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洛姐姐晚安。”

進(jìn)屋是進(jìn)屋了,怎么睡倒成了問題。洛池自然是睡自己的房間,梁天歌作為洛謠的同學(xué)睡在洛謠的房間也沒毛病,關(guān)鍵是……洛謠跟誰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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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在以前,那根本就沒有選不選這一說。洛謠妥妥的抱住洛池的腰,撒潑打滾賴著求同床。這要不讓她睡,反而會遭到她的“裝可憐”攻擊以及長達(dá)半個月的“哀怨目光”譴責(zé)??山駮r不同往日,洛謠開竅了啊!她不僅知道自己喜歡洛池,更要命的是, 清楚洛池對她有著怎樣的吸引力,那強度堪比地心引力,強大且不容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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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同床共枕的煎熬歷歷在目,她倒不是不向往,就怕洛池那個人精發(fā)現(xiàn)什么破綻。于是,她站在兩扇門中間,左瞅瞅,右看看,半天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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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明顯的遲疑攪得另外兩位“候選人”悲喜交加。
喜的是梁天歌:她在猶豫,說明我還算是個選項;
悲的自然是洛池:這還需要猶豫?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淪為選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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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人一個懵B,兩個各懷心思,誰都沒想起還有“樓下客房”這個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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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心里偏向洛池,她又“唯心”的厲害,時間拖得越久,越難理智。話還沒出口,人已經(jīng)顯而易見的轉(zhuǎn)向洛池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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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看得分明,此時并不做阻攔,反而以退為進(jìn)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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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洛謠還是跟洛姐姐睡吧,我胳膊疼,你在我也不方便查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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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頓時殺氣四溢!她想都不用想,她家那個傻妹妹一準(zhǔn)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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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還真沒“辜負(fù)”洛池的“期待”,腳步一扭,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向后轉(zh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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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怎么看呀?對了我屋里有紅花油,我?guī)湍闳嗳鄾]準(zhǔn)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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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笑瞇瞇的推開房門,側(cè)身讓洛謠先進(jìn)去,還不忘得便宜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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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我可有傷在身,你晚上輕點折騰,別踹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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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一臉“怎么可能,我辣么乖”的表情,擺著手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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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能,保證不踹你?!本瓦@么進(jìn)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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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跟著她進(jìn)屋,回身關(guān)門時對依然僵立在門口的洛池輕輕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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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姐姐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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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渾身上下散發(fā)著黑氣,目光如鉤,盯得梁天歌背脊發(fā)涼。兩人對視良久,到底還是梁天歌受不住,先移開眼。就在她關(guān)門的一剎那,聽見洛池冷冰冰的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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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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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搓搓胳膊上豎起來的汗毛,一回身笑得狡詐,揚聲對著浴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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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我睡衣和洗漱用品都沒拿,用你的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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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傳來模糊不清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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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呀,你自己找吧,都在衣柜里。哦哦哦,下面那個抽屜里好像有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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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誰要穿新的!梁天歌隨便扯了件掛在上面的,一邊換一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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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穿什么新的,我就穿你的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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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又說了什么她沒聽清,滿腦子勝利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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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也就能占占衣服的便宜。等她洗漱好出來的時候,洛謠已經(jīng)陷入“昏迷”狀態(tài),床頭倒是擺著紅花油,只是“幫你揉揉”什么的,還是不要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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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的肩膀沒有什么明顯的外傷,按壓也不痛,大概就是拉傷了肌肉,她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就鉆進(jìn)被子里。長手一伸,摸上洛謠的腰,將人往懷里收了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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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如有所感,一翻身像抱洛池那樣抱住她。梁天歌心里美滋滋的,可惜,她這幸福感還沒來得及發(fā)酵,就見洛謠皺起鼻子嗅了一下,大概發(fā)覺氣味不對,此人不是洛池,又果斷一翻身,滾回床的另一側(c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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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不信邪,再次去撈她,只是這次剛碰到人就挨了一巴掌?!芭尽钡囊宦?,在寂靜的夜里尤為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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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的揉揉自己的手背,梁天歌長嘆一口氣。本來也就存著鬧鬧的心思,這會兒挨了巴掌她也不覺得有什么。反而車禍時那些來不及體會的、刻意壓制的種種情緒在萬籟俱寂下見風(fēng)就長,絲絲縷縷繞住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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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母親就是車禍去世的。那天是她15歲生日,就在同一天,她失去了母親,卻得知自己是有父親的。她的父親是M市富商梁渠,而她的母親,只是父親在外豢養(yǎng)的眾多女子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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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去見自己母親最后一面,她的大媽,也就是梁家主母攔住了她,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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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的死狀太慘了,面目全非的,你還是別去看了,回來會做噩夢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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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多年,她一直想著“面目全非”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直到今天她才見識到。