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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受審判的杰米揚 04

2023-08-21 20:55 作者:齒輪和螺絲釘  | 我要投稿

“親愛的杜妮婭,

“我最親愛的,我無數(shù)次地在這里想你。

“我們最近在斯大林格勒打的很好,跟前幾天的攻勢比起來,最近的德國人明顯地察覺到他們的力量已經(jīng)衰弱了,但是我們的兵力卻在源源不斷的從伏爾加河的東岸運送過來。我也不止一次地在需要的時候拿起自動槍到一線作戰(zhàn)了,所以我也可以當(dāng)之無愧地被稱呼為斯大林格勒人了。我每天晚上都要渡過伏爾加河運送傷員到大后方去,因為不能在白天里冒著被德國遠程炮兵和轟炸機殺傷的危險。是的,戰(zhàn)爭在伏爾加河的東岸就似乎變得遙遠了,那里的夜晚真安靜,十幾公里之外的德軍的炮聲也能夠聽得十分清楚。所以說我每天晚上就來回在戰(zhàn)爭的邊界上來來去去,和平從來沒有距離我這樣的近,但是我卻沒有一刻不渴望著回到我們的團里去,回到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地方去。

“最近我們團成功的在同德國人逐屋逐棟的爭奪當(dāng)中奪取了一棟樓房,可能一棟樓房在你們那兒看不算什么吧,但是在我們這里,據(jù)說一棟樓房的勝利都會被寫在師的戰(zhàn)報上面,被送到集團軍的將軍的手上,最后一直送到斯大林同志那里……所以你明白嗎,杜妮婭,斯大林同志也在看著我們的戰(zhàn)斗,全國人民都看到了我們這一次的勝利。

“德國人很不滿意他們的失敗,在白天對這棟樓發(fā)動了許多次的進攻,可是這棟樓終究還是一次次地被我們用夜戰(zhàn)的方法爭奪回來。于是德國人現(xiàn)在改用狙擊手對這棟樓房進行了封鎖,可是誰都能看得出來,這只不過是他們不甘心樓房被我們奪走罷了……杜妮婭,我們這里的戰(zhàn)斗十分的艱難,在這里每一寸土地都可以說是浸滿了蘇維埃人的鮮血,但是我們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很明白,我們一步也不能再后退了,我們必須要守住斯大林格勒……哪怕是一棟房屋,一條街道,一個房間我們都不能放棄。

“杜妮婭,我在這里一閉上眼睛就是在想你。真希望我能像大雁一樣長出翅膀,飛向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秋天了,我們這里的天空上能看到許多南飛的一行行的大雁,它們可以高高地飛翔,可以跨過長長的戰(zhàn)線和炮火……這是因為他們沒有祖國,也沒有人來侵略他們的祖國。所以我也并不羨慕它們,但是,它們畢竟可以飛到它們所愛的人的身邊去……

“馬上我又要護送下一批重傷員到河對岸去了,信就先寫到這里吧。還有,杜妮婭,我為什么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收到你的信了呢?你這可怕的沉默讓我時刻不得安寧,請你馬上來信告訴我你的情況吧。

“第一千,一萬,無數(shù)次地吻你。

“你的杰姆奇卡?!?/p>

杰米揚舔了舔手里的化學(xué)鉛筆,把手里的寫滿了的信紙熟練地疊成一個三角形,放進胸前的口袋里面。他緩緩地走出了掩蔽部,看著已經(jīng)漸暗的天色和伏爾加河對岸時常亮起的炮火的火光,不禁再一次驚訝于他們的隊伍距離伏爾加河究竟是有多么的近。他看見他們衛(wèi)生營里面的兩個擔(dān)架兵從醫(yī)護所里面又抬出了一個顱骨骨折的傷員,一個年輕的女衛(wèi)勤上士向他跑來,在他的面前立正站好:“請允許我報告,上尉同志?!?/p>

杰米揚看了她一眼:“好,您報告吧。”

“全部預(yù)定傷員已經(jīng)裝車完畢,上尉同志,可以出發(fā)渡河了。”

“出發(fā)吧?!苯苊讚P看著這個衛(wèi)勤上士點點頭,可是他略微皺起的眉毛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實際上對他而言這個上士并不是什么令他愉快的人物。

