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前提示： Furry向注意，微恐注意，微量流血注意，精神疾病注意，特殊視角注意，刀子注意 以上OK的話—> 零 盤虬于終結(jié)以前的 記憶中的這場暴雨，終于還是不可避免地如約而至，擊毀所有妄圖的希冀。 雨下得很大，幾乎要淹沒整條巷弄。我和余鯉默契地在一家咖啡店前駐足。 “我請你吧?！蔽疑焓掷_門。暖意從店內(nèi)涌出，緩緩裹住被雨水侵蝕的身體。 “不用?！庇圊庉p輕扳了一下我的肩，趁我趔趄之際搶到身前，率先進了店內(nèi)：“你好，兩杯抹茶拿鐵，熱的?！?營業(yè)員是只年歲不大的小黑兔，聞言頓了一下：“店里的抹茶暫時只夠一杯的量了，要等上大約半小時以后才會重新補貨。要不您看看……”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在等朋友。”在余鯉還在斟酌詞句的時候我把他擠到身后。 “兩杯一共七十六元?，F(xiàn)金、刷卡、掃碼都可以?！?我遞出一張紙鈔，在小黑兔找錢的當(dāng)兒略有得意地瞥了余鯉一眼。 他正斜眼睨我。見我投來的眼神，他啞然失笑，伸手揉了揉我頭上凌亂的毛發(fā)。 小黑兔引我們坐在落地窗旁，正對著巷子的拐角。隔著窗子與迷蒙的雨色，本平平無奇的巷子倒也頗有情趣。 余鯉看了幾眼，收回目光，轉(zhuǎn)而盯我的臉。良久他發(fā)出一聲嘆息：“真的……過了好久了啊?！?“六年三個月零一天?！蔽页雎曁嵝阉?。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一只偌大的信封。打開來，里面是成沓成沓泛黃皺褶的信紙：“這些都是六年前的了?！?我接過翻了翻，發(fā)現(xiàn)一張不落：“也虧你能保存那么久?！?他指了指我的背包：“彼此彼此?！?兩只獸對視了幾秒，不約而同地笑開了。 “所以有什么事？”余鯉懶懶地靠在了沙發(fā)上，全身乳白色的毛呈現(xiàn)出一種放松的姿態(tài)，“讓我千里迢迢趕過來，應(yīng)該不只是為了在這種天氣里喝咖啡吧?！?我的聲音倏然小下去。半晌我才聽見似乎有誰在開口說話。 “我們……分手吧。” 我看見對面的獸眉梢微挑，但也沒有更多的動作，似乎早已預(yù)料到了這一既定的事實。 小黑兔送來一杯咖啡，輕聲抱歉說還有一杯要稍等，又無聲離開了。 咖啡熱氣裊裊，升騰著逸散進事先預(yù)想的沉默中。 “都已經(jīng)……六年了，我的癥狀依舊沒有好轉(zhuǎn)。我不想……再拖累你了。這六年多我們也一直沒有見面。只靠書信維系的感情……活不長久?！?然后我聽見對面?zhèn)鱽硪宦晿O輕微的一聲笑。 “傻子?！?我惱羞成怒：“你說誰傻子呢！” “我不是向你保證過?！圊帯瘯恢痹谶@里，一直都在。” “即使你死掉，‘余鯉’也會一直在這里的?！? 一聲落雷猛地炸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的聲音說。 我看見他舉著一把突兀出現(xiàn)的彈簧刀，對著自己的心口。 “騙子?！蔽衣犚娝洁臁?我想說“把刀放下”，還想說“我沒騙你”，話沖到嘴邊卻無法開口。 我是騙子。 我不是騙子。 “別了，大騙子?！? 他的身上全是血，把他原本潔白的毛染得銹跡斑斑。 好難看啊。 我繞著他的身體檢查了一圈，卻沒能發(fā)現(xiàn)任何傷口。 看著他的血從皮毛之間滲出、枯竭。無能為力。 他倒像個沒事之獸似的，還有力氣指我的胸前。 我低頭，看見心臟的方位有一個刀搠出的傷口。怪可怕的。 沒有血流出來。 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歪頭看他。 “你真的不走？” “我什么時候撒過謊?！彼檀俚匦α藥茁?。 我推開咖啡店的門往外走。 “先生！”小黑兔試著喊住我，“還有一杯……” “啊，沒關(guān)系?！蔽覜]有回頭，“他好像失約了?！? 你分明在撒謊。 騙子。 