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雖然我知道您很想早日康健....”麗芙手中捧著一杯微涼的咖啡，看著指揮官敷衍了事的康復訓練輕輕嘆了口氣，“.....而且....我認為您最好不要運動后喝咖啡?！?/span>

“不要緊的，你看我現(xiàn)在身輕如.....嘶.....”指揮官試圖舒展上肢，但小腹傳來的陣陣刺痛讓他不僅有些呲牙咧嘴。

“....我認為指揮官還需要躺在床上休養(yǎng)一下?！甭段鱽喡冻鲆粋€無奈又帶著絲絲柔和的微笑，“...但指揮官肯定不會聽勸。”

“.....等露西亞成議長女士了，我就會聽勸了?！敝笓]官忍不住就此事調(diào)侃了一番。

“.....那....看來指揮官要一直固執(zhí)下去呢....”露西亞似乎被逗得有些開心，雙馬尾隨著淡淡的笑聲輕微晃了晃。

“.......對了....里那邊有消息了嗎？”指揮官接過麗芙手中的咖啡，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對她說道。

“....他說一有情況就會和我們聯(lián)系，應該快了吧....”

“嘩——”木質(zhì)門扉澀澀地滑向一邊，曲伸手將門拉開，自然而然地審視房間的陳設一番后，便理所應當?shù)貙⒛抗怄i定在了盯著咖啡杯滿臉猶豫的指揮官身上，淡紅色的眼影讓那雙眼眉深邃莫測，“....你現(xiàn)在有空么？”

“.....曲小姐....我認為您需要事先敲一下門....”麗芙將手放在胸前，臉上的神色頗為困擾。

“.....嗯...抱歉叨擾各位，但我有重要的事要講。”曲輕輕點點頭，仿佛麗芙的話是一句良諫一般。

“.....是關于那個黑羽的消息么？”指揮官放下微涼而變得苦澀的咖啡，“....如果是的話..那么我永遠有空。”

“.....嗯....”曲將身體的重心倚靠于門框上，目光飄飛向無人的一角，“...你上次提供的那兩個蒲牢眾彼此稱呼的名稱并非是部隊的正式編號....但嘲風他們剛剛從裝備檢修的報備名單里，找到了申請胸甲檢修和手臂更替的對應編號?！?/span>

“....也就是說....你們已經(jīng)知曉那兩個刺客的編號了嗎？”露西亞不由得端坐起來，“.....那...他們的行蹤呢？”

“....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了....想必他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敗露了....”曲的眉宇如竹節(jié)般修長挺直，嘴角的弧度顯露出幾分盡在掌握的自得之情，“....但他們之前所待的十四衛(wèi)隊已經(jīng)被臨時拘留，你們可以去審問排查一番，看看有人是否知曉他們的行蹤。”

“......嗯...我們這就動身....”指揮官剛想道謝，別在腰間的通訊裝置便響了起來，“....里...你那邊有進展了嗎？”

“........我們猜的沒錯.....集市上確實有不少行商在販賣一些奇怪的芯片....具體功效大概是提供暫時性的精神集中力，有不少人在買?！?/span>

“.....果然嗎....”自己的假想得到了證實，指揮官不禁內(nèi)心涌起一陣押中寶的喜悅。

“.....看來你那邊有好消息?！鼻难凵袼坪跤行切屈c點的期許與贊賞，“....能和我說說么？”

“...你之前說九龍眾有部分構造體遭到邏輯病毒感染，并且都是近期出現(xiàn)，嘲風說九龍方面也并沒有進行任何硬件的更新....”指揮官頓了頓，“....那就說明這些病毒可能來自一些非官方渠道...而且...受眾還非常廣泛...”

“....嗯....九龍衛(wèi)的思維網(wǎng)絡是獨立運算的，大規(guī)模網(wǎng)絡駭入也不現(xiàn)實?！鼻⑽Ⅻc頭以示贊同。

“....所以....我們把目光投向了流通向大眾的市集。”露西亞接過指揮官的話茬，“.....雖然之前是推測，但現(xiàn)在看來我們的方向并沒有錯。”

“....嗯....有趣.....”曲的食指輕輕拂過下唇，眼眸中流淌著微妙的光澤，“....那么現(xiàn)在就有兩條線索了，分頭行動吧?！?/span>

“.....你....想親自來查么.....”指揮官有些詫異地挑挑眉，明明剛才某人還是一副居高臨下命令的口吻，這種小事也可讓她屈尊么？

“.....嗯...雖然我如今并沒有九龍的權柄....但我也想如往常一般為九龍獻出自己的心力，這是一種習慣，你應該懂。”

“.....嗯.....那我們?nèi)テ牙伪?/span>......”