杰米揚很清楚這個年輕的從衛(wèi)生學(xué)校里面畢業(yè)的上士,叫做克塞尼亞·彼得羅夫娜·加林娜。她自從杰米揚來到這個伏爾加河畔的城市里面來,來到這里擔(dān)任一個衛(wèi)生營長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年輕的女上士的無處不在的灼人的目光。這種目光是每一個人都無法忽視的,他同時也對這種目光很熟悉——這種目光是看著愛人的目光。就正像他看著杜妮婭,杜妮婭默默地注視著他一樣,那種熱切,全神貫注的目光……但是這種意味著甜蜜的目光在此時卻對他而言卻像是把他放在一塊燒紅的鐵砧上。他明白,這種目光不是那種懷有惡意的目光,這種目光不是那種貪婪無恥的目光,而是一個姑娘看著自己心上人的目光,然而也是注定毫無結(jié)果的悲劇的目光。杰米揚心里非常清楚,他絕不會接受加林娜的好意,因為他絕不會背叛他的杜妮婭。顯然,女上士也知道這個新來的衛(wèi)勤上尉是結(jié)婚了的,所以她也就僅限于那她那善良的充滿期待的目光時刻看著杰米揚……但是這也夠杰米揚受的了。

于是杰米揚就走到了第一輛卡車的旁邊,默默無言地跟加林娜一起爬上了卡車。他坐在最后那個抬上去的顱骨骨折的傷員旁邊,為了使得卡車行駛的晃動不至于再對傷員造成傷害,他不得不一直俯下身來,一個人勉強護住這個年輕的士兵。他不知道是為了讓自己不再去想加林娜的目光,還是為了減輕自己內(nèi)心的負擔(dān),他不禁開始強迫自己去想些別的什么東西。他想,他不知道他此時這種對于這個士兵的格外的關(guān)懷是不是能最后讓他平安的回到他的故鄉(xiāng),回到他的媽媽身邊。這樣的顱骨火器粉碎性骨折即使及時送到了醫(yī)院,等待著這個年輕人的也大多是無法挽回的嚴(yán)重后遺癥,或者干脆就會在后方醫(yī)院里面死于感染或者什么并發(fā)癥。他甚至不知道這個士兵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家里人又是什么情況……就連杰米揚自己的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家里人究竟怎么樣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月是他幾乎沒有收到來信的一個月,媽媽沒有來信,杜妮婭也沒有來信,就連在原來醫(yī)院里面的尤馬托夫也沒有來信。他安慰他自己,肯定是戰(zhàn)地郵局把有他的信件的郵包一起在這個戰(zhàn)場上弄丟了,因為不可能所有人都在同一個時刻發(fā)生不幸。只要等到下一次郵遞員再次來到他們團的時候,一切他所關(guān)心和掛念的人們的消息又會隨著雪片似的書信來到他這里的……可是,事情究竟會不會這樣如他所愿的發(fā)展,他自己卻沒有了把握,因為事情在發(fā)展的情況并不明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向著最壞的那一種情況發(fā)展下去。

傍晚的伏爾加河岸邊德國人的炮火總是格外的猛烈,仿佛德國人想要把整個晚上時間內(nèi)的炮火都在太陽降落到地平線后的短短的時間內(nèi)發(fā)射出來似的。渡口也像是杰米揚所每天見到的那樣人滿為患。渡船在河上開來了。

“同志們,請讓一讓,重傷員?。。 苯苊讚P一下子跳下卡車,跟他們救護所的其他的士兵們一起在擁擠的人群當(dāng)中奮力地開辟道路。周圍的人群既有從斯大林格勒里沒有來得及疏散的民眾,也有從前線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需要到后方去的軍官和士兵。疲憊的、激動的、沾滿灰塵的人群向著渡口一擁而上。杰米揚簡直在這個地方無法喘過氣來。但是到底他們的士兵還是擋住了人群,讓運送傷員的卡車足以開上渡船。

“醫(yī)生同志,請您讓我上船吧!”一個挎著地圖包的大尉急匆匆地不顧士兵們的阻攔來到了杰米揚的面前,“請您在船上給我找一個位置吧,我需要渡河到東岸去,把報告送到集團軍首長的手里面……醫(yī)生同志,就給我一個能站的位置就行!”

