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愉快！

今天更新房澤宇的長篇小說《夢潛重洋》第37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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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詩迷雅從巨艦離開，準(zhǔn)備前往北角山尋找白夏，忽然被一只霧中出現(xiàn)的海怪襲擊了。這怪物半生物半機(jī)械，頭上有一只當(dāng)作誘餌的投影屏，一番大戰(zhàn)后，詩迷雅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是霧中生物的對手，只得以落敗的姿態(tài)逃跑了。但她并沒有失落太久，女王的頭銜喚醒了她的野心，她發(fā)誓自己要建出一只海底軍團(tuán)，來對付這些霧中而來的怪物們。懷著這樣的信念，她前往了夢森林。她的計劃能成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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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澤宇 | 未來事務(wù)管理局簽約作者，時裝攝影師。酒醉時披上件黑色幽默，在舞臺上演繹了場荒誕的秀。代表作《向前看》《青石游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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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潛重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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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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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約5000字，預(yù)計閱讀時間1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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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袤的平原上農(nóng)夫在辛勤地勞作，花白的頭從泥漿中探出來，用肥胖的身子拱開砂石，折成一個圓拱形鉆回到地下，繼續(xù)重復(fù)向前。農(nóng)夫排泄出種子，播散在身后的泥漿中，不用幾天這片海床便會長出嫩絨質(zhì)般的海草，成為食藻鮒賴以生存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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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森林這片奇幻的海底大陸每天都在上演著生物的奇跡，這里的居民們生活秩序井然，小小的騷動也是在一瞬間開始，半天內(nèi)結(jié)束。信使魚在海床上空如蝴蝶般翱翔著，那四條由海藻偽裝成的假腿就像在空中漫步，它注視著身下的一切，尋找耀水母的蹤跡，以便于為怪刺藍(lán)報信。這是怪刺藍(lán)收獲的季節(jié)，有豐富的謝禮可以回報給信使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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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刺藍(lán)與耀水母天生宿敵，捕捉彼此為食。怪刺藍(lán)帶有能噴出毒泡的毒牙，翅膀一樣的大鰭上長著帶有毒刺的倒鉤，在遇到耀水母后，它會將收緊的翅膀兩邊大力張開，瞪著那對不協(xié)調(diào)的眼怪叫著沖鋒?？伤男袆訉?shí)在蠢笨，還沒有來得及進(jìn)入毒液的噴射距離就被耀水母發(fā)現(xiàn)了。此時的耀水母會渾身發(fā)光，身體縮成梭子型，飛快的竄開，接下來就陷入一場持久戰(zh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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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水母會在怪刺藍(lán)身邊環(huán)繞，找準(zhǔn)時機(jī)用觸角上的電流擊打怪刺藍(lán)的尾錐，這樣的襲擊要數(shù)十次或是上百次才有可能造成怪刺藍(lán)癱瘓，而怪刺藍(lán)的毒液只要有一次機(jī)會進(jìn)入耀水母的身體就算大功告成了?？墒峭绻皇黔h(huán)境因素的話，愚鈍的怪刺藍(lán)很難抓住這樣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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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有了信使魚的用處，在繁殖季節(jié)，耀水母數(shù)量大幅上漲?？赡苁怯捎谀撤N自然的驅(qū)動力，以平衡種群的規(guī)模，此時信使魚的目標(biāo)就會轉(zhuǎn)移到怪刺藍(lán)身上，幫它去尋找獵物，吸引耀水母注意力，信使魚的眉須能模擬大部分夢森林居民們的聲波與振波，在某些時機(jī)下它也會幫助耀水母，所以它會信以為真，怪刺藍(lán)就有了偷襲的機(jī)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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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信使魚便在?？丈纤阉髦执趟{(lán)那鮮艷的藍(lán)紫色皮膚。它經(jīng)過了腐蟹，在夢森林的邊淵遇到了守衛(wèi)者骨銅鱒，這是夢森林尋常的一天，它依舊會圍繞著邊緣向內(nèi)收緊，重復(fù)一日的勞動與溝通，將所見所聞傳遞到每一處?？稍诮?jīng)過結(jié)腸地帶的前路時，它壓抑住了鳴叫，因?yàn)橐粭l閻鯧出現(xiàn)了。閻鯧并不常出現(xiàn)在這兒，一般深藏在深淵，它是夢森林秩序的守護(hù)者，是一名殘酷的判官。每當(dāng)夢森林出現(xiàn)大規(guī)模騷動時它才會出現(xiàn)，它有自己獨(dú)特的裁決方式，只要將帶頭鬧事的吃掉便可以了?？山裉焖蔚脜s有點(diǎn)慌忙，一身骨刺張合著，兩只放光的眼睛四處尋覓，它是深淵的來客，信使魚并不會與它溝通，但夢森林前段時間發(fā)生了一件大事：探海者被某種外來生物殺死了。怪物的死帶來了劇烈的震動，能殺死探海者的生物在夢森林是非常罕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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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這樣信使魚才開始在邊緣地巡視，每一個居民都在一種騷動的預(yù)感下生活著。它看著閻鯧向夢森林處游去，自己繼續(xù)游向另一邊，當(dāng)?shù)竭_(dá)結(jié)腸地的尾端時，它將要折返了，怪刺藍(lán)和耀水母不會進(jìn)入結(jié)腸地，它沒有必要進(jìn)去尋找?？蛇@個時候，在那漆黑的深淵外面，有個東西吸引到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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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抖動翅膀，慢慢下降到交織的藻藤中，用偽足緊緊纏住刺縫，盯著那遠(yuǎn)方而來微微發(fā)亮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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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光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生物發(fā)出來的，信使魚曾經(jīng)遇到過，是外來生物。它看到那微光手里拿著一柄尖牙似的東西，直直遁入了結(jié)腸地的內(nèi)部，信使魚抖了抖翅膀，背向深淵悄悄跟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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腸結(jié)地帶是一處復(fù)雜糾結(jié)的迷林，不擅長移動的管蟲鋪天蓋地穿接在一起，掛滿垂須的海草與結(jié)枝形成一片錯綜復(fù)雜的迷宮。這里有發(fā)光的植物，也有帶毒的刺孢，各種各樣的寄生生物擠滿了本來就擁擠的各個通道上，而出路則只會隱藏在不經(jīng)意處，小路上可能遍布陷阱。只有最靈巧和最熟悉這里的生物才能適應(yīng)在這片海林中的生活。