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這里了……咳咳！”

　　源太一和泉紗織推開門，闖進古堡。開門的瞬間，嗆人的煙塵向著兩人撲面而來，門板扇動的時候，有沙土嘩嘩地落下，門縫里的碎石掉在瓷磚上，發(fā)出滴溜溜的響聲。

　　“這里……好陳舊?！?/p>

　　幾乎是剛進入門內(nèi)的瞬間，兩人就忍不住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想法。因為這個地方真的很久沒人來過了。兩邊的窗戶破碎，讓風(fēng)帶進了外面的塵埃，地上的灰塵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房間的角落里面布滿了蛛網(wǎng)和霉斑，只是稍微行動都會在沾滿塵土的地板上留下腳印，微微轉(zhuǎn)身都會撩起地上那些塵沙。

　　“……”

　　沒人可以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行動不留痕跡，只需要看一眼地面，就知道這里根本就沒人來過。兩人緩步走到正殿中央，環(huán)顧四周只看到了他們自己走來的腳印。周圍安安靜靜，就像是對他們的嘲諷。

　　這是個下午，陽光很好，經(jīng)過幾輪拆卸的大殿空空蕩蕩的，連墻上的窗簾都沒有，兩邊的窗戶能毫無遮擋地照進外面明媚的陽光。走在大殿中間，你能看見墻壁上那些浮雕和窗臺上的紋繪，即使是落滿灰塵也不影響他們的精美。窗戶上那些還完好的彩色琉璃時隔多年，在光線下仍然有夢幻般的色彩。

　　能看出來在過去這一定是個采光很好的大殿，陽光落在中央大理石的高臺上時，仍然有著如水般的折射。即使是破敗成如今的模樣，你仍然能從這個建筑上感受到一種雕琢精細的美感。

　　如果不是建筑用的木材散發(fā)出了一種難聞的霉味兒，大概時至今日的大殿仍然會散發(fā)出讓人沉醉的魔力。從這個建筑本身，你就能看出當(dāng)年設(shè)計這個大殿的人是何等的偏執(zhí)和狂傲，當(dāng)初的那些人打造一層這般華美的裝飾，居然僅僅只是為了給某樣?xùn)|西做掩蓋。

　　“什么都沒有……”

　　源太一說著，忍不住往四周看去，周圍沒有半點聲息，也沒有任何生物活動的跡象。整個房間中在動的東西大概只有墻角的那些蛛網(wǎng)，隨著兩邊窗戶吹進的風(fēng)微微鼓動。

　　“不，等等！”

　　但是就在源太一走到快接近中央高臺的時候，他的身體卻忽然像是觸電一般向后跳開，一瞬間臉上浮現(xiàn)出油然而生的震驚，連續(xù)往后退了幾步，滿是錯愕地看著前方的空氣，甚至險些撞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泉紗織。

　　“你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泉紗織伸出一只手頂住他的后背，免得被他撞到，說話的時候挪動腳步，從他背后探出頭，疑惑是什么東西驚嚇到了他。

　　“剛剛……我好像碰到了什么東西?！?/p>

　　源太一滿眼驚疑不定的看著前方那一片虛無的空氣，視線之中那片空氣里什么都沒有。然而他的手臂上仍然還殘留著剛剛的觸感。

　　“那些空氣里面……我好像碰到了……一個男人的手肘？”

　　“男人的手肘？”

　　泉紗織越過他想要上前一探究竟，但是剛走出一步就被源太一攔住了。

　　“別動。”

　　金發(fā)的少年盯著前方的高臺神情嚴肅，身體微微前傾，右手按在腰間緩緩地拔出了刀刃。

　　“我從那里……感受到了殺意?！?/p>

　　……

　　與此同時，另外一邊。

　　“……”

　　站在中央高臺上的見神修驚疑不定地拿槍指著下方的黑暗，一雙紅瞳死死地盯著臺下的空氣。就在剛剛結(jié)束的那一秒內(nèi)，他忽然從平靜中猛地暴起轉(zhuǎn)身，并且在轉(zhuǎn)身的瞬間擰腰掏槍，直指背后，衣袍翻飛，在空氣之中發(fā)出了尖銳的爆響，動作結(jié)束的時候地上還有掀起的塵埃在飛騰。

　　他這邊是深夜，行動的時候帶動了手上的光源，耀眼的光線亂晃，動靜之大甚至嚇到了旁邊觀察四周的瑪刻夏斯。在見神修轉(zhuǎn)身的過程中，他迅速從側(cè)面向見神修靠近，擺出戰(zhàn)斗的姿態(tài)，手腕翻動，黑刃瞬間滑入手中。

　　然而預(yù)想之中的襲擊并未到來，在剛剛忽如其來的觸覺之后，并未發(fā)生什么接踵而至的襲擊。那片莫名其妙，忽然撞了見神修一下的空間，在產(chǎn)生了那次觸碰之后又重新復(fù)歸了平靜，周圍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多余的聲息。

　　“……這？”