杰米揚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大尉。大尉的淺灰色的眼睛里燃燒著急切的火焰。

“醫(yī)生同志,我真的非常需要……真的,就一個位置就行。”大尉簡直語無倫次了,他挽起袖子來看了一次表,“要求我今天晚上7點前必須送到?!?/p>

“上船吧,大尉同志?!苯苊讚P憂愁的微笑了一下,從口袋里面掏出了煙盒來,“只是得等我們的車先上去,我們才能上船,咱們先等一等吧?!?/p>

“非常感謝,醫(yī)生同志,謝謝您,請抽我的吧。”大尉也從口袋里面掏出煙盒和火柴來,請杰米揚抽煙,杰米揚沒有推辭。他拿了一支煙,然后和大尉用同一根火柴點了火,然后一起抽了起來。他看見自己所負責(zé)的卡車全部上了渡船之后,他便和大尉一起上了船,在渡船的甲板上找了一個靠近船舷的位置,然后開始默默地脫下大衣放在自己的身邊。要是在這個時候還有敵機在河上空襲,他就可以馬上跳進水里。

杰米揚默默地看著一個身穿蘇聯(lián)商船隊制服的船員把纜繩解開,渡船發(fā)動了輪機,開始在漆黑的河面上行駛起來。河流上漂浮著不知道多久以前就在那里的士兵的遺體,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人把他們撈上來。一陣涼風(fēng)吹來,杰米揚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斯大林格勒逐漸的要入冬了,等到了11月份,伏爾加河就要封凍了,可是從伏爾加河上開始飄起冰凌起,再到伏爾加河完全封凍的那一段時間,人們該如何渡河呢?武器彈藥和被服該如何送到西岸來?他們又如何該把這樣需要后送的傷員送到后方的醫(yī)院里面去呢?他完全明白他們現(xiàn)在所用生命捍衛(wèi)的城市的重要性,所以他也就不能設(shè)想這座城市失陷之后祖國人民的處境,就仿佛在那之后,一切的一切就陷入了一個不能接受的地獄,所以他也就根本不能設(shè)想斯大林格勒失陷之后的事情,一點也不能夠,仿佛只是設(shè)想了一下也不能饒恕似的。但是,斯大林同志、加里寧同志、朱可夫同志、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同志……這些人卻必須要時刻準(zhǔn)備著為了大局而放棄國土,他們對于祖國的愛難道不比自己這樣一般的人更加熾熱嗎?所以難道他們不是一刻不停地忍受著比一般人更加煎熬的痛苦嗎?是呵,跟這些人比起來,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呵……所以自己唯一能夠做到的,而且這也是自己能夠做好的,也就是保衛(wèi)祖國。在現(xiàn)在,也就是保衛(wèi)斯大林格勒,保衛(wèi)母親伏爾加。

“軍醫(yī)同志,您是哪里人?”大尉站在杰米揚的身邊,明顯是在尋找話題,“聽您的口音,您大概是北方來的吧?”

“列寧格勒。”杰米揚憂愁地說,并不隱瞞他回答里面的痛苦。是的,列寧格勒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極端困難的代名詞了,這個用列寧的名字命名的城市,現(xiàn)在只要人們一提起來,那么也就不用多說什么了。你看這個大尉,他在聽到了回答之后不也露出了憂郁的神情嗎?不過,現(xiàn)在重要的是要把傷員送到河對岸去,然后再回到伏爾加河的西岸來,休息,進入到下一天的作戰(zhàn)。也許有人認(rèn)為這種作戰(zhàn)將要一天天的永遠持續(xù)下去,仿佛整場戰(zhàn)爭就將永遠在這里進行下去一樣,但是杰米揚心里很明白并不是這樣的。只要一直在一線作戰(zhàn),就很容易明白敵人的情況,最了解你自己的除了你自己以外就是你的敵人,這句話并不是什么虛言。就正像老兵們都能夠聽著炮擊的呼嘯聲判斷出炮彈距離自己的落點一樣,前線的戰(zhàn)士們也能夠感覺到他們敵人的力量在隨著天氣一天天的轉(zhuǎn)冷下去,慢慢的衰弱。雖然現(xiàn)在他們?nèi)匀荒軌蜃尲t軍在這里付出巨大的傷亡,但是到底是要比上個月不斷的退卻的情況要更好,現(xiàn)在德軍甚至連推進一俄里都要付出極其慘重的血的代價。為了使得德軍的炮兵發(fā)揮不出他們的力量,上級將一切戰(zhàn)斗的發(fā)生地區(qū)都設(shè)置在距離德軍戰(zhàn)線極其接近的地方,幾乎最前線的戰(zhàn)士每晚都能聽見隔壁的敵人的談話聲,而且大本營也據(jù)說毫不吝惜地投入了某種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這一切都似乎在模糊的未來中顯現(xiàn)出勝利的希望。

