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婆的老婆餅(上)

1 “老婆,我回來了!”我也好想對著開著燈的家這樣說道。但我知道推開門的那一刻,意味著我回到的只是一個形同虛設的“家”。 在別人眼里,28歲的我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有一位優(yōu)秀的妻子,有一段“大學一畢業(yè)就結婚”的浪漫經歷。在他們眼里,家是溫暖的港灣;在我眼里,港灣至少不是現(xiàn)在這個由我一磚一瓦砌起來的“家”——我認為僅靠血緣或法律維系而不帶任何感情的“家”不算一個真正的“家”,它只是接納了我的軀殼,但并沒有安置我的靈魂。 簡單來說,推開這扇門后,我回到的只是一間房子,只是一間住著我和我法律上的配偶的房子。 推開門,穿拖鞋,放下公文包,脫下西裝外套,走到餐桌旁坐下吃那早已涼的飯菜。妻子在她的房間里辦公,敲擊鍵盤的聲音并未因為丈夫的歸家而停下。我從沒渴望過妻子話語里的軟綿或憤怒,更沒奢望過她能陪我吃飯,畢竟兩人之間沒有所謂的“愛情”。 “等一下記得洗你的碗?!逼拮与y得出房門和我講句話。 “我們離婚吧。”我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說出這句話了。 “不?!毖院喴赓W,語氣冷淡。 “為什么?!蔽彝O掳抢涿罪埖氖?,把筷子放在桌面,抬頭直視她的漠然。她緩緩動口:“我不同意?!? “財產問題……這套房子可以歸你?!蔽乙呀浲洰敃r填的是誰的名字了。 “我不稀罕?!? 她的毫無表情成功激怒了我,我猛拍桌子,大吼:“那你說為什么!為什么不和我離婚!” 我站起身,逼近她:“你覺得這段婚姻有意義嗎?冷眼相待、形同陌路,唯一的交流就是吵架。為什么我們要互相折磨呢?為什么不和我離婚!” “因為我懶。擬合同、簽字、打官司,太麻煩了。” “用短暫的時間來換余生的幸?!恢档脝??離婚后……”她直接打斷了我的話:“不用說了,我沒空。” “當初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肯定不是因為愛情吧?!? 她的目光閃過一瞬間的遲疑,爾后說:“確實。” 看著她的背影,我無奈地坐下,我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談判失敗,也不知道是第幾次決定借酒澆愁。 在酒吧里,我隨便點了杯酒,看到旁邊坐著一位姑娘,精致的妝容、緊身的衣服、短小的裙子,把西裝外套遞給她的同時抿了口酒,她謹慎地拒絕了。我并沒有收手,語重心長地說:“你至少要拿東西披一披吧,這里空調太大,沒必要為了風度而不顧溫度。披上吧,別摩擦著自己的手臂了?!? 我感受到女人用一種打量般的眼神看著我,我繼續(xù)喝著酒,仰起頭,手中的外套被她拿走,她說:“服務員,給我拿一杯和這位先生一樣的酒,順便為他續(xù)杯。”我道謝,她裹緊外套,警告道:“不要搭訕我!”這個年輕的姑娘令我發(fā)笑,我說:“現(xiàn)在是誰搭訕誰?。俊? “那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低下頭,緊捏著外套袖子。 之后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特別是在我喝醉后。她的那杯酒反倒沒有被動過。 后來我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吧,身后是女人的喊聲:“你落了外套!”在迷糊中,我回答了句“送你了”,之后便不再回頭。