
他在跟蹤沈清溪。
沈清溪最開始喊他的時候,他其實只是半醒,但他太困了,不想搭理對方,準(zhǔn)備翻個身繼續(xù)睡,但他沒想到沈清溪竟會半夜爬起來離開家。而且從穿衣速度和翻窗戶的聲音判斷,對方很熟練,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一個小孩子,頻繁半夜離家,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沈清溪并沒有跑太遠(yuǎn),拐了幾個彎后很快就停下了。他停在一個小院子前,院子沒有高墻遮擋,只有幾根木樁充當(dāng)邊界線。沈清溪進(jìn)了院子敲了幾下門,木門吱呀一聲打開,門后出現(xiàn)一個約莫四十來歲的丐幫男人,側(cè)身讓沈清溪進(jìn)了屋。
門關(guān)上了。陸棉只猶豫了片刻,便快速沖了過去,腳一撐地,輕巧地翻上了房頂,又落在了屋后。他緩慢地讓呼吸變得綿長輕柔,腳往外一邁,安靜地站在夜色里,連路過的老鼠都不能發(fā)現(xiàn)他。
他剛剛站定,房門便再次打開,沈清溪拎著一根長棍走了出來,站在院子里,轉(zhuǎn)身對那男人做了個揖,便開始在院中打起丐幫的拳法。
那根實木的棍子對他來說似乎有些沉,饒是陸棉不完全懂丐幫的招式,也能看出其中幾個動作似乎不太標(biāo)準(zhǔn)。果不其然,那男人拿著手里的小木棍啪啪往沈清溪胳膊上拍了兩下,語氣不悅地說道:“胳膊端穩(wěn),用點力氣,再來!”
沈清溪面色尷尬,調(diào)整呼吸重頭再來,可來了兩三次,每次都會有失誤,挨了不少打。那男人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揮手呵斥沈清溪停下來,在他面前端正站好。
“你到底怎么回事,前幾天不是練得很好嗎,怎么今天總是心不在焉的?”
沈清溪抿了抿嘴,沒吱聲。
“心里有事兒?”
對方點了點頭。
“嘖,你那小竹馬從山上回來了?”
聞言,沈清溪終于笑了笑,垂著頭,輕輕點了點。
陸棉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男人冷哼了一聲,但沒那么生氣了,不輕不重地往小孩子頭上拍了一巴掌,揶揄地說道:“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把你這一臉相思收一收。就你這樣,還想習(xí)武,啊,還想有朝一日趕上人家,你趕個屁。收收心!再練兩遍,明日就先別來了,等你竹馬走了你再來?!?/p>
沈清溪笑著一抱拳,應(yīng)了一聲:“是,師父!”便重新站回到院中,深呼吸幾次,目光專注的練習(xí)起來。
院子一角突然傳來瓦罐倒下的聲音,沈清溪一轉(zhuǎn)頭,一只小黑貓從陰影里竄了出來,一溜煙跑不見了。沈清溪穩(wěn)穩(wěn)地收回拳法中的最后一個動作,臉上的表情微微變化,隨手將棍子扔回男人懷里,一點沒有徒弟對師父的恭敬。
而那男人也沒有半點不悅。
沈清溪回屋自顧自地倒了杯熱茶,咕嘟咕嘟幾口喝了個干凈,渾身的毛孔瞬間舒張開,被冷風(fēng)壓在身體里的汗發(fā)了出來,人也舒服了很多。
“不用裝了,人已經(jīng)走了。”沈清溪跳上桌子,盤腿坐著,和對面的男子平視,“讓你辦的事情辦了嗎?”
男人仔細(xì)地關(guān)好房門,不再端著為人師者的姿態(tài),臉上多了恭敬的神色。
“辦了,果然如您所料,這回賺了不小一筆。”男人臉上的雀躍掩蓋不住,“錢拿到后,按您的吩咐,我往龍門那邊寫了信,寄給了您指定的人,只是路途遙遠(yuǎn),估摸個把月后才能收到回信。”
“嗯,不急?!鄙蚯逑c點頭,“老規(guī)矩,錢你拿三成,自己隨便花,只要不惹是生非露馬腳,隨便你。剩下的一應(yīng)存起來,等后面回去,要用錢的地方還多?!?/p>
“是,是,沈少爺,”男人放好棍子,搓了下手,眼睛瞟著沈清溪那張稚嫩的臉,猶豫著說道,“沈少爺難道不害怕,我背后動什么手腳嗎,畢竟,額,畢竟……”
“畢竟我看起來還是個小孩子?”沈清溪挑眉笑著,幫對方圓上了后半句話,“蕭叔叔之前為我沈家賣了十年的命,沈家落魄后你也沒有落井下石,不過是為了自保逃了而已,這不算什么。而且,我也相信蕭叔叔不是目光短淺之人,不會為了眼前這點蠅頭小利背叛我,再說了,到目前為止,我所預(yù)計的事,沒有出現(xiàn)過失誤對吧?”