而現(xiàn)在杜妮婭在干什么呢?上次杜妮婭寫來的信就被杰米揚放在他左胸前的口袋里面,跟他的團證放在一起。他已經(jīng)幾乎能夠背下來那里面的每一句話了。杜妮婭在信里用只有他們兩個才懂的暗號告訴了杰米揚,他們的部隊正在勒熱夫和杰米揚斯克的方向作戰(zhàn),而她也仍然在16集團軍的集團軍醫(yī)院里面作一名護士,大家都很想念杰米揚。是的,有傳聞?wù)f在勒熱夫的方向上打的很糟糕,那里已經(jīng)變成了真正的煉獄……但是杰米揚知道無論如何他們也比不過斯大林格勒。

“準(zhǔn)備靠岸了,醫(yī)生同志,我瞧您想了一路?!贝笪就蝗话l(fā)話道,“是遇見了什么事情嗎?”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收到家里的信了?!绷钏约后@奇的是,他直接就把這個困擾了他很久的事情說了出口。他無論如何無法告訴那些朝夕相處的那些很好的人,可是面對著一個有著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他卻很容易地就說出來了。

“醫(yī)生同志,請往好處想想吧,說不定是郵遞員把書信弄丟在前線的什么地方了。我來到斯大林格勒的時候,就瞧見了一輛滿載著郵包的卡車被‘容克斯’飛機炸得粉碎?!贝笪景櫫税櫭碱^,突然把頭往身后偏了偏,“話說回來,醫(yī)生同志,后面的那個女上士是您的什么人?”

“是我們衛(wèi)生營里面的護士?!苯苊讚P憂愁地說,“您明白嗎,我已經(jīng)是結(jié)婚了的人了,但是自從我被調(diào)到這里來,她卻一直這樣看著我……”

“唉,醫(yī)生同志,您要明白,一個人在斯大林格勒這個地方的生命是很短暫的?!贝笪究粗謧儚拇厦艚莸靥聛?,然后把纜繩系在碼頭上面,嘆了一口氣,把自己的手從渡船船舷的欄桿上拿開,準(zhǔn)備下船了,“她還那么年輕,您可能是她第一個用這種目光注視過的人,她又跟著您每天在伏爾加河上來來去去,冒著空襲和炮擊的危險,時時刻刻都有可能送命……您要懂得憐惜人,有的時候在戰(zhàn)爭當(dāng)中事情是跟平時不一樣的,有些規(guī)則只在戰(zhàn)爭當(dāng)中才能夠成立。我不好意思勸您,因為我自己也有妻子,但是,我還是希望您能好好的想一想這個問題,不至于讓自己和她后悔?!?/p>

“您勸我應(yīng)該接受她?”杰米揚大感驚奇,同時有些惱怒,“您這是在勸說別人破壞他們自己的生活和家庭?!?/p>

大尉只是微微的皺著眉頭笑了一下。

“不,我只是勸您好好的想一想這個問題——現(xiàn)在是下船的時候了,再見了,醫(yī)生同志,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祝您幸福?!?/p>

“再見,大尉同志,也祝您成功。”杰米揚看著下船走遠了的大尉用軍帽遠遠地向著自己揮了揮,便也朝著大尉揮了揮手。

杰米揚重新又穿上了大衣,坐上了最前面一輛卡車的副駕駛座??ㄜ嚦刻焱砩隙家薪?jīng)的路線向著集團軍救護所駛?cè)ァT谶@條道路上到處都是從斯大林格勒里撤出的民眾,當(dāng)然更多的是將要補充到西岸去的軍隊。他們的卡車為了躲避空襲,早早的就用布蒙住了車燈,所以他們也就只能在昏暗不清的燈光下很近地看著這些人們疲憊、或者是期待的臉,在士兵的隊列組成的河流當(dāng)中行駛。

?

