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9th

? ? "唔，果仁，巧克力，三明治，牛奶！"

? ? 喬埃正在鎮(zhèn)博物館的回廊中巡邏，手中拿著些自動售賣機(jī)中的零食。當(dāng)然，他沒有花錢買它們，而是用了他在戰(zhàn)場時學(xué)會的開鎖技巧——它們可不只能用來開上鎖的倉庫！

? ? "最后，亞特蘭蒂斯展區(qū)，90-99號展品。檢查完一遍就能…去保安室睡覺了。"喬埃拿出一張博物館導(dǎo)游圖，他調(diào)高手電筒亮度，照向身前的走廊。

? ? 原本，今天下午到明天早上應(yīng)該是喬埃的假期。披薩店由甘比諾與卡莉普索帶班，可喬埃不是什么能閑置自己的人，在酒吧陪一伙酒鬼喝了幾杯后，他決定來博物館做為期一天的臨時保安。

? ? ?至于上一個夜班保安暫時離職的原因，喬埃現(xiàn)在想想都想笑：那名保安在路過侏羅紀(jì)展廳的長頸龍化石時，化石上的劣質(zhì)粘合劑失效了，半截長頸龍脊梁就這樣砸到他的身上，而那具化石所帶來的損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 ? "被長頸龍骨頭砸到，哈哈！太可笑了！哦！"喬埃才剛說完，頭部就被一根空心木棒擊中，他朝著二樓看去，是舊石器時代的山頂洞人模型——塑料原始人手上的木棒掉落了。

? ? 喬埃拿起那根木棒，從大廳樓梯跑上二樓。之后，他將木棒塞回塑料制成的原始人模型手中，"拿好你的武器，士兵！"他煞有介事地對模型行了軍禮。

? ? 木棒再次滑落到地面上，喬埃無奈地?fù)u了搖頭，第二次撿起木棒，放回山頂洞人手中，第二次嘗試依舊失敗。

? ?"你給我拿著！就算你是近一萬年前的老人家，也不至于不會拿東西吧？"喬埃繼續(xù)嘗試，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陰影從他的身后溜走…

? ? 喬埃將木棒靠到墻角，看著手上的一堆小零食，以及一包法式軟長棍面包，喬埃想出一個主意——他將面包的包裝袋撕開。

? ? ?十分鐘后，喬埃吃著一包巧克力曲奇走入最后的展廳。而二樓的那具山頂洞人模型，他的介紹如是寫道："山頂洞人，出現(xiàn)于舊石器時代晚期智人，發(fā)掘于今中國華北地區(qū)。手拿打制石器或木器，進(jìn)行漁獵采集生活。"

? ? 只不過，這具山頂洞人模型的手上，拿著的是一根法式軟面包，他的木棒被喬埃藏到了垃圾桶后面。沒辦法，誰讓他拿不住呢？

? ?亞特蘭蒂斯文明，沉沒于至少千萬年前，令人癡迷的神秘文明。現(xiàn)在，它的遺跡與曾經(jīng)的人民一同在海底沉睡，等待著人們的發(fā)掘。

? ?這座新展廳便是專為它的10個展品而準(zhǔn)備的，最近剛剛修建好并完成文物轉(zhuǎn)移，直到明天早上才會開放。

?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喬埃是第一個有幸看到這些展品的人。

? ?亞特蘭蒂斯，喬埃的學(xué)歷水平僅停留在初中左右，他不到十六歲時就去參加了南美內(nèi)戰(zhàn)。在那之后便要為了填飽肚子四處打工。對于這么一個歷史悠久的超古文明，他也只是聽說過名號，并沒有更深入地了解。

? ? 那十具展品也沒什么太亮眼的，無非是些石柱雕刻、金銀器具之類。比較特殊的是一副圣棺：對于一個上千年前的文明來說，能夠冶煉金屬已是一種技術(shù)突破，更不要說將金屬磨合為精美的工藝品。

? ? 亞特蘭蒂斯對死亡有自己的獨(dú)特見解，他們將海神波塞冬刻在圣棺上，海神的雙手抱住懷中的骷髏——那骷髏可能是代表著死者。在他們看來，死亡只是新輪回的開始，是一種追本溯源的過程。

? ? "盡管根據(jù)科考表明，亞特蘭蒂斯的生產(chǎn)技術(shù)極其先進(jìn)，能夠大量冶煉、打磨金屬。但這種型號的圣棺，只有公爵、皇帝或騎士階層才能在死后享用…"喬埃閱讀著展品說明上的文字，身后的竊賊伺機(jī)而動。

