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 前出師表 諸葛亮
臣亮言：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罷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wèi)之臣不懈於內(nèi)，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宏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內(nèi)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褘、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將軍向?qū)?，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眾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陣和睦，優(yōu)劣得所。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良死節(jié)之臣，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dāng)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qū)馳。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jǐn)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勤，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dāng)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姦兇，興復(fù)漢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褘、允之任也。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fù)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則責(zé)攸之、褘、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dāng)遠離，臨表涕零，不知所言。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1
諸葛亮《出師表》
臣亮言：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
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衞之臣，不懈於內(nèi)；忠
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
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
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
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
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
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內(nèi)外異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費禕、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
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
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將軍向?qū)櫍?/p>
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
以眾議舉寵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
必能使行陣和睦，優(yōu)劣得所也。
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
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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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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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jié)
之臣也，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茍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
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
臣以當(dāng)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qū)馳。後值傾覆，受
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
知臣謹(jǐn)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
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
已定，兵甲已足，當(dāng)獎帥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
奸兇，興復(fù)漢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
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禕、允之任也。
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fù)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
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則責(zé)攸之、禕、允等之 咎，以彰
其慢。陛下亦宜自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
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dāng)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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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3
諸葛亮《出師表》導(dǎo)讀
【作者簡介】
諸葛亮（181-234 年），字孔明，東漢末年瑯琊陽都（今山東沂南）人，三國
時期著名政治家、軍事家。青年時隨叔父避亂往南陽隆中（今湖北襄陽縣西），
隱居耕種，結(jié)交龐統(tǒng)（179-214）、徐庶（生卒年不詳）等名士，並以齊國著名政
治家管仲（前 719?-前 645）及燕國軍事家樂毅（生卒年不詳）自比，被時人稱
為「臥龍」。
漢獻帝建安十二年（207 年），諸葛亮 26 歲，受劉備（161-223）「三顧草廬」
的誠意感動，為其擬定「東連孫吳，北拒曹魏」的天下三分之計，以求復(fù)興漢室。
建安十三年（208），諸葛亮助劉備結(jié)合孫權(quán)（182-252），聯(lián)吳抗曹，於赤壁大敗
曹操（155-220），劉備得以取荊州，平成都，遂成魏、蜀、吳三分天下之勢。劉
備即蜀漢帝位後，諸葛亮受命為丞相。
章武三年（223 年），劉備征吳敗死，諸葛亮受託孤遺命，輔佐後主劉禪