“是,沈少爺神機(jī)妙算,能預(yù)知大事,從未出錯過,”蕭運(yùn)發(fā)點點頭,訕笑著答道。
“那就是了,”沈清溪笑著跳下桌子,將瑪伊買給他的披風(fēng)系在身上,推開門,轉(zhuǎn)頭看著蕭運(yùn)發(fā)笑,“既然如此,你蕭家唯一的獨苗,你的親兒子到底在哪兒,我自然是會幫你找到的。不是嗎?”
“多謝,多謝沈少爺!”蕭運(yùn)發(fā)感激不已,就差要給沈清溪跪下了。可對方只是擺擺手,又換上了小孩子才有的開朗笑容。
“不用客氣,過個好年吧,師父,我先走了。”
天色漸亮,今日耽擱得有些久,可沈清溪并不著急回家。他閑庭信步地在大街上走著,路過一處早早開門的燒餅攤,掏銅板買了四個香噴噴的驢肉餡兒燒餅,小心地揣進(jìn)懷里,才快步往家走去。
可剛走到大門口,他便停住了,院門半開著,陸棉正站在門口,神色難測地看著他。
“怎么起這么早,在門口站著干嘛呢?”
沈清溪淡定地走過去,十分自然地要去牽陸棉的手,卻被陸棉揮開了。
“你去干什么了?”陸棉輕聲問道。
對方表情僵硬了下,從懷里掏出尚還是熱著的燒餅。
“我想著你總是在山上,肯定想念家里頭這邊的小吃,便一大早起床跑出去買——”
“沈清溪,”陸棉像是受不了一般閉了閉眼睛,聲音有些發(fā)抖,“騙我有意思嗎?”
沈清溪沉默著,陸棉擺了擺手,苦笑了一下:“算了,我以為我們是兄弟,這種事,有什么好隱瞞的呢……你要是開不了口,那我去和瑪伊說好了,我看你師父也有房子,你也算是有了歸宿——”
“別!”沈清溪突然抓住了陸棉的手腕,神色哀求,“陸棉,你別生我氣,我全告訴你?!?/p>
陸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沈清溪一咬牙,硬著頭皮交代了一遍:“上次我去探望你,看你被欺負(fù),我心里一直很不舒服,我想保護(hù)你,但是我發(fā)現(xiàn)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后來有一次,我跟著瑪伊去上工時,認(rèn)識了給老板看家護(hù)院的人,我就拜了他當(dāng)師父,請他教我一些拳腳功夫?!?/p>
沈清溪小心翼翼看著陸棉的眼色,抬腳往前邁了一步,和陸棉貼得很近。
“但是我不想讓你們知道,我怕你們知道后,會趕我走。”沈清溪垂下頭,將額頭抵在陸棉的肩膀上,聲音低啞,“我不想離開瑪伊,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這個家。你們給了我太多溫暖了,我舍不得走……棉棉,是你把我撿回來的,我又為你受了傷,我想讓我們這輩子都能在一起,我一點兒也不想和你分開?!?/p>
不知不覺,沈清溪已經(jīng)抬手把陸棉緊緊抱住了,一股溫?zé)岬囊后w蹭在了陸棉的脖子上,又瞬間變得冰冷。
“棉棉,你別趕我走……”
沈清溪的聲音委屈得不行,倒像是興師問罪的陸棉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
“我,你,你別哭啊……”陸棉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感流露弄得有些蒙。他有些手足無措,輕輕拍著沈清溪的后背,心里五味雜陳。他確實想過讓沈清溪離開。當(dāng)初一無所知時伸出援手,又在得知對方是上一世的江湖魔王后起了些許看管的意思,后來沈清溪為他受了傷,又喜歡和他親近,陸棉便覺得,和沈清溪當(dāng)一輩子兄弟也不錯,兩人和睦相處,日后一起避開那些腥風(fēng)血雨,做個普通人。
可今天早上,看見沈清溪故意瞞著自己偷偷溜出去,甚至還對自己撒謊,陸棉確實是氣壞了。他胡思亂想著自己反正要去修明尊了,也不當(dāng)什么勞什子殺手了,日后自然也輪不到他去殺沈清溪。這小混蛋愛滾哪里滾哪里去,從此當(dāng)個陌路人,老死不相往來算了。
但他沒想到沈清溪會抱著自己哭,撒嬌一般地不想離開。
“我錯了,棉棉,你要我當(dāng)好人,我以后便再也不對你撒謊。你別趕我走……”
“知道了,快松——你要把我勒死了——”陸棉扯開沈清溪的胳膊,看著對方?jīng)]什么表情,但是默默流淚的臉,再大的火氣也消了,放柔了聲音說道,“我不會趕你走,但是你拜了師父的事還是要和瑪伊說,總是半夜偷偷溜出去練武算什么事,現(xiàn)在不好好睡覺,不想長個子了?”
