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歷史終究要面對現(xiàn)世的洪流

——伍德《以文明為單位的魔法史》

? ? ? 在北京的西南方有一個小鎮(zhèn)名叫禮賢鎮(zhèn)。直至今日，小鎮(zhèn)中仍有許多舊日的籬墻在千百年來的風(fēng)沙中矗立著?？v然逐漸坍圮，它們依然平靜地注視著小鎮(zhèn)中的車水馬龍——正如它們在150年前平靜地注視著那場標(biāo)志新時代到來的會面。

? ? ? 1867年的一個早晨，鎮(zhèn)子里的人們迎來了兩撥奇怪的客人。

? ? ? ?一撥客人看起來似乎是京城里來的老爺，他們穿著絲綢制成的衣服，手里攥著各種各樣的珠子，眼神精明而傲慢。簇擁在他們身旁的是眼神兇厲的帶刀侍衛(wèi)以及裹著古怪長袍的方士。再仔細一看，所有人頭頂?shù)母呙敝露忌倭艘桓L長的辮子，倒是有一些像蛇一樣的動物纏繞在他們脖子上，隨著吹拂過的微風(fēng)輕輕擺動著細長的身體。

? ? ? ?另一撥人在當(dāng)?shù)厝搜劾飫t更加奇怪了——他們鼻梁是那么高、眼睛的顏色是那么奇怪、頭發(fā)是那么短，手背上卻布滿了毛發(fā)。與其說他們長得像人，倒不如他們除了沒有巨大獠牙外和街口老頭兒說的“夷鬼”沒什么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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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雙方大概是來談判的——或者更準(zhǔn)確說是來進行“第一次接觸”的。

? ? ? ?面對著圓明園中滔天的火焰，哪怕是東方最尊貴的魔法家族也不得不正視來自西方的力量。

? ? ? ?1866年末，中國三川洛氏、杭州錢氏、華陰宇文氏、臨淄姜氏、徐州風(fēng)氏、贛州媯氏、封丘姚氏七族終于決定一同接受教廷及英、法兩國政府魔法部的邀請，與來自大洋遠方的魔法界代表會面，而會面的地點就選擇了禮賢莊的一個院子——那是風(fēng)氏北方分支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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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如今兩撥人馬正在談判桌旁用警惕的眼光打量著對方。

? ? ? ?中方的總代表，洛氏宗族德高望重的長老洛離赪握緊了手中的法珠，強壓著心中的怒火。

? ? ? ?本來依照他自己的意愿，諸華族自宋代以來便隱世不出，哪怕是當(dāng)朝皇帝召喚也未必回應(yīng)，何必自降身份去與兇暴的蠻夷見面？蠻夷凡人船堅炮利不假，但不知教化為何物的他們又怎么可能發(fā)展出值得一提的魔法文明呢？若非少族長洛祝坤和一些東部分支一再堅持，會面一事本應(yīng)在洛家族堂上就被否決才對。只是長老們怕拉了少族長的面子，才派自己這樣一個出了名的暴脾氣來“謝絕”這些夷人。可如今這群蠻夷不見好就收也罷，居然還真得敢列出所謂的“交流條款”，什么“分享歷史與知識”“共開秘境”“傳教自主”“材料貿(mào)易”諸如此類，在笑臉之下盡是藏也藏不住的狼子野心，著實可笑。

? ? ? ?他望向長桌的對面，那個頭頂假發(fā)的夷人代表居然還表現(xiàn)得如此怡然自得，仿佛這里是他那不開化的家鄉(xiāng)似的。

? ? ? ?托恩?哈克曼的確怡然自得，畢竟這一切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 ? ? ?他和他的團員們都非常清楚，只要對方理智尚存就不會在雙方實力未知的情況下答應(yīng)這樣的“霸王條款”。他們的任務(wù)不過是投石問路、刺探虛實。而談判的真正籌碼將是隨后到來的騎士團、裁決庭與教廷暗面。

? ? ? ?20年前，托恩?哈克曼在教廷與印度莫哈拉爾派的談判中扮演的就是這樣的角色，而現(xiàn)在莫哈拉爾派已經(jīng)是教廷在印度西北部“最忠實的朋友”了。雖然這次的對手顯然強大得多，但想必也不會是教廷的對手。

? ? ? ?他看著洛離赪手中緊緊捏著的法珠，瞇著眼笑了笑，用帶著粵語口音的中文（北方方言）說：“茲事關(guān)重大，不如吾等先回去討論一日，明日再作商討?！甭咫x赪聞言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帶人離開了這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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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一日會面結(jié)束的夜晚，沒有宴飲娛樂，沒有接風(fēng)洗塵，有的只是陌生而互相警惕的雙方在黑暗中的抉擇與交鋒。

? ? ? ?托恩?哈克曼回到房中，看著代表團的全部九位成員，拉了張凳子坐下，拍了拍手，伸了個懶腰說：“好了，反占卜和反偵測工作做好了，亨利去放個哨。在弗拉斯先生回來前，其他人先簡要匯報一下觀察結(jié)果?！?/p>

? ? ? ?“他們使用的法器和百年來從中國東南沿海流出的法器相比，雖然更加精妙但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依然是對元素石中元素合的較直接運用。應(yīng)該…還未發(fā)展出系統(tǒng)的刻線魔法?！?/p>

