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提著兩杯咖啡敲開了陸沉辦公室的門，他的辦公桌上除了繁雜的文件，還有兩塊精致的蛋糕，我一眼就看出是我之前提過想吃的那款。 “兩塊都是我的嗎？”我故意逗他。 “可以給我留一口嗎？”他接過我手里的咖啡：“畢竟我也很想知道能讓兔子小姐心心念念的蛋糕是什么味道的?！?“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陸總吧?！?溫熱的咖啡，甜蜜的蛋糕，初升的旭日，還有愿意永遠陪伴自己的人。美好地像是他為自己創(chuàng)造的幻境……他沉溺其中，不愿醒來。但他了解自己的卑劣，他總是在試探窺視，想要找到他的小姑娘會離開他拋棄他的可能，然后嘲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從來都是如此，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得到那些美好的東西呢？ “時間還早，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标懗廖站o了手里的咖啡杯，感覺自己的心臟和咖啡杯一樣空空蕩蕩，無枝可依。 “從前，有一個男孩，他出生在一個歷史悠久的家族，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將家族的輝煌延續(xù)下去?！?“長輩需要一個強大、聰穎且鐵石心腸的繼承人。可是那個男孩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所以，長輩殺死了男孩養(yǎng)的兔子?！?我的手指收緊，骨節(jié)泛出了白。 陸沉本能地想伸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安撫我的情緒，但他的動作只做了一半，還是放棄了，只默默把故事說了下去。 “等男孩再次見到小兔子的時候，它已經(jīng)在地里爛成了一堆骨頭。那一天，男孩才明白，原來他的擁有，是殺死心愛之物的刀?！?“他無數(shù)次地嘗試過逃離，但是天地之大，卻容不下一個他?！?窗外的陽光打在他的背上，卻讓厚重的陰影擋住了他的面容。 “他開始變得麻木不仁，冷酷無情，為了達成目的可以利用一切……金錢，感情，人命，都不過是他棋盤上的棋子?！?“他本以為，這一生都不過如此……命運卻讓他遇到了第二只小兔子。” “她堅強，美麗，柔軟，世界上一切可以形容美好的詞匯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男孩心甘情愿被她誘捕，像逐光的飛蛾一樣想要留在她身邊?！?陸沉的眸色暗了暗，“可是男孩能帶給她的只有無盡的傷害。他總是會讓兔子流淚……受傷……痛苦……相處的時光太美，以至于他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他要走的路，注定是一條崎嶇又泥濘，伴隨著無數(shù)危險和陰暗的小路。” 故事說到了這里，陸沉把咖啡杯放在了桌上，像是一場談話到了尾聲。 他把前因，后果和理由坦誠地放在了我的面前。 就像他曾說的。 他不能愛我。 因為他的愛，曾經(jīng)殺死了他的兔子，如今也會殺死我。 他的過去是我無法想象的灰暗，每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背后都寫滿了辛酸。 他孤身一人，踽踽獨行，滿身傷痕，卻依舊想要護我一個周全…… “我也有一個故事?！蔽易屪约旱目Х缺o貼著他的那一杯：“想聽嗎？” 陸沉的目光變得柔軟：“愿聞其詳。” 我清了清喉嚨，慢慢講了起來：“一個誤闖森林的女孩，被野狼追趕著躲進了一個山洞。洞里住著一位口是心非的小熊先生，他明明為女孩趕走了狼，卻又告訴女孩，他其實并沒有想要救她。可見到女孩無處可去，他又主動為女孩鋪好了床，準備了食物，采來了藥草為她包扎傷口。在女孩無法入睡的時候為她哼唱起了安神的歌謠。” 陸沉的面容變得柔和，似乎從我的故事里回想起了那個帶著咖啡味的夜晚，飄著槐花蜜香味的下午茶和混著消毒水氣味的水池。 “女孩感受到了，小熊先生有一顆非常溫柔的心。即便他總是把自己形容的很可怕，但是女孩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陸沉愣住了，目光靜靜地停在我的臉上。 我捉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手，眼神里是滿滿的堅定：“女孩并不想單純地用好和壞去定義小熊先生，因為他有無法言明的理由和苦衷。如果可以，女孩愿意傾聽，也愿意和他一起面對?！?“故事講完了，接下來的話，是說給陸沉聽的?！蔽椅罩氖仲N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如果我的力量能夠幫到你，那就請你利用我。” “為什么……？”陸沉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明白做別人手里的刀是什么滋味，可是他的兔子小姐卻說，她愿意被他利用。 “因為你是陸沉，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是什么？” 我彎起了嘴角，認真地回答：“是愛，我愛你。” 他的呼吸停滯了片刻，另一只手也覆上了我的臉，在唾手可得的希望和幸福面前，他害怕自己得償所愿。 一旦點頭，那便意味著他的小兔子也會被拉入深淵，在鮮血的煉獄里和他一同沉淪。 “你不會喜歡在我身邊的……”他像在說服我，也像在說服他自己：“等你看透我，就會厭倦我……你會發(fā)現(xiàn)我枯槁的靈魂是何等的不堪?！?我的眼瞳倒映著陸沉的臉，他鮮少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說這樣的話。 他想在我眼里找到知難而退的痕跡。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能看到真實?！蔽覜]有退縮，沒有遲疑：“口是心非的小熊先生騙不了我?！?我明明看到了那樣明媚的靈魂，盛大而熱烈。 “無論你要試探我多少遍，我的答案都只有一個?！?“陸沉，你信我嗎？” 他可以相信嗎？在經(jīng)歷過無數(shù)次的背叛后，他還能夠相信嗎？ 向他無條件伸來的手，一起走下去的邀約，讓他不得不怦然心動。 “我信?！?那條迷霧重重的路，他終于找到了指引的燈塔。 我們分享著彼此的溫度，經(jīng)歷過漫長的磨合，兩顆心都有了安歇的地方。 “陸沉?！?“我在?！?“因為那條路很難走，所以不要一個人走。要帶上我，知道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