“……可是我已經(jīng)比你高了?!鄙蚯逑袷菫榱俗C明什么,臉對著臉貼著陸棉站,確實高那么一些。
“閉嘴?!标懨薨讶送七h(yuǎn)了一些,“你自己和瑪伊交代,我才不幫你說好話。另外,我問你幾個問題,不許對我隱瞞——”
可惜陸棉話還沒問出口,院子里傳來了瑪伊的呼喊聲,招呼小伙子們起床吃飯。沈清溪輕輕拉了一下陸棉的手,討好地說道:“我們先進(jìn)去吧,你手好冷,一定等了我很久吧?別生氣了,瑪伊肯定不喜歡我們吵架,是不是?”
陸棉嘆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對沈清溪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點點頭跟著回了家。結(jié)果接下來的幾天,陸棉愣是沒有找到和沈清溪單獨相處的機(jī)會,就不得不回圣墓山上去了。
回明教后,陸棉和小胖又去見了一次索耶師叔,拿到了些許關(guān)于一個月后新人考核的情報。新人考核的場地定在死亡之海,沒有末位淘汰,只要憑著自己意志抵達(dá)終點,都算考核通過,只是死亡之海地形復(fù)雜,環(huán)境惡劣,需要小心謹(jǐn)慎,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
也正因如此,最后一個月,師父們教授了很多關(guān)于如何在野外生存的知識,訓(xùn)練也更偏向體能。這期間,哈薩沒有再來找過麻煩,也沒有像之前那樣盲目地折磨自己,陸棉雖然不知道是什么讓對方的態(tài)度發(fā)生變化,但少一個充滿敵意的人總歸是好事。
新人考核當(dāng)天,孩子們都聚集在小廣場上,周圍除了這段時間訓(xùn)練他們的師父們,還來了很多其他人。為了鼓勵新人們努力穿越死亡之海,左思大人從山上下來,面容慈祥地說了幾句動員與叮囑的話,接著,主考官宣讀了此次考試內(nèi)容。
“此次考核地點在死亡之海,每四人一組,隨機(jī)抽選起始地點??荚噧?nèi)容很簡單,待會兒明教前輩們將帶著你們?nèi)ブ付ǖ攸c,給你們相應(yīng)的物資,你們要做的只是在明天日落前回到這里即可。率先抵達(dá)的前十人,將成為這批可以正式入門拜師的明教弟子。”
前十人……這三個字一出,孩子們的眼神瞬間不對了,十六進(jìn)十,將近一半的淘汰率,這注定要在內(nèi)部挑起一番爭斗。
怎么會這樣?
陸棉皺著眉望向站在護(hù)教法王左思側(cè)后方的男人,對方也十分驚訝地沖著陸棉搖了搖頭,想必是沒有料到考核內(nèi)容會突然更改。陸棉深呼吸一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不知道已經(jīng)簽了契約的自己算不算是鎖了一個名額,現(xiàn)在只祈禱能和陸小胖分在一組,自己怎么也能帶著他熬過這場考試。
分組名單一出,陸小胖緊張地跑了過來抱住了陸棉的胳膊,萬幸,他們在同一組,除了他倆,還有個瘦高個,名字叫阿木,而另一個人,竟然是哈薩。
陸棉皺著眉,看著哈薩帶著些許微妙的笑意站在他面前,而目光越過哈薩的肩頭,陸棉看到了帶著同樣笑意的納日旗。
考核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