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戚家軍的暴行,是討薪引發(fā)的叛亂?大明萬歷薊州兵變真相如何


作者|冷研作者團隊-明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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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提到明朝萬歷年間的軍事行動,除了明星級的萬歷三大征和薩爾滸之戰(zhàn)外,還有一個重量級事件——薊州兵變。那么為何在朝鮮的戰(zhàn)爭陰云還未消散,在明朝的京畿附近,竟然發(fā)生了這樣一場似乎影響巨大的兵變事件呢?以及這個兵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戚家軍真是在此次兵變中被殺光了嗎?

關于“薊州兵變”的過程,當今互聯(lián)網上流行的主要說法,是“參考”了包括清朝編撰的《明史·王保傳》在內多個史料德記載。
比如薊州兵變中兵變軍隊是“戚家軍”的說法,參考的就是《明史·王保傳》中“薊三協(xié)南營兵,戚繼光所募也”,而薊州兵變原因是因為欠發(fā)軍餉,和北兵趁機大開殺戒,則是將《兩朝平攘錄》的記載“平壤南兵撤回時,以王賞不給(如松攻平壤時約先登者給銀萬兩,南兵果先登)鼓噪于石門寨”和“總兵王保與南兵有小忿,遂以激變聳惑軍門”略加修改。
最后關于薊州兵變三千人被殺,又是參考了《朝鮮宣祖實錄》中,明朝旗牌官所說的“事覺,殺三千三百馀口,而其馀或遁或恕”。

網上這個主流說法,雖說的確都能找到相關的文獻記載,而且也是足夠吸睛,但如果與其他更多的史料就行對比,這些說法就很需要推敲一下了。
首先第一個問題,薊州兵變中的兵變士兵,真的是剛剛參加萬歷朝鮮之役回國的戚家軍嗎?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先說一下朝鮮之役中,入朝的薊鎮(zhèn)南兵成分和回國的始末。

戚繼光的軍旅生涯,也并非是一直在和沿海倭寇作戰(zhàn)。隆慶二年(1568年),隨著東南地區(qū)倭寇的威脅降低,戚繼光被調到了北方的薊鎮(zhèn)。在薊鎮(zhèn)時期,戚繼光共招募了九千名浙江籍的士兵前來戍衛(wèi),這也就形成了在晚明軍事上,一個頗具影響力的群體——薊鎮(zhèn)南兵。

加入以戚繼光本人招募、訓練作為判定是否為戚家軍的標準。那么從萬歷十年戚繼光被調離薊鎮(zhèn),到朝鮮之役爆發(fā)時,薊鎮(zhèn)南兵已經經歷多次兵員替補,那么薊鎮(zhèn)南兵中,還能被稱作是戚家軍的士兵,雖然不能說一個都沒有,但也肯定是寥寥無幾。
而如果是以戚繼光時代的戰(zhàn)術作為評判標準,那么戚家軍在薊鎮(zhèn)的消亡就更加迅速。因為在戚繼光離開薊鎮(zhèn)后,薊鎮(zhèn)南兵本身的作戰(zhàn)定位從野戰(zhàn)兵團,迅速演變?yōu)轳v守明朝在薊鎮(zhèn)的各個軍事要塞和敵臺的“臺兵”。

在這種兵力配置下,到了朝鮮之役爆發(fā)時,用由九千南兵的薊鎮(zhèn),反倒缺乏足夠對抗倭寇經驗的士兵戍衛(wèi)沿海,防范日軍可能對京畿沿海的侵擾。在此情況下,明朝不得不在今天秦皇島市一帶“將新設海防游擊駐札樂亭縣,地方南兵三千增募(《明神宗實錄》)”。
之后援朝的南兵,也是“募南兵二千一百名,又抽臺兵九百名,加設游擊吳惟忠率之東援(《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梢娒鞒谒E鎮(zhèn)地區(qū)的海防力量,以及后續(xù)入朝作戰(zhàn)的薊鎮(zhèn)南兵,絕大多數(shù)都是新招募的士兵,他們和俗稱的戚家軍,已經是沒有什么關系了。

