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挼草色二三入卷”·三【羨忘ABO】
本章預(yù)警:羨忘,ABO文學(xué),先婚后愛,非雙潔,HE,其他詳見前言。

見魏嬰收回手,身體往后撤了些,抱臂立著不動,儼然一副洞若觀火,只等他坦白從寬的姿態(tài),藍湛猛提了一口氣,優(yōu)哉游哉的腳丫子也晃不動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兩坨腮肉成了白里透紅的兩只小肉丸子。
看來小家伙是一點兒沒放在心上,一直吊著人苦思冥想的也沒什么意義。
魏嬰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撐著額頭,盡量表現(xiàn)得輕松一些:“額娘有沒有叮囑你,你的澤期近了,要多多休息?怎么還一個人亂跑,嗯?”
這是前奏,還是尾聲吶?還是為了他出去溜達晚回來的事兒?也對,既是他突發(fā)奇想自作主張的,魏嬰該不會早派了人跟蹤他吧?藍湛沉默著好一通考量,可又不甚確定,試探著望向魏嬰,弱弱地狡辯道:“我,不是帶了懷桑?”
“嗯!帶了!只帶他成嗎?你們主仆倆,誰保護誰呀?”魏嬰順手就想給藍湛來個爆栗,忽然記起昨兒小家伙被他嚇壞的模樣,又訕訕地揩了揩自己的鼻尖,把手老老實實抄回去,“我不是不準你出門,你很聰明,只要說是皇祖母召你去,誰都不能說什么。但你不該意氣用事,只帶一個隨從就蒙頭沖,還是個跟你一樣,什么都還沒摸得清的?!?/p>
那會他跟太子爺一道往宮門處走,一眼便望見小玄子在外頭來回踱步,神色很是焦急。等他們走上前去,小玄子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見太子往轎簾里探了一眼,問起怎么不見弟妹,更有幾分慌亂。他笑說小家伙怕是還賴在皇祖母那兒貪零嘴兒吃呢,打著哈哈送走太子爺,轉(zhuǎn)頭便問小玄子怎么回事,一聽回稟說側(cè)福晉帶著懷桑先行一步下館子去了,他當即就沒忍住將人狠狠斥責了一番:“你不知道側(cè)福晉人生地不熟的嗎?攔不住你不知道要跟上去?”
小玄子垂著頭連連稱“知錯”,他也明白人怕是也難做,還是怪他自個兒沒交代好。沿路尋了兩個飯館都沒找著人,他只好快馬加鞭地趕回府上,派了些人手暗中去找。
可府上的人都還沒見過這位側(cè)福晉幾面,只能依著身形、衣服的顏色去尋,還不能聲張,跟大海里撈針似的。
他心神不寧地用了幾口午膳,聽著江厭離絮絮叨叨地問他一切可順利,怎沒見忘機同他一道回來,心中更是焦躁,放下筷子便將人單獨叫去了書房。先是問她如何處置的王靈嬌,聽人只道已訓(xùn)斥過,又顧左右而言他,渾不在意似的,便也了然于胸。裝作不經(jīng)意似的提了句小家伙入宮時臉色不大好看,是皇阿瑪也操心,皇祖母也操心,再問她可想好了怎么罰。
以為他親自監(jiān)督著王靈嬌被掌摑了五十下,小家伙總該回來了,卻是他在“嗷嗷”亂叫中翻完了一整冊書,也不見人影。他望了望日頭,一想起他額娘的叮囑,想起小家伙一只巴掌便能輕松拿捏的脆弱脖頸,愈發(fā)坐立難安,在書冊上胡亂標注了一番,邊祈禱著再慢點兒天黑,邊暗忖著還有什么法子既能盡快將人找回來,也不損害了小家伙的名聲。
萬一真到了雞飛狗跳那一步……幸虧他穩(wěn)住了,沒有自亂陣腳;幸虧小家伙平安無事,不必到雞飛狗跳那一步。
誰又能想到,這小蹄子的“下館子”,竟不是去飯館而是醫(yī)館呢?!
“若下次你想出府,我希望你至少能告訴我。我若有空,便會陪你一道,若抽不開身,也好安排人手保護你?!蔽簨胪崃送犷^,見藍湛目視斜方,雖不反駁,嘴巴卻撅得老高,便在人鼻尖輕刮了一下,兩只手擰開了小家伙的奶膘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小湛兒,你切記,京城不比草原,看似繁華、酒飽飯足,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暗流涌動。千萬別叫你這些應(yīng)付府里人的小聰明,讓外頭那些有心之人鉆了空子,嗯?記住了沒?你不應(yīng)我可不松手?。 ?/p>
“知道了!”
老古板可真啰嗦。藍湛甩甩頭,解除了臉上的封印。他微微低首看著面前這個男人,似乎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笑得無奈,又那么溫柔——見鬼,他忽然覺得這老匹夫還不錯是怎么回事!
