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藥推銷員(第7記)
端起頗為考究的茶盞,陳先生頗為講究地抿了一口。
“我猜,你受過外傷?!?/p>
陳先生話一出口,我的心暗暗一沉。
“您是外科醫(yī)生?”
“對?!?/p>
“是,您猜的……沒錯?!保ㄎ覜]有回避,選擇了承認(rèn))
“我能感覺到,你的傷口是濕漉漉的?!保愊壬f到)
“有傷口,就會有血流出來,自然是濕漉漉的?!?/p>
“不,血液和滲出物都是粘稠的,我絕不會用‘濕漉漉’來形容?!?/p>
“您的意思是……”
“你的傷處沾染了水,亦或是……你的受傷就發(fā)生在水中?!?/p>
陳先生的話猶如一股強(qiáng)電流,瞬間擊中了埋伏在我大腦里、隨時準(zhǔn)備跳出的纏夢。
夢里,我掉進(jìn)路邊的河里,我的頭很疼,有傷口,有熱熱的血流出來。
“陳先生,我受傷的時候,不是在水里?!?/p>
“是嗎?”(陳先生微微皺了皺眉)
“我真的不是在水里受的傷?!?/p>
“好了,不說這個了?!?/p>
陳先生忽然引起話題,又突然終止話題。
這讓我感覺不舒服,但又不好表露出來。
“如果你是我,你愿意擁有能聞出生與死的嗅覺嗎?”
“愿意,也不愿意?!保ㄎ一卮鸬剑?/p>
“為什么愿意?”
“倘若我還做臨床醫(yī)生,能聞出生的味道是一件幸事,聞出久久求醫(yī)問藥的女人終于懷了身孕,聞出躺在急救室的病人即將脫離危險(xiǎn)、重獲新生,這不是很好嘛?!?/p>
“為什么又不愿意?”
“我不想聞出死亡的味道,一旦聞出了,作為醫(yī)生,我就會喪失信心、放棄努力,再不會與病人的天命做抗?fàn)?。再者,如果一個病人認(rèn)為自己康復(fù)了,而我卻聞出了他不日便會重癥急發(fā),那樣,我該如何面對他呢,那種知而不能言的感覺,太難受了?!?/p>
“也許,我要比你冷血吧?!保愊壬痪洌?/p>
“既然可以冷卻同情、冰凍憐憫,您為什么要用藥治療,將特異的嗅覺當(dāng)成一種病癥,非除掉不可呢?”
“因?yàn)?,我慢慢發(fā)現(xiàn),我在我妻子身上聞到了一股味道?!?/p>
“您聞出了什么?”(我試探著問到)
“我最最喜歡的、牛肉的味道。”
聽到陳先生的回答,我懸起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您很不喜歡牛肉的味道,是嗎?”
“相反,我……特別特別喜歡,從小就喜歡。”
“您喜歡吃牛肉?”(我跟著一問)
“正因如此,我總想殺掉她,好好嘗一嘗那鮮美的味道,一片片的紅肉,掛著血絲?!?/p>
我驚住了。
原來,這就是客戶陳先生患上的、施七道口中所說的大病。
因?yàn)樘禺惞δ?,不由自主的丈夫?qū)Το喟榈钠拮悠鹆藲⑿摹?/p>
他能聞到她的誘人香氣,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吃她的肉,血淋淋的鮮肉。
我害怕了,才放下的心被狠狠地抓起來。
溫文爾雅的陳醫(yī)生怎么會是吃人的人,更何況,他想要吃掉的是他的妻子。
“你不用怕,自從吃了施新的藥,我的嗅覺日益減退。”
說著,陳先生從茶幾下面拿出兩只相同的藥盒。
透明的橢圓形藥盒里有三個格子,正正方方。
兩只藥盒,共六個方格,其中五個是空的,只留下一個格子里有一片圓形的、淡紅色的藥。
“施新的藥,三宮格兒,六宮格兒,九宮格兒,你們施經(jīng)理給了我兩個三宮格兒?!?/p>
“施經(jīng)理……怎么不直接給您一個六宮格兒啊?”(我故作鎮(zhèn)定地問到)
“他說了,三片兒藥,我的病基本就好了,若是實(shí)在不安心,加一片兒,至多至多加兩片兒,我的鼻子就再也不會聞到任何味道了?!?/p>
“您是說,現(xiàn)在,您聞不見氣味兒了?”
“聞不見了,別管香的、臭的,什么都聞不到了。”
“那我身上的味道,您是怎么聞出來的?”(我看向陳先生的一雙眼睛)
“說實(shí)話,你的味道,我是感應(yīng)出來的。”
“什么樣的感應(yīng)?”
“類似于……你是一塊兒鐵,而我是一個吸鐵石?!保愊壬卮鸬煤車?yán)肅、很認(rèn)真)
“請告訴我,我是什么味道的?”
“很淡很淡,不是甜的,是濕漉漉的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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