那么第二個問題,薊州兵變是援朝南兵在回國時發(fā)生的嗎?先來看援朝南兵究竟是何時回國,萬歷二十二年一月,朝鮮宣祖李昖就親自接見諸南兵將領,表示“……而諸大人,今皆撤還,小邦之危亡,迫在朝夕(《朝鮮宣祖實錄》)”。依此推斷,至少在一月時援朝的薊鎮(zhèn)南兵就已經開始準備回國。
到十月,明朝又對援朝南兵的安置進行安排“……東征稍有損傷宜仍募足三千七百名,就近給糧令駐札山海石門操練(《明神宗實錄》)”??梢哉J定從萬歷二十二年一月開始,在朝鮮的南兵便已經開始逐步撤離,到了十月,薊鎮(zhèn)南兵就已經進行安置,而薊州兵變則是發(fā)生在萬歷二十三年(1595年)),《明史·王保傳》和《兩朝平攘錄》中,記載援朝南兵是在回國途中發(fā)生兵變也可以證偽。

不過正如前文所說,援朝南兵在回國后進行了重新安置,這批南兵不僅被分別安置在山海和薊州兵變發(fā)生的石門,而且這批南兵“還鄉(xiāng)者若干,歸臺者若干,存者一千二百有奇(《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
為了填補兵員的虧空,薊鎮(zhèn)“今參將錢世禎奉文續(xù)募,留駐石門路,計三千五百九十有奇,稱海防營兵(《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換言之,參加兵變的士兵真正的稱呼應該是海防兵,這其中雖然是有援朝南兵,但也比例卻不到一半,其他都是再次招募替補的新兵。

那么接下來的一個問題,石門的海防兵為何要發(fā)動兵變呢?網上主流說法是薊鎮(zhèn)南兵因為欠餉兵變,源自《明史·王保傳》和《兩朝平攘錄》。兩者對于薊州兵變原因的記載是“鼓噪,挾增月餉(《明史·王保傳》)”和“以王賞不給(如松攻平壤時約先登者給銀萬兩,南兵果先登)鼓噪于石門寨(《兩朝平攘錄》)”。

而按照“鼔眾要索東征功賞及安家銀,人各四五十兩(《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以及同樣可以提供作證的“以要挾雙糧鼓噪(《明神宗實錄》)”和“以離家日久,錢糧不加,含忿謀作亂(《朝鮮宣祖實錄》)”,都記錄海防兵兵變是為了索要額外的“加薪”,也就是加班費和福利補助之類。

但如果把這場薊州兵變,單純認為是一場武裝提加薪,那也是存在問題。首先要明白一個事情是,與北方九邊營兵由衛(wèi)所兵和募兵混合而成不同,薊鎮(zhèn)南兵是純粹的募兵組成,而且收到江浙地區(qū)商品經濟繁榮的影響,薊鎮(zhèn)南兵表現(xiàn)的更加“嗜利無復戀家(《明神宗實錄》)”。
在此基礎上,這些在戰(zhàn)時應募,來到薊鎮(zhèn)的海防兵,表現(xiàn)得就更加“自恃為非時調援,于本路不甚用命,且戀餉厚,烏合而薌羶之(《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簡單地說,就是老板我胃不好,你給我畫的餅我消化不了,所以你給錢吧!

實際上,真正引發(fā)薊州兵變的,是一件重要,但似乎又和薊州兵變沒什么關系的事件——封貢日本。由于包括宋應昌在內,一眾赴朝的明朝官員極力推進封貢日本,以至于謊報軍情稱日軍已經全部撤出朝鮮,甚至不惜將朝鮮發(fā)生的日軍行動,全部稱為朝鮮“亂民”所謂。
作為當時封貢日本最大的支持者,明朝兵部尚書石星在得到前線明朝官員的奏報后,極力推動和日本議和的同時,兵部也開始“議撤沿海水陸官兵,檄薊鎮(zhèn)將永平防海南兵照天津議撤(《明神宗實錄》)”。要知道對于海防兵超半數(shù)新募士兵來說,他們萬歷二十二年接受招募來到薊鎮(zhèn),萬歷二十三年就要被遣散回家,兵部這種搞法著實有些搞人心態(tài)。
以至于石門一帶的防海兵對此“頃倭議行款,言者以國詘,疏撤各路募兵,此曹見謂一朝褫去,遂懷洶洶(《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而作為兵變策劃者的胡懷德、陳文通等人,也正是借此機會“于八月二十五日陰與懷德等倡謀,遍粘叛帖(《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

所以,薊州兵變按鎮(zhèn)壓方的說法,是胡懷德、陳文通等數(shù)十人利用防海兵對兵部主張和日本議和已經裁撤防海兵的不滿,趁機煽動了兵變事件。不過對胡懷德、陳文通等兵變核心人員的身份、官職,以及他們的行動動機這些筆者難以考證。(關于薊州兵變主謀的審訊記錄,收編于蕭大亨所著《刑部奏議》,此書僅在日本存有孤本,筆者實在難以考證。)
所以只能是個羅生門了。
那么,最關鍵的,這場兵變到底是都發(fā)生了什么?