杰米揚疲憊地回到了自己衛(wèi)生營里的掩蔽部——這是一個很小的地下室,里面剛剛好夠擺下兩張床還剩下一個過道,而且由于地下水的緣故非常潮濕——看見自己的舍友弗拉基米爾·瓦西里耶維奇·羅什欽中尉正在穿靴子準(zhǔn)備出門。他們兩個就是這樣,一個人剛剛出門的時候一個人才能回來,所以他們碰面的機會也就很少,杰米揚除了知道他是從梁贊來的,在家里媽媽正帶著他的弟弟,就幾乎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了。

“有信要我?guī)兔ゼ膯??”羅什欽在地上走了兩步,感覺包腳布已經(jīng)裹好了,就回過頭來問了杰米揚一句。杰米揚停下了正在卸自己身上武裝帶的動作,從自己的胸前摸出了那一封早就寫好的疊成三角形的信,交給了羅什欽:“謝謝?!?/p>

然后杰米揚就連靴子也沒有脫,外套也沒有解開,一下子蓋著大衣倒在床上睡著了。

等到杰米揚再起床的時候,他看了看表: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鐘了。

于是他便隨意地穿上靴子,在路上穿了大衣,來到了飯廳里面領(lǐng)了一份午飯,就在到自己所負責(zé)的病室的路上吃了起來。他匆匆忙忙地咽下最后一塊面包,然后就在值班室里面看到了他們所熟悉的戰(zhàn)地郵遞員福緬科正在背著他那個巨大的郵包,在他們的值班室里面分發(fā)郵件。見到杰米揚,福緬科明顯很高興,他微笑著把厚厚的一疊三角形的信件遞給杰米揚。杰米揚瞪大了眼睛,來不及對福緬科道謝,便貪婪地接過了信件,在里面尋找著所希望的遠方來的消息。他沒有找到媽媽的信,但是卻找到了在基洛夫工廠里工作的瓦洛佳叔叔的妻子,也就是安娜嬸嬸的來信。在他的小時候,就經(jīng)常跟安娜嬸嬸的兒子羅佳在一起玩耍,而他們兩家的關(guān)系也一直非常好。

杰米揚很驚奇,因為他向來是通過跟媽媽寄信來跟安娜嬸嬸聯(lián)系的。他非常高興,沒有多想,就拆開來一口氣讀了下去。

“親愛的杰姆奇卡,

“我們很抱歉告訴你這個不幸的消息……德國人的空襲炸毀了我們的公寓樓,等到我們回到家里的時候,我們所住的地方已經(jīng)變成了一片廢墟。我們在廢墟中找到了索尼婭·葉羅菲莫夫娜的遺體……我們已經(jīng)在公墓里安葬了索尼婭·葉羅菲莫夫娜,愿她安息,她一直是一個善良,聰明,誠實的人……

“我們也曾經(jīng)想過到底要不要告訴你這個消息,但是我們最后還是決定寫信告訴你這一切,我們知道你是一個堅強的人……你一定能夠……”

杰米揚讀不下去了。仿佛一下子突然有什么難以言喻的粘稠黑暗的東西一下子頂住了他的喉嚨,肺部也一下子填滿了某種堅硬而冰冷的東西,使得他無法呼吸。他流下冷汗來,一下子感到自己四肢發(fā)軟,身上每一處的肌肉都開始松弛。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涌出了眼眶,但是他自己卻絲毫沒有發(fā)覺。他搖晃了一下,后退了半步,無助地抓住了自己的胸膛——

“杰米揚!米丘林同志!”

