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什么？讓我娶藍二公子？”魏無羨一愣，哪怕他再是鎮(zhèn)定淡然，此刻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一早就被藍氏的人請到了云深不知處，還以為是藍忘機有事找他，卻沒料迎接自己的并非那個小琉璃，而是兩尊黑面煞神。

“怎么，你不想承擔責任？！”藍啟仁面沉如水，狠狠一拍桌子。

我干什么了？怎么就鬧到負責這個地步了？魏無羨被他們這莫名其妙的態(tài)度帶著忍不住自我懷疑，認真復盤起了自己的記憶。

“哼！”見魏無羨不言不語，藍啟仁和藍曦臣對了個眼神，從袖子中取出一疊書信：“你自己看，這是什么！”

魏無羨定睛瞧去，可不正是這半年間兩人的通信手書么！

“這是我和含光君交流書信，為何會在您手上？”

“為何會在我手上？”藍啟仁含怒道：“要不是讓我發(fā)現(xiàn)，還不知忘機竟被你帶著做出如此出格之事！鴻雁傳書，尺素傳情，他和你私下傳信，又將父母所遺鴻雁佩贈你一半，你如今還在這里同我裝無辜？！”

魏無羨心一緊：“藍老先生，我們并非私相授受，只是小子……”

“那你送忘機的發(fā)簪又如何解釋？！一個乾元送坤澤發(fā)簪，怎么，這你也要說自己問心無愧么！”

“我……”魏無羨啞口無言。發(fā)簪向來有結發(fā)之意，的確是很曖昧的物件，但問題是他當初真的不是刻意！偏偏如今書信在前，發(fā)簪在后，他現(xiàn)在怎么說都像是在狡辯。

見他沒了聲音，藍啟仁向藍曦臣使了個眼色，藍曦臣會意，不溫不火道：“魏公子，忘機一向被我們嬌養(yǎng)在藍氏，向來體貼懂事，行事有度，從未做過出格之事?！?/p>

嘶，我的良心啊……不，我沒有良心！

“或許魏公子你同忘機也真的只是君子之交，但事情一旦傳揚開，我們能信，外人會信么？到時那些人又該如何看忘機？他一個坤澤，怎么承受得起那些流言蜚語？魏公子，你想過么？”

他言辭并不激烈，口吻更是語重心長，卻直說得魏無羨低了頭，莫名心虛氣短起來。但……

魏無羨搖頭：“請恕我不能現(xiàn)在答應?！?/p>

藍啟仁和藍曦臣神情中都出現(xiàn)了一絲冷意，卻見他說：“小子無狀，想求見含光君?！?/p>

“見忘機？”藍曦臣一怔。

魏無羨點頭：“是?！?/p>

叔侄倆面面相覷：怎么辦？忘機可還不知道這事，要是露出真面目把人嚇跑了……

“咳，”藍曦臣微微搖頭：“魏公子，此舉于理不合，恐怕不妥吧?！?/p>

“我必須要見他一面?！蔽簾o羨堅定道，他手微微收緊：“我自知自己行事逾越，的確該負起責任來?？墒呛饩怙L霽月般的人物，不該因為這些委屈自己，我……想親口問一問他?！?/p>

藍曦臣一怔，面色柔和下來。

見他們不說話，魏無羨又道：“二位放心，若是含光君不愿，我也不會推卸責任，必然配合藍氏做其他補救之法，絕無怨言?！?/p>

藍啟仁也有些動容，他抿了口茶思量一下，這才點頭：“去吧?！?/p>

“多謝二位成全?！?/p>

見他隨著弟子而去，藍曦臣感嘆道：“忘機眼光倒是不錯。雖然出身平凡，人卻還算有擔當，本事也不差?！?/p>

“能被忘機看重的自然是好的。”藍啟仁顯然也多了點欣賞：“也難怪江氏留不住他，實在差得太多了?！?/p>

“不過您真讓他去見忘機？要是把人嚇住了，可再難找這么一個人選了?！?/p>

“我自然已經(jīng)囑咐過弟子給忘機傳話了?！彼{啟仁一撫胡須：“看不上也就罷了，既然看上了，我的侄婿他是做定了！”

“何況忘機與他通信半載都不曾露餡兒——”藍啟仁和藍曦臣對視一眼：“你說這白手起家的魏無羨當真是先天性的眼瞎心盲一無所覺，還是他已經(jīng)被人占了心，看不到這些細枝末節(jié)了？”

