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八重神子長篇】浮世百姿錄 其卷一 人偶之姿 第四章 虛華流櫻,潮落月海。
她看著那漫天的流云,今日,尚還算得晴朗。
那流云之下的,便是這稻妻的秋,身旁的街巷即使有著喧鬧,可只要看向那片片飄下的楓葉,便會感覺,似乎這一切都只是這漫漫秋寂中的些許插曲。
風(fēng)在眼前吹得很快,興許是該穿的厚一些了。
就連八重堂的書本,似乎也被那風(fēng)無心的翻起,那字句隨風(fēng)紛飛而起,直引得她越走越近。
興許并不是風(fēng)....興許那風(fēng)景,本就是在等著一人,將那書本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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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因為這難得的晴空萬里,縱使北風(fēng)微起,可吹到人身上的感覺,也只是到了能被稱作清爽的程度。
街巷處的孩子們,也仍是如那夏日一般的吵鬧,手中的玩具隨著季節(jié)變來變?nèi)?,但那將軍大人的小小木像,總是改變不了的暢銷,那一群孩子們拿著些許幾位圖書中常常出現(xiàn)的英雄人物,讓其在自己的手上馳騁四方,于那孩子心中幻想的世界,傳遞著他們心中的威武。
而將軍的木偶,也常常是其中做的最為精巧的一種。
且不提那木刻下發(fā)梢的精細(xì),再不說那衣物的紋理宛若織物,就連那將軍人偶附帶著那小小薙刀,刀劍的漆都閃閃發(fā)著亮,頗將那真實的將軍威風(fēng),也小小的借來了幾分。
“嗨...!你這大貍妖!你別跑!”
那拿著將軍人偶的孩子,快步跑到了另一位孩子旁,以彼此那手中人偶所執(zhí)的薙刀互相撞擊,雖只是木頭敲擊時的小小脆響,亦成了那孩子心中的刀光劍影。
“誰是大貍妖??!我可是將軍,可是統(tǒng)御稻妻全境,厲害到不能再厲害的將軍大人!”
“就是大貍妖!就是!”
那孩子的手搖晃的是那么快,手中那小小將軍的薙刀噼噼啪啪的互相撞擊著,想必這定是那孩子心中,將軍大人拼死征戰(zhàn)的威武模樣。
“你才是,你的將軍才是假的將軍!才是大貍妖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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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偶坐在八重堂之前,靜靜地看著那孩子間的爭斗,仿佛她也前往了那孩童們幻想中的世界,宛若兩位雷電影,正在她眼的前以那薙刀揮砍,勢要將對方那貍貓裝出來的偽物擊敗。
她看的入迷,即使那兩位孩子突然發(fā)現(xiàn)了小小薙刀上現(xiàn)出的刮痕,急忙結(jié)束了那場爭斗之后,還是一直死盯著他們手中那小小的將軍人偶,好像那人偶,也在她的幻想之中生靈活現(xiàn),正執(zhí)起那刀來,不知要揮向何方。
“還在看呀...那種東西,八重堂里可是不賣的哦...”
從背后傳來的女聲溫婉,那人偶并不打算回過頭去,她會做出何種表情,在心里一想便也有個大概。
“是很好的玩具...很像影執(zhí)著薙刀的樣子?!?/p>
“啊呀....”
可那雙纖細(xì)的手兒,卻徑直落到了她的肩旁,耳邊聽得那話語逐步逼近,不禁迫使她回過頭來,只得與那狐貍對視著
“怎么,照這樣說來,不也是很像你嗎?”
“哪有像我了...”
“有啊,而且,像的地方可多著呢。”
神子的笑聲依舊,百媚而不生邪,直讓那聽著她話兒的人偶頗感到了幾分拘謹(jǐn),反倒姿態(tài)擺的安分,宛如聽著她的訓(xùn)話。
“這長發(fā)與扎起來的辮兒,那你慣用的薙刀,還有揮砍起來,如鯉登流的態(tài)勢...”
“我們的將軍大人,可真是威武的很呢...”