（207-271），封武鄉(xiāng)侯，總理國政。他厲精圖治，修好孫吳關(guān)係，撫定南方叛亂，
然後六出祁山，北伐中原；又曾設(shè)計木牛、流馬、孔明燈，改良連弩，作八陣圖，
對蜀國的政治或軍事發(fā)展，均有重大貢獻。可惜，時無良將，國力不繼，諸葛亮
積勞成疾，終在建興十二年（234 年）八月於五丈原（今寶雞岐山境內(nèi)）病逝，
年 54 歲。
諸葛亮去世後，劉禪追諡其為忠武侯，故後世常尊稱其為武侯、諸葛武侯。
西晉．陳壽（233-297）著《三國志》，為諸葛亮立傳，並將其遺作文章、兵書、
奏摺等，編輯成《諸葛亮集》（又稱《諸葛氏集》），今已不傳。清．張澍（1776-1847）
輯錄有《諸葛忠武侯集》行世，即今所見《諸葛亮集》。
【寫作背景】
蜀漢章武三年（223 年）春，劉備病重，向諸葛亮囑託後事。據(jù)《三國志．
諸葛亮傳》所載，劉備謂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終定大事。若嗣子
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沽撂槠唬骸赋几医吖呻胖?，效忠貞之
節(jié)，繼之以死！」先主又為詔敕後主曰：「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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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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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去世後，諸葛亮繼續(xù)輔佐後主劉禪，整理國政。蜀漢後主建興四年（226
年），魏文帝曹丕（187-226）病逝，子曹叡（205?-239）即位，是為魏明帝。眼
見曹魏遭逢大喪，諸葛亮認(rèn)為機不可失，遂於建興五年（227 年）屯兵漢中，準(zhǔn)
備北伐曹魏。
當(dāng)時，後主劉禪年二十一，少不更事，資質(zhì)平庸，又寵信宦官黃皓（?-271）
1。諸葛亮擔(dān)心北伐期間，後主不知長進，致使小人把持政權(quán)，故於出征前上表
後主，懇切勸諫後主要廣開言路、執(zhí)法公正、親賢遠佞、自謀自強，不忘先帝遺
詔，務(wù)以復(fù)興漢室為己任。
【版本源流】
?〈出師表〉一文，寫於建興五年（227 年），首見於西晉．陳壽《三國志．
蜀書．諸葛亮傳》，本無篇名。後收入南梁．蕭統(tǒng)（501-531）編、唐．李善（630-689）
注之《文選》（又名《昭明文選》），始題作〈出師表〉。清康熙三十四年（1695
年），吳楚才（1655-?）、吳調(diào)侯（生卒年不詳）叔侄兩人選編自東周至明代 222
篇範(fàn)文精品的《古文觀止》付印，其中亦收錄此表，並易名為〈前出師表〉。
?諸葛亮於建興五年（227 年）北伐曹魏前上表劉禪，此表即本文導(dǎo)讀之〈出
師表〉（〈前出師表〉）；建興六年（228 年），諸葛亮出兵散關(guān)，圍陳倉，出征前
又再度上表後主，後人遂按時間次序，將兩篇表書分別稱為〈前出師表〉與〈後
出師表〉。
?〈後出師表〉亦為名篇，其中佳句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先帝慮漢賊
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等，一向為人傳誦。惟此表文並不收錄於《三國志》，南
朝裴松之（372-451）於《三國志．諸葛亮傳》下注云：「此表《亮集》所無，出
張儼《默記》。」由於本傳不載，加上其內(nèi)容與正史稍有出入，學(xué)者乃疑此表當(dāng)
非出自諸葛亮手。
?本文採用《古文觀止》本，兼參《三國志．諸葛亮傳》、《文選．出師表》及
《三國志．董允傳》所引，互為校訂；如有異文，則於註釋申明。
1 《三國志．蜀志．董允傳》：「後主漸長大，愛宦人黃皓。皓便僻佞慧，欲自容入。允常上則正
色匡主，下則數(shù)責(zé)於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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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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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解】
?〈出師表〉一文，顧名思義，即出師前的表書?！副怼故枪糯枷聦鲿?/p>
陳情言事時用的一種公務(wù)文體。
?漢代以前，臣下對君主進言，多稱「上書」；漢代以後，則細分為「章」、「奏」、
「表」、「議」四大類別。劉勰（約 465-520）《文心雕龍．章表》細分曰：「章以
謝恩，奏以按劾，表以陳情，議以執(zhí)異?！估钌啤段倪x》注云：「言標(biāo)著事序，
使之明白，以曉主上，得盡其忠，曰表?！箍梢姟副怼褂斜戆壮甲又伊x之作用，
內(nèi)容以曉理、陳情為主。
?「表」為奏議類的公務(wù)文書，語言相對樸實，歷來以表書傳誦後世者不多。
惟諸葛亮〈出師表〉一文，敘事賢明通達，陳情真摯感人，字字句句，皆從肺腑
而出，自然流露作者的至情至性，將本來樸實無華的文體表現(xiàn)得無比動人，故被
奉為理政的規(guī)範(fàn)，為人的圭臬，作文的楷模，歷代傳誦不絕。《文心雕龍．章表》
評曰：「孔明之辭後主，志盡文暢……表之英也?！拐\非溢美之辭。
【文章結(jié)構(gòu)】
段落 段意 主旨
第 1-2 段 1. 分析國勢危急，引起後主緊張，認(rèn)真思考國情：
1.1 先帝創(chuàng)業(yè)未半，而中道崩殂。
1.2 天下三分，益州疲敝。
2. 指出內(nèi)外百官捨身不懈，乃因先帝生前厚待之故，
期盼後主傳承先帝美德，守護蜀漢基業(yè)。
分析情勢
1. 勸勉後主要光大先帝遺德，激勵將士志氣：
1.1 宜開張聖聽
1.2 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
2. 勸戒後主要彰顯平明之治，讓內(nèi)外百官繼續(xù)忠心為
國：
2.1 宮中府中，陟罰臧否
2.2 宜付有司，論其刑賞
2.3 不宜偏私，內(nèi)外異法
勉以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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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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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段 勸勉後主親賢遠佞，以史為鑒；完成先帝遺願，復(fù)
興漢室。當(dāng)中又分兩個層次：
1.1 為後主推舉政治、軍事各方方面之賢才，並
指出先帝與其之關(guān)係，望後主加以重用：
? 宮中：侍中郭攸之、費禕
?侍郎董允
? 府中：尚書陳震、長史張裔（文官）
?參軍蔣琬、將軍向?qū)櫍ㄎ涔伲?/p>
1.2 以史證加強說服力，並指出先帝對此歎息痛
恨，望後主以史為鑒：
? 正：親賢遠佞，先漢所以興隆
?後主依此治國，漢室可興
? 反：親佞遠賢，後漢所以傾頹
?桓、靈誤國，望後主引以為戒
第 5 段 自述生平，明志自誓，盡忠報效先帝及後主：
? 本性淡泊，躬耕自足，茍全性命，不求聞達。
? 二十一年來，辛勤為國，不為名位，完全是
感激先帝知遇之恩。
? 受先帝遺命以來，夙夜憂歎，恐傷先帝之明。
為保國家興隆，渡瀘南征，平定叛亂。
? 出師在即，誓志「攘除奸兇，還於舊都」，完
成「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
抒懷明志
第 6 段 請後主督責(zé)內(nèi)外大臣要各盡職分，自己亦要察納雅
言，主動思考及徵詢治國良策，以完成先帝遺詔。
抒懷明志
勉以君德
【學(xué)習(xí)重點】
1. 瞭解「表」的奏議類文體特徵，體會諸葛亮上表時的至情至性，掌握本文傳
誦千載的原因。
2. 瞭解本文的寫作背景，初步認(rèn)識三國時期的興衰發(fā)展，增長歷史知識。
3. 瞭解諸葛亮的生平與成就，體會其忠心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精神，