今天那個貨車司機,可不就是面目全非么?她不可抑制的想著,傷成那樣究竟有多疼,是持續(xù)性的,還是一下子人就過去了。這些想法伴著她入睡,侵蝕到她夢里,夢中貨車司機變成她母親的樣子,以一灘爛泥的形狀對她說著:“天歌,媽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聲音粗噶尖利,全然不符記憶中溫和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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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是哭醒的,夢中的場景迅速被現(xiàn)實替代,只是那些感受還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消散。她躺不住,又怕吵醒洛謠,沒敢用臥室里的洗手間,想著這么大個屋子總有個公用的,多半在樓下,于是便起身晃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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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剛轉(zhuǎn)到樓梯口,就迎面碰上領(lǐng)著曹聞上樓的張媽。梁天歌是第一次來洛家,誰都不認(rèn)識也沒人認(rèn)識她,所幸她穿著洛謠的睡衣,曹聞又見過她,倒省了諸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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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退一步,讓開樓梯口的位置,施施然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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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叫梁天歌,是洛謠同學(xué)。昨天來得太晚就沒跟您打招呼,不知道洛老和秋阿姨起了沒,我想去問個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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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方又懂禮的孩子誰不喜歡,張媽忙不迭應(yīng)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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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起了,不過這會兒晨練去了。你叫我張媽就好,你稍等一下,我去給你熱早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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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笑瞇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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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張媽,我這還沒洗漱呢,洛謠還沒起不想吵醒她,樓下是不是有衛(wèi)生間?”語畢又對著曹聞補了一句:“洛姐姐應(yīng)該也還沒起,昨天折騰的太晚了,可能累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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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見曹聞一大早過來,便猜測應(yīng)該是車禍的事處理好了,這是來匯報工作的。果然曹聞聽見這句就轉(zhuǎn)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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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下去等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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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隨著曹聞下樓,張媽腿腳飛快給她準(zhǔn)備洗漱用品去了。她現(xiàn)在頭沒梳臉沒洗的不好挨人太近,前后隔了一個臺階低聲對曹聞?wù)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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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我開的車,要是有什么后果理應(yīng)我來承擔(dān),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先跟我說說什么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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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聞回頭看她一眼,目光里帶著點探究的味道,開口還是一貫的言簡意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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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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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什么情況可介紹的,貨車司機疲勞駕駛,開車的時候睡著了,她們這邊沒有任何違法操作,純純的受害者。也就是說,那邊死了人,還得擔(dān)負(fù)她們的一系列費用。至于具體多少錢,那得看洛池的意思。畢竟涉及洛謠,雖說洛謠沒受傷,不過按照車禍的嚴(yán)重程度,洛謠是很可能受傷甚至死亡的,要知道昨天洛池給她打電話的時候聲音都炸了。以洛池的“妹控”程度,想要輕輕揭過怕是不太可能。不過那家人家境堪憂,曹聞今天來,主要就是問洛池要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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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自然明白這些,不說別的,就說她打舵的時候后面但凡有一輛車,她們倆都不可能全須全尾的回家睡覺,到時候只怕連她都得吃不了兜著走。洛謠的主她自然做不得,只是……一想起那個司機的慘狀,她就心里發(f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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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親走的時候留下了她,那個司機呢?留下了誰?他們以后的生活和自己這種衣食富足卻如履薄冰的比起來,到底哪個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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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再三,她還是問曹聞要了那家人的資料,用的理由相當(dāng)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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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看看是真窮還是假窮,別再讓刁民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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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聞給的很痛快,一來:梁天歌本也算是當(dāng)事人;二來:她這佯裝不在意的樣子實在有趣。兩人忙完正事,梁天歌自去洗漱,待出來時又和曹聞一起吃了早餐。席間她妙語如珠,直哄得張媽心花怒放,魚尾紋都笑出來了,曹聞這個萬年面癱也難得帶了點笑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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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清早起來就見著這么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梁天歌還穿著她妹妹的睡衣,一時間只覺郁結(jié)難舒,真想嘔出一口隔夜的老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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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媽眼尖,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洛池,一邊說著“大小姐早”,一邊就去廚房添碗筷;曹聞恭恭敬敬起立問候“洛總早”;只有梁天歌坐得實在,雙手撐著頭,笑瞇瞇道:“洛姐姐早?!笨绰宄刈耍终f:“我去叫洛謠起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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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心里恨不得拿筷子戳死她,面上卻云淡風(fēng)輕:“我叫過了,正在洗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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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屁股都沒動一下,就知道洛池不會給她這個機會,只是能刺到洛總還是很有成就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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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聞例行匯報工作,之前已經(jīng)和梁天歌說了一遍,這會兒也沒什么好避諱的,只是特意強調(diào)了一下梁天歌要了那家人的資料,三兩句話介紹完便安靜的等待洛池下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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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池挑眉看了一眼梁天歌,明顯有些意外,就在梁天歌搜腸刮肚找借口的時候,洛池輕飄飄一句:
“天歌開的車,她來處理比較合適,曹聞跟著看看,有什么事你輔助一下?!本惯@樣一筆帶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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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心思深,表面應(yīng)和的同時,心思已經(jīng)轉(zhuǎn)了八九個彎兒。那家人條件不好,別的不說,洛謠的車都快撞爛了,那是什么級別的車?單說這個維修費,刨去保險的那部分,剩下的錢,你要是不要?按理說照價賠償沒毛病,可是名車的維修費,貧困戶哪出得起?硬要討個說法那就是她洛家為富不仁。不要呢,對方又是負(fù)全責(zé)的,這事兒還牽扯洛謠,那些洛家的“老朋友”不得擠兌死洛池?甚至連“洛池買兇殺人”這樣的說法都散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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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得她梁天歌來背,只是不知洛池這是以“受害人姐姐”的身份報復(fù)她,還是以“情敵”的身份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