雨已經(jīng)停了。幾縷陽光撕開斑駁的云幕，攏上一層浮光躍金。我聽見陽光的聲音開始恣肆地瘋長，盤踞在體內(nèi)體外的寸寸空間。 是個出乎意料的好天。 我有些許遺憾。這種天氣，應(yīng)該，約他出來見個面的。 “To（劃掉的文字）鯉鯉： 見信好?！? “另附：明天有空嗎？一起去咖啡館坐坐？ 只是……有點想見你了?！? 一 沉沒于燈火輝煌的 （一封信。沒有寫收信者的姓名。根據(jù)信件內(nèi)容推斷，這封信的完成時間，大概是在“索瑞”遇見“余鯉”之前。然而信尾的落款處，卻署著“余鯉”之名。） To： 不知道你叫什么，那么就稱呼你為“A”好了。 A，你是否想過，一只獸，究竟可以孤單到什么地步？ 當(dāng)一只曾渴望擁有孤單的獸，終于獲得他想要的事物的時候……你覺得，他會是什么感覺？ 他很害怕。 我很害怕。 A，可笑吧。我在心里不知多少遍地渴求“孑然一身”的時候，卻又恐懼它降臨的時刻。更可笑的是，我至今仍不知道緣由。知道為何會享受這種快感。 是的，A。那是一種對我來說，可以將其稱之為“快感”的情緒。 A，我是不是有病？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恐怕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個了吧。 或是說，我不是渴望著“孤獨”。 我只是，在單純害怕著“被擁有”，又單純害怕著“被失去”。僅此而已。 A……我是不是很矛盾？ （直至此處，信件的字跡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似乎“索瑞”……不，“余鯉”在經(jīng)歷某種巨大的情緒沖突，字跡開始變得潦草。但“余鯉”尚且可以忍耐……也許談不上“可以”。） A，救我。 大概是我第一百九十幾次向你呼救，但你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 A，這次，你應(yīng)該也不會出現(xiàn)吧。我心里，其實很清楚。 這種無意義的呼救，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 （然而，就目前掌握的線索而言，這大概是“索瑞”寫就的第一封信——當(dāng)然，并不排除這是“余鯉”寫信的可能?！敲丛诖酥暗摹耙话倬攀畮状巍焙艟?，究竟是于何時發(fā)出的，我們不得而知。） A，你還在看吧。你知道，我終究難免一死，對吧。 是了，A，你也是我想“被擁有”的組成部分。所以你知道，我害怕“被失去”。所以你沒有動身。所以你知道，我終會“被你失去”。 所以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卻什么也沒有做。 （被掩去的文字） （這一行文字陡轉(zhuǎn)暴戾，卻被大片的墨漬掩去，加之紙張年代久遠，纖維早已脆化，實在是無法辨認(rèn)出“余鯉”到底寫了什么。不過從上文推斷，這一行字，想必不會多么動聽。） （大片的墨漬） A，再求你一次。救我。 這大概是我對你的最后一次呼救了。 （在這行文字下方約莫三行的空白處，出現(xiàn)了許多凌亂的線條，但很容易辨認(rèn)出是一些文字的拆分。初步推斷的結(jié)果，是“余鯉”在書寫以下內(nèi)容時沒有看著紙頁。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 索瑞……？余鯉……？ 余……鯉？ 呼救？呼救？ 救我……救……？ （大片的空白） From余鯉 （在信紙的背面，我們找到了日期。這個日期與之前料想的結(jié)果相符。是在“索瑞”在日記中提到“余鯉”出現(xiàn)的前一周左右。另外，在這一日的翌朝，“索瑞”試圖在家中割破腕部以尋求“A所帶來的解脫”——來自于事發(fā)當(dāng)晚的信——但不知被何獸救下。在此之后，“索瑞”的信中再未提到過“A”的存在。對此，我們有理由懷疑，那只救下“索瑞”的獸就是“A”。