並培養(yǎng)出「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責(zé)任感與為人態(tài)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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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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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反思劉備、諸葛亮、劉禪一生發(fā)展及其成敗因由，以史為鑒，改變氣質(zhì)，見
賢思齊，見不賢則內(nèi)自省。
5. 通讀篇章文意，辨識其字形字音，加強閱讀古文之能力。
6. 學(xué)習(xí)本文正反論述、反覆曉喻的說理方式，改善個人說理技巧。
7. 分析本篇結(jié)構(gòu)，賞握通過敘事、說理來抒情的寫作手法，加強寫作能力。
8. 重溫本篇所見修辭，特別是對偶、映襯、錯綜、借代等，並嘗試自行造句，
提升語文表達能力。
9. 指出本篇所見成語、格言與典故，背誦全文或其中佳句，藉以豐富個人涵養(yǎng)。
10. 根據(jù)篇章所述，比較古今思想與文化之異同，鞏固通識及思辨能力。
11. 閱讀延伸篇章，並加以比較，訓(xùn)練多角度思考，以及觸類旁通的能力。
【互動教學(xué)】
1. 以《三國志》為主題的遊戲、小說、漫畫、動畫、音樂、電影、電視劇、專
題節(jié)目及其他精品，多不勝數(shù)，教師宜善用多媒體教學(xué)，引起學(xué)生興趣。
2. 展示現(xiàn)實中與諸葛亮相關(guān)旅遊景點的圖片，如赤壁、定軍山、五丈原、河南
臥龍崗、諸葛草廬、武侯祠等；或諸葛亮的重要發(fā)明，如木牛、流馬、孔明
燈、連弩等，輔以簡單講解，加深學(xué)生印象，並鞏固其歷史知識與通識能力。
3. 請同學(xué)選擇一位三國歷史人物以自比，然後分享其選/不選諸葛亮的原因，從
以瞭解學(xué)生對諸葛亮其人其事的評價，加強其思辨能力，跟進品德輔導(dǎo)。
4. 指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親賢
臣，遠小人」等名句，均與諸葛亮有關(guān)，請同學(xué)舉出更多與三國人物相關(guān)的
成語、詩詞或典故。
5. 指出《出師表》本為公文，後來卻變成文學(xué)名篇。請同學(xué)嘗試舉出其他具備
應(yīng)用文性質(zhì)的文學(xué)佳篇（如李密《陳情表》、韓愈《祭十二郎文》、林覺民《與
妻訣別書》、傅雷《傅雷家書》、龍應(yīng)臺《親愛的安德烈》等）。
6. 請同學(xué)嘗試以後主的身份，擬定對《出師表》的覆函，以訓(xùn)練其靈活思考及
書寫應(yīng)用文的能力。
7. 請同學(xué)輪流以廣東口語翻譯《出師表》，並請其他同學(xué)評鑒，從而增進學(xué)習(xí)的
趣味，並提升其表達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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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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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導(dǎo)讀】
臣亮 言 1：先 帝 2 創(chuàng) 業(yè)未 半，而中 道 崩 殂 3。今 天下 三 分，益州 疲
敝 4，此 誠 危急 存 亡 之秋 5 也 ！然 侍 衞 之臣 ， 不懈 於 內(nèi)； 忠志 之 士，
忘身 於 外者，蓋追 先 帝之 殊 遇 6，欲 報之 於陛 下 7 也。誠宜 開 張聖 聽 8，
以光 先 帝遺 德， 恢 弘 9 志 士之 氣； 不 宜妄 自 菲 薄 1 0，引喻失 義 11，以
塞忠 諫 之路 也 。
宮中、府 中 1 2，俱 為 一體；陟 罰臧 否 1 3，不宜 異 同 1 4。若 有作 奸、
犯 科 1 5，及 為 忠善 者，宜付 有 司 1 6，論其 刑賞，以 昭陛 下 平明 之 治 1 7；
不宜 偏 私， 使 內(nèi)外 異 法 1 8 也。
侍中 、 侍 郎 1 9 郭攸 之、 費 禕、 董 允 2 0 等， 此 皆良 實 2 1， 志慮 忠
純 2 2，是以 先 帝簡 拔以 遺 2 3 陛 下。愚 以為 宮 中之 事，事 無大 小，悉 以
咨 之 2 4，然後 施 行，必 能裨 補 闕漏 2 5，有 所廣 益 2 6。將 軍向 寵 2 7，性
行淑 均 2 8，曉 暢 2 9 軍事，試 用 3 0 於昔 日，先 帝稱 之 曰「 能」，是 以 眾
議舉 寵 為 督 3 1。愚 以為 營 中之 事，事 無大 小，悉以 咨 之 3 2，必 能 使行
陣和 睦 3 3， 優(yōu) 劣得 所 3 4 也。
親賢 臣，遠 小 人 3 5，此 先 漢所 以 興隆 也；親 小人，遠 賢 臣 3 6，此
後漢 所 以傾 頹 也。先 帝在 時，每 與臣 論 此 事，未嘗 不 歎息 痛 恨 3 7 於桓、
靈 3 8 也。 侍中 、 尚 書、 長 史、 參 軍 3 9，此 悉 貞亮 死 節(jié)之 臣 4 0 也， 願
陛下 親 之信 之 ，則 漢室 之 隆， 可 計日 而待 也 。
臣本 布衣 4 1， 躬耕 4 2 於南陽 4 3， 茍全 4 4 性命 於亂 世 ，不 求 聞達
4 5 於諸侯。先 帝不 以臣 卑 鄙 4 6，猥 自 枉 屈 4 7，三顧 4 8 臣 於草 廬 之中 ，
諮 4 9 臣以 當(dāng) 世之 事；由 是 感 激，遂 許 先帝 以 驅(qū) 馳 5 0。後 值傾 覆 5 1，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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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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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於 敗 軍之 際，奉 命於 危 難之 間 5 2，爾來 二 十有 一 年 矣 5 3！先 帝知 臣
謹(jǐn)慎 ， 故臨 崩 寄臣 以大 事 5 4 也 。受 命 以來 ， 夙 夜 5 5 憂歎 ，恐 託 付不
效 5 6，以 傷 先帝 之 明，故 五月 渡 瀘，深入 不 毛 5 7。今 南 方已 定，兵 甲
5 8 已足，當(dāng) 獎帥 三 軍 5 9，北定 中 原 6 0，庶 竭 駑 鈍 6 1，攘 除奸 兇 6 2，興
復(fù)漢 室，還 於 舊 都 6 3。此臣所 以 報先 帝，而忠 陛下 之 職 分 6 4 也。至於
斟酌 損 益 6 5， 進盡 忠言 ， 則攸 之 、禕 、允 之 任也 。
願陛 下 託臣 以 討賊 興復(fù) 之 效；不 效，則 治臣 之 罪，以 告先 帝 之靈 。
若無 興 德之 言，則 責(zé)攸 之、禕、允等 之 咎，以彰 其 慢 6 6。陛下 亦宜 自
謀 6 7，以諮 諏 善 道 6 8，察 納 雅言 6 9，深 追先 帝 遺 詔 7 0。臣 不 勝 7 1 受恩
感激 。 今當(dāng) 遠 離， 臨表 涕 泣 7 2， 不知 所 云 7 3。
註釋
1. 臣亮言：臣亮，作者自稱。依照中國傳統(tǒng)禮儀，古人自稱必用「名」；尊長稱
後輩亦多用對方之「名」；平輩相稱，或敬稱尊輩，則用對方之「字」；益添
敬意，則稱對方之「號」，或尊稱為某某先生，或以地望來代稱。言，上表陳
事。「臣亮言」三字，《三國志．諸葛亮傳》缺，《文選》首出始見之。
2. 先帝：指蜀漢昭烈帝劉備。先，稱已故之尊長。
3. 崩殂：古時稱帝王之死曰「崩」。殂○粵 [曹，tsou4]，死，《說文》曰：「殂，
往、死也。」《文選》本「殂」作「徂」，義同。
4. 益州疲敝：益州，東漢州名，管轄範(fàn)圍約為今四川、貴州、雲(yún)南等地，為蜀
漢主要領(lǐng)土，此處借代為蜀漢。疲敝，困乏?！段倪x》本作「罷弊」，同罷敝，
均指疲勞困乏義。案：劉備於章武二年（222 年）被東吳陸遜所敗，此後人
疲物乏，蜀漢國力貧弱。
5. 此誠危急存亡之秋：這真是局勢危急、生死存亡的時刻。誠，實在、確實。
秋，時刻、關(guān)頭。
6. 蓋追先帝之殊遇：那都是因為追念先帝的厚愛。蓋，乃、是。殊遇，特殊的