　　幾秒的戒備之后，瑪刻夏斯才騰出注意力開始疑惑地對見神修詢問起原因。見神修絕非一驚一乍的人——這一點瑪刻夏斯相當(dāng)確信。但是即使是以他的敏銳五感，在見神修忽然暴起之前也確實沒感受到什么動靜。

　　“主人，發(fā)生了什么？”

　　于是他忍不住地向旁邊的見神修問道，不明白見神修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這對于少年來說，是讓他驚恐的可怕事實，敏銳的五感一直都是他最大的依仗，然而居然有什么東西越過了他的五感襲擊了見神修。細想之下少年不由得汗毛倒豎，身上有冷汗冒出。

　　“……剛剛有個人在后面撞了我一下。應(yīng)該是一位男性的手臂?！?/p>

　　見神修沉默了一小會，然后緩緩地說道，說話的時候視線仍然緊緊地盯著眼前那片虛空，紅瞳中帶著一絲疑惑。

　　“抱歉，我沒察覺到有什么動靜?！爆斂滔乃估⒕蔚卣f道，聲音顯得有些低落。

　　“不，我也沒發(fā)覺什么。”

　　見神修搖頭，對方在他全力戒備調(diào)查四周的時候卻仍然能摸到他的背后，簡直令人匪夷所思。那一瞬間他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被重創(chuàng)的準備，然而卻沒有預(yù)想中的攻擊隨之而來。

　　這讓他很吃驚，不由得開始回憶起剛剛那一下接觸時反饋而來的觸感。

　　“觸感很虛，不像是實打?qū)嵉挠|碰，但是……確實存在?！?/p>

　　見神修說著說著沉默了，逐漸反應(yīng)過來事情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不對勁。雙方接觸的第一時間給他的感覺確實是“碰撞”，但是緊隨而來的卻并非是應(yīng)有的“彈開”，而是完成了對彼此的“穿透”。那是一種如同“穿?！币话愕捏w感，他和對方像是兩朵顏色不同的云那樣彼此接觸——然后彼此穿過?！?/p>

　　“借把劍給我?！?/p>

　　想到這里見神修歪頭對著旁邊的少年說道，說話的時候視線仍然緊盯著那片虛空，警戒著可能的襲擊，只是伸出一只手去接少年遞來的劍。

　　“哦，好的?！?/p>

　　于是瑪刻夏斯馬上將那對黑刃中的一柄放在他的掌心之中，讓他穩(wěn)穩(wěn)地抓住。而見神修也手腕反轉(zhuǎn)，將黑刃反握在手中。

　　接著，他向高臺之下開始緩緩地靠近……

　　……

　　“對方在靠近?！?/p>

　　源太一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高臺，忽然對著身邊的泉紗織這樣說道。

　　“什么？”泉紗織疑惑地看著他，“我什么都沒看到?！?/p>

　　“后退一點。接下來可能有攻擊?！?/p>

　　源太一眉頭緊鎖，認真地盯著那片空氣，好像是面對著什么大敵，甚至不敢分心回頭看向身后的泉紗織，只是微微側(cè)頭勒令她后退。

　　“好吧，我明白了?！?/p>

　　泉紗織看了看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往后微撤了兩步，給源太一留下了空間，只剩下源太一獨自一人戰(zhàn)立在場中，面對著上方的那個高臺。

　　“你小心一點?！?/p>

　　但是源太一已經(jīng)不再分心和她說話了，他手持刀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前方的空氣之中。那一刻，手持刀劍的少年身上有升騰而起的氣勢，盯著眼前空無的高臺，像是通過某種劍客間的共鳴鎖定了某個跨越空間的敵人。

　　“你是什么人？”金發(fā)的少年眼中兇芒閃爍，對著高臺緩緩挪步，“日野實是不是你帶走的？”

　　“……”

　　然而空氣回應(yīng)他的只有漫長的沉默，安靜得像是自始至終都不存在什么“敵人”。

　　……

　　“你能聽到什么聲音嗎？”

　　見神修手持黑刃緩緩下臺，對著旁邊的日野實輕聲問道。

　　“沒有?！比找皩嵈饛?fù)得很確信，“振動、聲音、溫度等等都沒有變化，沒有任何物理意義上的聲音。但是……有一絲隱隱的煞氣?！?/p>

　　“我也是……”

　　見神修走下一級臺階，一雙紅瞳逐漸開始亮起，在黝黑的大殿之中有著邪異的殘影。

　　“那就……碰一下試一試吧。”

　　下一秒，像是越過了某條“底線”，見神修的眼中瞬間紅芒大熾，一瞬間猛地前撲。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東西！”

　　……

　　與此同時——

　　“就在這邊！”

　　在某一個瞬間源太一忽然怒目圓睜，猛地前踏對著面前的虛空猛地一劍揮出，那踏步剛勁強健，銀白的劍刃凌厲精確。那劍技千錘百煉，揮出的瞬間少年身上仿佛有猛鬼咆哮。少年的揮砍帶著落寞的絕意，一劍斬出的時候，劍刃發(fā)出了悲憫的響聲。刀劍還沒落下，帶起的劍風(fēng)就已經(jīng)在地上激起了煙塵。