對于薊州兵變的過程,在萬歷年間當時對此事的記載,依然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方向。代表著明朝中央朝廷對薊州兵變看法的《明神宗實錄》,不乏批評總兵王?!坝麖埓笃涫录揭匝p”,甚至將這起事件描述為“雖長平新安之殺降坑卒未為過之”。

而作為事件的另一個視角,時任薊遼總督孫礦所著《姚江孫月峰先生全集》,和參與鎮(zhèn)壓的兵備方應選所著《方眾甫集》中,對這起事件記載的更加詳細,這里選用《方眾甫集》的記載:在十月初二到初三期間,海防兵“各兵連劫守臺官兵,空者五十余座矣”,薊鎮(zhèn)的高層一開始也嘗試和兵變士兵進行談判,但因兵變領袖胡懷德等人的獅子大開口最后破裂。
初九,經過明軍各路兵馬匯集到石門,明軍將領王保下令 “……因令單騎分誘沖擊,奮臂而前,擒斬八十余人。南兵猶憤戰(zhàn)不下,復發(fā)火炮震驚,南兵始有懼色。時降旗四面遍豎,得降者百余,懷德等猶追殺降者一二,余黨仍堅拒。冠軍(王保)親督精騎漸迫,擒斬又四十余人,眾心且潰。(《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

雙方記載之所以會有如此大的差距,當然有“叛兵親戚播為此言,見吾等處之過當,且藉以掩護其過惡之意(《姚江孫月峰先生全集·與永平道書》)”的可能,但是根本原因還是各自的立場。
結合當時明朝的政治態(tài)勢,筆者本人有一個猜測,薊鎮(zhèn)官員的記載和朝廷中央的實錄記載,之所以會產生如此大的差別,很有可能是當時薊遼總督孫礦和兵部尚書石星之間,圍繞朝廷是否對日本議和封貢所造成的。
簡單一句話,對明朝的官員來說,事情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黨爭。

時任兵部尚書的石星,出于對明朝本身的利益考量,和基于自身對在朝鮮的日軍勢力、朝鮮情況的認知,原本在出兵援朝時態(tài)度積極的石星,此時一反過去,轉而反對繼續(xù)在朝鮮和日本作戰(zhàn)。
石星認為與其在朝鮮繼續(xù)消耗明朝的國力,不如在對雙方關系問題上,明朝退讓一步,以封貢議和換取日本不再侵犯朝鮮的承諾。而與石星相反,薊遼總督孫礦則日本更為強硬,要求“倭眾盡數(shù)退還本島,不得因封求貢,又不得侵掠朝鮮(《明神宗實錄》)”。

同時,石星在收到描述了事情經過和傷亡人數(shù)的薊鎮(zhèn)塘報和孫礦的《致本兵石東泉書》后,卻是用有拖延任憑事態(tài)發(fā)展的表示“疏中未及,不妨續(xù)報(《姚江孫月峰先生全集·與永平道書》)“。所以不排除以石星為首的兵部官員,為了打擊作為主戰(zhàn)派領袖的孫礦,而特意默許甚至可能參與到了輿論的控制。

不過說到這,薊州兵變的過程還有一個小問題沒說,那就是薊州兵變真的存在“南北兵素不相能,乘其釁殺戮不免過當(《明神宗實錄》)”的情況嗎?對于這一點,有一點以往被大家忽略。
在薊州兵變中,雖然明軍是由總兵王保負責指揮,但是參與到鎮(zhèn)壓行動的并非都是北兵將領,比如在朝鮮稱之為“南兵三營將”之一的南兵營游擊王必迪,就參加了對兵變海防兵的圍困,時任薊遼總督的孫礦更是浙江余姚人。所以這事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南北兵矛盾來解釋了。

還有,那就是薊州兵變到底傷亡了多少人。按照孫礦的記載,從十月初九的沖突開始,到后續(xù)追討逃跑叛賊的過程中“且今所擒殺止一百五六十人(《姚江孫月峰先生全集·奉沈閣下書》)”。方應選記載和這一數(shù)字接近,為“若曹自置戮百五十一人(《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但這就是全部了嗎?