待遇，指厚待?！段倪x》本無「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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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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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陛下：古時臣民對帝王的尊稱。陛，宮殿的臺階。臣民不敢直呼天子，乃請
立在天子左右臺階的近侍官臣代為傳達，於是轉(zhuǎn)稱天子為陛下。
8. 誠宜開張聖聽：實在應(yīng)該廣泛地聽取群臣意見。開張，擴張。聖，尊稱天子，
此指後主劉禪?！嘎}聽」，《文選》本同，《三國志．諸葛亮傳》作「聖德」，當(dāng)
涉下句「遺德」而誤。
9. 恢弘：廣大，此處作動詞用，解為擴大，有發(fā)揚、鼓舞之意。
10. 妄自菲?。哼^分自卑，不知輕重。妄，亂。菲○粵 [匪，fei2]，微薄。
11. 引喻失義：指說話失分寸，內(nèi)容不恰當(dāng)。引喻，稱引、譬喻。義，合宜、恰
當(dāng)。
12. 宮中府中：宮中，皇帝宮殿中，指天子身邊的侍臣。府中，丞相府第中，指
府內(nèi)一般官吏。
13. 陟罰臧否：《說文》：「陟，登也?！埂岗臁埂鸹?[即，dzik7]為登、升義，引申指
提拔、晉升。臧○粵 [裝，dzong1]，善，引申為褒揚、獎勵。否○粵 [鄙，pei2]，
惡，引申為批評、責(zé)備。此處用錯綜修辭，指賞功罰過。
14. 不宜異同：不應(yīng)該有差別。異同，差異，此為偏義複詞，詞義著重於前一字
「異」。
15. 作奸犯科：作惡犯法。奸，指壞事?！度龂荆T葛亮傳》、《文選》本「奸」
作「姦」，義同。科，科條法令。
16. 有司：主管的官員。古代設(shè)官分職，各有專司，故稱官吏為「有司」。
17. 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以彰顯陛下公平清明的治理。昭，光明，此指彰顯。平
明：公平、清明。治，治理，施政?！度龂荆T葛亮傳》、《文選》本「治」
作「理」，蓋避唐高宗李治之諱而改。
18. 內(nèi)外異法：內(nèi)外，指宮中與宮外（即前文述及的丞相府中）。異法，相異的法
則。
19. 侍中侍郎：侍中，侍從皇帝左右，以備應(yīng)對顧問的文官。侍郎，宮庭近侍官。
20. 郭攸之、費禕、董允：郭攸○粵 [由，jau4]之，字演長，建興二年（224）任黃
門侍郎，後遷侍中。費禕○粵 [秘衣，bei3 ji1]（?-253），字文偉，後主劉禪踐
位時任黃門侍郎，後遷為侍中。董允（?-246），字休昭，時為黃門侍郎，後
遷侍中。與諸葛亮、費禕、蔣琬並稱為「蜀漢四相」。
21. 良實：賢良、信實。
22. 志慮忠純：志慮，心志、思慮。忠純，忠貞、純正。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11
23. 簡拔以遺：簡拔，選拔。簡，同「揀」。遺，留下。
24. 悉以咨之：悉，全部。咨，同「諮」，諮詢、商量。之，代詞，代指上述各人。
25. 裨補闕漏：裨○粵 [悲，bei1]，助益。闕○粵 [缺，kyt8]，同「缺」，缺失。漏，
漏洞、疏漏。
26. 有所廣益：可以提升效益?！段倪x》本此句後多一「也」字。
27. 向?qū)櫍?-240）：字巨違，先主劉備在位時任牙門將。章武二年（223），蜀漢
伐吳大軍潰敗，獨向?qū)櫜筷牨３滞旰?，故劉備稱許其能幹。後主劉禪即位後，
封向?qū)櫈槎纪ず?，後又為中部督?/p>
28. 性行淑均：性行○粵 [衡，hang4]，性情、行為。淑，善良。均，平，指處事公
平、公正。此處用錯綜修辭，指個性善良，行事公正。
29. 曉暢：通曉、精通。
30. 試用：任用。
31. 督：武職，中部督，掌管禁衛(wèi)軍。
32. 事無大小，悉以咨之：「事無大小」句，《三國志．諸葛亮傳》、《文選》本均
缺，《古文觀止》本據(jù)前文「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句補?！缸伞?，
《文選》本此處作「諮」，而「宮中之事」句則用「咨」，前後不一。
33. 行陣和睦：軍隊團結(jié)和睦。行○粵 [航，hong4]，行列。陣，陣形、隊伍。「行
陣」，借代為軍隊。《三國志．諸葛亮傳》作「行陳」，「陳」與「陣」通?！负?/p>
睦」，《三國志．諸葛亮傳》同，《文選》本作「和穆」，「穆」與「睦」通。
34. 優(yōu)劣得所：人才優(yōu)劣，各得其所。所，處所，指適當(dāng)?shù)穆毼弧４司淠段倪x》
本、《古文觀止》本有「也」字，《三國志．諸葛亮傳》缺。
35. 遠小人：遠○粵 [願，jyn6]，形容詞轉(zhuǎn)品作動詞用，遠離。小人，人格卑下之
徒。
36. 遠賢臣：《三國志．諸葛亮傳》同，《文選》本「臣」作「士」。
37. 痛恨：痛心、遺憾，與現(xiàn)今稱「痛恨」為「極端憎恨」之意不同。
38. 桓、靈：東漢桓○粵 [緩，wun4]帝劉志（132-167，146-167 年在位）、靈帝劉
宏（156-189，168-189 年在位）?；傅巯刃湃瓮馄萘杭?，後又寵信宦官，下詔
逮捕反對宦官的李膺等二百餘人，興起黨錮之禍。靈帝即位，宦官繼續(xù)專政，
朝政腐敗，導(dǎo)致黃巾之亂爆發(fā)。
39. 侍中、尚書、長史、參軍：皆屬官名。侍中，指前文引述之郭攸之、費禕；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12
尚書，協(xié)助皇帝處理政務(wù)之官，此指陳震（?-235）。長○粵 [掌，dzoeng2]史，
漢丞相及三公（太尉、司徒、司馬）府均設(shè)長史，以輔佐三公，此指張裔（?-230）。
參軍，漢末至南北朝丞相及諸王府掌管軍務(wù)的幕僚，此指蔣琬（?-246）。
40. 貞亮死節(jié)之臣：堅貞可靠，願為節(jié)義而死的大臣。貞，堅定不移。亮，通「諒」，
信實。死節(jié)，以死守節(jié)。案：此句《文選》本同，《三國志．諸葛亮傳》「臣」
後無「也」字，「貞亮」則作「貞良」，大意均指堅貞可靠。
41. 布衣：平民。古時一般百姓僅穿著粗布衣服，故以布衣借代為平民百姓。
42. 躬耕：親自耕種，此指隱居。躬○粵 [工，gung1]，「躳」之俗字，身也，引申
指親身?！墩f文》：「躳，身也。從身從呂。躬，躳或從弓。」
43. 南陽：漢郡名，今河南西南部、湖北北部一帶。諸葛亮曾隱居南陽隆中，位
南陽郡西境，即今湖北襄陽市內(nèi)。
44. 茍全：茍且求全。
45. 聞達：揚名顯達，此指當(dāng)官。聞○粵 [問，man6]，有名望。
46. 卑鄙：出身卑微，見識鄙陋。此乃自謙之語，與現(xiàn)今稱「卑鄙」為言行惡劣、
缺德之意不同。
47. 猥自枉屈：委屈自己貶低身份。猥○粵 [委，wai2]，猶「辱」，一說通「委」，
委曲，均指委屈對方降低身份之謙敬辭。自，自己，指先帝劉備。枉屈，委
屈，有屈尊就卑之意。
48. 顧：拜訪。
49. 諮：詢問。
50. 遂許先帝以驅(qū)馳：於是答應(yīng)為先帝奔走效勞。遂○粵 [睡，soey6]，於是，文言
常用副辭。許，應(yīng)允。驅(qū)○粵 [拘，koey1]馳，奔走效勞。
51. 後值傾覆：後來遭受戰(zhàn)敗。值，遇上，當(dāng)。傾覆，傾倒覆滅，指大敗。此指
漢獻帝十三年（208 年），劉備於湖北當(dāng)陽長阪坡（今湖北當(dāng)陽市）為曹操所
敗，倉皇逃走一事。
52. 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指諸葛亮在劉備戰(zhàn)敗之時接受任命，出
使東吳，聯(lián)結(jié)孫權(quán)抗曹。案：《三國志．諸葛亮傳》、《文選》本「間」作「閒」，
二字古時音義全同。
53. 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從那時以來已有二十一年了。爾，代詞，那。有○粵 [又，
jau6]，通「又」。案：諸葛亮於建興五年（227 年）向後主劉禪上表，而先主
劉備於漢獻帝十三年（208 年）兵敗於曹，前後僅 20 年；此所謂「爾來」，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13
乃自建安十二年（207 年）諸葛亮草廬出仕起計。
54. 臨崩寄臣以大事：臨終時把國家大事託付給臣。寄，託付。章武三年（223
年）春，劉備被吳將陸遜擊敗，退居永安白帝城（今四川奉節(jié)縣）。四月，劉
備病死永安宮，臨終前把國家大事託付諸葛亮，並請他輔佐劉禪。
55. 夙夜：日夜。夙○粵 [叔，suk7]，早。
56. 託付不效：意謂辜負(fù)先帝的託付。不效，沒有成效。
57. 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所以五月率兵渡過瀘水，深入草木不生的荒蠻之地。
此指諸葛亮於建興三年（225 年）五月南征，大軍渡過瀘水，平定南方諸郡
