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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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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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簌簌隕落，有些微涼。

一輛雙轅馬車在平坦大道上飛馳。

巽澤給慕容黎準(zhǔn)備的是一身月白的衣物，月白的衣衫簇?fù)碇饺堇枥w瘦空靈的身姿，白衣少年，清俊若神，仿佛九天裁下的星河，手持玉簡的仙人，飄然若舉。

然而慕容黎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身體軟軟倒在馬車的軟榻上，隨著這一路顛簸，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半睜眼睛，輕聲問道：“郡主，這是去哪？”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沒忍住，狂吐一口鮮血，將月白的衣物染得斑駁不堪，眸中盡是疲倦。

巽澤立刻進(jìn)來將他護(hù)在懷中，輕輕拭去他嘴角的血痕，咬著牙關(guān)，強(qiáng)行維持著一絲微笑：“阿黎，你累了，需要休息，醒來就好了，我?guī)闳フ宜帯！?/p>

“去玉衡？”慕容黎氣息微弱到幾乎無法維持。

巽澤默默注視著他，點頭。

馬車如疾風(fēng)般卷過，道路開始有些崎嶇。

慕容黎的臉色也越來越白，一低頭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烏黑的血液仿佛流不盡般，大團(tuán)烏血和撕心裂肺的疼痛似乎給了他暫時的清醒。

“郡主都沒有解藥的毒想必不是中垣之物，天意如此，誰會想到扔在地上的一柄棄劍竟會要了我的命?！?/p>

“胡說，有本郡主在，阿黎怎會死?！辟銤商婺饺堇枵砗冒l(fā)鬢，纖長的手指憐惜地拂去他嘴角的血痕，“本郡主只是要花些時日研究解藥，在這之前，阿黎哪都不許去，只能在玉衡修養(yǎng)?！?/p>

慕容黎雙眉中鎖著深深的憂苦：“送我回南陵吧?！?/p>

他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無藥可解四個字。

巽澤道：“不。”

淡淡的話語，卻是不容商議的裁判，只有對最關(guān)心最在乎之人才有的堅決。

慕容黎一點點抬起頭，目光中盡是哀懇：“巽澤，我若不回去，他會著急?！?/p>

他第一次，叫的不是郡主，而是他的名字。他們是朋友，惺惺相惜，值得信賴依托。有著海一樣寬，山一樣高的情誼，也有著理解，順從，成全，幫助他想要達(dá)成一切的義無反顧。

巽澤宛如一朵蒼涼的云：“我已叫人押仲堃儀回南陵去了，他看到，自然就明白阿黎沒事。”

慕容黎沒有說話，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仿佛心都要被咳出來般，他應(yīng)該明白他為何非要回南陵。

巽澤眼中，只有一個悲痛欲絕的靈魂，他忍不住，伸手將慕容黎攬?。骸澳饺堇?，你若是不那么聰明，或許就能活得開心一些，我去琉璃，去琉璃宮中給你找解藥?！?/p>

若是還有人要置仲堃儀于死地，又不是中垣之人，能下此暗手的，恐怕就只有西域琉璃國，琉璃國主為子煜報仇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這位殺手似乎不太聰明，還沒出手就死于執(zhí)明飛隼士兵之下，只留下一柄棄劍，陰差陽錯被仲堃儀撿至手中，成了劃傷慕容黎的兇器。

只是這僅僅是巧合嗎？

中垣大地上之毒沒有巽澤解不了的，所以慕容黎并不擔(dān)心仲堃儀茶水中的毒，但是這西域地界的毒物，卻并非巽澤擅長。

這淬毒謀殺仲堃儀為何選擇仲堃儀與慕容黎見面之時？莫非這種巧合也是有人刻意安排？

安排得如此不著痕跡。

慕容黎蒼白的面上露出一個明月清風(fēng)的笑：“想必琉璃已將解藥盡數(shù)銷毀，去了也是徒勞?！?/p>

巽澤又如何不知，真正要置對方于死地時，是不可能留給對方任何生路的，除非雙方有利益交換，用于威脅，子兌對仲堃儀就是深仇大恨，一心要他死，不可能留下余地，所以即便跋涉千里，終究希望渺茫。

何況又如何等得千里來回。

慕容黎那蒼白的笑容緩緩化開，巽澤心弦震了震，這蒼白中雖有死亡，但卻給人少有的安寧，他用生命告訴他，生死有命，不用擔(dān)心。

眼前這個人，無論要做什么事，都讓巽澤無法拒絕，他深吸一口氣，道：“阿黎，你真的要回南陵？”