這如同密密麻麻的蛛網(wǎng)，是外來者的墳?zāi)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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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詩迷雅可不管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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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揮舞鋒利的鐮刀，直接切開那些眼前的密叢，看似只是擠滿海簾的瀑布忽然竄出無數(shù)各式各樣丑陋的玩意兒，有黏稠的，有蠕動的，擠在最骯臟的暗陰中被掀開了巢穴，滑溜溜地四處飛逃。它們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它們只是低等又惡心的生物，是這生物鏈里的汁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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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詩迷雅眼里，它們統(tǒng)統(tǒng)是奶油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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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鐮在她手里就如攪拌機(jī)，她是屠夫，化成皮膚的潛艇外殼比巖石還堅硬，坍塌下來的碎塊如同雨點(diǎn)，砸在她身上只能順著皮膚一直滑下去。她在毀滅的殘渣中揮舞，荊棘重重卻沒能困住她的道路，只有未知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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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她的是一次逃避，也是一次進(jìn)攻，她無聊地砍著這些擋住去路的玩意兒，心里盤算著那些事，是白夏說過的這夢森林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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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那個夜晚，森林女妖降臨的那一夜，以及白夏每一夜所講的故事，夢森林居民們的階級關(guān)系讓她很有興趣，這些居民既有崇拜者，又有對立者，它們團(tuán)結(jié)也分食，有朋友，也有敵人，所以想要讓夢森林接納她，首先就要確立自己的地位，消滅它們共同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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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她才有可能團(tuán)結(jié)它們，一起來對付即將前來的霧中魔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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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爪魔這響亮的名字再次喚醒在她腦海里，這種海獸是夢森林恐懼的噩夢，它襲擊所有擋住它去路的生物，蠻橫嗜血，與變態(tài)的探海者不同，它不遵守規(guī)則，在它印象里沒有規(guī)則這回事兒，所以它才會被驅(qū)趕，驅(qū)趕進(jìn)結(jié)腸地的洞穴里，每個居民都不在意它的死，殺死它的是英雄，只不過那洞穴幽深，很少有什么能在里面不迷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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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在找它的洞穴，她要在這兒打響她的第一戰(zhàn)?？伤龥]來過結(jié)腸地，不知道鬼爪魔的巢穴究竟在哪，但她不擔(dān)心，把這兒全清理出來，自然而然就會出現(xiàn)了。可一會兒她就發(fā)現(xiàn)，難度太大了，結(jié)腸地很廣闊，她伐倒了幾根樹一樣粗壯的東西，前眼就一片雜亂了，反而更難以找到什么洞穴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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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盲目砍伐了，用手扒開嚴(yán)絲合縫的前路，向深處探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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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結(jié)腸地并未因這場小小的騷動而有任何變化，如幽靜山谷，一聲回響引發(fā)另一聲回響，不知哪竄來的魚一猛子扎進(jìn)藻縫，而后又安靜無比，再之后竊竊地拂動聲響了起來。一片看似整片的幕簾向外兩分，一只巨爪踏在那看起來并不結(jié)實(shí)的枝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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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如履平地，矯健的身姿輕輕一躍，跳到另一處枝干上，先是踱了幾步，忽然又如閃電般飛竄，瞬間落回到地上，抖了抖銀鱗，昂起頭向前大步地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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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的游魚，閃爍的水母瞬間都不見了，像是在為它讓路。而它根本就不注視這些，只是那樣驕傲地走著，把它們的退避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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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就在它身后看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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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片……兩只由下向上長的巨齒，矯捷的動作，其它動物都怕它。那爪子的確夸張，據(jù)白夏說一只爪子就能換一顆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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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背著手在它身后漫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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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yīng)該就是鬼爪魔了，外觀能對得上，只不過它并不是在洞穴里的，難道是出來散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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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沒想到自己這么容易就遇見它，便輕松地哼起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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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她唱起來時，那動物的鱗片張合了一下，可它并沒有回頭，看都沒看，繼續(xù)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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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她向它擺擺手打了聲招呼，可那動物沒有一刻停頓，依然徑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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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微笑起來，她瞬間出現(xiàn)在它的前路上，快得讓它都不由自主地低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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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僅僅是這一眼，它又不屑地看向別處，根本沒打算避讓。