的叛亂。渡，濟水。《文選》本「渡」作「度」。瀘○粵 [盧，lou4]，水名，今
金沙江上游，其地氣候濕熱，有瘴氣。毛，通「芼」，指草木、蔬菜，《穀梁
傳．定公元年》「毛澤未盡」，范甯注：「邵曰：『凡地之所生謂之毛?！弧共幻?，
草木不生之地，引申指偏僻荒蠻之地。
杜祖貽、劉殿爵主編《中國文學(xué)古典精華：文選》謂西南瀘水一帶叢林茂密，
並非草木不生，疑「毛」可解作「苗」，「不毛」謂「蠻邦不事種植」，可備一
說。案：此處乃借「不毛」引申指荒蠻、未開發(fā)之地，至於其地是否草木不
生，似非重點。
58. 兵甲：兵器、鎧甲，借代為軍備。
59. 當(dāng)獎帥三軍：應(yīng)當(dāng)獎勵及統(tǒng)領(lǐng)全軍?！笌洝?，統(tǒng)帥，率領(lǐng)。案：此句《文選》
本無異，《三國志．諸葛亮傳》「帥」字作「率」?！笌洝古c「率」通，義同。
60. 中原：泛指黃河流域（今河南中部一帶），當(dāng)時為曹魏領(lǐng)地。
61. 庶竭駑鈍：希望能竭盡自己平庸拙劣的才能。庶，庶幾，表示願望的副詞。
竭，盡。駑○粵 [奴，nou4]，劣馬。鈍，刀鋒不利?！格w鈍」，以劣馬與鈍刀借
喻才能低劣平庸，乃自謙之辭。
62. 攘除奸兇：剷除奸險兇惡的敵人，此指曹魏。攘○粵 [陽，joeng4]，排除，消
滅。奸，《三國志．諸葛亮傳》、《文選》本均作「姦」，義同。
63. 還於舊都：西漢首都原在長安（今陝西西安），東漢光武帝遷於洛陽。長安、
洛陽乃兩漢舊都，當(dāng)時均歸曹魏統(tǒng)治，蜀以繼漢統(tǒng)自承，故以攻取二地為還
舊都。案：《三國志．諸葛亮傳》、《文選》本「於」作「于」，義同。
64. 職分○粵 [份，fan6]：職責(zé)本分。
65. 斟酌損益：權(quán)衡得失，考慮取捨。斟酌，本指適量地注酒至杯中，引申為衡
量、考慮之意。損益，減損與增益，指處事掌握分寸，考慮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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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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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若無興德之言，則責(zé)攸之、禕、允等之咎，以彰其慢：如果沒有發(fā)揚德行的
建言，就應(yīng)責(zé)備郭攸之、費禕、董充等人的過錯，以表明他們怠慢失職。興○粵
[兄，hing1]，興起，發(fā)揚。咎，過失，罪過。彰，彰顯，表明。慢，怠慢，
疏忽，指失職。
案：「若無興德之言，則」七字，《出師表》原文缺，據(jù)《三國志．董允傳》
補?！刚闷渎?，《三國志．董允傳》引同，《文選》本作「章其慢」，《三國志．
諸葛亮傳》則「慢」、「咎」二字對調(diào)。
67. 自謀：自我思考。謀，謀劃，思考。案：此句《三國志．諸葛亮傳》同，《文
選》本則作「自課」，自我省察也。
68. 諮諏善道：諮詢治國良策。諮諏○粵 [周，dzau1]，同義複詞，二字均指徵詢、
商量之意?！度龂荆T葛亮傳》同，《文選》本「諮」作「咨」。道，本指道
路，此指途徑、方法，引申指治國策略。
69. 察納雅言：明察及接納正直的言論。雅言，正言，指正直合理的進言。
70. 先帝遺詔○粵 [照，dziu3]：指劉備臨終時留給劉禪的詔書，見《三國志．先主
傳》注引《諸葛亮集》，其中以「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
不為。惟賢惟德，能服於人?！沟雀嬲]，至為著名。
71. 不勝：不盡。勝○粵 [升，sing1]，勝任。
72. 涕泣：流淚哭泣?！段倪x》本、《三國志．諸葛亮傳》作「涕零」，義同。涕，
《說文》：「泣也?！苟斡癫谩墩f文解字注》：「『泣也』二字，當(dāng)作『目液也』
三字，轉(zhuǎn)寫之誤也。《毛傳》皆云：『自目出曰涕。』」「涕」本義為眼淚，後
來才演變?yōu)楝F(xiàn)今鼻涕之意。泣，低聲哭泣，《說文》：「無聲出涕曰泣?！?/p>
73. 不知所云：不知所言為何。表示心情感慨沉重至極，亦有謙稱自己所言混亂
無序、逾越分寸之意。《文選》、《三國志．諸葛亮傳》作「不知所言」，義同。
譯文
臣諸葛亮啓奏：先帝（劉備）創(chuàng)建大業(yè)還未完成一半，就中途駕崩。如今天
下分成三國，（我們）益州地區(qū)人力物力都疲乏困頓，這真是局勢危急、生死存
亡的時刻??！然而，侍衛(wèi)的臣子，在朝廷內(nèi)毫不懈??；忠心的將士，在疆場上奮
不顧身，那是因為（他們）追念先帝的厚愛，而想要報答在陛下您的身上?。。ū?/p>
下）實在應(yīng)該廣泛地聽取群臣意見，以光大先帝留下的美德，振奮將士們的志氣，
不應(yīng)當(dāng)隨便看輕自己，說話不合道理，從而堵塞了忠臣進諫的管道啊。
皇宮中的侍臣、丞相府裏的官吏，都是一個整體（蜀漢之臣），（對他們的）
提拔、懲罰、表揚、責(zé)備，不應(yīng)該有不同標(biāo)準(zhǔn)。如果有為非作歹、觸犯法令，或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15
盡忠行善的，應(yīng)該一律交予專責(zé)的主管來審議賞罰，以彰顯陛下公平清明的治理
方針；不應(yīng)該偏袒徇私，致使宮廷內(nèi)外有不同的執(zhí)法標(biāo)準(zhǔn)。
侍中郭攸之、費禕、侍郎董允等人，他們都賢良信實，心志思慮忠貞純正，
因此先帝（劉備）選拔他們出來，留以陛下任用。微臣認(rèn)為官中的事，無論大事
小事，全部都應(yīng)諮詢他們，然後才去施行，（這樣）必定能夠補救缺點和漏洞，
提升效益。（至於）將軍向?qū)櫍沸陨屏?，行事公正，通曉軍事，從前先帝任?/p>
他時，就曾稱許他「能幹」，因此朝臣公議推舉他為中部督。微臣認(rèn)為軍中的事，
不論大事小事，全部都應(yīng)諮詢他，（這樣）必定能夠使軍隊團結(jié)和睦，人才優(yōu)劣，
各得其所。
親近賢臣，遠離小人，這是西漢初年得以興盛的原因；親近小人，遠離賢臣，
則是東漢末年所以衰亡的原因。先帝（劉備）在世時，每次和臣談?wù)撨@些事，沒
有一次不對桓帝（劉志）、靈帝（劉宏）歎息遺憾的。侍中（郭攸之、費禕）、尚
書（陳震）、長史（張裔）、參軍（蔣琬），他們都是堅貞可靠，願為節(jié)義而死的
大臣，希望陛下親近他們、信任他們，那麼漢朝的興盛，就指日可待了。
臣本是一介平民，在南陽隱居耕種，只求在亂世中茍全性命，不求在諸侯間
揚名顯達。先帝（劉備）不嫌臣出生卑微、見識鄙陋，反而屈辱自己，紆尊降貴，
三次到草舍來看望臣，詢問臣對當(dāng)前天下大事的看法；臣因而感動振奮，於是答
應(yīng)為先帝奔走效勞。後來（先帝）遭受戰(zhàn)敗，（臣）在敗軍之時接受任務(wù)，在危
難之時肩負(fù)使命，至今已經(jīng)二十一年了！先帝知道臣處事小心謹(jǐn)慎，所以在臨終
時把（輔助陛下、復(fù)興漢室等）國家大事託付給臣。自接受（先帝）遺命以來，
（臣）日夜為國事憂思感歎，深恐託付的任務(wù)沒有成效，因而損害了先帝知人之
明。因此，（臣）在五月（冒著酷熱）帶兵渡過瀘水，深入南蠻地區(qū)（平撫叛亂）。
如今南方（的叛亂）已經(jīng)平定，軍隊的裝備也很充足，應(yīng)當(dāng)激勵並率領(lǐng)全軍，北
伐平定中原，希望能夠竭盡臣平庸拙劣的才能，剷除奸險兇惡的敵人（曹魏），
復(fù)興大漢王朝，遷回原來的首都。這就是臣用以報答先帝，並忠於陛下的職責(zé)本
分啊！至於（在政事上）權(quán)衡得失、考慮取捨，毫無保留地進獻忠誠意見，那就
是郭攸之、費禕、董允等人的責(zé)任了。
希望陛下委任臣負(fù)責(zé)討伐逆賊、復(fù)興漢室的任務(wù)，如果不能完成任務(wù)，就懲
治臣的罪過，以祭告先帝在天之靈。如果沒有發(fā)揚（陛下）德行的建言，就應(yīng)責(zé)
備郭攸之、費禕、董允等人的過錯，以表明他們怠慢失職。陛下也應(yīng)當(dāng)自己思慮
謀劃，徵詢治國良策，審察並接納正直的諫言，深切追念先帝的遺訓(xùn)，（這樣，）
臣就深受陛下恩德而感激不盡了。如今即將離開陛下遠征，（臣）不禁對著這篇
表章潸然淚下，不知道說些甚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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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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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析】