只是他的身份，我們再也找不著更多頭緒了。目前對于這封信，我們尚且還有兩個謎團沒有解決。） （為什么“余鯉”會出現(xiàn)在“索瑞”與他相識之前就已經(jīng)寫好的信中？為什么“余鯉”寫的信，會出現(xiàn)在“索瑞”家里？） 二 Re：懸溺于醉生夢死的 （上一封信的回信。收信者的姓名寫的是“索瑞”，而寄信者，則寫的是“余鯉”。那么我們是否可以推測，“A”就是“余鯉”？既然如此，他為何向自己求救？這封信的落款日期，是在來信寫完的三天后，也即“索瑞”“解脫”的兩天后。這一點，倒是與來信中的“你什么都沒有做”相照應(yīng)了。“索瑞”在“解脫”之時，信應(yīng)該還在路上……等等，在沒有收信者的情況下，來信是……如何寄出的？“余鯉”……又是怎么知道信的內(nèi)容的？再者，在“A”，也即“余鯉”已經(jīng)救下了“索瑞”的情況下，他為何在兩天后重又寫信去救“索瑞”？上一封信，究竟是“索瑞”在向誰求救，還是“余鯉”在進行自我救贖的過程？） To索瑞： 別怕，有我。我來救你了。 索瑞，你不明白。我們生來，就是會“被失去”的。 生老病死的事，你難道，看的還不夠多嗎？ 索瑞，這世上啊，沒誰能陪你陪個長久。沒有。你終究將被他獸拋棄，也終將拋棄他獸。這是唯一，能夠讓我們活下去的辦法。 一直賴在他獸身邊的你啊…… （下文的筆跡似乎有所變化?！坝圊帯彼坪踉趯懶艜r很輕易就會發(fā)生情緒沖突的狀況。） 其實……我也沒有資格去說教你吧。因為我，也是這樣啊。 軟弱，迷茫，遇到問題不知所措，一味尋求他獸的安慰。 即使“他”不存在，也是如此。 索瑞，如果可以……我可以成為你的那個“他”嗎？ 或是說，你可以成為我的那個“他”嗎？ From余鯉 （這是兩獸聯(lián)系的第一封信。然而“余鯉”卻寫的像他們是認(rèn)識了很久一樣?；蛟S在書信方式之前，兩獸曾經(jīng)有一些其他的交流方式……而那時“索瑞”并不認(rèn)識“余鯉”？直覺告訴我們并不是這樣。我們更傾向于他們曾經(jīng)是不認(rèn)識的。） （補記：算上他寫回信的時間，這封信送達“索瑞”，大約需要兩天……仍然比“索瑞”在日記中記述認(rèn)識“余鯉”的時日，早了兩天。） 三 凝滯于一鱗半爪的 （一首詩的殘頁。裝著詩的信封看上去還比較新，不像是幾年前的，卻混雜在那沓陳舊的信件中。詩的前半部分所在的紙頁已被撕毀，只留了似乎是屬于尾聲的部分。） （被撕毀的部分）似為起點 役使軀體跨過 一個世間的輪回 復(fù)輪回 撿起枕邊無數(shù)殘葉入懷 用拙劣笨滯的心跳喚醒 曾附著的共有的年輪 以漾起漣漪 拖拽靈魂譜寫枯朽的悼亡詞曲 是為祭奠 抑或懷念 曾在某人的某天的某地 度過的某個不存在的時刻 倏然消失于某個昨日 只留一地落葉的小影 五 麻痹靈魂的非但酒精 暮色時分的言語 與幻想同床而眠終結(jié) 一切姑且留于身外的 記憶讀取 寫入 刪除 掘出在枕邊埋葬的 一捧人生時分 死去的早已知是我 早已知死去的是你 摘下你的呼吸我的心跳 重疊在一沓童年旁側(cè) 須臾呼吸之間風(fēng)吹滿地 與你數(shù)著余日無多的故里 （更像是胡亂用文字拼湊成的斷句。內(nèi)容七零八落，無從得知前面究竟寫了什么。文筆也算不上優(yōu)美，不過是在矯揉造作罷了。這首詩是否是“索瑞”所寫，目前還尚無定論。因為這篇詩作的內(nèi)容，相較于“索瑞”，更像是“余鯉”的風(fēng)格。將殘頁裝在信封里，意味著寄信者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傳達某些訊息。將上半頁撕毀，是希望收信者關(guān)注“未被拋棄”的下半部分殘詩，還是更希望他關(guān)注“已被拋棄”的上半部分空白？假定“被撕毀”這一動作是有意義的，那么意義何在？是否是只有“索瑞”與“余鯉”才能理解的暗號？若是如此，破譯這封詩信，從中尋覓到與“索瑞”之死有關(guān)的訊息，便幾乎成了無法企及的答案了。） 四 閉塞于波濤洶涌的 （一段電話留言。