再次恢復(fù)意識的時候,他已經(jīng)被攙扶著坐在椅子上,他的眼前是羅什欽關(guān)切的臉。

“喝點水吧,杰米揚?”羅什欽緊張地拿著一杯水看著他,“要幫忙找彼得·亞歷山德羅維奇嗎?抱歉,你的信我已經(jīng)看過了……”

杰米揚沒回答他,也沒有伸手去接杯子。

羅什欽咽了一口口水,猶豫地看了看杰米揚。他把水杯放在杰米揚的桌子上,向著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頭來看了一眼仿佛已經(jīng)靜止的杰米揚,然后才快步走出了值班室。

杰米揚這才開始感到自己正在向深淵滑落。他捂住自己的臉,雙手從他的臉上緩緩地向下滑落,牽扯著他臉上的每一塊肌肉,他的手指感受著從臉上傳來的觸感。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深秋的已經(jīng)略顯冷冽的空氣,想要以此來稀釋那源源不斷的深重的痛苦。

他喘著氣,無意識地拿起那一杯羅什欽放在他面前的水杯,小口地喝起來。

杰米揚克制著自己,拿起了一份放在他面前的病例本,翻開來開始看,嘗試著讓那些心率和血壓,開放性和閉合性創(chuàng)傷,細菌性和病毒性感染等等等等來重新填充他的腦海,讓他不要繼續(xù)想那些只在信紙上發(fā)生的事情。的確,這些熟悉的字眼,迅速地在他的意識里面喚起了他已經(jīng)學(xué)會的,并且已經(jīng)實施過不知道多少遍的做法。他拿著文件站起來,一聲不吭地就向屋外走去。一切周圍的人員和景物在他眼里不過都是一些浮動的沒有形狀的影子……

“杰米揚?”

杰米揚正往外走,就被羅什欽在路上拽住了。彼得·亞歷山德羅維奇少校和加林娜中士都在羅什欽的身后。杰米揚根本沒有聽到羅什欽在大老遠就在喊他的名字,直到羅什欽在路上幾乎要把他抱住。

“喝點鎮(zhèn)靜劑吧,怎么樣?”羅什欽關(guān)切地說。

杰米揚推開了瓶子,哽咽了一下。

彼得·亞歷山德羅維奇推了推眼鏡,仔細地瞧了瞧失魂落魄的杰米揚:“杰米揚,不要勉強自己,我看今天晚上的傷員最好就由羅什欽同志來送?!?/p>

“杰米揚,不如你就回去睡一覺,明天早上你再替我值早班?!绷_什欽也說。

杰米揚默默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然后握了握羅什欽的手表示感謝,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把手上的那些文件重新又放回了自己的桌子上,然后拿起了那些還沒看完的疊成三角形的書信。他拿起了一封尤馬托夫從勒熱夫寄來的疊成三角形的信。

尤馬托夫在信里告訴他,杜妮婭因為在前線上背運傷員,被一發(fā)迫擊炮的破片擊傷了,雖然是重傷,但是他們卻已經(jīng)穩(wěn)定了杜妮婭的傷勢……只是杜妮婭的狀態(tài)很不好……她不停的在昏迷中呼喊杰米揚的名字。

杰米揚突然感到他自己再也堅持不住了。他的臉驟然變成了一種可怖的蒼白顏色,他的顴骨一下子好像變尖了。他覺得他的五臟六腑仿佛全部都攪在了一起,從自己的身體深處傳來一陣陣撕裂的陣痛。他任由這張信紙飄落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衛(wèi)生營的駐地。他絲毫不注意附近的哨兵,也完全看不清周圍的戰(zhàn)線。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也什么都看不見了。他漫無目的地,緩緩地不知道向什么方向走去,腦子里面卻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這就是戰(zhàn)爭……

杜妮婭還沒有見過媽媽一眼,媽媽就已經(jīng)死了,杜妮婭也有可能會死,而他自己又會什么時候等到那個拿著鐮刀的老太婆……他在這場戰(zhàn)爭當(dāng)中已經(jīng)看夠了死亡,每天他都要寫起碼幾十份死亡說明,而親自死在他手下的也已經(jīng)超過了一個步兵排,不,還要更多,因為自從數(shù)量變得更多之后他就沒有再往下數(shù)了。死亡是這樣經(jīng)常的事情,在這里,在斯大林格勒,一個士兵死起來簡直就跟嗑瓜子一樣容易……死,是多么輕松的事情,活人在這里勞累,遭受失敗和不幸的打擊,但是死了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這些爭吵、煎熬、痛苦和不幸就和人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了,因為這些是只屬于活著的人的權(quán)力。但是這些權(quán)力又給人帶來了什么呢……假如一個人活著的痛苦已經(jīng)不能繼續(xù)忍受下去,那么最后的解決辦法不就也只有……

“醫(yī)生同志!趴下!米丘林同志!上尉同志!!我求您!??!趴下?。?!”

