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光之夜
# 黑白狼 # 設定neta了ff14暗黑騎士任務 # 挺久之前的產出 門開了。 風雪的回響在大劍上呼嘯,冰霧繚繞在他的身邊,幾乎模糊了身影。壁爐的木柴爆開火花,于是一切都開始融化,只在黑色的盔甲上留下濕漉漉的痕跡。 還有雪一樣白的幾縷發(fā)絲。 你知道云廊之下是什么嗎?他取下頭盔對我笑笑,將大劍立在門邊,拉出桌邊的椅子坐下。那把老古董發(fā)出吱呀的呻吟,似乎被沉重的盔甲壓的不堪重負,坐上去的感覺也絕對稱不上舒適,但是他早就習慣了如此。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看著他伸出手抓起爐邊的鐵鉤,捅了捅爐子中的木頭。老舊的壁爐偶爾會滾落出一些木柴的余燼,把地板燒出坑洞。這里是大家都會住的地方,不能這么破壞,他總是這樣嘟囔著。然而其他人從不在意這一點,就連旅館老板也不會為這種意外多說什么,可他依舊如此。他嘗試著解下手甲,我知道這并不容易,庫爾札斯的風雪總是讓他的手指凍僵而難以輕松彎曲,傷痕與疲憊讓他不再那么有活力,即便如此,他依然握著那把沉重的大劍。 從未放開。 “我猜你一定想不到,邪龍的翅膀和尾巴打人到底有多痛?!彼p快地說,聽起來就像剛剛只是去石綠湖泡了一次溫泉。可我能知道,我當然能知道。暗紅色從黑色金屬下滲透出,印出一片深色的污垢,雪融化成水,從清澈到赤紅,滴落在木質地板上,融入一片泥濘中。而那白色發(fā)絲上的紅,也比以往更深了些。 我怎能不知道?如果每逞一次強就會留下一次無法愈合的傷口,那你的靈魂大概早已支離破碎。這當然是你自作自受,我這樣想著,看著他在爐火邊和那些沉重的盔甲搏斗,你從來沒有說過實話,對別人,當然也對你自己。 他似乎并沒有注意到我的沉默,“不過還好,這套伊修加德制式的護甲還是很堅固的,真是應該多謝那位鑄甲匠,不過或許我應該去調整一下松緊。”他依舊在嘟囔著,就像真的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庫爾扎斯的寒風確實會麻痹人的神經,讓那些傷口直接被凍結而不會崩裂,但我知道那些傷有多疼,我當然知道。刀劍劃破皮膚,龍息與雷電擊穿骨髓,爪牙將劇毒注入肌肉,落石和重擊幾乎敲碎骨頭,除了刻骨銘心的疼痛,又能是什么樣的感覺?盔甲并不能完全守護他,大劍也并不總能格擋下所有傷害,就像現在,那盔甲內的金屬骨架早已變形,壓折了他的幾根肋骨,讓他無法僅靠自己脫下,而那大劍上的血,也并不都是敵人的。 你這是自作自受,我本想這么說,聲音卻淹沒在金屬碰撞的叮叮當當聲里。他還是沒能脫下那變形的盔甲,只是費力的把頭盔摘了下來,然后被頭盔絆了一跤,摔在了椅子邊上。他那看起來開朗的臉終于還是泛起了幾分無奈,他一個人脫不掉那玩意。 破舊的屋子里陷入了幾十秒的沉默,他看起來有點挫敗,最終還是轉向我。 “辰音,非常抱歉,但可以幫我去找……” “現在?深夜兩點?你覺得除了你還有誰醒著?我早就和你說過——” “辰音。 ”他打斷了我的話,和過去無數次一樣,一樣沒有血色的臉,一樣的認真語氣,“拜托了,幫幫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紅色眸子倒映著火光,那么的清澈透亮,那么的讓人想要觸碰??苫秀庇心敲匆凰查g,那赤色傷痕累累,支離破碎,黯淡的映不出光,似乎可以輕易熄滅。可在和今晚類似的那個風雪之夜,巨劍間碰撞出尖嘯,最后躺在白色中的人是我。 我又怎么能拒絕? 他慢慢地走到窗邊,對我露出一個略顯疲憊的微笑,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將手垂在身邊,似乎有些局促。染血的冰碴融化的血水滴落在地上,流淌到我的腳邊,染的到處都是。我伸出手,觸碰到了他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幾乎沒有溫度的冰冷。 “你的手還是這么冷。”他似是半真半假的小小抱怨了一句。 “哈?”手指稍微用力了幾分,按在了一處傷口上,我聽到他小小的吸了一口氣,不再作聲。我小心地扯開鏈接板甲的帶子,這當然會很疼,可總要去做的,拖延只會讓傷變得更糟。板甲下是血肉模糊的光景,蒼白的的骨頭和侵染了黑紅色的肌肉組織,幾乎能看到深處的臟器?;鸸廛S動著,填滿了那些深淺的溝壑。一點淡淡的藍色光芒在他身體里閃爍,阻止著污染的進一步擴散。 “你真該看看現在的你是什么樣子?!?“啊……只是一點小傷,不用太擔心?!? “你在嘗試欺騙你的醫(yī)生,”我不帶感情的回應了一句,用力掰開恢復藥瓶的塞子,粗暴的將那些藍色的液體傾倒在裸露在外的骨頭肌肉和皮膚上。