在前文中提到,方應選的《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記載,海防兵在兵變開始后“各兵連劫守臺官兵,空者五十余座矣”,那么這期間是否有產生傷亡呢?在《萬歷邸抄》中,雖然記載 “擒斬首惡一百二十一顆”,但之后遣返回浙江的,卻只有“計二千五百余員名”。這與薊州官員統(tǒng)計的 “通計南兵除督府標下教師及于役與逋亡擒斬外,尚存三千二百四十有奇。(《方眾甫集·灤東平叛記》)”有著700名士兵的差額。
他們是并非浙江籍士兵,還是被負責押運的“京營佐擊陳云鴻游擊職銜與原任游擊季金(《明神宗實錄》)”收入麾下,亦或是已經沒有人頭能去做統(tǒng)計,這就不好說了。
除此外,在《明神宗實錄》記載鎮(zhèn)壓薊州兵變的過程中,“傳言殺南兵之夜,官軍乘勢劫掠,搶擄恣淫被害諸商,確有的證濫殺之心?!倍鵁o論是孫礦還是方應選,都在文章中強調了鎮(zhèn)壓過程中沒有濫殺兵變的海防兵,但是卻對同樣傳到朝廷的“官軍乘勢劫掠”不置一詞,這也同樣值得玩味。

最后還是要說一下這次“兵變”對于戚家軍的影響,按《兩朝平攘錄》的說法,薊州兵變后“人心迄憤惋,故招募鮮有應者”。但實際上,萬歷二十五年因與日本的封貢和談破裂后,為了應對戰(zhàn)事再起,“新募南兵六千名(《明神宗實錄》)”,除了戶部對此表示“庫貯不敷”外,并沒有遇到其他什么阻礙。
至于為什么在兵部咨文中有“調發(fā)薊鎮(zhèn)南兵二千名,今召募未集,部伍不敷(《朝鮮宣祖實錄》)”的表述,其實也非常簡單,因為薊鎮(zhèn)南兵長期都用于戍衛(wèi)內陸敵臺,在海防兵已經被解散的情況下,倉促之間自然難以湊齊出征的隊伍了。
所以,不能說薊州兵變摧毀了戚家軍。因為其實戚家軍這個名號,都是后世喊出來的,明代官方文獻中并沒有記載。從戚繼光嘉靖三十九年(1560)編練新軍,到明末的那段時間里,他的部隊都是被稱為“浙兵”、“義烏兵”或“南兵”。戚家軍這個稱謂,最初是明末的《方眾甫集》中提到“倭人目為戚家軍”。等到清代張廷玉修《明史》的時候,才把“戚家軍”這個名詞,寫入官方文獻。
而薊州兵變發(fā)生于萬歷二十三年(1595),距離戚繼光去世的萬歷十六年(1588),已經過去7年了;距離戚繼光被彈劾去職的萬歷十三年(1585年),已經過去10年了;距離張居正去世,戚繼光被調往廣州的萬歷十年(1582年),已經過去13年了;距離戚繼光在北方大規(guī)模練兵的隆慶二年(1568年),已經過去27年了;距離戚繼光嘉靖三十九年(1560)編練新軍,更是過去35年了。
此時初代戚家軍就算18歲入伍,也已經51歲了,而北方練出來的戚家軍,也大多要45歲左右了,早過去了適合服役的年齡了。
所以,其實在薊州兵變前,戚家軍就已經沒有了,因為對于大明來說,世間已無戚繼光,更重要的是,世間已無張居正。

至此,薊州兵變的前因后果基本講述完畢。這起事件在明朝雖然不像萬歷三大征和薩爾滸之戰(zhàn)那樣震撼人心,但是內在似有似無的悲情色彩,也的確是容易引起人們的共鳴。
但對于筆者而言,這起事件更重要的是闡述了另一個道理,歷史就像是一個被人隨意打扮的小姑娘,但是終會有蛛絲馬跡能讓我們一窺妝容背后的真相,這或許就是歷史研究的樂趣所在吧。
參考文獻:
《明神宗實錄》
《明穆宗實錄》
《兩朝平攘錄》
《宣祖實錄》
《明史·王保傳》
《明史·兵制》
《大明會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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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礦《姚江孫月峰先生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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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海英《萬歷二十三年薊州兵變管窺》
賈億寶《清官修<明史·兵志>“邊防”細目史源問題考述》
鄭潔西,楊向艷《日藏孤本《刑部奏議》及其史料價值》
王英礎《抗倭援朝的名將--季金》
陳厲辭 董劭偉《板廠峪新發(fā)現(xiàn)碑刻研究之四——明薊鎮(zhèn)長城閱視制度初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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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礦《姚江孫月峰先生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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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佳岐 《明朝后期對南兵的征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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