走在街道上,腳步在平坦路面和硌腳盲人道之間不定轉換,唱著剛在酒吧里聽到的歌:“我的愛如潮水……答應我!不在深夜里買醉……不!見識嫵媚……”旁邊商鋪大多關了門,只有挺立的路燈給予醉漢支撐,終抵不住吐意而一嘔作罷。 突然聽到一女聲:“先生,要買老婆餅嗎?”擦拭嘴角,回頭看到一小店亮著暖黃燈光,一女子站在玻璃柜后,面帶同樣溫暖的笑容。我走進看清楚了那些金黃的老婆餅,酒精使我的大腦混亂,莽撞開口:“老婆餅?吃了它,老婆是不是就沒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答:“這就要看情況了?!辈恢遣皇俏业腻e覺,她的笑容驟然間變得瘆人。 但我還是買了。她微笑著將一個打包好的老婆餅遞給我,“就,就一個?”但她不予以理會,仍笑著說:“記得趁熱吃?!? “趁熱?好,那我現(xiàn)在吃?!? 估摸著女子被我的行為驚到了,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間。 一口下去,酥脆的皮包裹著柔嫩的餡,但太燙,嘗不出味道。等注意力從老婆餅那回來時,手機響了起來。掏出手機,醉意被驚散——這部手機是我?guī)啄昵坝玫?,是在大學的時候! “喂……”我的聲音都顫抖了,手機里傳來能一下子勾起我回憶的聲音:“阿沉,你去哪里了?快回宿舍,這都幾點了!” “好……我,我馬上回來……” 女子緊接著說:“謝謝惠顧,在一個月之內歡迎隨時光臨?!边€是那種笑容。 我瞥見路燈下的嘔吐物消失了,路旁商鋪大多變了樣——除了那家老婆餅店。 我充滿疑惑地走了,同時希望這一切都只是酒精的作用,與老婆餅無關。 2 大學時的我很天真,認為沒有真正的愛情;也很有自知之明,認為沒有愛情降臨到自己身上;還很紳士,其實只是“中央空調”罷了。 大學時的她很優(yōu)秀,有目共睹;卻很刻板,幾乎只在學習或就業(yè)上花心思。這樣一個幾乎不近人情的姑娘免不了被人討論,而我也是看不慣一群大老爺們當著人家女生的面討論她的外號——“尚青……這不就是上清液嗎!”一陣難聽的笑聲。 “我說你們,別太過分了!”我攥緊拳頭。 “喲,我們的阿沉又又又心疼了啊。你也想要一個嗎?給你個同款的,叫……叫‘沉淀物’得了,完美!”又是一陣笑聲。我的臉色難看起來。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彼蝗粶惤遥拔艺f你,你整天為那些女生抱不平,她們有喜歡你嗎?你又喜歡她們嗎?到現(xiàn)在你不還是單身狗一條。” “要你管!”我說。 一聲音打斷談話:“你叫什么名字?!蔽乙豢?,原來是尚青,她的冷淡從語氣中便已顯現(xiàn),像極了醫(yī)生在問病患?!拔医兄艹??!? “那周沉,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男朋友?!闭f完轉身就走。 “等一下!” “哦,對,還要給聯(lián)系方式?!彼话殉哆^我的手,順手拿起桌面上的筆,唰唰地在我手心上寫下一串數(shù)字,邊寫邊說:“我現(xiàn)在沒空,微信就先不加了?!狈畔鹿P,轉身繼續(xù)走,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得我一句話都插不上。 原本想拒絕的,但轉念一想,有個女朋友也挺好的,還不費吹灰之力。 于是我的第一段戀愛就開始了。說起來還挺無趣的,畢竟僅靠緣分建立起來的關系并不牢固,況且兩人沒有深入交流過。我貪圖她的獨立、優(yōu)秀,貪圖她對“中央空調”的無所謂;而她貪圖什么,我并不知情。第一段戀愛中的我們都太青澀,太謹慎,但又如此渴望,也許正是這份憧憬讓我們結束了這第一段也是最后一段戀愛,步入婚姻殿堂。