時間大約是在“索瑞”與“余鯉”相識的兩年后。這段留言一直儲存在“索瑞”家的座機電話中。電話年久失修，屏幕早已報廢，音頻也極度失真，無法判斷出這是“索瑞”發(fā)給“余鯉”的留言，還是“余鯉”發(fā)給“索瑞”的留言。不過依據(jù)留言中的“吃藥”一說，結(jié)合“索瑞”日記中“癥狀”一詞出現(xiàn)的頻率，可以推斷出這段留言應(yīng)該是來自于“索瑞”。） 嗯……嗨。 沒有什么事。只是最近不怎么想寫信。而且，想聽聽……（雜音） 上次你寄來的藥，吃的也差不多了。發(fā)作的頻率也有所減少。 這應(yīng)該算得上是一件（雜音）吧。 （“發(fā)作”……大概指的就是“癥狀”吧?！八魅稹钡娜沼浿袑Υ撕湓~，沒有詳細(xì)說明“癥狀”究竟是何種病癥。我們的預(yù)感是，類似于自閉癥，驚恐癥一類的精神疾病。因為這類疾病在未顯露跡象時，與他獸無異。據(jù)咖啡店營業(yè)員小黑兔講，“索瑞”的身體并無傷殘，氣色也未見任何異常。那么大概就是精神疾病了。 （補記：小黑兔居然問我是不是“索瑞”等的朋友？我當(dāng)然不是。我與他毫無關(guān)系，為什么要把我拖進這件事情里？我的職責(zé)不過只是把“這件事情”理清楚罷了。 （把事情理清，然后……？） 你上次說你會搬到哪里？離這兒遠嗎？ ……我可以來看你嗎？ （如果“索瑞”與“余鯉”在那時就已經(jīng)見面，那么如今的慘劇……可以避免嗎？） 我們已經(jīng)有兩年多沒有見面了。我好想你。 如果可以的話，一定要記得告訴我啊。 嗯……就這么多了。掛了。晚安。 （在聽完錄音的半小時后，電話突然響起。和上一條一樣，仍然聽不出是誰撥來的電話。接通之后的三十秒內(nèi)，對方一直處于忙線狀態(tài)，三十秒后突然沉寂下來。緊接著傳來一句像是“余鯉”的聲音。 ???“R.I.P.” ???電話立即掛斷。再回?fù)苓^去，已是“不在服務(wù)區(qū)”了。） 五 潛匿于昨日明天的 “吶，鯉鯉?！蔽议_口問他，“以后我們一起住好不好？” 余鯉的眼睛眨了幾下，泛起一層笑意：“好呀。” “那是我去你那里還是你來我這里？”聽見余鯉的回答，我激動萬分。 “別那么心急。”余鯉伸手揉了揉我的臉，手指輕輕搓看我臉上的毛，“等我安頓下來?！?“還有什么事沒有辦好啊。”我去抓他的手。他側(cè)身躲開，卻留了個后背給我。我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上他的脊背，下一秒他反手摟住我，在我的驚呼聲中把我舉過頭頂。 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眸子里似有流光溢彩的煙花盛開，星星點點。 “就是你啊?！彼穆曇衾锸钦诓蛔〉慕器?。 我想嘗嘗他的聲音。 我醒過來的時候正是午夜。余鯉的音貌在我醒來的瞬間如退潮般消失始盡，半分不剩。剛剛抱住我的，不過是扯住床一角的被褥。 是夢啊…… 鯉鯉，如果我這么問了，他一定也會說“好呀”吧。 是個好夢呢。 我起身打開窗戶，冬天的夜風(fēng)呼嘯著沖進室內(nèi)，令我的頭腦多少恢復(fù)了正常。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了玄關(guān)處的信。 ……夜里郵局開門嗎？若是掛號信也一定要我簽字吧？ 但是 信又是怎么被塞進室內(nèi)的？除非有鑰匙…… 一個荒唐的念頭從心底升起，越來越大，直到填滿了整個扉間。 對了，我有給他寄過鑰匙 兩分鐘后，我抓著他“寄來”的信，蹬看棉鞋沖出家門。 鯉鯉…鯉鯉來過！ 我沖上空無一獸的小巷。 從這里出發(fā)，只能一路向北，巷子的出口只有一個。 他若是來看我，那會不會，現(xiàn)在還在這座城布的某處？ 我不記得自己是何時坐上出租車的了。 他與我都知道的……這座城市的某個地方…… “師傅，濱海公園！” 我記得，我不止一次地告訴過鯉鯉，我到底有多喜歡濱海公園。 “鯉鯉，濱海公園里的花全開了！” “鯉鯉，我等到凌晨一點才等到曇花開的！