“啪!??!”一聲槍響震動了附近的空氣。

“呸呸呸,克塞妮婭,你為什么……”杰米揚被身后撲來的人一下子壓倒在地面上,嘴里吃進了不少的泥土。

“中尉同志,我求您,我求您……請您不要再干這樣的蠢事了……”加林娜帶著哭腔的聲音從他的背上傳來,“您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您自己……您死了,那我該怎么辦呢?”

杰米揚沉默了。他轉(zhuǎn)過頭來看了看四周的環(huán)境,才恍然發(fā)現(xiàn)這里正是他們的部隊前幾天奪下的那幢房屋的附近,在這一片地區(qū)都埋伏著德軍的狙擊手。毫無疑問,是加林娜剛剛從一發(fā)德寇的子彈下拯救了他的生命。他的大腦無意識地將他帶到了這個地方,想要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但是卻因為加林娜沒有得逞。他們沒有等來第二發(fā)子彈。

杰米揚想要推開加林娜,讓他自己一個人呆著,但是加林娜把他抱得很緊。他躺在斯大林格勒的潮濕冰冷的,帶著硝煙味道的泥土上,看到湛藍的天空上,一行黑點排成隊列向著南方飛去。天空呵,那么高,大雁呵,飛得那么遠,這場戰(zhàn)爭呵,這么漫長、痛苦,鬼都瞧不見盡頭……

他突然失聲痛哭了起來。

他哭他自己在戰(zhàn)爭的第二個年頭,就以后可能再也沒有人為他哭;他哭他自己才24歲,就已經(jīng)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自己在昨天晚上寫的信,此時也顯得那么的可笑。他哭他自己懦弱不堪,哭他自己此時不在媽媽和杜妮婭的身邊,哭他自己已經(jīng)無家可歸,他哭這可恨的戰(zhàn)爭,奪去了那么多寶貴的生命……是的,他是一個天真的人,他總是毫無疑問地相信在戰(zhàn)爭當(dāng)中,一切好人會得到他們應(yīng)該的榮譽和幸福,一切壞人也會得到他們應(yīng)該得到的懲罰,但是現(xiàn)實往往卻并不是這個樣子。他的確在戰(zhàn)爭中見過不少可惡的人,但是他卻除了當(dāng)時的氣憤以外并不在乎這些人,正是因為他懷著這樣的天真的希望。他希望有什么東西可以來毫無保留的仇恨,可以來把這一切寶貴的、不應(yīng)該的損失都怪到他們的頭上,自己可以向著他們復(fù)仇,但是實際上他卻這樣的無力,此時在這個地方痛哭流涕,甚至還想著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是呵,加林娜說這是一件蠢事,多么愚蠢……從前他跟人們因為一些小事而激動,爭吵,甚至因為一場不歡而散的爭執(zhí)難受好幾天,現(xiàn)在這些東西看來是多么的渺小,渺小的不如一粒步槍火藥的煙塵……“是誰逼迫你:命運的決定?隱秘的嫉妒?公然的誹謗?折磨你的是心中的內(nèi)疚,抑或朋友們惡毒的中傷?”[1]不,應(yīng)該承認(rèn),這就是內(nèi)疚……

“上尉同志,您瞧,我們自己人上這來了?!奔恿帜韧蝗徽f。

一個杰米揚感到十分熟悉的聲音在廢墟的后面小聲而且疑惑地說道:“醫(yī)生同志,你們兩個怎么在這個地方?”