“....等等....你和我一起前去市集那邊吧?！鼻鋈淮驍嗔酥笓]官的話，那寡淡的神色顯然并不想做過多解釋。

“....理由是....？”指揮官下意識瞥了眼身邊的露西亞，果然....她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

“......這我自有判斷....而且你前幾天答應過我的?！?/span>

“.....請容許代替指揮官拒絕?！甭段鱽喚従徠鹕?，眼眸中閃爍起謹慎而略帶敵意的鮮紅。

“....是因為以前的事么？”曲抱著雙臂，嘴角勾起一抹早有預料般的微笑，“....你這么警惕也不無道理。”

“.....不僅僅是因為以前....更因為現(xiàn)在的情形.....我不能再讓指揮官置身于危險之中。”

“.....但就算你把他留在身邊，也不能完全保證他就安全了?！?/span>

“....額....時間緊迫...我們能別在這些細枝末節(jié)的地方閑聊嗎...”指揮官覺得自己必須中斷著蘊藏著隱患的對話，“....灰鴉會先去調(diào)查蒲牢眾那邊的情況?！?/span>

“......也罷..........那請容我先行辭別，蒲牢眾那邊就交給你們了?！鼻p描淡寫地應答一聲，轉身拂袖而去。

“..........”指揮官看著她的背影，垂眉看了一眼手上那頗為明顯的漆紅色印紋。

..............

“..正品紅木齒梳，謝不議價喲..”

“....烤牛油果....半時辰后打烊....”曲漫不經(jīng)心地打量著低矮屋檐下厚實的刻字牌匾，從三三兩兩的行人中穿行而過，天色漸晚，而她只是任憑自己彳亍于薄輝之中。

“.....小姐....要看看我們店里的家用廚具嗎？”店主帶著職業(yè)化的微笑獻諂，曲停駐腳步，似乎想開口詢問，但隨即默然搖搖頭，繼續(xù)緩步前行。

“.....曲大人....蒲牢的聲音從通訊中傳來，“.....我這邊找到了一些行腳商，他們都說芯片是一個叫王十三的商販批發(fā)給他們的，他平時總會在您附近的街區(qū)叫賣?！?/span>

“....嗯....辛苦你了....”曲環(huán)顧四周，商販的個人信息在視覺窗口一一顯現(xiàn)，但并沒所謂王十三的身影，“....我會留意的。”

“......這位小姐....您對小店的飾品有興趣嗎？”看著曲向這邊走來，打扮樸素的老板娘溫和一笑，“....我認為這款項墜很適合你哦？”

“.......不必......”曲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似乎是在猶豫該如何開口，并非出于羞澀...而是完全不知該如何措辭。

“........小姐？”

“.....呼....抱歉老板娘....”指揮官略微喘口氣，隨即平復了呼吸，滿臉風塵仆仆的樣子，“....我們在找一個叫王十三的行腳商，請問您對他有印象嗎？”

“.......”曲抬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做出表態(tài)，目光聚焦于林林總總的小飾品中。

“.......王十三？”老板娘忍不住皺了皺眉，“....他最近一打烊就泡在春月苑里，好像賺了不少錢，整天大手大腳的?！?/span>

“.....我明白了....謝謝您....”指揮官禮貌一笑，而曲似乎已經(jīng)從兩人的對話中找到了關鍵信息，自顧自地轉身離去。

“....我說你等等啊.....”指揮官無奈地嘆了口氣，不自覺加快了腳步。

“......你那邊的進展倒是很快.....”話雖如此，曲的語氣中卻聽不到半分欣慰的意思。

“....嗯.....與其說快....倒不如說毫無收獲.....”指揮官側臉觀察著眼前人無悲無喜的神色，不知這則消息會讓她有怎樣的波瀾，“......十四衛(wèi)隊的人都沒有任何可靠的消息?！?/span>

“....是嗎.....”

“.....倒是你這邊意外地很慢.....我還以為趕不上你了.....”

“......我好像聽到了指摘的意味。”曲側過目光，胸前的金鎖微微晃動，聲音清脆悅耳，“....你是說我效率低下么？”

“.....不...我的意思是...我也許明白你為什么要我陪你來了....”指揮官努力讓自己的話變得更為婉轉，“....你好像不太擅長作為普通人與他人交涉，就像上次花燈游行那樣?！?/span>

“......所以，你這次還想扮演和上次一樣的角色么？”

“.......雖然我很不愿承認....但我這次出門確實帶了很多青蚨。”指揮官自嘲地笑笑。

“......倒也挺自覺....”曲緩緩抬頭，凝視著眼前樓宇那格外花枝招展的牌匾，大大的“春月苑”瞬間引起一切三教九流抑或風流人士的注意，這也是買賣的場所，不過交易內(nèi)容卻是人性的欲求，“....就是這里了?！?/span>

“.......我怎么感覺.....好像不是什么正經(jīng)場所.....”指揮官不禁無力扶額，該說這是九龍獨有的風土人情么？

“......嗯...確實并非正人君子該來的地方....”曲微妙地蹙起眉目，“...雖然這種場所本應封禁....但這家店所謂的春色并非人類.....而是一些被改造的構造體....九龍暫且沒有關于構造體服務經(jīng)營的管理條例?！?/span>

“.....也就是說...打了擦邊球對吧.....”指揮官有些感慨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許還正好迎合了某些人的特殊癖好?！?/span>

“......也不知道是哪些人?！鼻仄沉酥笓]官一眼，伸手拉開了大門的把手。

“客官～”

“.....好英俊的客官哦～您能賞臉選我嗎？”

“客官，您辛苦了——需要我?guī)兔γ撘旅矗俊?/span>

“..........”指揮官一開門便被好幾位等候多時的女性嫻熟地簇擁起來，她們或多身著風姿卓越的高開衩旗袍，嫵媚的眼神似乎暗藏著帶著倒刺的荊花，而那能讓人一飽眼福的肌膚上，卻格外顯眼地暴露出機械的構造，簡直是刻意為之一般，“.....額....”