? ? ?喬埃轉(zhuǎn)過身去，與身披深紫色長袍的竊賊四目相對：是法師曼茲威爾，很顯然，他成功越獄了，并且還想要在這里行竊。

? ? ?"伊麗莎白那孩子和我說過你，你是那個在劇院裝神弄鬼的家伙吧？"喬埃將燈光照向曼茲威爾的頭部，試著接近他后進(jìn)行逮捕。

? ? 法師卻不以為意地拿出幻覺圓盤，"不，你別想再抓到我！條子！"說出這句話時，他模仿著《炸彈丹尼》中爆破犯丹尼的語氣。

? ? ? ? ? 法師按下開關(guān)，可他期待中的骷髏幻象并沒有出現(xiàn)，他打開圓盤上方的電池插? ? 口，"呃，我掏出來時忘了買電池了！"

? ? ?喬埃拿出警棍，加快速度跑向曼茲威爾，在接下喬埃的一陣敲打后，曼茲威爾被喬埃抓住，他的身體也被綁到一張座椅上。

? ? ??

? ? "我們不如來談?wù)剹l件：你把我放了，我給你點(diǎn)錢…你就當(dāng)做今晚上我沒來過這里，怎樣？"曼茲威爾的披肩與斗篷，都已被喬埃摘下，他灰頭土臉地祈求著眼前的博物館保安。

? ?"算了吧，你如果真的有錢，也不至于來搶這種地方了。"喬埃拒絕了他的條件，并撕開一包杏仁巧克力，坐在曼茲威爾身邊吃了起來。

? ? 曼茲威爾嘆了口氣，喬埃出于好心地向他嘴里塞了一塊麥麩餅干，沒有加糖，吃起來像是三層硬卡紙。

? ? 曼茲威爾將那塊餅干咀嚼了近兩分鐘，才將它咽入腹中，喬埃又給他灌了些根汁汽水，他恢復(fù)神志后，用嚼得隱隱作痛的口部說道："謝謝你，保安先生。我發(fā)誓我這輩子也不會吃餅干了，只不過…你身后似乎有一件展品失守了？"

? ? 喬埃轉(zhuǎn)過身去查看，現(xiàn)在二人正坐在亞特蘭蒂斯展廳的中央，身后便是那副圣棺。喬埃坐在椅子上享用著杏仁巧克力，曼茲威爾則是被繩索捆綁在椅子上。

? ? 喬埃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shí)，一個荒誕但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實(shí)：圣棺被人打開了，展品外部的鋼化玻璃也被人破壞。只有一種可能：在他與曼茲威爾對話聊天時，另一名竊賊來將圣棺中的東西偷走了。

? ?"那棺材里的人會不會活了？我是說…就像埃及木乃伊那樣？…"曼茲威爾目露恐色，四肢與椅子都開始不停顫抖，他用盡自己的視力，開始環(huán)視四周。

? ? "開什么玩笑？我怎么確定這一切不是你偷偷搞出來的投影幻象？你想讓我害怕，然后你就可以趁亂逃走了對吧？"喬埃敲了一下曼茲威爾的額頭，"這招我在軍隊時就見過了，當(dāng)時我們在看守一幫俘虜，那些俘虜?shù)年犛寻绯衫嵌阍谥車?，我們直接朝著灌木叢開炮，最后…"

? ? ?"啊——！"曼茲威爾在一聲尖叫過后，突然昏了過去。喬埃也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當(dāng)時他們就是這樣叫的，你不去演戲太可惜了。"

? ? ?那令曼茲威爾昏迷的東西，此時就站在喬埃身后，它（她）的一身黑衣被絕氧液體浸濕，體表冰冷，纖細(xì)的雙腿向喬埃邁出腳步。

? ? 它（她）正在尋找自己的獵物，最終它（她）找到了——她拿起了喬埃身邊的一包杏仁巧克力。

? ?她撕開巧克力的包裝，開始大聲咀嚼起來。

? ?"唉？！"喬埃突然從座椅上跌倒，看著身邊這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機(jī)械女孩。

? ? 女孩的頭上，是銀絲般的白發(fā)，如風(fēng)紗般輕柔飄渺。蔚藍(lán)的雙瞳還在看著那塊巧克力，黑色的上衣與短褲緊貼雙臂與腿部，膝蓋上的銀色零件反射著手電筒燈光，發(fā)出一種刺眼的銀白色光芒。

? ? ?女孩的身材纖細(xì)而微小，似乎只要輕輕一推，便會倒地不起。

? ? ?"孩子，你不該在這里的。是不是迷路了？"喬埃摸了摸女孩的頭，女孩咬下手中最后一塊巧克力，小聲打了個嗝，之后將目光移向喬埃。

? ? ?喬埃仔細(xì)看了看女孩的四肢關(guān)節(jié)，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孩居然是一個機(jī)器人，比弗萊迪披薩店中的電子玩偶更加精致，甚至與真人無異！喬埃試努力提醒自：己著這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具金屬造物。