? ? ? ?“和廣州的中國魔法師一樣，他們不同身份的魔法師之間社會等級顯然極其嚴(yán)格?！?/p>

? ? ? ?“和我們預(yù)料的不同，這些古老的家族之間并沒有那么友好。很多時候，他們互相間展現(xiàn)出了一種…對敵人的提防?！?/p>

? ? ? ?“通過靈魂視界我觀測到了他們的一個照明魔法的魔紋。好消息是，他們對靈魂視界缺少提防。壞消息則是，他們精神輸出的速率顯然不低，對魔紋也很熟悉。我把這個魔紋的樣子大概重構(gòu)了一下，大家可以看一看?！?/p>

? ? ? ?“照明魔法的核心魔紋...這么復(fù)雜？”

? ? ? ?“事實上在現(xiàn)代魔紋學(xué)誕生之前我們的魔紋更加復(fù)雜一些，從這個魔紋來看他們釋放簡單魔法要消耗的精神力大概是我們的2到3倍，考慮儀式和魔法物品的話我們的優(yōu)勢會更大?！?/p>

? ? ? ?“我在瓦拉幾亞和血族打了一輩子的交道，我可以確定，這些中國魔法師中的“尊貴者”的確如傳說中一般...幾乎全部擁有著‘血脈’，各種各樣的‘血脈’。我只能確定這些血脈的存在，但它們具體的功能還無法知曉?！?/p>

? ? ? ?“你確定？這是否太夸張了？”

? ? ? ?“歐洲那群貴族所謂的血統(tǒng)跟這比起來...像個笑話。”一位組員露出了譏諷的表情。

? ? ? ?“咳”（一位貴族子弟的咳嗽聲）

? ? ? ?“這件事情可能需要仔細調(diào)查一下，畢竟我們在這里能夠投送的力量...相當(dāng)有限。我們上一次在阿富汗的行動都費了那么大的力氣。”

? ? ? ?“談判結(jié)束后，我會用神術(shù)向議事會匯報情況。如果關(guān)于‘?dāng)M門’的工程順利進行，我們便無需擔(dān)心力量投射的問題......”

? ? ? ?“吱——”房間的門被緩緩?fù)崎_，一個細瘦的身影踩著月光走進了屋子。

? ? ? ?托恩?哈克曼急忙站起身，關(guān)上被拉開的房門，替他搬來一把椅子輕放在首位。待他緩緩就坐，哈克曼輕聲道：“弗拉斯先生，請問...那些中國人在做些什么？”

? ? ? ?弗拉斯努力擺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掃了掃魔法微光下眾人的眼睛。

? ? ? ?沒有人愿意與我對視，他想，他們不敢與我對視，因為我是個比他們官職高的“陌生人”；他們更不愿意與我對視，因為我是來自暗面的“魔鬼”。弗拉斯感覺自己的笑容僵硬在了臉上。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開始回答哈克曼的問題：“中國人剛才召開了一場簡單的會議，坐在首位的是一位我們沒有見過的年輕人。那位年輕人和洛離赪來自一個家族，但他居然建議接受我們的大部分條款，還說要積極地與我們進行魔法知識的交流。在發(fā)言時，他提到了神術(shù)、魔法物品以及我們在東南亞的擴張，顯然對我們的情況有所了解。但他雖然地位尊貴，卻明顯缺少威望，所以他的建議很快就被否決了。從對方后來的討論結(jié)果來看，他們最多選擇與我們保持一點聯(lián)系，不會再答應(yīng)什么實質(zhì)性內(nèi)容。不過......”

? ? ? ?弗拉斯頓了頓，嘴角重新勾起，“在他們各自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我的靈體聽到了一些有趣的內(nèi)容。有一些家族或許可以和我們私下達成一些合作。譬如...來自杭州的那個家族——他們似乎處境不佳，有著一些急切的需求。”

? ? ? ?“您的意思是？”

? ? ? ?“這個家族親眼目睹了鴉片戰(zhàn)爭，還和‘大呂宋’的一些魔法組織進行過附魔物品的貿(mào)易，對我們的技術(shù)并非一無所知。現(xiàn)在他們在一些爭斗中陷入劣勢，打算向我們購買一批附魔武器。我個人認(rèn)為，這是我們的軍事力量進入中國的絕好機會——與其提供武器，不如提供’直接的軍事幫助’......當(dāng)然，這是我個人的建議，一切決策由團長先生定奪?！?/p>

? ? ? ?“好，就按弗拉斯先生說的做吧。我會向議事會匯報此事，在答復(fù)下達前我們可以與他們先行接觸。”哈克曼連忙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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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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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二天的下午，陽光從主屋的窗戶中穿過，打在那張薄薄的草紙上。哈克曼一邊生疏地用毛筆在紙上畫出自己的名字，一邊無奈地說：“若諸位只愿與我們交換一點有限的資源，也只能如此了?！?span id="s0sssss00s" class="color-gray-03">希望你們?nèi)蘸蟛灰蠡跊]答應(yīng)之前的條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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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數(shù)個時辰后，四輛馬車載著教廷代表團的成員緩緩行駛在南下的小道上。

? ? ? ?突然間，車隊的前方燃起了幾只火把。

? ? ? ?托恩?哈克曼從馬車上走下，望著不遠處火光中若隱若現(xiàn)的圓潤面龐。他深鞠一躬，用蹩腳的中文說到：“您好，錢先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