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習慣和麻木。 沒有過多的柴米油鹽,只有更多的叫喊吵吼。日漸清醒,無法容忍,曾經我所貪圖之物化作如今我所厭惡之源,那份憧憬早已煙消云散,只剩對沒有堅定“真正的愛情不存在”的懊悔。 3 ? 穿越……很荒謬,但它確確實實出現(xiàn)了,而且已經發(fā)生在我身上;有老婆的老婆餅……很怪誕,但它確確實實存在著,而且已經被我吃了。躺在宿舍床上的我翻來覆去了一整夜才想通這些事。 我的腦中一直回放著與女子談話的片段,閃現(xiàn)著那神秘的笑容。 在一個月之內……我懂了!我要在一個月之內避尚青、消交集,改變現(xiàn)在從而逆轉未來! 這聽起來不錯。 “叮鈴鈴,叮鈴鈴……” “嘟。誰??!”天亮之后才迷糊入睡的我被這通電話氣“炸”了。 “你遲到了。”電話那頭尚青的聲音如冰水澆灌在我的怒火上,即使聽了好幾年,我還是沒能習慣。 “什么遲到?!敝苣┮淮笤缇捅蝗顺承训奈胰耘f很不耐煩。 “我們約好今早8點,去約會?!? 什么!??!我,我,我們已經在一起了嗎?!撇關系、斬情絲,這難度就不是一個級別的??! 我記得“取外號”事件的第二天我們便去約會了,那是無趣的半天。 “什么約會??!我記得我還沒有同意和你在一起,這次約會也只是你提出的吧,打電話來不是為了商討只是為了宣告,根本沒留給我任何機會拒絕,包括成為你男朋友這件事!現(xiàn)在我就和你聲明:我不是你男朋友!你要約會,和你自己約去吧!” 掛電話,開飛行模式,一身輕松,不過我現(xiàn)在才察覺到舍友們投來的驚詫的目光。 “看什么!沒見過老子生氣??!” “生女人的氣……還真沒見過?!? “早就習慣了,結婚后就沒一天是不生氣的?!? “啥?” “別吵!我要睡覺?!痹谙s吟的“搖籃曲”中,我很快入眠。 原來,還挺簡單的。 …… “你遲到了?!? “不是吧?你又來!我又遲啥到了?” “我們約好今早8點,去領離婚證。” “什么?。?!好!” 我興奮得從床上彈坐起,映入眼簾的又是舍友們詫異的目光,下鋪嗦了口方便面后問:“好?好啥?” “沒什么,夢了件夢寐以求的事。”中午叫醒我的不是夢想,而是“我們離婚吧”。 “阿沉,自從你昨晚深夜歸家后,整個人都變得怪怪的,是不是昨晚喝多了?” “昨晚確實是喝多了?!蔽倚÷暤溃痔岣咭袅?,“不說了,吃飯先。”順手抄起一把遮陽傘。 漫步校園,撫清風、嗅花香、聽蟬鳴,與燕子共舞,注意腳下螞蟻,感慨青蔥歲月。出去工作后才意識到校園是多么美好和純真。只可惜我很快就要走了,那就拜托大學時的周沉接下這個爛攤子了。 一直挺懷念大學飯?zhí)玫?,懷念食堂阿姨的手抖,懷念有女生陪吃飯的時光。 嗯,不錯,就是這個味道。 “坐你對面,不介意吧?!笔俏慌? 手中的筷子停下舞步。這聲音,這語氣,這疑問句從來不加問號的風格——不是尚青還是誰。 “如果我介意呢?” 蟬藏在暗處,樹葉在明處,都在風的慫恿下肆意起著哄,猖狂到推著窗玻璃。風從窗隙中吹進來,介入兩人間那不用刻意便已留有的距離。 “我不介意。”她直接放下餐盤。 “我為我做過的事道歉?!边@語氣,沒有半分道歉的意味,“首先,我不應該那么強勢。其次,我應該給你足夠的時間去做好心理準備。還有……我不同意分手,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提出在一起。” 我不同意分手……我不同意離婚……煎熬,真是煎熬!我忽略食堂里的其他人,直接朝她大吼:“你這道歉,恐怕也是宣告吧。不同意?分手這種東西還輪得到你不同意?根本就沒在一起過,哪來的分手!好面子?不是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嗎?竟然會好面子?”我“啪”地一聲放下筷子,端餐盤站起來,離開。 