小坤澤“歘”一下從桌案上跳下來,邊往出走邊嚷嚷:“好了,沒別的事兒了吧?那我回了,餓都餓死了,別煩我了啊~“
一句接一句,跟連珠炮似的,頭都不回,也沒給人作答的時機。徒留魏嬰一聲“哎~”回響在打開又被“哐”一下關(guān)了門的書房里。
“這小蹄子,無法無天了?!?/p>
震得屋頂都顫三顫的屋門仿佛直直撞上了他的鼻子,魏嬰撓撓鼻尖,吩咐下人將準備好的晚膳都送往側(cè)福晉房里,隨即便背著手黑著臉,也往龍膽小筑方向去。
這隔著一道院門,可謂是別有洞天吶。明明前一刻還是清淡的花草香氣,一步邁進去,就能聞到肉香四溢。臨進門前魏嬰瞥了眼小家伙窗前的那一片空地,繼而破門而入,又把吃獨食的小家伙逮了個正著。
藍湛那一句“都坐”才剛說完呢,聶懷桑和羅青羊彎著腰,屁股差點兒就要挨上板凳了,連忙站直了,邊行禮邊退到一旁。左手捧著碗,右手高舉了筷子正要對那一盤烤得噴香的黃牛肉下手的小坤澤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這位不速之客,跟在魏嬰身后的小廝慢條斯理從食盒中一一取出精致小菜,見縫插針地擺在藍湛這一桌不見半點綠色的全肉宴上。
這是……要在他這兒用膳的意思?小家伙吞了吞口水:“一…一起吃點兒?”見魏嬰大喇喇地真就走過來了,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讓出位置,擺出一副“請君入席”的姿態(tài)。
魏嬰霸占了藍湛的碗筷,忍俊不禁地看著小家伙站在他身旁給他添了幾筷子菜,臉上那對奶膘一聳一聳,也不知是蓄了多少口水。
“好了,不必拘著。我也算是來蹭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哪里還敢勞你伺候,一塊坐吧~”
遣退了閑雜人等,魏嬰拉著藍湛在自己身邊坐下,順手便給人夾了一筷子青菜,“來,先嘗嘗這個。”
藍湛將那菜葉子撥到一旁,按照先前給魏嬰添菜的順序也給自己夾了一通,碗里堆了大半的肉。魏嬰不用猜也能料想到橫了他一眼的小家伙心里在怎么謾罵呢,他只當沒看見,招呼了懷桑和青羊在下首添副碗筷也落座,邊又給人夾了好幾樣綠葉菜覆在肉山尖上。
“一口蔬菜一口肉,這樣好吃且不膩,你試試?!?/p>
藍湛自然是不愿試的,奈何魏嬰總能適時地在他大口吃肉前硬塞給他一口蔬菜。為了減少落進他碗里的蔬菜數(shù)量,他便時不時給魏嬰碗里也添一大片綠色。這一來二去、你來我往的,一桌菜肴消耗干凈了,大部分的牛肉、羊肉、五花肉,竟是進了對面懷桑的肚子里。
藍湛摸摸肚皮,不甚甘心地打出了個帶著菜味兒的飽嗝,幽怨地瞪了魏嬰一眼:“你愛吃你自己多吃點就是了,干嘛還霍霍我。”
“這叫霍霍你?晚飯本就不宜太過油膩,何況你的風寒癥還未痊愈,更不該葷腥不忌。”魏嬰漱過口正擦手,聞言作勢要將帕子丟人臉上去,見小家伙條件反射地閉緊了眼睛抬手擋,呵呵笑著把帕子放進了水盆里,“我是怕,不給你吃上兩口家鄉(xiāng)味兒你要哭鼻子,這才縱著你呢,小沒良心!”
誰要哭鼻子,老古板管的真寬,他的前十余年不都這么吃過來的,也一直活蹦亂跳啊,身體好著呢~
小坤澤暗自“切”了一聲,懶得反駁,由著綿綿伺候他洗漱了,悠悠轉(zhuǎn)去屏風后頭,一把仰躺在軟榻上,閉著眼發(fā)出一聲舒服的喟嘆。舒展夠了,他側(cè)過身,正想愜意地翻滾兩下,身旁的被褥忽然下沉了一塊——大事不妙!
小坤澤猛然睜眼,一骨碌爬起來坐好。
“怎么?”魏嬰學(xué)著藍湛方才那樣橫躺下來,雙手交疊著枕在腦后,卻瞄到小家伙窸窸窣窣的不斷往床頭挪動,跟他隔出了一只手臂的距離還嫌不夠。
“你,不回去嗎?”藍湛不自然地捏住了衣角。
“回哪兒去?”
“回……你自己休息的地方?!?/p>
小家伙特地加重了“自己”二字,生怕他賴上呢?
魏嬰抻了個懶腰,慢吞吞坐起來,盯著床頭床尾之間的“鴻溝”:“不想我留下?”
“?。俊?/p>
這么明顯還需要問嗎?這樣直白地問出來…那要他怎么答?
“也…不是不想,就是……就是它,它不合規(guī)矩……”藍湛悶頭摳了會兒手指,見魏嬰還盯著他窮追不舍,便硬著頭皮捋了捋思路,好好說道起來,“那個,我聽說,【拉燈】……”
“側(cè)福晉,由禮部冊封,入宗譜,自是非尋常妾室可比。再說我……“
“再說,再說福晉今日為了您懲戒了她的陪嫁侍女,您也該好好安撫安撫人家,不是嗎?若是又宿在我這兒,豈非叫人心寒?當然啦,她就算心里有怨,也舍不得同您計較,但是我就沒這福氣了,我可不想剛進府就擔上什么爭寵的名頭,平白惹人妒忌。”
小坤澤快人快語,于他面前有了初見時的七八分活潑,分毫不給他插話的機會,還從仁義禮智信給他上了一課。魏嬰咽下噎在嘴邊的話,還來不及感到欣慰,又或許,是有哪里不對,還不足以令他感到欣慰,沉眸凝視著面前這個對能推遠他的措辭最是滔滔不絕、手到擒來的“德妾”,真不知自己是何處得罪了人,令這小王子厭倦至此。
“所以,也不是不想,是特別不想。你特別不想我留下,特別想趕我走,對嗎?”
小坤澤雖怔愣著,那相顧無言的樣子卻是默認了的。魏嬰點點頭,緩緩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地從衣架上取了自己的外袍,走到門口才淡淡回望了藍湛一眼:“你也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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