她的話兒,似乎正掩蓋著那手兒的不安分,方才還按著她的肩膀,一時就又觸到了那人偶將軍的臉頰,宛若是要將她捧起,擺出一副好好欣賞一番的模樣。
“我問你呀,將軍?!?/p>
她仍笑著,微微的幾句言語中也畫滿了她的笑,使人直直分辨不出其中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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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那大貍貓變的將軍嗎?”
“開什么玩笑...”
那人偶將頭頓時別了過去,心中不知從何處燒起了無名火,連之前平穩(wěn)放起的手兒,如今都握起了拳來。
“這樣看的話..倒也不是,將軍可做之事...你也一樣能做的?!?/p>
“無想的一刀,你是可以斬下的...長的嘛...倒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呀,連我都要細(xì)細(xì)分辨一下,你是不是我們稻妻的神明,是那雷電將軍了呢?”
她的手兒正輕放在那人偶的顏面上摩挲,些許的癢意與那勾人的話兒,不知怎的,反倒讓人心中頓起煩躁。
“宮司大人...請別說這種沒什么意義的話...”
那將軍樣貌的女郎,終于也像是忍受不了她的煩擾一般,抬起手兒,要將站在她身后那神子的手撥開,免受她的煩擾。
“呀,有一事,我要問你?!?/p>
“你可斬過月嗎?”
那將軍頓時便轉(zhuǎn)過頭來,直直盯著眼前的宮司,這種她早已明晰答案的問題所尋求的答案,絕不只是簡單的是與否,與其說是刁難,不如說那是一種溫柔,卻又帶著幾分毒的詰問。
“我沒有....”
“呀...那你想必便是那貍貓化成的形了...”
神子的笑聲輕快,宛若銀鈴飛舞的歡快,可那正背對著她的將軍,倒是懷著些許無名的感情,次次想要發(fā)泄而出,卻又說不出一句話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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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是知道嗎...?連影大人...她也沒有...”
這句分明是事實的話兒,在那人偶口中道出時,卻是宛若囁喏,一字一句,話語的響聲卻又是越來越小。
“呀,你在說什么呢?將軍,我聽的倒是不太清楚呢?!?/p>
神子的面容,一直一直不離那宛若戲謔的笑容,卻又在將那話語道出時,硬是彎下了腰來,側(cè)對著那人偶的將軍,半將那耳湊近她的話兒,半又盯著她的顏面。
“我說...影大人,也沒有斬過月...您不是知道的嗎?”
“啊呀,是嗎?我還聽得說,是名叫雷電將軍的人,將那月斬下,還了稻妻百姓那皎白的月呢...如此看來...”
那櫻色的狐貍突然也側(cè)過身來,宛若思考一般向外踱了步,卻又頓時如胸有成竹一般的堅定,緩緩走到那人偶的面前,不緊不慢的張開了口。
“若是你也這樣說...斬月這一事,果真就只是那書本中的杜撰呢?!?/p>
“也罷也罷,料想那雷電將軍的物語,又有多少,能是將軍親筆書寫的呢?”
她只將那手輕輕一揮,宛若是在談?wù)撘患o甚緊要的事一般,那恬淡的笑意,風(fēng)雅之姿態(tài),一如往常那記憶里的神子....
可那正端坐在她面前的將軍,卻分明不是那記憶中的端莊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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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不要開玩笑,斬月之事...分明是有的!”
她神情激動,步步向她緊逼過去,一旁的那櫻樹,亦落下了幾瓣,宛若是那櫻樹,也在為這狐貍的態(tài)度而倍感氣憤,以至于隨著她的言語,飛散于那將軍身側(cè)。
“是嗎...?是影同你講了么?”
可她仍笑著。
“那自然...影和我講過的,當(dāng)時斬下月的并非是她...而是那名為真的,是那位和她一同相生的魔神...是她斬下的月...”
可她的話兒,似乎也隨著那櫻瓣的緩緩飄落,逐漸變得低沉而緩慢,直至那落地的無聲。
“哦,那么,便是由影寫下的物語了...”
“不是物語,是真實的事兒!您...”