　　“……”

　　然而如此凌厲的一劍之后卻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場中安安靜靜的，只有源太一一個人翻起的氣浪。一劍斬出之后，源太一也愣在了原地，收回了劍之后撫摸著自己手中的劍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反倒是旁邊的泉紗織眼睛亮起來了，看著源太一的背影像是抓到了什么破局的關(guān)鍵，但是她也沒敢打攪前方陷入回味的源太一，只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

　　源太一這才好像大夢初醒般回過神，轉(zhuǎn)身對著泉紗織搖了搖頭。

　　“我剛剛……確實和某個對手對拼了一刀?！?/p>

　　“那……結(jié)果怎么樣？”

　　劍客之間對拼一刀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泉紗織沒好意思評價少年此刻的模樣活像是被某個夢中情人勾走了魂魄，猶豫了之后只能這樣中性地發(fā)問，避免讓自己的問題顯得過于無禮。

　　“沒什么結(jié)果，我們都沒能砍中對方的刀刃。雙方的劍刃一錯而過了。但是在交錯之后，我們卻又感覺劍刃變成了實體，即將斬中對方的身體。”

　　源太一搖了搖頭，皺著眉頭仍然在回味著剛剛的那一次交鋒。

　　“對方暗中使了手腳？那豈不是很危險？”

　　“確實很危險，關(guān)鍵時刻，對方收住了手中的刀。”源太一點了點頭，表情古怪，語氣里面甚至有一絲絲的愧疚。

　　說話間，金發(fā)的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衣領(lǐng)，給泉紗織看自己衣領(lǐng)上的那個缺口。

　　“但是我沒能收住，砍在了對方的……額，大概是盔甲或者防彈衣之類的東西上。”

　　“好吧，那我們大概猜得到對方是誰了?！比喛椔勓员砬橐沧兊梦⒚钇饋恚瑳]想到他們和對方的第一次交鋒居然是這種形式。

　　但是這種微妙并未持續(xù)多久，很快，泉紗織就眉頭抬了抬，對著金發(fā)少年挑起眉頭說道。

　　“不過，我有個好消息。你們剛剛對拼的時候，對方為了使那一下手腳，露出了一點點破綻。”

“我想，我找到日野實的位置了?！?/p>

……

　　“……嗯?！?/p>

　　見神修一聲悶哼，踉蹌著后退了幾步之后，才緩緩地站穩(wěn)了身形。

　　“主人！”

　　瑪刻夏斯飛奔到見神修的旁邊，焦急地問道：

　　“您沒事吧？”

　　“……沒事。”

　　見神修緩緩收起了架勢，先是對著少年搖了搖頭，然后又扭頭垂視，看了看自己胸口上衣衫的破口。

　　那是一道很長的破口，衣衫被切開了數(shù)層一直深入到防彈衣的陶瓷復(fù)合板，可以抵擋子彈的防御層以自身崩裂破碎為代價吸收了那一劍的動能，在堅韌的復(fù)合層上留下了觸目驚心的龜裂。

　　不用脫下衣服看也知道那片龜裂下方的皮膚必然已經(jīng)一片青紫了。見神修的表情也顯而易見地帶著不悅，活動著自己的臂膀略帶惱火地說道：

　　“我就知道那些人會變成麻煩?！?/p>

　　“那些人？”瑪刻夏斯一愣，立即就反應(yīng)過來見神修說的是誰，“那天早上遇到的那些人？”

　　“嗯?！币娚裥揸幊林橖c頭，“看得出來被抓到了后還保留有自我意識，最后一刻有想要收刀的想法，但是沒收住……嘖，力氣還不小?！?/p>

　　“……我明白了?！?/p>

　　只是這個過于緊張的少年似乎并未聽到見神修的后半句，在確認了目標(biāo)的瞬間眼中立刻有兇芒掠起，眉眼之間有明顯的煞氣浮現(xiàn)，甚至垂在身側(cè)的那只手不知何時也悄悄地收了起來，暗中握緊了手中的黑刃。

　　“別亂來?！?/p>

　　見神修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少年的變化，打斷了他的思緒。

　　“一件防彈衣而已，那些人還有其他用?！?/p>

　　“……好。”于是少年眼中的煞氣頓時消散了，又重新回到了先前的模樣。

　　“走吧，我們?nèi)フ{(diào)查其他地方。”見神修把黑刃抵還給他，帶著瑪刻夏斯對著這座正殿的某個側(cè)門走去，“就算進不去隱里，這里也有其他要調(diào)查的地方?！?/p>

　　“是?！庇谑乾斂滔乃沽⒓袋c頭，快步跟上了見神修的腳步，“那隱里里面的三個人怎么辦？”

　　“至少現(xiàn)在他們應(yīng)該還挺精神的……嘖，就讓他們先自己想想辦法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