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頓烤肉確實相當好吃，烤的好像是什么巨紫鱘，莫倫以前連聽都沒聽過。 ????但是比起享受這美味的烤肉，莫倫更在意那洋溢在晴星臉上的笑容。 ????這笑容并無半分假意，但莫倫還是沒辦法忽視那幾近要從這笑容后滿溢出來的疲憊。 ????得益于她體內(nèi)的蟄伏基因，她無需睡覺，可總得休息吧。 ????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那個時間。 ????結(jié)完賬（沒錯，晴星居然真的是在用自己的零花錢吃飯），晴星和莫倫熱情地道了別，在簡單交代了一下企業(yè)軍降軍的事情之后，她就先行一步趕回了凰宮，不過在臨走前，她叫來了一個人。 ????“喲！兄弟！好久不見！” ????大狼的大嗓門回蕩在整條街道上，他那碩大的體格快比這小店的門都大了。 ????“我大概是有幾天沒見到你了，可你應該沒有吧？”莫倫看到他之后感到十分放松，竟也熟練地接過了話茬。 ????莫倫走出店門，大狼從兜里掏出那個熟悉的小鐵盒，給莫倫遞上了一根香煙。 ????叮。 ????煙草滋滋作響。 ????大狼吐出一口青煙，“哈哈哈！我是見過那個躺在病床上被烤成十二成熟的人，看不出來那是你！” ????“想必也是?！?????莫倫苦笑了幾聲，也吐出一口青煙。 ????簡單的噓寒問暖后，話鋒一轉(zhuǎn)—— ????“我們損失了多少人？” ????“五十二人?！?????“企業(yè)軍那邊呢？” ????“差不多一千，這里面大概有六七百是你那一下子炸死的?！?????大狼仿佛是早知道莫倫要問，脫口而出。 ????“士氣如何？” ????“呵，哈哈哈哈！士氣好到不行，他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家伙，我當時都以為你真死了，給我嚇夠嗆?！?????聽到大狼這么說，莫倫也算是把提著的心放下了一些。 ????“晴星把你叫來應該有別的事情吧？” ????“昂，對，她要我?guī)闳ヒ娖髽I(yè)軍，跟我來。” ????大狼微妙地笑了笑，隨后將手里的香煙一口抽盡，隨手丟掉。 ????他把莫倫帶到了這燒烤店的后面，這里是一片停車場。 ????“那可是場大勝仗，還從來沒有過企業(yè)軍在地面輸?shù)媚敲磻K！哥們也因此拿到了一大筆賞錢?！?????“真的？” ????“那可不，少爺之前拖欠的賞金也給我一次付清了，我就買了點東西?！?????說完，大狼從兜里掏了一把電子車鑰匙出來。 ????嘟嘟—— ????一輛外觀看上去十分勁爆的摩托響了兩聲。 ????“那是你的？” ????“哈哈哈哈！帥不帥！上車！” ????大狼和莫倫幾步跨坐上去，只見大狼腳底下蹬了兩腳，右手一擰，這摩托便騰空而起，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只是剛匯入車流，大狼就把油門收了回來。 ????“我還以為你會帶著我四處亂飛呢?！?????“哈！本來是想的，但是城區(qū)里人多，等出了城再說?！?????可能大狼也覺得馱著貴族直系贅婿橫沖直撞影響不太好吧。 ????“他們在很遠的地方嗎？” ????“反正是在郊區(qū)?！?????在半空的車流中蝸行了半天，大狼和莫倫終于過了城區(qū)檢查站，來到了郊外。 ????凰座的生態(tài)環(huán)境被保護的不錯，野草和灌木隨處可見，零零散散的還有一些形態(tài)各異的小樹林。 ????“抓好咯！” ????大狼說罷，一把將油門擰死。 ????嗡——！ ????強烈的推背感一把將莫倫的思緒也帶上了頂點。 ????“這他媽才得勁！” ????伴隨著大狼那興奮的大嗓門，兩道身影在郊區(qū)的高速公路上一路飛奔，沒用多久，兩人就抵達了位于郊區(qū)的戰(zhàn)俘大營。 ????沒有任何拖沓，莫倫來到這里后一路綠燈，非常順利地就見到了這些降軍，自然也包括詩雨和克萊頓。 ????“我是應該叫你凱撒還是莫倫？”克萊頓沒打招呼，如此說道。 ????“忘了那個蹩腳的名字吧?！蹦獋愋α诵Α?????“...我要的東西呢？” ????“啊，在后備箱里，我都忘了?！贝罄钦f著，一路小跑走出大營，在那輛摩托的后備箱里翻了翻，拿了兩包東西過來，遞給了克萊頓。 ????“謝謝?！笨巳R頓接過東西，往外走了幾步，蹲到了空地上，忙活起了什么。 ????