終于知道剛才為什么這么安靜,因為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諾大的食堂回響著空洞的風聲,枝條敲打著窗玻璃。走到門口,空氣彌漫著水汽的味道,烏云密布,云層中閃過幾道亮光。雨掙脫云的束縛,勢不可擋地落下,地面很快被斑斑點點的雨跡覆蓋。幾乎是一瞬間,下起了暴雨。 為什么我沒有收到天氣提醒? 這么大的雨,估摸著這把傘沒有什么用,再等等吧,一般夏季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重新走進食堂坐在靠近門口的椅子上。尚青還在原來的位置吃著飯,第一次發(fā)現(xiàn)她的背影如此落寞,不像往日那般閃著專屬于優(yōu)秀人士的光。她放下筷子,惆悵地望著窗外,然后站起身去關窗,飛揚的雨吃了個“閉門羹”。 等了好一會兒,雨反而越下越大了。我焦急地看向門外,又看了看手中的遮陽傘,沒辦法,只好這樣了。打開傘,準備沖進雨中的我回頭看了看尚青,她還是這么平靜。我收回腳步,問:“尚青,你不走嗎?”整個飯?zhí)靡槐橛忠槐榈鼗胤胖业穆曇??!拔覜]帶傘。”她的聲音第一次顯得這么無助。 “哦?!崩^續(xù)邁開腳步,但很快我又暗暗罵了聲“該死”,我轉回頭說:“這把傘借你了雖然有點小,但多多少少還能遮點雨?!卑阉畔?,一頭扎入雨中。 密密麻麻的雨正側橫斜地鞭打著身體,水洼被踩碎,四處飛散,風中的雨呈波浪狀落下,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邊跑邊責罵自己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改改這心軟的毛病。 這場雨下得很反常,一連下了好幾天。那天我跑回去后,當天夜里就發(fā)燒了。幾乎是雨下了多少天我就病了多少天。 在此期間,我的下鋪每餐都會幫我從食堂打包回來,還提醒我按時吃藥。真的,如果我是個女生的話,早就感激涕零,差點以身相許了,等等,好像男生也可以…… 病一好,雨一停,我便迫不及待要出門——我要去找那家老婆餅店,回到25歲的周沉那里。 真是的,當時喝醉了,腦子不清醒,不知道從酒吧出來后走的是哪條路。應該不算遠,那晚接完電話后走一段路就碰到出租車,能在查寢前回去,好像坐了……該死!記不清坐了多久! 沒辦法,我只記得酒吧的地址,只能從那慢慢找起了。 “叮鈴鈴,叮鈴鈴……” “喂?” “是我?!? “你要說什么?!? “那個,傘我還你了,謝謝。” “我知道。”我看了看手中的傘,猜測她是托舍友帶回來的。 “還有……我想和你當面談談?!? “我們之間沒有什么好談的,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什么交集。” “但我還有些事沒說,真的,很重要?!? “哦,那你現(xiàn)在說吧。” “我覺得還是當面說好一點。今晚8點我在學校圖書館里等你?!甭牭竭@句話,我下意識看了看手表——18點。 “你要說現(xiàn)在說,趕緊說完我趕緊走人?!贝_實是,我很快就會離開,如果留到今晚8點,不知道這個大學時周沉會做出什么事來,萬一重蹈覆轍——那就完了。 “算了?!毕裥沽藲獾臍馇蛲蝗婚g被灌入氣體,她的聲音充滿期待,“但我會等你的,如果你想來的話……”頃刻間又泄了氣。 “別等了,我不會去的,以后我們也別聯(lián)系了。就這樣,掛了?!蔽以俅慰戳丝幢?,大聲說:“師傅,麻煩開快點?!? 在酒吧門口下車,看了看表——花了20分鐘。面前的是大大小小、方向各異的路,如一張網般把我困在其中。背著包,攥著傘,踩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泥被后腳跟帶起終栽在褲腿上。 “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家老婆餅店?”這句話我問了好多遍,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還查了地圖,挪動手指把比例尺越推越大,還是沒有。 看來還是得自己找啊。 累了,便坐在路邊石階上一口喝完剛買的礦泉水。奇怪,剛下完雨,怎么這么熱?看著余暉尾隨太陽漸漸消失在高樓大廈中,連從間隙透過的光也被眼前亮起的路燈所替代。 從安靜走到熱鬧,從路邊喝礦泉水到餐廳填飽肚子,又從熱鬧走進安靜。夜空繁星點點,晚風陣陣,涼入骨髓,剛才的熱氣終究還是給了夜晚面子。哼著歌:“我的愛如潮水,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它將你我包圍……” 又不知走了多久,終于,我在眼前那一長串掛著花花綠綠LED燈的商鋪中,發(fā)現(xiàn)了那一抹足以溫暖夜里旅人的橘黃色。 我撥開人群,趕緊跑過去。 “不好意思,” “叮鈴鈴,叮鈴鈴……” “讓一下,謝謝?!? “叮鈴鈴,叮鈴鈴?!睆陌锾统鲭娫?,未停下腳步:“喂?” “阿沉?!毕落伒穆曇?。 “我現(xiàn)在沒空,等會兒再說。不好意思,讓一下?!? “你先聽我說。”他吸了口氣,“你好歹也要跟人家尚青說聲謝謝吧?!? “為什么!”聽到這個名字,我敵意漸起。 “為什么不?在你……” 腳步漸漸放緩直至停下,耳邊是下鋪正在敘說的真相,攥著手機的手突然垂下。 原來,原來……呵,呵…… 手機屏幕亮起的光照在褲子上,喇叭響著我沒有聽清的話:“阿沉,阿沉?喂?喂?” 老婆餅店就在眼前。 我猛然跑向右邊,招手叫出租車。 夜空繁星在車窗外劃成一道道白線,高樓與行人模糊成一體,我盯著表中秒針的游走帶動分針的閑庭信步。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師傅,麻煩再開快點?!? 第一次發(fā)現(xiàn)20分鐘如此漫長。回到校門,手表上顯示的時間是“22:30”。 第一次發(fā)現(xiàn)從校門跑到圖書館要這么久。跑步喘的熱氣頑固地與夜間涼氣對抗著,被汗浸濕的衣服貼在身上,風像刀般刮過。 22:40。 圖書館一片漆黑。我喘著粗氣,晃著步伐,盯著黑洞洞的窗口——看來,她走了,或是她本就沒有來過。 我還是向前走著,想捉住她的氣息。 圖書館門口越來越近,一個人影蜷縮在門邊。“尚青?” 她抬起頭,小跑著迎上我搖晃的步伐,眼里有我從未見過的喜悅,即使是在婚禮上。但很快又恢復以往的樣子,用她習慣了的口吻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但我想?!蔽业男脑谶@一瞬間被觸動了一下,“我不知道這種感覺算不算喜歡,我只是想報答你,報答你的挺身而出,畢竟……沒有人這樣在意過我。那幾天……也算是我報答你了,我們已經兩清了……用你的話來說,就是,就是我們可以沒有交集了。”如釋重負的她還是低下了頭。 “冷嗎?”我問。 這個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抬起頭:“不冷。剛剛才從里面出來?!? 我怎么可能忘記圖書館關門時間,我說:“剛剛?40分鐘前還叫‘剛剛’?不是叫你不要……”突然意識到語氣重了點,“不,不好意思……還有……謝謝?!? “沒,沒關系……我只是……” 我沒有讓她繼續(xù)講下去,深吸一口氣,說出了剛才在出租車上反復組織的話——“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