?諸葛亮以政治與軍事才能見稱，並非一個著名文學(xué)家，惟其所著《出師表》
一文，卻成為千古傳誦的名篇。誠如宋代大文豪蘇軾所言：「諸葛孔明不以文章
自名，而開物成務(wù)之姿，綜練名實之意，自見於言語。至《出師表》，簡而盡，
直而不肆，大哉言乎！」《文心雕龍．章表》評此表為「志盡文暢」，更奉作「表
之英」。宋人甚至說：「讀《出師表》而不墮淚者，其人必不忠?！挂黄税僮植?/p>
到、語言樸實無華的公務(wù)文章，最後竟受到後人如此高度讚揚，究竟原因何在？
?綜合文意，全文大致可分兩部分：前一部分（第 1-4 段）為諸葛亮對後主的
進言勸諫，期望後主追念先帝遺詔，復(fù)興漢室；第二部分（第 5-6 段）則抒懷明
志，表白自己對先帝與後主的忠誠。歸根究底，全文大旨可以「理周情切」四字
概括。
?所謂「理周」，乃因文章立論切合實際需要，所言有根有據(jù)，建議具體清晰，
不作空泛議論，邏輯嚴(yán)謹(jǐn)，說服力強。此文寫於諸葛亮北伐中原之際，全文以規(guī)
勸後主劉禪修明內(nèi)政為重點，而北伐的準(zhǔn)備工作及具體計劃，則統(tǒng)統(tǒng)從簡。為甚
麼作者要如此寫呢？因為北伐曹魏、復(fù)興漢室，本來就是蜀漢的一貫?zāi)繕?biāo)，亦是
諸葛亮作為丞相的本來職分，不必贅言。令諸葛亮最為憂心的，是北伐期間的內(nèi)
政；若內(nèi)政出現(xiàn)問題，即使北伐成功，國家亦難以穩(wěn)定。因此，為免小人趁機顛
亂朝政，諸葛亮在臨行前呈上的表文，不談軍事方略，先分析天下大局，指出蜀
漢國勢危急，從而引起後主緊張，認(rèn)真思考國情。接著，諸葛亮反復(fù)叮嚀後主要
修明內(nèi)政，其中包括：（一）「廣開言路」、（二）「執(zhí)法公正」、（三）「親賢遠佞」
及（四）「自謀自強」等具體勸諫；又向後主推薦郭攸之、費禕、董允、蔣琬、
向?qū)櫟茸阋砸兄氐奈奈浯蟪?，論述「親賢遠佞」的優(yōu)劣得失，繼而藉先漢、後漢
的興衰歷史對比作為其論證依據(jù)，期望以國家傾頹之嚴(yán)重結(jié)果，以及先帝對此悲
憂歎息之訓(xùn)示，儆醒當(dāng)時寵信宦官的後主，要用心治國，復(fù)興漢室。從中可見文
章的有為而發(fā)，所論均有具體的針對措施，敘事說理，甚為詳備。
?當(dāng)然，一篇成功的議論文，除了以理服人外，還應(yīng)以情動人。面對資質(zhì)平庸、
寵信宦官小人的後主，諸葛亮處處為大蜀前途考慮，以懇切真誠的諄諄告誡口吻，
勸諫後主宜親賢遠佞、諮諏善道、納察雅言，並述明身世，抒懷明志，處處透露
出諸葛亮對先帝恩情的顧念，以及對年輕後主的殷切寄望。文中共十三次提及「先
帝」，是以老臣身份追念先帝，藉以警惕後主；又有七次稱及「陛下」，不忘以臣
子立場表白個人對後主的忠誠。這種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以及諄諄勸諫的誠意，令
文章既說之以理，亦動之以情，說理與陳情兼合，可謂理周而情切，說明了本文
被奉為千古至文、傳誦不已的原因。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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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足智多謀，才學(xué)非凡，卻生逢亂世，侍奉昏庸之主。面對不思進取的
後主，諸葛亮苦口婆心，勸諫後主應(yīng)光大先帝遺德，廣開言路，賞罰分明，用心
治國?；蛟S，有人會認(rèn)為這是愚忠。但忠誠敬業(yè)始終是一種普世價值，而諸葛亮
提出的明君管治標(biāo)準(zhǔn)，放諸四海皆準(zhǔn)，《出師表》中的公忠體國精神，於今仍有
借鑒意義。
放眼古今政壇、懶於公事，投機取巧者，比比皆是。相對而言，《出師表》
文辭懇切動人，字字肺腑，彰顯出諸葛亮那份忠耿報國、披肝瀝膽的誠意，這種
難能可貴的品德，的確令人動容。
【匯評】
西晉．陳壽（233-297）《上諸葛氏集表》（又載《三國志．諸葛亮傳》）：
論者或怪亮文彩不艷，而過于丁寧周至。臣愚以為咎繇大賢也，周公聖人
也，考之尚書，咎繇之謨略而雅，周公之誥煩而悉。何則？咎繇與舜、禹
共談，周公與群下矢誓故也。亮所與言，盡眾人凡士，故其文指不得及遠
也。然其聲教遺言，皆經(jīng)事綜物，公誠之心，形于文墨，足以知其人之意
理，而有補於當(dāng)世。
南梁．劉勰《文心雕龍．章表》：
魏初表章，指事造實，求其靡麗，則未足美矣。至如文舉（孔融）之《薦
禰衡》，氣揚采飛；孔明之辭後主，志盡文暢；雖華實異旨，並表之英也。
唐．杜甫（712-770）《蜀相》：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
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宋．蘇軾（1037-1101）《樂全先生文集敘》：
諸葛孔明不以文章自名，而開物成務(wù)之姿，綜練名實之意，自見於言語。
至《出師表》，簡而盡，直而不肆，大哉言乎！與《伊訓(xùn)》、《說命》相表
裏，非秦、漢以來以事君為悅者所能至也。
文言經(jīng)典閱讀與賞析（二）：超世與忠君 謝向榮編著
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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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惠洪（1071-1128）《冷齋詩話》：
李格非善論文章，嘗曰：諸葛孔明《出師表》、劉伶《酒德頌》、陶淵明《歸
去來辭》、李令伯《陳情表》，皆沛然從肺腑中流出，殊不見斧鑿痕。
宋．陸游（1125-1210）：
病骨支離紗帽寬，孤臣萬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
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
出師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燈更細看。──《病起書懷》
沔陽道中草離離，臥龍往矣空遺祠。
當(dāng)時典午稱猾賊，氣喪不敢當(dāng)王師。
定軍山前寒食路，至今人祠丞相墓。
松風(fēng)想像梁甫吟，尚憶幡然答三顧。
出師一表千載無，遠比管樂蓋有餘。
世上俗錦甯辦此，高臺當(dāng)日讀何書?──《游諸葛武侯書臺》
七十人言自古稀，我今過二未全衰。
讀書似走名場日，許國如騎戰(zhàn)馬時。
秋晚雁來空自感，夜闌酒盡不勝悲。
渭濱星霣逾千載，一表何人繼出師！──《七十二歲吟》
秋色關(guān)河外，秋聲天地間，壯士感此時，朝鏡雕朱顏。
一身寄空谷，萬裏夢天山，噫嗚怒眥裂，憤激悲涕潸。
古來真龍駒，未必置天閑；長松倒?jié)聚?，委棄同蓁菅?/p>
得志未可測，談笑濟時艱，凜然出師表，一字不可刪。──《感秋》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fēng)大散關(guān)。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書憤》
宋．安子順（1158-1227）（見宋人謝枋得 [1226-1289]《文章軌範(fàn)》）：
讀諸葛亮《出師表》不墮淚者不忠，讀李密《陳情表》不墮淚者不孝，讀
韓愈《祭十二郎文》不墮淚者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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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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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德秀（1178-1235）《文章正宗》：
三國非無文章，獨取武侯一表者，以其發(fā)於至忠也。
宋．文天祥（1236-1283）《正氣歌》：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時窮節(jié)乃見，一一垂丹青?！驗槌鰩?/p>
表，鬼神泣壯烈?！菤馑醯R，凜烈萬古存。
明．歸有光（1507-1571）《文章指南》：
為文必在養(yǎng)氣，氣充乎內(nèi)而文溢於外，蓋有不自知者，如諸葛孔明《前出
師表》、胡澹《上高宗封事》，皆沛然肺腑中流出，不期文而自文，謂非正
氣之所法乎！
明．郭明龍（見清人于光華 [1727?-?] 編《文選集評》）：