莫倫和大狼交換了一下眼神，大狼留在了大營，莫倫則是追著克萊頓的腳步也出去了。 ????“我看看你們怎么個事兒？”大狼有些俏皮的和那些降軍聊了起來，他那大嗓門足以讓每個人都聽清。 ????莫倫來到克萊頓身旁，他此時已經(jīng)將紙錢擺好，堆到了一起。 ????“燒紙錢似乎是個很古老的傳統(tǒng)吧？”莫倫也蹲到了克萊頓旁邊。 ????“是啊，幾乎古老到只會在懷舊片里出現(xiàn)了?！?????“這是要燒給誰？” ????“燒個一個頑固的蠢老頭，還有...一些要我贖罪的人。” ????克萊頓點燃一把紙錢，隨后丟到了錢堆里，火焰立刻擴散開來，一陣風剛好吹過，將燒盡的碎片吹到半空，零落成灰。 ????“也包括那些在戰(zhàn)甲里自爆的人嗎？” ????“...呵，包括。我這人腦子笨，我想要奇微司死，卻想不出來什么太好的辦法，只好試試能不能搞臭某些產(chǎn)品的名聲了。” ????克萊頓看著這漫天的碎片，眼神空洞洞的，他拿起另一個包，從里面拿了個小便當盒出來。 ????他掀開蓋子，里面是已經(jīng)快要碎成渣的豆腐。 ????大狼明知道摩托里有豆腐這種易碎的東西還開得那么快？ ????“為什么是豆腐？”莫倫問。 ????“過去我在殖民地的時候沒什么能吃的，全是鹽堿地，但是我那時的老上司搞了一堆轉(zhuǎn)基因大豆，長勢驚人，他就給我們做鹵水豆腐吃?！?????“我記得這東西幾十年前就沒人吃了?！?????“這鹵水豆腐又苦又沒味道，誰愿意吃？但就是這破東西在那段時間給我們填飽了肚子，就連這稀碎的模樣都和當時如出一轍...”說完，克萊頓拿起那根小木勺子，擓了一小勺碎豆腐，送到了嘴里。 ????稀碎的豆腐圍繞在舌尖周圍，刺激著已經(jīng)被現(xiàn)代食品慣壞的味蕾，某種許久未出現(xiàn)過的情愫忽然被喚醒，讓他瞬間回到了幾十年前那艱苦卻又幸福的日子。 ????以此為終，也算是種幸福了吧。 ????“這豆腐，真好吃。” ????莫倫沒說話，靜靜等著克萊頓把那點豆腐都吃完了。 ????吃完之后，克萊頓把那勺子和便當盒也都一把扔到了火堆里。 ????“我聽說你對你以前的事情沒什么記憶？”克萊頓舔了舔嘴角，問道。 ????“是的?！?????“...這么長時間了，就算正常人估計也忘得差不多了，畢竟我也沒認出你來。” ????“什么意思？” ????“奧克爾當年可是把你當個寶貝寵著，鐵刀雇傭兵和奇微司雇傭兵當時合作過一次，我在我們一起喝酒的時候見過你?！?????奧克爾這個名字忽然被克萊頓喚醒。 ????他此前只是隱約記得自己過去所待過的某個雇傭兵團和克萊頓有些聯(lián)系而已，具體細節(jié)都一概不記得了。 ????“你那時候還是個小屁孩呢，面無表情，瞅著跟個自閉似的。但奧克爾每次提及你都會給你猛夸一頓，說你的槍法多么多么準，戰(zhàn)斗技巧多么多么靈活，我一開始還不信，直到之后實際看過之后，才讓我不得不信。” ????“這些...我一點都不記得了?！?????“奇微司企業(yè)軍剛成立那會兒正值內(nèi)戰(zhàn)，我們挺缺人手，我本來還打算回去找找你們來著，但是發(fā)現(xiàn)你們在接下一個單子之后就全部失蹤了?！?????“這件事我記得。”莫倫說著，眼中閃過一縷火光。 ????“不出意外的話，曾經(jīng)的鐵刀雇傭兵團應該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吧?！?????“...對。” ????“是萊希特爾干的？” ????“...沒錯，你知道當年發(fā)生的事？” ????“不知道，只是后來在和他做生意的時候聽到過一些風聲而已。這個萊希特爾現(xiàn)在不是有個外號叫‘腐臭大帝’嗎，大概就跟這檔子事兒有關，我還聽說你想弄死他？” ????莫倫此前是為了贖馬尼計劃過要弄死他，但是就莫倫個人而言，現(xiàn)在沒有這個剛需了。 ????不過目前靈錦貴族與帝國第十七星區(qū)處于局部戰(zhàn)爭狀態(tài)，恐怕最后是必須要面對他的。 ????“算是。” ????“呵，挺好，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歡他，但是他大概不怎么好對付，所以我想給你個建議?！?????“什么建議？” ????“前段時間不是有支禁衛(wèi)軍團來了嗎，你說不定能利用他們一下。” ????“利用禁衛(wèi)軍團？” ????