“您那時不是還...您應(yīng)當(dāng)是看過那斬月之姿...”
那人偶,不知怎的,于此時此刻,反而不再像了之前的木訥。
反倒頗像幾分....如那幾百年前歇斯底里的影一般。
她不禁也將手放到了神子的肩頭,正想伴著那無名的心火好好將她晃上一晃,可在看到那眼前神狐的笑意時,頓時又將那手兒收回,縱使無禮,可卻難抑心中的不平。
“哦呀...我不是說過了嗎?”
她又輕笑,將那御幣微搖,像是笑著她,笑著那被風(fēng)吹舞而紛飛的櫻。
“我啊,那時,只是一位蜷縮在白辰身旁的小小狐貍?!?/p>
“斬月之事啊,乃是將軍所為。”
“我唯一明白的,便也只有此事?!?/p>
神子笑著,自顧自地說著謊兒,那將軍在還未聽完時,便早已在心中下了如此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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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難道你的故事里,那月,反而不是將軍斬下的嗎?”
“我...”
“那倒是誰呢?那杜撰的斬月物語也好,青天目的魂魄也罷...哦呀?!?/p>
那眼前狐貍將御幣輕豎,其木之頂,卻正正指著那眼前,那正如將軍別無二致之人。
“若是青天目說你是的話,那你便一定是那斬起月的將軍了吧?”
那狐貍的一字一句,全都像是宛若調(diào)笑一般的無理取鬧,可她卻反駁不出任何話來。
“那不是我...”
“可那時候,青天目不是湊到你跟前,沖你敘舊了許久么?”
“不是...那是影?!?/p>
“呀,我尚且還沒感覺出,這幅身軀,原來現(xiàn)在都還是影驅(qū)動著呢?!?/p>
“那是.....”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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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八重宮司,于此卻不再看她,反倒是直直的背過身來,向著那夕陽漸落之處,一步一步邁著,那步伐散漫而快意,宛若是一位得了佳釀,正欲帶回家中痛飲一番的醉鬼。
秋風(fēng)向那神狐行走的地方吹去,連帶著片片的白粉櫻瓣,同那一片片落下的葉,一同流向那狐貍的歸處,好似這街邊的一切都隨著那神狐流動著,只有還無可答復(fù)的自己,仍還站立在原地,于這逢魔的黃昏矗立,好似是那百鬼夜行中唯一不知歸處之人。
她幾度想要張口,可卻道不出一字,只是看向她與風(fēng)的方向,心中明知那狐貍的捉弄,卻還期望著她可以稍稍回過頭,同自己對視片刻,即使不知這緣由究竟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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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她緩緩向前走著,向那落日邁著步,也向著那飄向落日的櫻。
“宮司大人...”
那將軍的步伐加快,木屐砰砰點地,宛若那鯉魚躍出水面的脆響,正一步步向前游去,縱使心中是如白紙一般的空蕩,卻仍是想要追上前去,毫無任何可說出口的理由。
“宮司大人!請您留步!”
她奔跑向前,沖那前方曠野中的櫻團(tuán)叫嚷著。
“宮司大人!請您停一停....我....”