藍曦臣想想方才魏無羨言語時的神情，悟了：“原來不是忘機一廂情愿，他倒是個能沉得住氣的，城府這么深?！?/p>

“以他經(jīng)歷倒也正常。對了，趁此機會把書信都送回去吧，別讓忘機發(fā)現(xiàn)了?！彼{啟仁搖頭：“不然這剩下的半個藍氏可經(jīng)不起他鬧了?！?/p>

藍曦臣有點想笑，然而想起自家遭了無妄之災的愛寵們又實在笑不出來：“是?！?/p>

魏無羨沉默地跟著弟子走入這在修仙界有著赫赫威名的云深不知處，本以為會看到云霧飄渺，靈山異水，誰料一路走來靈氣不缺，卻是有點——死氣沉沉的？沒有靈獸嬉鬧，也沒看到什么珍稀的花草，更有不少傷痕累累瀕臨倒塌的房屋。

“怎么回事？沒聽說藍氏遭災啊？”魏無羨皺眉：“也不知他怎么樣……”

“魏公子！”藍忘機看他和一個弟子一同走來，驚訝之余眼底現(xiàn)了歡喜，忽然聽得耳旁有人傳音：“含光君，藍老先生吩咐，定要謹言慎行，不可失態(tài)！”

“……”想起魏無羨說過的溫婉居家，藍忘機放緩腳步，端正地行了一禮，卻被魏無羨阻止：“你同我何必客氣。”

弟子見狀，當即乖覺道：“那弟子便先告退了?！?/p>

“嗯。”藍忘機頷首，轉頭過來眼里已是笑意盈盈：“你怎么來藍氏也不同我道一聲？我什么都沒準備?！?/p>

看來藍老先生他們并不曾知會……魏無羨心里有了底，他看著藍忘機毫無陰霾的俊雅容顏心里一軟，諸多思量而過，再開口已經(jīng)有了決斷：“因為不知該怎么同你說?！?/p>

“為何？”藍忘機迷惘地眨了眨眼。

“我這次來，并非只是單純拜見。”魏無羨輕輕吸氣：“我——是想來提親的?！?/p>

“提親？！”

魏無羨肯定道：“對，向你提親?！?/p>

“怎么這么突然？”藍忘機吶吶地揪了揪袖擺，耳根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紅了：一點征兆都沒有，上次不是還委婉拒絕我了嗎……

“半年交心，已經(jīng)足夠了?！蔽簾o羨輕聲：“只是一來我不知道你心意，二來我家世普通，靈力低微，想娶你的確是癡心妄想，所以遲遲難以下定決心?！?/p>

“不可妄自菲薄?！彼{忘機顧不得細想原因，當即搖頭：“我所見乾元，無一能及得上你?！?/p>

魏無羨不知信沒信這話，只是摸了摸陳情笑道：“那你愿嗎？將終身托付給我？”

“我……”藍忘機一頓，看著魏無羨溫柔包容的眼眸心跳驀然失序，耳根紅得要滴血，竟是難得的羞了，明明很想應下，卻怎么也無法說出口。

“你不用有什么顧慮?！蔽簾o羨也悄無聲息地攥緊了手：“無論是哪種回答，我都無妨。你若愿，魏嬰此生必然執(zhí)手不離，若不愿，我不會再提半個字讓你為難?！?/p>

“沒有為難！”藍忘機脫口而出，迎著魏無羨驚訝的面容，他羞澀難當：“是、是你的話，當然很好。”

魏無羨雙眸微微睜大，大概驚喜來得太快，他一時竟然愣住了。直到看見藍忘機似是羞澀要跑，這才反應過來大膽將人拉進了懷里固定住：“那，阿湛？可以這么叫你嗎？”

藍忘機渾身發(fā)軟，只能抱著魏無羨來支撐自己，聽到他傻氣的問話連頭也不敢抬，只是埋在魏無羨懷里甕聲甕氣地應：“嗯?！?/p>

魏無羨笑起來，緊緊抱住了他：“阿湛，窮我一生之力，必要護你無憂如今?！?/p>

“我也會這樣護著你的。”藍忘機默默勾住魏無羨的尾指：“那說定了，不反悔?！?/p>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