忠義自肺腑流出。古樸真率，字字滴淚。與日月爭光，不在文章蹊徑論也，
然情至而文生。
清．金聖嘆（1608-1661）《天下才子必讀書》：
此文，自來讀者皆嘆其矢死伐魏，以為精忠，殊不知此便是了沒交涉也。
看先生自云：「臨表涕泣。」夫伐魏即伐魏耳，何用涕泣為哉？正惟此日
國事，實當(dāng)危急存亡之際；而此日嗣主，方在醉生夢死之中。知子莫如父，
惟「不才」之目，固已驗矣；豈知臣莫如君，而「自取」之語，乃遂敢真
蹈也？於是而身提重師，萬萬不可不去；心牽鈍物，又萬萬不能少寬。因
而切切開導(dǎo)，勤勤叮嚀，一回如嚴(yán)父，一回如慈嫗。蓋先生此日此表之涕
泣，固自有甚難甚難（向榮案：「甚難」二字犯複，疑為衍文，或有誤「歎」作「難」
者，亦未可知。）於嗣主者，而非為漢賊之不兩立也。後日杜工部有詩云：
「幹排雷雨猶力爭，根斷泉源豈天意？」正是此一副眼淚矣。哀哉！哀哉！
清．吳楚材（1655-?）、吳調(diào)侯《古文觀止》：
後主建興五年，諸葛孔明率軍北駐漢中，以圖中原，臨發(fā)上此疏。大意只
重親賢遠佞，而親賢尤為遠佞之本。故始以「開張聖聽」起，末以「咨諏」、
「察納」收。篇中十三引先帝，勤勤懇懇，皆根極至誠之言，自是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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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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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浦起龍（1679-1762）《古文眉詮》：
伊尹頻稱先王，武鄉(xiāng)頻引先帝，其聖賢氣象，兼骨肉恩情，似老家人出外，
叮嚀幼主人。言言聲淚兼並，而一時外攘內(nèi)顧，雙管並下。於事則主行師，
於情則主居守，平側(cè)自見也。
清．過珙《詳訂古文評注全集》：
懇懇惻惻，是君臣語，亦是父子語?？雌鋽櫽?，則曰「三顧臣」、曰「語
臣」，曰「寄臣以大事」；敘報效，則曰「許先帝」，曰「受任」，曰「恐託
付不效」。當(dāng)年心事，自有耿耿不可磨滅之處。
清．唐介軒《古文翼》：
親賢遠佞，是通篇主意。說到嘆息痛恨處，千古而下，為之扼腕。前後「先
帝」凡十三見，忠愛勤懇，此心可貫金石，循環(huán)諷詠，不忍釋手。
清．曾國藩（1811-1872）《曾文正公文集．求闕齋讀書錄》：
古人絕大事業(yè)，恆以精心敬慎出之。以區(qū)區(qū)蜀漢一隅，而欲出師關(guān)中，北
伐曹魏，其志願之宏大，事勢之艱危，亦古今所罕見。而此文不言其艱巨，
但言志氣宜恢弘，刑賞宜平允，君宜以親賢納言為務(wù)，臣宜以討賊進諫為
職而已。故知不朽之文，必自襟度遠大、思慮精微始也。
清．林紓（1852-1924）《古文辭類纂選本》：
並不著意為文，而語語咸自血性中流出。精忠之言，看似輕描淡寫，而一
種艱懇之意，溢諸言外。視郭忠武之自陳，尚覺郭言少激，而公文則純是
一腔熱血也。
【討論問題】
1. 諸葛亮為甚麼不在表中指明朝中小人的名字？
（一）北伐在即，即將遠離後主，若明言小人名字，恐將引起小人不滿，伺機
報復(fù)，顛覆朝政。
（二）表中力勸後主宜選賢任能，親賢遠佞。若後主聽從，自會遠離小人；若
不從，於表中檢舉小人亦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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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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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出師表》明明是給後主的表書，諸葛亮為何在表中屢次提及先帝？
（一）希望以父子之情感動後主，叮囑他要追念先帝遺訓(xùn)。
（二）說明內(nèi)外大臣盡忠後主，乃因感恩先帝殊遇，勸勉他要繼承父德，公正
執(zhí)法，選賢任能。
（三）激勵後主要發(fā)憤圖強，繼承父志，以復(fù)興漢室為任。
（四）利用先帝名義與權(quán)威，突出老臣身分，並加強說服力。
（五）借感念先帝來抒懷明志，表白自己忠君愛國的心意。
3. 諸葛亮在《出師表》中向後主提出了不少忠告，試舉例說明之。你認(rèn)為當(dāng)中
哪一種是作者最為憂心的？為甚麼？
（一）廣開言路：「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弘志士之氣?！?/p>
（二）執(zhí)法公正：「陟罰臧否，不宜異同」、「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不宜偏
私，使內(nèi)外異法」。
（三）親賢遠佞：「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親小人，遠賢臣，
此後漢所以傾頹」。
（四）自謀自強：「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陛下亦宜自
謀，以諮諏善道，察納雅言」。
四項忠告中，諸葛亮最憂心的是「親賢遠佞」。因為後主年紀(jì)尚輕，又寵
信小人，而今臨近北代，即將遠離後主，諸葛亮不得不擔(dān)心小人會趁機
顛亂朝政，破壞北伐計劃。而且，親信小人正是後主的弱點，若能親賢
遠佞，則其餘各項均可落實。
4. 《出師表》為臣子向國君進言的奏表，但諸葛亮在表中卻屢以告誡口吻規(guī)勸
後主，似乎逾越了君臣之禮。為甚麼諸葛亮要用這種告誡的口吻說理？試加
以分析說明。
（一）諸葛亮輔佐先帝劉備創(chuàng)建蜀漢，功高權(quán)重，是蜀漢重要的開國老臣。
（二）劉備臨終前曾託孤予諸葛亮，並對劉禪說：「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p>
故此，對後主而言，諸葛亮不只是老臣，更有如君父一樣的特殊地位。
（三）由於諸葛亮的特殊身份，《出師表》中除了表達臣下對後主應(yīng)有的恭謹(jǐn)
態(tài)度外，間有採用告誡口吻者，旨為加強文章語氣，叮嚀後主要發(fā)憤圖
強，不但沒有逾越君臣之禮，更表現(xiàn)出懇切動人的誠意。諸葛亮不卑不
亢的語氣，輕重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正符合其特殊的身份與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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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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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諸葛亮在《出師表》中向後主自述身世及志向，當(dāng)中有何用意？
（一）諸葛亮身繫國家要職，權(quán)高位重，故借述明身世，說明自己本性淡泊，
不求功名，只為感激先帝知遇之恩才出效忠，從而釋除後主猜疑。
（二）表白自己盡忠為國，對先帝及後主忠心耿耿。
（三）表明自己受先帝託孤之命，突出老臣地位，借用先帝權(quán)威以加強說服
力。
（四）說明北伐的意義與有利條件，指出當(dāng)時「南方已定，兵甲已足」，正是
伐魏的好時機。
（五）回顧歷史，指出先帝創(chuàng)業(yè)艱難，而今國勢緊張，勸勉後主要發(fā)憤圖強，
繼承父志，以復(fù)興漢室為任。
6. 諸葛亮將自己與劉備的遇合及個人的感懷，放在《出師表》的最後部分。如
果改將這抒懷明志的部分放在文首，是否會影響這篇表書的感染力呢？請想
一想。
如果將個人感懷的部分置於文首，開章即突出諸葛亮的功勞與地位，容
易令全文重心失衡，影響表書的說服力，甚至引起後主猜疑及不滿。
相反，現(xiàn)在以分析國家形勢起首，可以引起後主緊張國情，更加專注於
表書內(nèi)容，對當(dāng)中「廣開言路」、「執(zhí)法公正」、「親賢遠佞」等勸諫有更
深印象。說理之後，再在文末加入諸葛亮的感懷部分，動之以情，有助
將前文的理念順利推展，加強全文的感染力，收畫龍點睛之效。
7. 劉備臨終前曾交代諸葛亮：「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鼓?/p>
認(rèn)為這是劉備由衷之言，還是另有用心？如果你是諸葛亮，面對後主這個扶
不起的阿斗，你會如何選擇？請加以說明。
此為開放式題目，旨為引導(dǎo)同學(xué)自由討論，言之成理即可。