“蟄伏基因相關的所有事情在帝國都是受管控的，但萊希特爾那家伙應該是在自己亂搞，如果你能找到些證據(jù)并且想辦法透露給禁衛(wèi)軍團的話，估計就用不著你們動手了?！?????“我明白了?！?????莫倫很清楚地記得，當時從蘇鐵手里那兒得到的天河他父親的筆記本里寫了，天河他父親曾經(jīng)藏過證據(jù)。????? ????沒想到如今要派上用場了。 ????“看你的眼神，估計你是早有準備，行，我要說的反正就這些了，因為這些事情讓詩雨等了好幾天了?！?????說完，克萊頓站起身來，扭了扭肩膀。 ????“你還有什么要問的么？” ????很多，莫倫有很多想問的事情。 ????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要問些什么。 ????莫倫也站起身來，看著這個前幾天還飛揚跋扈的男人，內(nèi)心也有些復雜。 ????此時的他看上去邋邋遢遢的，脫下西裝的他，相當樸素，也很實在。 ????他大概本性如此，是那套不合身的西裝污染了他。 ????“你要是還有問題就去找找我過去的資料啥的吧，應該都在詩雨那兒，她這五年沒少搜羅我的東西，就是不知道她還留沒留著，說不定都讓她燒了撕了?！?????“你原來知道她是來找你復仇的？” ????“當年她父母是我親手砍死的，她嚎啕大哭，趴在她媽媽的身體上一個勁兒地喊‘媽媽別死’。我這輩子就沒憐憫過什么人，偏偏那時候手軟了，最后用刀背砍的她，到底是沒砍死?！?????克萊頓轉(zhuǎn)過身去，將他最后的臉龐留在了莫倫腦海里。 ????“她來奇微司時還是我親自面試的，雖然她長大了，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來她了，心想著大概是到時候了。她的工作能力十分驚人，我沒理由拒絕她，而且就算我當時拒絕了她，恐怕她也能換種方式弄死我吧，還不如這樣，心里也能有點底。” ????說完，克萊頓拍了拍衣角沾染上的塵土和灰燼，踏上了他人生中最后的“歸途”。 ????“莫倫，要是你以后被迫要殺什么人，最好還是給他們殺干凈的好。萊希特爾當年留你這么個活口，絕對也會成為他這輩子所做過的最后悔的事情?！?????克萊頓講完就加快了步伐，莫倫站在那堆快要燃盡的紙錢旁，看著他的背影一步步遠去。 ????他忽然想起了當時在寒月王座看到的馬尼的背影。 ????他們很像，都做過生意，幾乎都是年過半百之人，對生死似乎都看的比較淡了。 ????他們是壞人嗎？他們毫無疑問做過許多傷天害理的事情。 ????馬尼作為黑商坑蒙拐騙，被他下套設計的人肯定不計其數(shù)，這里面絕對有人會因此傾家蕩產(chǎn)，從此失去生活的希望。 ????克萊頓作為企業(yè)軍首領，讓無辜的人泡在那一臺臺液體炸藥中送死，也只是為了達成他自己的目標而已。 ????我不會因此同情他們，但我深知，他們的所作所為實際上皆是現(xiàn)在這個畸形的宇宙社會的投影而已。 ????今天詩雨打死了克萊頓，馬尼把他所有的財產(chǎn)全都轉(zhuǎn)移到了靈錦貴族金盆洗手，那也不過只是緩兵之計。 ????就像是克萊頓說的，這個帝國已經(jīng)腐化至極了，像他們這樣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如此想著，莫倫的內(nèi)心忽然也燃起了某種火焰。 ????他回頭看了看那燃盡的紙錢，又一陣風吹過，將這堆灰燼徹底吹散。 ????...晴星，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了。 ????成立靈錦帝國看起來有違你的初心，但這大概是在當前的環(huán)境下最有效的辦法了。 ????聯(lián)合其他貴族將舊帝國徹底推平似乎有些不太現(xiàn)實，但是很不巧，現(xiàn)在來看我似乎也是一個主戰(zhàn)派。 ????在我看來，征服帝國第十七星區(qū)不過只是起點而已。 ????? ????十分鐘后，莫倫剛要回到大營，就看到了大營外一片小沙地上發(fā)生的事情： ????克萊頓背著雙手，跪在地上，詩雨站在他的背后，拿著一把手槍，指著前者的后腦勺。 ????他們似乎說了些什么，隨后———— ????砰！ ????克萊頓腦袋開花，應聲倒地。 ????鮮血與腦漿濺了一地，也濺到了詩雨身上。 ????詩雨丟掉手槍，無力地望向天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