詩迷雅也不讓步，就站在那兒，抬著頭笑嘻嘻地看著這驕傲無比的龐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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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走到詩迷雅近前，那怪物才隨意地用巨爪向前一甩，似乎是想把她輕輕撥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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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爪子停在了那兒。它這才低下頭，俯視向面前的這個小不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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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只用一只手就擋住了那巨大的爪尖，她笑著把另一只手從背后拿出來，用那把鐮刀向它輕輕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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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幾個鱗片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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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只堅持了兩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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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腸地一聲爆響，驚起了所有躲藏在暗處的游魚。結(jié)腸地忽然之間就變得完全不同了，這片寧靜無聲的地方像刮起了風(fēng)暴，各種各樣的魚像暴雪一般飛舞，撞開的海藻碎片漫天飛揚(yáng)，那銀鱗野獸的吼聲有如一聲戰(zhàn)鼓，敲擊著大地，敲擊著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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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忽然間就不再是那傲慢的樣子了，巨獸呲開牙齒，敏捷無比地退竄到身后的海礁上，它警覺的將身體壓低，眼睛睜圓，憤怒從每一個鱗片上都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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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我來收你的皮嘍?！痹娒匝盼⑿χ驹谶@片混亂的戰(zhàn)場上。那鐮刀在她手中轉(zhuǎn)的像個輪子，之后它猛得停住，刀鋒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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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獸如同經(jīng)驗(yàn)豐富的戰(zhàn)士，一直保持著與她的距離，畫著圈子觀察著這不起眼的小東西。它很憤怒，但也有相當(dāng)?shù)尼鳙C技術(shù)，這時它已經(jīng)認(rèn)真起來了，鱗片都繃得緊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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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它對面的詩迷雅卻顯得散漫無比，甚至打了個哈欠。就是這一瞬間，海獸以眨眼的功夫就出現(xiàn)在了詩迷雅右側(cè)的藤條上，后腿反蹬，一秒不到它那只巨大的爪子就撲到了詩迷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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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卻撲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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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出現(xiàn)在了另一邊?！鞍　彼蛲炅诉@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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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獸像受到了羞辱，它不再那樣謹(jǐn)慎地踱步了，忽然竄了起來，一步就到了詩迷雅右側(cè)，而詩迷雅和它動作一樣，它跳過來時她也同時邊上一跳，又回到面對面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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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獸繼續(xù)一次次地飛竄，保持著從側(cè)面襲擊的思路，可詩迷雅的速度與它同步，它每竄過去時，她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另一個地方，就像他們在跳一個節(jié)奏相同的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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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獸發(fā)出了第二聲咆哮，它以Ｚ字型切割過來，不是飛撲，而是每一下都用爪子向她揮去，爪尖幾乎劃出了一道道閃光。這海獸的動作是那樣迅速精準(zhǔn)，這次它不再死板地跳躍，而是判斷詩迷雅的躲避方式，在她跳之前爪子就在下一個地方準(zhǔn)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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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只聰明的海獸，能夠判斷獵物的行動規(guī)律。終于詩迷雅被它狠狠地抓了一下，她躍向高空，落在了一個高點(diǎn)的海叢樹冠上。那海獸敏捷的攀上海藤，咧開尖牙繼續(xù)追擊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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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夢森林第二快的海獸，詩迷雅想，比她想象得快多了。那樣的攻擊即使是她也躲不開，可是她沒有分毫受傷，雖然這海獸力道很大，可潛水艇是完全能夠承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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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著那海獸上竄的憤怒，一瞬間甚至有點(diǎn)憐憫它。但它是她的階梯，通往權(quán)力的路。她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這殘殺，這挑釁，這些讓她興奮不已的驕傲。她不知道自己想過什么，被她毀掉的城市，被她殺死的人，被她割開的鐵墻。她忽然仰天長笑起來，她笑自己竟然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了，她曾經(jīng)是誰？做過什么？又為什么去做了這一切。她忽然忘了，她只能去笑，笑著面對空無的大海，笑海底那些新舊相疊的墓場，以及歷史與現(xiàn)在逝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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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屬于大海了？屬于機(jī)械了？還是她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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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了。