液體與那些黑紅色的詛咒接觸,瞬間揮發(fā)出難聞的藥草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充斥在小小的房間里。冷汗從他的額頭滾落,這當然很痛,詛咒與傷痕的疊加足以逼瘋一個正常人,但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平和,盡管有些疲憊,“你應該準備一張麻布墊在下面的,不然他們又要清理好久?!? 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邪龍的吐息又不是燒灼在那些人身上,黑暗的詛咒也不需要他們承擔。受傷的是你,快要死的是你,身體在不斷毀滅和被迫重生中經受痛苦的是你,可你依然在自欺欺人的說你沒事,依然在擔心那微不足道的地板。因為你有了一些力量,因為他們稱呼你為英雄,所以你就去做那些危險的事,就去幫助遇到的每一個人,不知疲倦。可你是否想過,除了那比旁人多出的力量外,你又和普通人有何不同? 沉默的時間或許太久,即使是他是那么的遲鈍也發(fā)現了什么。他歪歪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臉上的微笑慢慢消失,紅色的眸子對上了我的眼睛,“抱歉。” 為什么要對我說抱歉? “給你添麻煩了?!?你知道我在乎的從不是這個。 “我會小心的,以后不會這樣了。” 騙子。 你明明是那個最不會騙人的人,你的眼睛從來都明明白白的展現出了你內心的一切。但即使不去看,我也當然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會做什么,而你又是一個怎樣的騙子。我告訴過你,我們的所作所為從不以正義為名,我們無法成為所有人都英雄,你告訴我你明白,可我知道你并沒有真正理解。我也請求過你,讓你前往那約定之地,揭下英雄的面具,遠離這一切的苦痛,你答應了我,卻又一次食言。于是最后,我要你發(fā)誓,要你學會愛你自己,活下去,保護好你自己,你沒有猶豫的立下了誓言,可你最終卻也沒有實現??赡闶欠襁€記得,你和那些拜托過的你的普通人做出了多少約定,又有幾個沒有完成? 我沒有問出口,我當然知道他會怎么回答,“不管是什么,不管是誰,我都會努力去做,去幫忙的?!?是啊,因為你愛著每一個人,負責任的對待每一件事,你是公平的,無私的,善良的??赡愀静欢異郏惆亚楦星谐傻确莞冻鼋o每一個人,可這不是愛,沒有偏袒,沒有欲望,又怎么稱得上是愛?而你甚至不愿意多分一點憐憫給自己。 我看著他的眼睛,看著赤紅色里倒映著染上黑暗的金。我曾想讓你沉眠在黑暗中,至少做一個沒有血色的夢,可我的黑暗最終埋沒在了赤色的深海里,我的聲音最終湮滅在那些祈求與雜音中。所以我才愛你,只有我才愛你。所以我請求你——愛我吧,愛你自己。 不需要去看就可以感受到,那顆心臟正在恢復活力,血液不再肆無忌憚的流出,新生的肌肉組織覆蓋在蒼白的骨骼上。我可以治好你,我當然可以,可我最終也不能溫暖你。 “你是個騙子,”我蹲下身,額頭抵在他的額上,“你不聽我的勸告依然在當著虛假的英雄,你聽不見那些傳達給你悲鳴與苦痛,你不在乎你自己,所以你也不會愛我,愛你自己。” “不,我銘記著,而且我也當然愛你?!蔽腋惺艿剿谋羌馀錾狭宋业哪?,溫柔的聲音聽起來誠摯又真實。 是啊,愛我,就像愛所有人一樣。你從不會拒絕他人的請求,可就算是英雄去戰(zhàn)斗也會受傷,受傷了也會痛,你無法甚至無法保護你自己,而我并不需要你的保護,我不會請求你,我能夠幫助你,保護你。我能夠愛你。我想讓你找到答案,可我永遠不會成功,因為你首要關心的永遠是他人的事,即使只是一塊無意義的破舊地板。 我移開視線,不再看著那清澈的赤色眸子。黑色的以太結成繭,將我們包覆在其中,他溫順的伸出手,覆上了我的背,對降臨的黑暗沒有表示反抗或拒絕。我知道你是誰,在英雄的地位與名聲之下,在光之加護剝去后,你只是一個與萬千眾生相同的普通人,你自負的燃燒自己,換來所謂的力量,卻忘記了等價交換的原則,而我見證了一切,所以你永遠無法欺騙我。我也從未對你抱有期待,我只希望你能愛我,愛我,至少,愛你自己。盡管我知道那只是虛無縹緲的夢,但當你給了我承諾,我依然會無可救藥的去相信。 “因為我毫無保留的愛你?!? 我的身軀沒有溫度,黑暗的幻影也不該有無意義的情感,我不能溫暖他的臉,他的心,我只是用鼻尖輕輕碰了碰他的嘴唇,而后——有什么溫暖而柔軟的東西觸碰到了我干裂的唇。天地間揮灑著銀白,黑暗的深淵之底有一點黯淡的紅色閃爍。 他永遠無法欺騙我,可他說他愛我,我也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