那眼前的狐貍已然是近在咫尺,可她卻始終向前走著,即使她已經(jīng)顧不得風(fēng)雅,叫聲如雷貫耳,卻還是從未回一次頭,好似如上號發(fā)條的人偶一般,只顧得向前行走。
那人偶向前伸出手來,正欲將其抱住,使她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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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手環(huán)繞著之物,定睛看去,卻是如那宮司如出一轍的櫻團(tuán)。
那櫻花做出的宮司正因為她那臂膊的觸碰而消散開來,向著那鎮(zhèn)守之森四處紛飛,于那太陽將盡,唯還留下的幾點光芒中飛舞,并逐漸被那夜晚的暗色吞食,只余下了那如將軍一般的女郎,于這夜中獨自站立,于那紛飛的櫻瓣襯下,像是一棵尚未落下的櫻花。
她于此矗立,也只余此一人在此矗立。
那想必又是狐貍的障眼法,使這寂靜的入夜時分,只余下了一次近似無聲的嘆息。
她看向了那高聳,同那半邊天空中的夜空,已然相融的天守閣。
隨后緩緩低下頭來,向其邁著寂寞的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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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仍是空寂如常,天守閣那偌大的頂部,于此抬頭看去時,便就更漆黑了幾分。
“真是...有些太黑了?!?/p>
這那正坐其中的她,今夜看向這偌大的空蕩房間時,悄然產(chǎn)生的第一反應(yīng)。
那人偶抬起手來,正欲在外喚起幾道天光,卻又在那長袖遮蔽眼前的窗欞時,終還是將那手放下,仍是靜靜收到了自己那正坐著的腿上。
原來并非是那夜本身便灰暗,是那月早已被那風(fēng)悄悄帶來的陰云遮蔽而起,阻隔了那叢遠(yuǎn)方而來的清輝撒下,那風(fēng)也一改了白日的平和,反倒是慢慢的呼嘯而起,發(fā)著那帶著寒意的吼叫。
“要下秋雨了呢...”
“越下,便也越冷幾分,直到變成漫天的飛雪...”
她注視著那小小的窗,不住的追尋著那漫天落下的小小銀色飛羽。
興許有一日..那片片飛羽,也好如那白櫻一般緩緩而落...化為漫天的雪,反倒褪去了寒冷的感覺,直想讓人將其接入手心之中....
雷聲轟隆,雨緩緩而落的周密,那稻妻的萬物之中,盡數(shù)被染上了水流過的痕跡,也都沾染上了那秋雨的寒,亦包括了她那顆跳動著的機關(guān)心兒。
她閉上眼睛,緩緩微笑,躲入了那恒久的靜謐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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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啊...以前倒是很少見你來,都讓我感到些許的不熟悉了?!?/p>
她的和果子還并未吃完,那一心凈土之下,被隨意放置到地上的包裝盒們,怎都顯得突兀的很,略微想想,也正是那神明所為之事。
突然見她前來,她也有幾分像是待客的主人一般,面帶笑意,緩緩向她走來,后又悄悄坐到一起,靜靜的靠著彼此的肩膀,等待著她傳遞心中的話兒。
“外面下雨了...”
她像是在道出突然到訪此處的緣由,可那理由分明經(jīng)不起推敲。
“是嗎...是秋雨啊...照這樣說,冬將軍...也快來了。”
她和她,一同緩緩抬起頭來,也看向了那一心凈土茫茫的蒼空,即使那之中空無一物,亦是被那二人權(quán)且當(dāng)了做那些許思考的空板來。
“也難怪...因為下雨,所以才要躲雨,對吧。”
影看向她,但她的目光卻并沒有看向影,與其說是在躲避著她,反倒更像是在畏懼地躲藏著那心中最真實的話兒來。
“嗯...因為月亮也躲起來了?!?/p>
“你也是月亮嗎?”
“那倒不是了...我是我自己呢...”
那將軍卻被她的話兒,直抖的低下了頭來,宛若那低下頭來的紫藤花兒,而那另外一朵,卻正也依偎著她的身邊,像是要解開那鄰近的花兒對綻放的恐懼一般。
可她卻一時再不張開口來,只是將頭微微低下,宛若那并未被絲線提起的木偶。
想來,那人偶的口并不會簡簡單單道出心中的惆悵,就連她的那造物主,也不免感到了些許的無奈,只得與她一同,靜待著那外界的雨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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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著雨停嗎?”
她冷不丁的一問,直將那人偶將軍生生從夢中抓出,渾身微顫,急忙轉(zhuǎn)頭而來,看向了自己的造主。
“是啊...我在等雨停..”
但那人偶心中,卻不知自己真正想說出的話兒,究竟是由什么字句構(gòu)成,只是順著影的話兒,順?biāo)葡铝四禽d著自己的舟。
“那么,在雨停之后呢?”
“雨停之后嗎...”
“在天空哭完之后,什么時候,可以繼續(xù)出起月亮來呢?”