慕容黎疲憊與失血而蒼白的面容上出現(xiàn)一貫的堅定。

“無論他對你做了什么，你終是。”巽澤眼中有些無奈的悲哀，“不忍責(zé)怪?！?/p>

慕容黎怔住，是這樣嗎？總是不忍責(zé)怪。

大雨磅礴中的他，絕望凄傷的嘶吼，仲堃儀要他的天權(quán)，要他的命，他都甘愿奉上，只為換取他一條命。

我管它是一人還是一國，為了你，我負(fù)天下人又如何，曾經(jīng)的戲言，竟然在那樣的情況下成真?？v然他口不擇言，說出那般帶有侮辱性的言辭，又怎能責(zé)怪，終是他虧欠他太多，用什么去彌補(bǔ)？

心頭猝然一痛，慕容黎又劇烈的喘息起來，冷汗從額頭淌下，淹沒了清朗的眸子。

“好，我們回去?！辟銤缮钌羁粗?，表情有些無力，打馬掉頭，“阿黎，你記住，只要本郡主還活著的一天，你就不會有事。”

慕容黎靜靜的回視著他，一股暖意在心頭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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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就駛?cè)肽狭?，一路飛馳，停在臨時被布置成行宮的縣主府邸門口。

星光有些黯淡，懸在深邃的空夜中，照出蒼白的影子。

慕容黎極速地喘息著，咳出最后一口血來。身體已經(jīng)空了，血液都已干涸。連巽澤的容顏，恍惚之中都已看不清楚。

巽澤將慕容黎抱在懷中，仿佛抱著一輪白月，一剎那間，就閃至臥房，砰一聲將房門緊緊關(guān)上。

府中宛如只是刮過一陣清風(fēng)，莫瀾看見的，是一輪皎潔的明月，冉冉升起卻在頃刻湮滅，他揉了揉眼睛，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有點像昱照山頂峰看到的那個仙人影子，怔了半晌，他合上折扇，急沖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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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忍著劇痛，從床上艱難的坐了起來，聲音宛如游絲般隨時可能斷裂：“巽澤，幫我取一身衣物來?！?/p>

他月白的衣衫上，染滿鮮血，斑駁不堪。

“庚辰已經(jīng)去辦了。”巽澤扶著他，迅速封住他心口經(jīng)脈，輕聲道，“毒素入體，這幾日都會很難受，阿黎，若不想讓人看出端倪，就要忍住，我的藥也緩解不了疼痛?！?/p>

那襲淡淡的白衣，一如他的人，謙和沖淡，卻無物能掩蓋，是這世間無法遺忘的高遠(yuǎn)清華。溫和，包容，如風(fēng)無處不在，如月無處不照。

所以他為他穿上那身遺忘許久的月白衣物，他的絕世風(fēng)華，是上蒼賜予的，本應(yīng)閃耀萬千光芒照耀這個世界，注定讓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沉淪。

他本應(yīng)清絕俗世，片塵不染。

但終究被無數(shù)朵鮮血覆蓋，重重跌入塵埃，連他眼中的從容優(yōu)雅，都化為刻骨沉痛。

“你，想必有藥，使我看起來只是偶感風(fēng)寒。”被巽澤封住經(jīng)脈，慕容黎痛楚減輕了些，但吐出這些字眼還是異常艱難。

他是一國之君，中毒的消息必須封鎖，不能透露半點出去，否則瑤光必會大亂。

或許僅僅只是為了瞞他？

“有?！辟銤蓮膽阎刑统鲆粋€雕刻著羽瓊花的瓷瓶，遞到慕容黎手中，閉了閉眼睛，平復(fù)一下情緒，“原本你隨我回玉衡，我時時在你身邊，你疼的時候我可以為你封住經(jīng)脈緩解疼痛?？扇缃瘛闳粲X得難受，就吃一顆，這丹藥能暫時壓制毒性不竄向心口，但是只有五日的時間，這五日你看起偶感風(fēng)寒無異，五日之后……五日之后我一定就回來了?！?/p>