拍了照片！寄給你看！” “鯉鯉，公園里多了一排情侶椅耶！” 而鯉鯉的答案，總是：“嗯，知道了。以后有時間，我們一起來?！? 我看看余鯉拿了兩支雪糕回來：“抹茶還是巧克力？” “大冬天吃雪糕，鯉鯉好偉大?！蔽叶挷徽f他搶走了抹茶的那支。 鯉鯉挨著我坐下來，肩抵著肩：“索瑞……大半夜出來追我，你不冷嗎？”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棉鞋早己消失不見，一雙腳爪埋在雪里。 但奇怪的是，并不冷。 “追到你了就不冷?！蔽彝犷^沖他笑，他一愣，眉眼間染上了半分色彩。 “我給你捂捂。”他打開雙臂，把我抱進了他懷里。 鯉鯉的體溫比我高呢。 他輕輕握住我的腳爪，掌心溫?zé)岬挠|感刺激到了腳掌，我有點躁。 說是躁，其實就是臉紅心跳罷了，連雪糕戳在臉頰上化開也沒注意。 “雪糕化了哦?！?“??！我連忙想要用手去揩拭，鯉鯉卻止住了我。 “臟。” 語畢一股暖意撲向面前。我一嚇，正想向后仰，鯉鯉的手扣住了我的后腦勺，不由分說地向前送去。 他的舌頭舔掉了我臉上的奶油。 我克制住抬頭看他的欲望：“鯉鯉大壞蛋！” 鯉鯉扳過我的臉，很壞很壞地笑了一下：“我還可以更壞哦。” 盡管鯉鯉大放厥詞，最后也只是抱著我吃完了雪糕。 “我送你回去?！滨庻帬恐业氖?，從情侶椅上起身。 “鯉鯉，我腿軟了……”我得寸進尺。 “鯉鯉?！蔽页雎暯兴?，他一低頭，對上我的眼神，神色里是說不盡的柔和：“嗯？” “我喜歡你?！?鯉鯉沒說什么，把懷里的獸抱得更緊了些。 “那晚安啦，鯉鯉?！蔽掖蜷_家門，一時間頗感關(guān)落，“你明天一定要走嗎？” “嗯?！滨庻幇盐曳诺降厣?。 “你下一次什么時候來？”我不依不饒地扯住他的衣角。 鯉鯉開了一下口，似乎想說話，屋外卻頃刻狂風(fēng)大作。 “好吧?！拔覠o可奈何地松開手，“不留你了?！?鯉鯉俯身吻了一下我的額頭，轉(zhuǎn)過身去。 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一封信從他口袋里滑落。 我急急去撿：“鯉……” 一括頭，屋門緊閉，而我卻沒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 四下望去，穿出去不知丟于何處的棉鞋，已有一只套在了腳上。 這個場面像極了我正要出去找鯉鯉的樣子。 對了，我是要出去找鯉鯉的。 可是……已經(jīng)是白天了啊，鯉鯉應(yīng)該已經(jīng)走了吧。 如果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這封信，早點去找鯉鯉就好了。 六 迷失于聲色犬馬的 （一張照片，照并的內(nèi)容拍得較為模糊，只能看清正中央是一只正在笑的白毛狼獸人。狼獸人身材看上去不矮，但相比于正常的體形，仍有一些肉眼可見的胖，或是說可以用“壯實” 來形容。這大概就是“索瑞”的照片了。在照片的背而寫有附注，大意是“這是寄給余鯉的照片。不過……我們在成沓的信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張一模一樣的照片。） （這已經(jīng)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第不知多少封沒有寄出的信了。奇怪的是，它們也和那些收到的信一樣，被整齊地摞成幾疊，堆放在火爐中.。難道未寄出的信也有特殊意義嗎？） （幾朵已經(jīng)枯萎的玫瑰花，附有“索瑞，生日快樂”字樣的卡片?？吹某鰜?，“索瑞”真的很珍惜 “余鯉”給他的東西。就連吃空的藥瓶也整齊地碼在柜子里，只是標(biāo)簽全被撕掉了。） （幾張游戲卡帶和光碟，對了，“索瑞”曾在信中提到過，自己最喜歡的游戲是《重逢札記》……所以《重逢札記》是什么游戲？） （一張早已作廢的客車票根，時間是四年前.正值“索瑞”與“余鯉”相識兩周年?！八魅稹笔?想要去找“余鯉”嗎？有沒有可能這張車票是“余鯉”寄給“索瑞”的？