【延伸閱讀】
諸葛亮《誡子書》
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
學(xué)須靜也，才須學(xué)也；非學(xué)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xué)。淫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
不能治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復(fù)何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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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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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後出師表》
先帝慮漢、賊不兩立，王業(yè)不偏安，故託臣以討賊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
才，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強也；然不伐賊，王業(yè)亦亡，惟坐待亡，孰與伐之？是故
託臣而弗疑也。
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瀘，深
入不毛，幷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顧王業(yè)不得偏全於蜀都，故冒危難以奉先帝
之遺意也，而議者謂爲(wèi)非計。今賊適疲於西，又務(wù)於東，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
也。
謹(jǐn)陳其事如左：高帝明並日月，謀臣淵深，然涉險被創(chuàng)，危然後安。今陛下
未及高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計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劉
繇、王朗各據(jù)州郡，論安言計，動引聖人，羣疑滿腹，衆(zhòng)難塞胸，今歲不戰(zhàn)，明
年不征，使孫策坐大，遂幷江東，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計殊絕於人，其用兵
也，髣髴孫、吳，然困於南陽，險於烏巢，危於祁連，偪於黎陽，幾敗北山，殆
死潼關(guān)，然後僞定一時耳，況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
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圖之，委夏侯而夏侯敗亡，先
帝每稱操爲(wèi)能，猶有此失，況臣駑下，何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
中間朞年耳，然喪趙雲(yún)、陽羣、馬玉、閻芝、丁立、白壽、劉郃、鄧銅等及曲長
屯將七十餘人，突將無前。賨、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餘人，此皆數(shù)十年之內(nèi)
所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若復(fù)數(shù)年，則損三分之二也，當(dāng)何以圖敵？
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正等，而
不及今圖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
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敗軍於楚，當(dāng)此時，曹操拊手，謂天下以定。然後
先帝東連吳、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
然後吳更違盟，關(guān)羽毀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凡事如是，難可逆見。臣鞠躬
盡瘁，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
李密《陳情表》
臣密言：臣以險釁，夙遭閔兇。生孩六月，慈父見背。行年四歲，舅奪母志。
祖母劉，愍臣孤弱，躬親撫養(yǎng)。臣少多疾病，九歲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
既無叔伯，終鮮兄弟。門衰祚薄，晚有兒息。外無朞功強近之親，內(nèi)無應(yīng)門五尺
之童。煢煢孑立，形影相弔。而劉夙嬰疾病，常在床蓐，臣待湯藥，未嘗廢離。
逮奉聖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後刺史臣榮，舉臣秀才。臣
以供養(yǎng)無主，辭不赴命。詔書特下，拜臣郎中，尋蒙國恩，除臣洗馬。猥以微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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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出師表》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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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待東宮，非臣隕首所能上報，臣具以表聞，辭不就職。詔書切峻，責(zé)臣逋慢。
郡縣逼迫，催臣上道，州司臨門，急於星火。臣欲奉詔奔馳，則以劉病日篤；欲
茍順?biāo)角?，則告訴不許。臣之進退，實為狼狽。
伏惟聖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猶蒙矜育。況臣孤苦，特為尤甚。且臣
少事偽朝，歷職郎署。本圖宦達，不矜名節(jié)。今臣亡國賤俘，至微至陋。過蒙拔
擢，寵命優(yōu)渥，豈敢盤桓，有所希冀？但以劉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
朝不慮夕。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餘年。母孫二人，更相為
命，是以區(qū)區(qū)不能廢遠。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劉今年九十有六，是臣盡節(jié)於陛下之日長，報劉之
日短也。烏鳥私情，願乞終養(yǎng)。臣之辛苦，非獨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見明
知?；侍旌笸?，實所共鑒。願陛下矜愍愚誠，聽臣微志。庶劉僥幸，卒保餘年。
臣生當(dāng)隕首，死當(dāng)結(jié)草。臣不勝犬馬怖懼之情，謹(jǐn)拜表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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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edb.gov.hk/tc/curriculum-development/kla/chi-edu/resources/secondar
y-edu/lang/set_text.html
2. 香港能仁專上學(xué)院──拙作「古文解惑」專欄（原載《文匯報．教育版》）：
〈《出師表》導(dǎo)讀──廣開言路 賞罰分明〉，2015 年 1 月 2 日
〈《出師表》導(dǎo)讀──親賢遠佞 國家興隆〉，2015 年 1 月 16 日
〈《出師表》導(dǎo)讀──知遇之恩 矢志不忘〉，2015 年 1 月 30 日
〈《出師表》導(dǎo)讀──理周情切 千古至文〉，2015 年 2 月 13 日
http://www.ny.edu.hk/web/ancient_new.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