就覺得笑得喘不氣來，又想就這樣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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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忽然停止了發(f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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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身一躍，孤獨(dú)地落回到了海床上，她低著頭，手持鐮刀單膝跪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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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海獸也落了下來，倒在了她身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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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背已經(jīng)被深深劃開了，但它的牙齒還是緊咬著。它發(fā)出幾聲像夢中傳出來的咆哮，隨后睜著眼睛，不甘心地嘆出了最后一聲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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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痹娒匝耪玖似饋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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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陣，說不出來，她感覺有些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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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看到一條信使魚驚叫著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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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報信吧，她想，夢森林的居民都會知道是我?guī)退鼈兂袅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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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過頭，幽幽地看著那死去的鬼爪魔，鱗片慢慢從銀色變成了灰色。這變化忽然挑動了她的記憶。讓她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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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爪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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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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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吃紅藻而通體是紅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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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驚訝地想到這一點(diǎn)，又看向它，可它明明是銀白色的，死后光會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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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夏說過有一種食用晶石的海獸死后光會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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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銀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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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一動不動，她忽然回憶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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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她刀下的并不是鬼爪魔，而是夢森林速度第一快的海獸，白夏稱它為手術(shù)刀！她想起來了，它叫白磷，生活在結(jié)腸地帶，是那驕傲的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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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一下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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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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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所有夢森林中最受尊敬的居民，它是這里信仰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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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帶著絨毛的魷魚在結(jié)腸地的上空徘徊著出現(xiàn)了，它抖動著觸角。腸結(jié)地的上方像起了一陣狂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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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義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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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迷雅驚慌地看向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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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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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女妖要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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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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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編 | 康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