“在雨停后,什么時候,可以繼續(xù)向前邁起步呢?”
影對著那眼前的自己笑著,她明白自己心中的事,或是,至少些許的感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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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來的疏解,宛若心中那打成繩結(jié)的心事,終于被一個人所表達(dá)了“理解”一般,她=那人偶,終于放下了那強裝的矜持,反倒是一步一步,行的莊重,直直正坐到了影的面前。
“我有話想要對您說,影....大人?!?/p>
“早該說了吧。”
“是啊,請您恕我愚笨?!?/p>
她笑笑,眼前那如紫櫻般的影,更是笑的歡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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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感謝...十分感謝您一直以來,給予我這身體十足的空閑...使我也有些機會,在這稻妻四處奔走...”
“那斬月一事...我想應(yīng)是您和宮司大人加于此身的..不勝榮幸...”
她的態(tài)度實在卑躬,明明是彼此相對著的發(fā)言,身體卻總像是要像鞠躬一般,彎的越來越靠下。
“啊...不是哦...”
“那是神子她擅作的舉動...隨后便告知于我的?!?/p>
“.....”
那人偶一時呆滯,隨后將那身體,宛若是抬起一塊木板的死板,直至重新坐的端正,才懷著十二分的不解,向影表達(dá)著這嶄新的疑惑。
“您...所以說,您是...默許了此事嗎?”
“倒也不盡然吧..自從你突然問了我斬月的事...”
“我便猜了個大概...神子她想必是又做了些什么的吧?!?/p>
“所以您...”
“是的,我在和她交流過后,便同意了。”
那人偶幾度想要張開口來,可看著那眼前的神明,不知怎的,縱使不甚理解,卻總還是說不出話兒來。
“啊...那么...可以得到您的信任...我不勝感激...”
“你的眼神里還有其他的話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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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只是對著她笑,可那人偶,卻再不敢看向她。
她似乎明白那眼前造物的窘?jīng)r,又是將手一揮便又是一道那切開這凈土的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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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雷罰惡曜之眼微展,稻妻的萬物,終于又在那與她相貌完全如一的人前,再度展現(xiàn)開來。
眼前的景物逐漸被風(fēng)吹散,盡數(shù)化為了雷櫻般被風(fēng)吹落,直至逆飛至那天際,朝著那月,變成了一道登天的通路。
此地乃是名椎灘,雨已漸停。
影緩緩伸出手來,接住那滴落下的雨,夢想一心她已被拔出,她正執(zhí)著那刀,同眼前的人偶,散著宛若月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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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
“先不必問,此處,是那時在真斬月之時,我作為影武者所鎮(zhèn)守之地...”
那人偶的將軍,立馬便如木訥的孩子一般,只是呆呆站在原地,雙手規(guī)整,靜待著影講出的話兒來。
她的那夢想一心散著紫電,正隨著她的話語揮舞著,以那刀身所斬開的雷光,筆筆刻畫著她曾經(jīng)歷過的故事。
“此地...歷經(jīng)過許多劫難,因而在那漆黑的夜里,自然也是最多孤魂野鬼,最多已死魔神的執(zhí)念所匯聚之地?!?/p>
“我自知他們會拼命的奔向那夜中唯一的光芒...也就是那虛假的月?!?/p>
“所以那時的我,執(zhí)起薙刀,在此處拼命的斬殺,身旁的天狗也一同同我一起,刀劍沾血成畫,宛若起舞。”
她的微笑盡是溫柔,那以往沾滿血腥的海浪,于此,卻盡數(shù)變成了最珍貴的記憶的細(xì)碎,正從她的口中道出,講出那有如物語般的過往。
“之后呢...?”
“之后啊...很簡單的事,你也明白?!?/p>
“我在斬下最后一刀后,才終于有些許的空閑,看向那遠(yuǎn)方的影向山?!?/p>
“那時的一切都重歸了寂靜,那輪真實的月,正伴著繁星,在夜空中懸掛著?!?/p>
“我想,真與青天目他們,一定完成了那斬月的大祭,隨后便回頭走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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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因為忙于斬魔沒有看到...不是很...”