他伸出修長的五指：“把手給我?！?/p>

慕容黎并未遲疑，將玉白纖細(xì)的手腕搭在巽澤手中。

“忍一忍，會有點疼?！辟銤傻闹讣赓咳婚W出一道微弱的劍芒，劃在慕容黎手腕上，暗紅的血液汩汩流下，他手中瞬間多出一個紅色小瓷瓶，將淌出的毒血盡數(shù)納入瓶中。少頃，才收好紅瓶放入懷中，給慕容黎手腕傷口抹上金瘡藥，為他包扎，再在他脖頸那道劍痕上也涂上藥，細(xì)致入微，緩緩道：“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毒，只能取些你的血回玉衡，看看究竟有哪幾種毒素，你要相信我，我很快會研制出解藥帶來給你，在這期間，切勿有任何情緒波動，否則會加速毒素入心?！?/p>

“還有……”他頓了頓，看著慕容黎蒼白如紙的面容，終是忍住。

他都病成這樣了，還能去哪？這些多余的囑托就沒有必要讓他覆上陰郁了。

慕容黎的面容就像雪一樣，堅定的點了點頭。

巽澤扶他躺下，輕聲道：“那我走了，記住，天大的事都要等我?！?/p>

慕容黎艱難的露出一個笑意，他聽到他臨去前留下的幾個字。

“有我在，就有你在。”

這句話，他曾經(jīng)也對執(zhí)明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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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瀾匆匆忙忙向執(zhí)明的寢室奔去。

執(zhí)明在房門外，左右來回踱步，幾乎將門外的青石板踏出光亮的影子。

他派出了許多暗衛(wèi)，至城外三十里，搜索了個遍，從傍晚直到深夜，除了找到那百余名殺手的尸體，卻找不到慕容黎的影子。

午夜的風(fēng)卷起落葉，聲聲嗚咽，帶來徹骨的清涼。

執(zhí)明眉頭緊皺，微茫的星光下，整個府邸樹影影影綽綽，不再清晰。

若慕容黎此舉另有深意，那慕容黎究竟去了哪里？脫困了嗎？

他的心中沒有一刻可以安寧。

莫瀾奔了過來：“王上，微臣……看到仙人了?！?/p>

執(zhí)明面色沉了沉，都什么時候了，莫瀾還如此分不清輕重緩急，拿仙人之事來消遣他。

莫瀾看到執(zhí)明眼中藏著劍鋒，嚇得臉色有些蒼白，知道此刻不能兒戲，吞吞吐吐道：“王上，微臣看到阿離，好像是阿離，被仙人送回來了，就是昱照山上那位帶走阿離的仙人，但是微臣又不太確定，王上……”

執(zhí)明已走出去很遠(yuǎn)。

“王上……微臣不是太確定。”莫瀾慌慌張張在后面追著，若是他看花了眼，導(dǎo)致執(zhí)明空歡喜一場，他就欺君罔上。

他腿一軟，就嚇個半死，王上最近情緒波動太大，總是莫名其妙原地爆炸，怎么不把他的話聽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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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為慕容黎重新?lián)Q了一身衣物，這套衣衫比以往的紅衣還要紅，紅得暗沉，宛如從鮮血淋漓的池中撈出待到風(fēng)干那種暗紅，即便再染上無數(shù)亡魂的血液也會被隱匿，看不出來。

庚辰輕輕的為慕容黎整理衣冠，直到看起來高華，尊貴無比，沒有一絲凌亂，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漸漸的，有淚水滑破滿面風(fēng)塵，沾染了庚辰的眉睫，他稟報著：“公子，還是沒有查到，城破之時抓到幾個欲出城的門徒，皆不曾攜帶此物?！?/p>

慕容黎靜靜的，沒有說話。

庚辰繼續(xù)道：“屬下已將仲堃儀收押，重兵把守，公子放心?！?/p>

慕容黎輕輕道：“暗中放消息給他的門徒，若要仲堃儀活命，拿那物來與我做交易，否，三日后腰斬仲堃儀?！?/p>

“是。”庚辰面色凝重，突然看著慕容黎，他第一次，如此看他的主子，蒼白清透的容顏下藏著怎樣的劇痛，他有些哽咽，“公子，這毒？”

“無礙?！蹦饺堇杌貜?fù)他的是寧靜祥和，仿佛不曾攜帶劫難。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些事，又輕聲道：“暗中留意琉璃的動態(tài)，特別是昱照山與霧瀾江接壤處，給方夜傳信，整兵以待軍令?！?/p>