也就是說他們曾經(jīng)其實萌生過彼此見面的念頭？為什么后來又放棄了？） （我們無法理解，一對獸，相隔不知多遠，分離不知多久，只靠書信往來，居然就可以維系住如此的感情。雖然這么說有些無禮……“索瑞”就像在“余鯉”身上索取一種“存在感”一樣。因此，才遲遲不愿放手。） （一份意定監(jiān)護書?！八魅稹迸c“余鯉”都有簽過名字。） （一沓藥房的票據(jù)。） （……欸？“索瑞”的藥不都是“余鯉”買的嗎？“余鯉”還把收據(jù)寄給“索瑞”嗎？） （……抑郁癥？躁郁癥？唔……這難道就是“索瑞”的“癥狀”嗎？） （……臆想癥？） 七（凌亂的劃線）穢（涂掉的文字） （一張幾乎被燒毀的紙的殘頁。紙面已經(jīng)在火焰作用下變得焦黑，輕輕一碰幾乎要化為碎 片。紙頁上除卻被灼黑的部分，全都被碳素筆的劃線涂滿。不過“索瑞”涂得匆忙，沒有把字跡全部掩去?！钥梢源_定這是“索瑞”所寫的，是因為這張紙夾在他未寄出的一 封信中。信上的內(nèi)容無關(guān)痛癢，但這張紙上的內(nèi)容卻很值得注意。） (能夠看清的字跡共有“I”“ill”“i”“t”“e”。第二行則是“l(fā)ove”。直覺告訴我們，這應(yīng)該是“索瑞”從什么地方摘抄下來的文字。除此之外便沒有什么可用的信息了。） （根據(jù)“索瑞”在此之前的信件中提及到的種種，經(jīng)過篩選，我們找們了這句話的來源。） “I will kill thee, and love thee. -Columba?Poppy?” （“索瑞”抄下這句話……意義何在？又為何……要燒掉它？） 八 遮蔽于流言蜚語的 “索瑞？沒有印象。” “不認(rèn)識?！?“誰？不好意思，您再重復(fù)一遍？” （令我們震驚的是，幾乎沒有獸認(rèn)識“索端”，與此相反的是認(rèn)識“余鯉”的獸不在少數(shù)。只不過對“余鯉”的記憶，都停留在了十六歲之前。結(jié)信中的“搬走”一說，“余鯉”應(yīng)該是在十六歲前后搬離這座城市的，那么問題來臨：我們無法知道“索瑞”的童年無究竟是何樣的，也就無法為他建立一個完整的檔案，更無從得知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獸。） “索瑞啊……你是說小鯉嗎？” (“索瑞”的昵稱叫“小鯉”？不會是他自己取的昵稱吧？”） “抱歉……小鯉讓我保密，我只能告訴你我可以說的部分。” (將“索瑞”與“余鯉”的童年放在一起比對，我們發(fā)現(xiàn)，他們的履歷中有幾處“不尋常的地方”竟驚奇的相似。其一，他們的父母都是分居狀態(tài)，他們都與母親一起生活，生活中缺少父親這一角色。其二，他們都有輕微的抑郁傾向——盡管“余鯉”寄來的信中絲毫看不出這一點——且都是在十六歲時開始發(fā)作。若是將他們不同的地方列出，就很容易發(fā)現(xiàn)，他們所“不同”的地方，都是一些可以忽略，無關(guān)緊要的信息；或是難以追溯，難辨真假的內(nèi)容。換言之，除去這些信息，“索瑞”與“余鯉”，就是一模一樣的獸?。?（難道說“索瑞”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與“余鯉”交往？他想要在“余鯉”身上獲得什么？自我歸屬感？同病相憐感？或皆有之？或皆不是？還是說，他在“余鯉”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八魅稹迸c“余鯉”在信中所表現(xiàn)出的性格大相徑庭，很難想像他們有著相同的獸生 經(jīng)歷?！八鞫恕迸c“余鯉”就像是互補的一樣。與其說是“自己的影子”，例不如說是“另一半”更為妥帖。） 補記：我們胡亂猜測，“‘索瑞’與‘余鯉’是一只獸的兩面”，這樣會更有說服力?！八魅稹睕]有的特質(zhì)，“余鯉”都有；而余鯉的性格缺陷，又恰巧能被“索瑞”填上。） （現(xiàn)在最后的線索，只剩那本還未讀完的日 記了。調(diào)查已經(jīng)接近尾聲了。） （一切的一切，就交由這本日記決定了。） 