“.........”構造體們將曲擠兌到一邊，似乎完全沒有發(fā)覺這個微服私訪的九龍之主，曲不禁明顯蹙起了英氣的眉宇。

“.....客官～～”為首的構造體黑發(fā)如瀑，“....您愛聽越劇么....到我?guī)縼?，我親自給您唱....”

“.....不...您誤會了....”指揮官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眼花，“....我并不是來消費的，而是來找人的....”

“...找人...那客官一定是找我咯？”構造體們默契地輕笑起來，完全不給指揮官解釋的機會，“客人不必緊張，我們不賣身哦？”

“.......抱歉.....我真的沒有興趣....”指揮官暗自慶幸沒有空中花園的同僚目擊，不然的話自己還要得去風紀委員辦報道去。

“.......讓我看看，是哪位大人物眼光這么挑剔....”一個手持薄云扇掩面而笑的成熟女性緩緩走來，高聳的發(fā)髻配以繁瑣的飾品，象征著她與眾不同的地位，雖然并不像周圍構造體一般年輕貌美，但也稱得上半老徐娘風韻猶存。換句話說，她是店里的老鴇，“......是個很不錯的小哥呢....這里沒有你滿意的貨色嗎？”

“......老板娘.....我們是來找一個叫王十三的人....”指揮官將自己的袖口整理好，“....聽說他是這家店的常客?！?/span>

“.....找人....抱歉我們店里可不提供這種服務哦.....”老鴇用扇子遮住嘴唇，“.....要找人的話，請移步到九龍衛(wèi)....不...現(xiàn)在的九龍衛(wèi)早就亂作一團沒空理你了....倒不如先來鄙店休息一段時日，再另做打算？”

“.......嘖....花言巧語.....”曲輕輕閉了閉眼，似乎不想讓眼前的輕薄之色進入眼簾。

“.....哦.....這個女孩又是.......”老鴇合上扇子，用扇柄輕輕挑起曲的下顎，眼眸中流轉著評估商品的挑剔，“.....是個....還算有些姿色的構造體呢....”

“.....等等，她是和我一起來的?！敝笓]官慌忙將曲攬在身后，但他擔憂的并不是曲的安危，不知道九龍之主被如此輕薄后會有怎樣的怒火，“.....而且您剛才的舉動過于無禮了?！?/span>

“......是嗎....抱歉呢客官....”老鴇又露出一副歉意的笑容，“可能是職業(yè)病吧？”

“..........”指揮官感覺自己后背有些發(fā)涼，大概是因為某人正釋放出若有若無的殺氣的緣故吧。

“.....您和她是那種關系嗎？”老鴇忽然有所領悟地點點頭，嘴角的笑意愈發(fā)輕浮，“....原來客人是自帶酒水啊....那您和這位小姐就去二樓包房休憩吧？你要找的人就在隔壁，我就只收您場地費了?！?/span>

“....嗯....謝謝您.....”指揮官暗舒一口氣，雖然這其中的誤會格外尷尬，但好歹目的是達成了....只是....指揮官有點不敢回頭看曲的臉色......

“.....唉.....好掃興....”穿著嫵媚的構造體們有些嗔怪地看著指揮官，“....居然比不上那種殘破品....客官可真沒眼光。”

“.........我們走吧？”指揮官回身征詢曲的意見，而后者只是冷冰冰地凝視著自己的眼眸，一臉不為所動。

“......好了....該上去了....”似乎是察覺到老鴇和構造體們懷疑的目光，指揮官顧不得眼前人那興師問罪的神色，自顧自牽過她的手心，手臂微微用力以確保她跟在自己身后。

“.....你....”曲似乎渾身微微一顫，那英氣而向來嚴謹?shù)哪橗嬕膊挥傻贸霈F(xiàn)了明顯的松動，雖然從那蹙起的眉宇中可以分辨她的不情愿，但很快她又垂下眼簾，似乎不愿意看指揮官的征詢的眼神。

“......抱歉....再委屈你一會兒....”指揮官覺得自己仿佛在刀尖上趟火，也不知道事后某人會怎樣責罰他.....指揮官由衷希望露西亞能再次就他于水火.....不過.....某人的手意外的纖軟，而且正逐漸變得滾燙....指揮官的心又開始胡亂地跳動起來。

“.....罷了....”曲撇過臉頰，指揮官無法看清她的表情。

“....對了，待會兒會有本店特色服務送上，敬請期待哦～”老鴇輕笑著不合時宜地補充道。

“........”指揮官只希望這所謂特色服務只是一個水果拼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