黑暗的窗欞上，漸漸顯現(xiàn)出一個影子，庚辰看了看影子，遲疑片刻：“公子，執(zhí)明國主來了?！?/p>

慕容黎五味泛起，微微道：“讓他進(jìn)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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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zhí)明看著燈火未息的房間，默然片刻，踏出的腳悵然收回，他怎能再一次毫無分寸毫無禮貌毫無忌諱去闖他的臥房？那夜慕容黎眼中的光芒，宛如冰冷的星辰，淪入暗夜。

他對他說的話，足夠摧毀他的尊嚴(yán)，他的一切，撕裂他遺忘許久的傷疤，挑起他的逆鱗，鮮血淋漓。

執(zhí)明突然不敢面對慕容黎，這一刻，他遲疑了，縱然相思入骨，有萬千想見的沖動，也抵不過再次灼裂他的懼怕。

四周寂靜無聲，只剩下最后一線光明在房間中游移，照出慕容黎如冰玉鏤刻的側(cè)容，卻第一次，顯得那么疲倦。

他安好便是心中所愿，又怎能打擾。

執(zhí)明轉(zhuǎn)身。

門，輕輕被打開了。庚辰迎了出來，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他肯見他了，就代表原諒。執(zhí)明內(nèi)心驚喜，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跑了進(jìn)去：“阿……阿離?！?/p>

“我……”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慕容黎徐徐抬頭，眼中的痛苦瞬間就已散去，微微一躬：“王上?！?/p>

執(zhí)明不禁一怔，他不喜歡這些虛禮，特別是慕容黎對他行的禮，總覺得在這些虛禮面前一切都變得無比生疏，就像最初慕容黎自稱草民一樣，總是讓他心底不是滋味。

他們身份都是君王，平起平坐，為何要行這種刻意疏遠(yuǎn)距離的禮。

執(zhí)明上前一步：“阿離，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本王那夜說的話不是那個意思，本王說錯話了，本王只是……”

慕容黎輕輕打斷他的話：“王上，我已平安回來，無需記掛。”

“可阿離脖子上的傷。”執(zhí)明又上前一步，與慕容黎近在咫尺，“阿離，我把藥帶來了，你的傷，給本王看看?！?/p>

他掏出一個小瓷瓶，在慕容黎眼前晃了晃，又挪了一步，貼到慕容黎面前。

慕容黎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深深的痛苦，卻是無力將他推開，便隨了他的意。

“阿離，以后不能拿自己的命如此兒戲，本王不允許?！眻?zhí)明緩緩扒開慕容黎遮擋傷痕的衣襟。

傷痕，已深入血脈，有些觸目驚心的烏黑，原以為只是劃了一個淺淺的口子，不曾想竟撕開得如此慘烈，甚至可能永遠(yuǎn)結(jié)疤。

執(zhí)明心如刀割，上完藥，眸中已是透骨的怒氣：“阿離，仲堃儀關(guān)押在何處？”

執(zhí)明不知道，這原本只是一個淺淺的傷口，只因被毒液滲透，又淋了大雨，才如此觸目驚心。

絞痛，宛如一柄鋒利的刀，在慕容黎體內(nèi)緩緩游走，慕容黎靜靜的，沒有說話。

“本王去殺了他?！眻?zhí)明緊緊握著瓷瓶，怒不可遏，瞬間轉(zhuǎn)身。

手腕感到一陣微涼，一只蒼白如紙的手拉住了他，慕容黎的手，毫無血色，冰涼透骨。

執(zhí)明內(nèi)心感到一陣劇痛，回身，握緊慕容黎纖細(xì)的五指，將逆流而上的熱淚忍?。骸翱墒撬麄四悖瑐四?，他就該死?！?/p>

慕容黎正要說話，身體卻在劇痛的折磨下，喪失了最后一絲力氣，他用盡全力，艱難的搖了搖頭，就倒了下去。

“阿離……”

“醫(yī)丞，快傳醫(yī)丞……”執(zhí)明茫然驚慌，將慕容黎橫抱起來，向床上走去。

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慕容黎一貫清冷的面上早已蒼白透明，沒有一絲血色，他的手喪失了所有力氣，微微從執(zhí)明臂彎上滑落。

慕容黎，比以前更輕了。

執(zhí)明抱著他，輕輕讓他躺在床上，焦灼的等待著，等待醫(yī)丞。

等待，像是一場漫長的凌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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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仿佛一生般漫長。