九 駐留于起始以前的 “哎?！庇圊庉p輕地喊了一聲，我湊近了看，是我在走路的時候濺出的水落進了他鞋里。 “?。□庻帉Σ黄稹蔽壹t著臉拿出紙巾給他擦。余鯉坐在臺階上，脫下鞋子，在鞋底墊了兩張紙巾。這時侯我才注意到，他沒穿襪子。 “鯉鯉，你穿運動鞋都不穿襪子的嗎……”我小聲問他。他愣了一下，眼角眨出一抹壞笑：“怎么了嗎？索瑞想看我穿襪子的樣子？” 想。 “沒有沒有……我只是隨口一問啦……”我的臉紅得臉上的毛都遮不住了。 余鯉一攤手：“可惜了，我沒有帶……索瑞你有嗎？” “家里有。但是沒有新的……”我指了指樓上。 “沒關(guān)系。那麻煩索瑞拿一雙給我啦?！庇圊幯劾餄M是勝券在握的得意。 我看著他蹬上白襪，對著前方張了張腳趾。 我看得出了神，直到他穿好鞋子，輕輕拍了一下我的頭：“走啦，小白襪控?！?我清醒過來，咽下差點溢出來的口水，被他的稱呼嗆得連連咳嗽。 真是的，我剛剛在干什么?。? 我和他走出筒子樓，外面正在下暴雨?！俏覐膩頉]有見到過的那種暴雨。 余鯉抬起了頭，似乎有些懷念。 “鯉鯉，你以前有看過這么大的暴雨嗎？” 余鯉瞇著眼思考了一陣兒：“可以算有過吧?！?……什么叫“可以算”??？ “我也記不得有沒有看到過了……不過嘛…… “和你在一起，這是第一次?！?他咬著我的耳朵含糊不清地講。牙齒咬住皮肉有輕微的痛覺，不過點到即止。 和你在一起，這是第一次。 這是第一次，和你在一起。 那個冬夜所發(fā)生的，究竟是不是夢，我也不明白， 我的臉上分明還沾著幾滴沒被舔干凈的奶油，然而我問他有沒有來找過我的時候，他卻一口篤地說，自己沒有離開家里。 大概是鯉鯉騙我吧。 我感覺到臉上有暖意。甫一睜眼，竟是絲絲縷縷的陽光在眼前閃爍。 “鯉鯉！太陽雨哎！”我拉著余鯉的手，指給他看。 “啊，太陽雨嘛……真好?！彼卣f。 “鯉鯉你一直在出神耶，在想什么啊。” “滿腦子都是你啊?！?嗚哇！他太懂怎么戳我了??！ 我們都默契地沒有帶傘，暴雨落在身上，卻并不潮濕。我們就這樣一路漫步在小巷里，沒有獸提時間，也沒有獸提正事。 沒關(guān)系，日子還很長，明天還很長。 余鯉摘下一串墻頭的白花，吹了吹雨水，塞進我嘴里。冰沁的雨水與豐盈的甜香在嘴里彌漫開來。我看著他也摘了一串，慢條斯理地嚼著：“這是什么花啊？” “不知道?！八厕D(zhuǎn)頭看我，“喜歡嗎？” “嗯！鯉鯉以后每天都摘了給我好不好？“我眨巴著眼睛看他。 “好啊。”他頓了一秒。 可能是我太開心了吧，沒有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原本幾步路就能走到頭的巷子，今天卻格外漫長。也許是因為有余鯉在，我的步子也變得特別慢。 我沒有和他說過，我其實有去找過他。 舔掉臉上沾著的奶油的當(dāng)天下午，我有去客車站，買票去見他。 鯉鯉給我的地址很遠，遠到我沒法在客車站買到票。 我不信，我給鯉鯉寄信都只要兩天，為什么就是沒有可以直接去找鯉鯉的票？ 售票處的綿羊姐姐甚至告訴我出門打車就可以到了，可是司機大叔一路把我送回家了。 我和大叔吵“這是我家，不是鯉鯉家”，大叔居然告訴我“鯉鯉家就在這兒”。 我又去了趟客車站，偷偷摸了張不知是誰的車票，把終點站描成了鯉鯉家的地址。 檢票員也偷懶，看見我手上捏著一張票，隨隨便便地一撕，就放我進去了。 我就這樣上了不知開往哪里的車。 你們都不讓我去見鯉鯉，我偏要去。 我要親口告訴他，我喜歡他。我要把我家整個兒打包帶走，我要和鯉鯉住在一塊兒。我要我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鯉鯉，我要每天不用寫那么多字就能和鯉鯉聊天。 我要…… 我是被客車司機搖醒的。司機說他看我太困了，沒有叫醒我，好心把我送到目的地了。 司機心腸真好，盡管他……把我又送回家了。 那張車票的票根，我本想夾在信里寄給鯉鯉看的。只可惜，后來混進了不知哪一沓紙里。再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不過這也沒關(guān)系，至少我們最終還是見到了。 “啊，雨好像變大了呢?！庇圊幱檬治孀∥业亩?，“小心別著涼了。” 我四下望去，看見視野里的咖啡店。余鯉也看到了，投來一個問詢的眼神。 不知為何，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難過。好像有什么東面堵在胸口，無法釋放。 我輕輕碰了碰身后的背包。那里面有我們的六年三個月零一天。 沒事的。我去牽余鯉的手。只要有他在，只要他還在，他說過他一直都在的。 我們牽著手向咖啡店走去。 十 腐爛于刻骨銘心的 （一本日記。署名是“索瑞”，但結(jié)合內(nèi)容來看，更像是“余鯉”的日記，中途轉(zhuǎn)交給了“索瑞”完成。這本日記里的最后一篇，時間戳是三年前，但我們認(rèn)為，這些“余鯉”與“索瑞”在六年前留下的幾十頁文字，或許正是理請“索瑞”身份與死亡之謎，以及認(rèn)清“余鯉”的真正身份的關(guān)鍵線索。) X年 X月X日，和朋友絕交。 X月X日，有點想離開。 X月X日，第188次向A呼救。 X月X日，一只獸回家。 X月X日，有點想離開。 X月X日，癥狀發(fā)作。胸口疼。 X月X日，沒能死成。 X年 X月X日，在等A的回信。 …… X月X日，第193次向A呼救。 X月X日，再見。 X日X日，A來救我了。 X月X日，認(rèn)識了余鯉。 X月X日，認(rèn)識了索瑞。 （如此看來，“索瑞”與“余鯉”之間，存在有交替記日記的情況。） X月X日，借了余鯉的書。 X月X日，余鯉搬走了。 X月X日，喜歡鯉鯉。 X月X日，對不起鯉鯉。 X月X日，我叫索瑞。 X年 X月X日，給鯉鯉寄了禮物。 X月X日，鯉鯉沒回信。 X月X日，寫了一天的回信。 X月X日，在一起一周年。 X月X日，對不起，索瑞。 X月X日，我是余鯉。 （記到這里的日記，已經(jīng)隱隱出現(xiàn)了不正常的態(tài)勢?！八魅稹迸c“余鯉”，好像在爭奪日記的主權(quán)。不……更像是在爭奪……控制權(quán)？） X月X日，鯉鯉寄了點藥來。 （ 我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X月X日，鯉鯉過生日。 （為什么“索瑞”家中會出現(xiàn)那么多本屬于“余鯉”的物件？為什么在所有的書信、通話中，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索瑞”與“余鯉”的對話內(nèi)容？為什么……他們的場景里，永遠只有一獸在場？) X月X日，又生病了。 （為什么“余鯉”會自然而然地出現(xiàn)在“索瑞”的生活中，而“索瑞”對此渾然不覺？為什么“余鯉”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向“A”求助，而“A”又恰好出現(xiàn)在“索瑞”身邊？為什么自此后“A”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余鯉”？“A”是“余鯉”，或是“索瑞”的臆想造物……“余鯉”也是？） X年 X月X日，決定和鯉鯉見面。 （那么，如果“余鯉”這只獸并不存在，有關(guān)索瑞”是臆想癥患者及以此衍伸出的推論都是成立的……不，不對！在“索瑞”死前發(fā)生的那段看似真實的對話…究竟是誰舉了刀？誰是“騙子”？誰在流血？誰在說話？是誰殺了自己？誰看著誰死去？我們所見的，又究竟是誰的視角？） X月X日，鯉鯉沒有來。 （……我們?yōu)槭裁磿浀眠@些？） X年 （等等！這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這……昨天的日記？！） X月X日，你是誰？ X月X日，為什么要翻開……我們的日記本？ （ 我們……我……我是誰？ ） 十一 重現(xiàn)于（ 我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