“是啊,可惜的很呢,斬月之事,那時我便覺得,于這永恒的國度而言,必定不會再有?!?/p>
“失了興致,如此盛景,即使讓白辰寫作物語,在歌牌會上傳唱,讓稻妻萬民不斷傳誦....我也是不會滿足的,因為我并沒有好運,也去得賞如此盛景?!?/p>
“但我至今還記得?!?/p>
她的微笑如那白櫻,盡染了月的冷白,染盡了那月的溫柔。
“我和那些天狗們緩緩向稻妻城走去?!?/p>
“但在那月之上,卻慢慢向著這塵世間散下了些許光點?!?/p>
“當(dāng)時的我還以為,是自己砍殺的過于疲累,以至于出現(xiàn)了幻覺,可那并不是虛假的幻象?!?/p>
“那是自那月上,緩緩飄下的點點白櫻?!?/p>
講到這里,影的笑容,不知怎的,像是頗為自得,甚至可說是自豪。
“我接起那一片白櫻,看著那光點匯聚而成的碎月的其中一股,也緩緩飄到這名椎灘中,飄到這在那漆黑之夜中,投身戰(zhàn)斗的我,和那天狗們的手中?!?/p>
“我便是如此惦念著,那千年難再相逢的斬月大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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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聽到你詢問那斬月一事時,便早已做好了決斷?!?/p>
“若你是想要這樣做,那便去做吧。”
那本應(yīng)帶著肅殺之風(fēng)的雷電之劍,于此,就連散出的紫電都顯得溫柔,影的眼中,盛的滿滿的,是那稻妻的舊日碎月。
“我...”
“你?!?/p>
她的眼神躲閃,可一邊的是影,另一邊的,便是這廣闊的寂靜深海之上,從蒼空之上落入的那輪虛假的月。
“我做不到。”
“啊...”
“怎么..怎么,怎么做不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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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偶,也慢慢的在這淺灘踱著步,向著那月亮前行,不知是在向著那天空的,還是那海中的,它們都在那人偶前行的方向上,可都無一可被觸及。
“影大人...青天目,曾將我誤以為您的事,我不知神子是否同您提及過?!?/p>
“當(dāng)我第一次得知此時時,我便在心中發(fā)下誓來,要以人偶的姿態(tài),為您...和同您一起走過那漫長歲月的人兒們,奉上我的這一薄禮。”
她的腳步?jīng)]有停止,海水沒過她的木屐,沒過了她的長襪,直至她的那半身尚還留在那海面之上,那長發(fā)在水中散開,宛若是她那些早已忍耐不住,早已想要表達(dá)的,那顆掙扎的心中的話。
“所以我去問了您,那時的斬月,究竟是何等盛狀。”
那人偶亦拿起了她的薙刀,可卻只是簡簡單單的將它握住,全然不像是個武人的模樣。
“隨后我便明曉了,那不是我這人偶可行之事。”
“我想要明白那時斬月的英姿...故而我向您問了,可那真正斬月的人如今也無跡可尋?!?/p>
“故而我也明白了,真正應(yīng)當(dāng)斬下那月的人,并非是我,而是那位萬民眼中,早已在稻妻初平之時,曾斬下過一次月亮的雷電將軍?!?/p>
“這本應(yīng)是屬于您的。”
她又緩緩的走近自己的造主,雙手捧起她的薙刀,面帶著幾近是哀求的微笑。
“所以..請您將我作為人偶,就像那時一般?!?/p>
“我也愿作為您斬下月的薙刀?!?/p>
那人偶的雙眼晶瑩,眼中的是那虛假的,月亮的倒影,與那映照在月中,那同她一般模樣的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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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偶看著影,影看著那如若自己一般的人兒。
那從海中緩緩走來的她,背后的月,已然在空中,懸掛在了她的身后,將她的身影,盡以那月紗描繪,就連那一步步踩向岸邊的水浪,都濺著如月般皎白的水沫。
但她卻走向了那眼前的人偶,一手接過那薙刀,一手,卻又將她的手兒挽起。
“若是不會斬月...我教你便是?!?/p>
“可您不是...沒有...”