? ? 喬埃拿起機(jī)械女孩頭上的標(biāo)簽，那是圣棺展品上的編號：99號。

? ? "這是你的名字？"喬埃拿著編號牌問機(jī)械女孩。

? ? 女孩沒有回答，只是緊緊盯著他。

? ? "是誰帶你來這里的？"喬埃繼續(xù)問。

? ? 女孩依然沒有回答，喬埃的提問也只好作罷。他讓女孩待在自己身邊，與昏迷的曼茲威爾一起。

? ? 一個被遺棄的機(jī)器人，一個被綁住的竊賊，與一個臨時的夜班保安，就這樣在展廳度過了一個夜晚。

? ?機(jī)器女孩一直沒有說話，喬埃則是對她感到可惜：誰會把設(shè)計這么精巧的機(jī)器人扔到這種地方？這簡直是浪費(fèi)電子資源嘛！

? ? ?"你有名字嗎？"喬埃又問她。

? ? ? 機(jī)械女孩的瞳孔視網(wǎng)膜，開始掃描自己眼前的男子：進(jìn)行DNA復(fù)制與腦電波共鳴，之后是信息傳遞。只用了不到10秒鐘時間，女孩的內(nèi)存中便被那些信息填充，她眨了眨眼睛，掃描立刻停止了。

? ? 女孩張開嘴唇，口中還有尚未咽下的零食，? "名字，不記得了。"

? ? "那你的家呢？或者說設(shè)計者？"喬埃繼續(xù)問道。

? ?女孩又搖了搖頭： "沒有，印象。記憶回路內(nèi)存，被刪除過。"

? ? ?"那…你的創(chuàng)造者呢？"喬埃繼續(xù)問下去，可女孩的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她什么也不知道——無論是關(guān)于自己的過去，亦或者未來。

? ? 女孩坐到一處角落，蔚藍(lán)的雙眼中多出幾份憂傷，"什么都不記得了。雖然我還能夠?qū)W習(xí)語言，動作…但內(nèi)存里沒有任何歷史記錄，就像是新制造的一樣。"

? ??

? ? 失去過去，喬埃不知道這是什么感受。他沒有體會過失憶的痛苦，但他從她的心中感受到一種無力，一種與他的內(nèi)心共鳴的孤獨(dú)。

? ? 因為，喬埃從戰(zhàn)場上失去過與過去同等重要的事物——銘記過去的意義。

? ? ?他不想讓她變?yōu)楝F(xiàn)在的自己，至少，他想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幫助她。

? ??

? ? "那么，我們就不要管過去了。一起來創(chuàng)造并記住未來，嗯？"喬埃坐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濕潤的后背。

? ? ?"真的嗎？"她抬起頭看著喬埃，這個主動對自己伸出援手的男人。喬埃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復(fù)，于是，他們向彼此伸出雙手，四只手掌相互緊握。

? ? ? 機(jī)械女孩笑了，那微笑突破了金屬的冰冷，直達(dá)二人內(nèi)心。只有醒來的曼茲威爾還被綁在椅子上："該死的，我被無視了！我要喝水啊！"

? ? ??

? ? ?"所以，因為她帶著那塊99號的標(biāo)牌，我就叫她99號了?；蛘呓兴?strong>小九九也可以。"

? ? ?第二天，喬埃將機(jī)械女孩帶入弗萊迪披薩店，向克里斯與甘比諾他們講述自己在博物館的一夜，當(dāng)然，他沒有說圣棺展品的事情，因為當(dāng)時曼茲威爾已經(jīng)昏倒了，喬埃就說了個"小謊言"：是曼茲威爾打碎了鋼化玻璃，并試圖盜竊展品的。

? ? ?

? ? ?從昨晚到現(xiàn)在，機(jī)械女孩還沒有說過一句話。"總之，在你找到自己的主人之前…這里歡迎你。"喬埃對她溫柔地說道。

? ? ?所有人也一同隨聲附和，可那女孩依然沒有說話。再或者…她根本沒有發(fā)聲系統(tǒng)？

? ? ?

? ? 機(jī)械女孩終于開口，她學(xué)著舞臺前一個男孩的口型，說出一句話："謝 謝 。"

? ? 那聲音很細(xì)，卻充滿信任與友善。

? ? ?"這家伙太酷了。"甘比諾看著99號，現(xiàn)在的她身穿一件米白色大衣，坐在喬埃身邊。

? ? ?"這可不是家伙，這是個新朋友。"喬埃指正甘比諾，他很期待接下來的日子會發(fā)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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