隨著醫(yī)丞一道而來的還有毓驍，莫瀾，蕭然。慕容黎躺在床上，緊閉雙目，蒼白面上泛起淡淡荒涼。

“阿離怎么樣了？”毓驍當(dāng)先一步，跨到床邊，蹲了下去就握住慕容黎蒼白的五指，幾乎將執(zhí)明推開，執(zhí)明未動分毫，臉上立刻布滿陰云：“你！”

總有一群刁民惦記他的阿離。

莫瀾只是瞄了瞄軟榻一眼，有兩位大神在側(cè)，他可不敢上前，他嘀咕著：“原來阿離受傷了，怪不得需要仙人抱回來，我說怎么那么奇怪，阿離怎不自己走路，那仙人就仿佛抱著一團(tuán)月光從我眼前飄過，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

“阿離是被人抱回來的？”

“誰抱了阿離？”

兩人凌厲的目光齊刷刷掃在莫瀾身上。

莫瀾嚇得一哆嗦，退了兩步，立刻閉嘴，感情這兩貨只聽到“抱”這個字了。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又上前去挨著蕭然，一臉的困惑，小聲道：“可我明明記得阿離當(dāng)時穿的不是紅衣，你家王上換衣服有這么快的嗎？”

蕭然冷冷看了他一眼：“你不說話沒人當(dāng)你是啞巴?！?/p>

“兩位王上，可否讓一讓？讓微臣……給慕容國主號脈?！贬t(yī)丞手中拿著脈枕，一臉不知所措，執(zhí)明毓驍兩人占據(jù)了整個床邊，他又不好擠進(jìn)去或是推開這兩位，無論怎么做都是大不敬，究竟是召他來為慕容國主看病還是看你兩位爭鋒相對的臉色。

執(zhí)明毓驍冷冷的相互看了一眼，極不情愿退了下來。

醫(yī)丞這才將脈枕墊上，為慕容黎把脈。

手指一接觸到慕容黎脈搏，醫(yī)丞臉色刷一下變色，沉重?zé)o比，剛想說話，就被一股凌厲至極的寒氣鎖入骨髓，言語瞬間被卡在喉嚨。

慕容黎抽回手腕，輕輕起身，淡淡道：“讓大家掛心了，我只是淋了一場雨，受了些風(fēng)寒，剛剛有些昏厥，休息兩日便無礙，醫(yī)丞開些滋補(bǔ)養(yǎng)氣的方子就好?！?/p>

醫(yī)丞面色巨變，連連點頭，收拾了脈枕，聲音都有一絲顫抖：“慕容國主……確實是受了風(fēng)寒，微臣這就下去為慕容國主開方子?！?/p>

毓驍看著醫(yī)丞：“沒有看錯？確定只是風(fēng)寒？”

醫(yī)丞被毓驍這一盯，嚇得藥箱差點從手中滑落：“確實是……風(fēng)寒……”

“退下吧?！眻?zhí)明擺擺手，走到慕容黎跟前，看著他，“還好只是風(fēng)寒，這該死的仲堃儀，竟讓阿離淋這么一場大雨，本王等下讓人把他丟到水牢中泡他個幾天幾夜?！?/p>

慕容黎坐了起來，極度憔悴的身體被一股力量支撐著，靜靜道：“還不是讓仲堃儀死的時候，王上切莫沖動，他還有許多門徒未被剿滅，總得慢慢來?！?/p>

執(zhí)明凝視著他：“那等阿離病好些我們再商議此事，本王聽阿離的?！?/p>

慕容黎淡淡笑了笑。

醫(yī)丞頓了頓，欲言又止，最終交待了一句：“慕容國主需要多休息，萬萬不可勞累。”

執(zhí)明：“知道了，啰嗦?！?/p>

醫(yī)丞有些深意的看了慕容黎一眼，終是退了下去。

良久，毓驍才慢慢開口：“阿離，既然仲堃儀已被收押，無甚大事，阿離好生休息，本王明日再來看你。”

他冷冷看著執(zhí)明：“執(zhí)明國主還要叨擾到幾時，病人最忌諱深夜打擾?！?/p>

執(zhí)明難得的沒有反駁毓驍?shù)脑挘饺堇瑁骸澳前㈦x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再來看你?！?/p>

慕容黎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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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眾人的身影消失在這茫茫夜色中，慕容黎才一陣痙攣，咳著血，倒在被褥中。

“公子……”庚辰從慕容黎懷中取出瓷瓶，感到一陣冰冷，充滿了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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