“是啊,我沒有斬過月?!?/p>
“可我曾見過,也聽聞過一人?!?/p>
影的腳步突然停止,只是對她笑著。
“那人,不知怎的,正是長的如你一般的模樣?!?/p>
“所以,我堅信你,也是可以將月斬下的人兒?!?/p>
不由分說,她挽起那如她一般的女郎的手,踏著點點海浪,向著那海中的月奔去,宛若飛升,宛若奔向了那一輪空中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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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握起她的手來,那薙刀發(fā)著光亮,面向的是那海與月的交界。
半顆月亮已然沉入了海中,半顆月亮,正浮現(xiàn)在那海面之上,東方天空既白,稻妻那新的一日,于此便即將要來臨。
“您...我的薙刀...觸及不到那月亮,即使是月輝都...”
她的聲音急切,宛若心中堵著一口氣來,宛若即將便要哭泣出來。
“是啊,可你看好了,我便要將那月斬開,把它斬開給你看?!?/p>
“而你也可以做到。”
?
影緩緩閉上雙目,只此一刀,唯有在那無想的一刻,方才得以斬出。
可那一刀的蓄勢之態(tài),卻不見喧囂,甚至那薙刀的刀尖,都不見點點雷光。
“你且看好了,統(tǒng)率稻妻全境的雷電將軍喲?!?/p>
“這便是那可以斬開月亮的一刀?!?/p>
那薙刀如迅雷般斬下,水潮應(yīng)聲而裂出長長的一道天塹,宛若是將那大海撕裂。
那裂隙正如她那斬下的島嶼一般,正向前無限延伸著,緩緩逼近著那視線的盡頭,直到那海與月的交界處,將此處的海水盡數(shù)劈到兩處,只余下了那遠(yuǎn)方中,尚還皎白的月。
那一輪月,終于在那倒映于海中的半顆月亮被斬開后,重歸到了一處,終是成為了那一輪圓滿的月來。
直至此刻,那被創(chuàng)造出的將軍,方才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了那正握著自己的手,看著那代自我斬下這一刀的影。
她喘著氣,縱使自己似乎沒有做任何事,縱使心中沒有任何一個文字,可她卻宛若是遲疑一般,靜靜注視著自己的造主,看著她那銳如疾電的目光。
直至那大潮終于填滿了那無邊的天塹,直至那夜完全的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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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也可以做到的事?!?/p>
“但我是...”
“你是總把自己看做為我最善用的那把薙刀?!?/p>
她看著她的雙眼,兩人的筆尖近乎要相碰于一處,她同她說著最真實的話兒,對著她那顆不住顫動著,無比鮮活的機關(guān)之心。
“但你不是武器?!?/p>
“你是我,是這稻妻活生生的,那如天光一般的將軍?!?/p>
“你不是我,但也是我?!?/p>
“如那在不同的黑暗處。一同綻放出的,那白櫻做出的月?!?/p>
影的笑意,那如初綻櫻花瓣溫柔的話語,傳遞的盡是那溫柔的心中話語。
她的笑容同眼中涌出的熱流混在了一團(tuán),張口出來,可卻無法仔細(xì)說出半個足以表意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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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褪去漆黑,重回蔚藍(lán)的海上,漂流著幾點在那夜落下的白櫻。
還有那兩位....那為何會是兩位將軍的人影呢?
是障眼法嗎?可眼前的,分明是兩位宛若雷電將軍的人兒,宛若是那夜中,在那兩片相對著的黑紙上,所繪著的那二輪圓月。
不論如何揮刀....不論如何想要將其斬下...那月仍是如一,如那最初斬下月亮的一日一般。
那也是障眼法嗎...?直到那日出,便會自動消散的障眼法嗎?
在那始終如一的深夜中,不論是誰,都分不清哪一片黑暗中的月方才是真實之月。
這便也是那狐貍,從那時便傳下的障眼法。
這便是那稻妻,自始至今的靜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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