杰米揚擦干了眼淚,驚奇地認(rèn)出了面前的這個拿著自動槍,帶著幾個士兵的爬到這里來的人,就是那位昨天晚上匆匆忙忙想要到對岸去的大尉。

“大尉同志,您怎么在這里?”杰米揚用問題回答了問題。

“我現(xiàn)在是這個營的指揮官,昨晚剛?cè)蚊摹!贝笪竞芸斓鼗卮鸬溃昂冒?,等回去您再告訴我吧,現(xiàn)在跟我們走,德國人的狙擊手仍然在這附近?!?/p>

杰米揚點點頭,趴在大尉的身后,在大尉的帶領(lǐng)下,在狙擊手的死角中爬到了自己人的戰(zhàn)壕里面。大尉把杰米揚帶到了營指揮所里面。指揮所是一間挖出來的很寬敞的掩蔽部,靠桌的墻上掛著炮彈殼做的油燈,墻角擺著兩張折疊床。

大尉松了松身上的武裝帶,為杰米揚和加林娜拿出了桌前的凳子,然后向著不知道什么地方喊了一聲:“米沙!給我們拿點水來!”外面一個聲音應(yīng)了一聲。

大尉在桌子后面坐下來,向著杰米揚和加林娜伸出了手:“我們現(xiàn)在來認(rèn)識一下吧,我是亞歷山大·阿列克謝維奇·舒莫夫,是第三營的營長。醫(yī)生同志,您怎么在那個地方?要不是我們正準(zhǔn)備去作一個火力偵察,您可能就會在那兒白白送命的。你們衛(wèi)生營的人干什么上這里來?我們這里的傷員早就送到你們那里去了?!?/p>

杰米揚伸出手來,有氣無力地捏了捏大尉的手:“我叫米丘林,杰米揚·安東諾維奇,舒莫夫同志,我……”

他愣住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向大尉描述這一切,甚至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說起。

但是加林娜沒有忍住,她抽噎了一聲:“大尉同志,請您聽我解釋吧,請原諒……上尉同志的家里發(fā)生了不幸,于是他才做了不應(yīng)該做的蠢事……上尉他的父親和母親全都在列寧格勒犧牲了,并且他的妻子也身受重傷,現(xiàn)在……現(xiàn)在到底是死是活我們也不知道,所以上尉同志,上尉同志就……”

就算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來杰米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

“于是上尉同志就崩潰了……但是,您懂嗎,這是一種正常的神經(jīng)的反應(yīng)……他走到這里來了,我們怎么樣喊他,怎么樣叫他他都不聽,他也不可能聽得見……沒有別的辦法,大尉同志……我只好跑過來攔住他……大尉同志,您要知道這是正常的病理現(xiàn)象……”

舒莫夫大尉在燈下打量了一番杰米揚的臉色,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憐憫的神色。他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直在替杰米揚說些沒有必要的話的張皇失措的加林娜。直到米沙端了兩個杯子進來,他才嘆了一口氣,制止了加林娜繼續(xù)說下去。

“好了好了,上士同志,什么情況我已經(jīng)清楚了,請冷靜些,喝點水吧?!贝笪窘o加林娜遞了一杯水,然后問杰米揚,“醫(yī)生同志,需要我派個人把你們送回去嗎?醫(yī)生同志?”

“啊……?”杰米揚回過神來。

“那我還是派個人把你們送回去吧。醫(yī)生同志,我雖然沒有經(jīng)歷過像您這樣的不幸,但是我還要說,請您振作一些吧。我很希望告訴您一個現(xiàn)在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的消息來振作您……好吧,請您等一等。”大尉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他在地圖包里面翻找了一下地圖,顯然沒有找到他需要的那張,于是他又叫道:“米沙!把我的那張整個戰(zhàn)線的大地圖拿來!”

“醫(yī)生同志,您每天在伏爾加河上來來去去,難道就從來沒有注意到東岸積蓄的兵力嗎?您一定在東岸看到過比派到我們城里多得多的部隊吧?難道您就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兵力到什么地方去了嗎?為什么不派到我們這里來?”

米沙把地圖拿來了。舒莫夫大尉把這張已經(jīng)落了灰塵的,很久都沒有打開過的空白的地圖在杰米揚和加林娜的面前鋪開。大尉用一種興致勃勃的目光注視著杰米揚無神的臉,在等待著他的回答。杰米揚于是強迫自己的開始思考,但是他想不到,他只好搖搖頭。

“醫(yī)生同志,您就沒想過我需要這一張整個戰(zhàn)線的大地圖干什么嗎?”

大尉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在他眼睛里面仿佛燃燒著明亮的希望之火。他瞇起眼睛注視著杰米揚,然后低下頭來,用雙手在斯大林格勒的城外——不是緊貼著城市的地方,而是在兩側(c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地方——用雙手形成了一個有力的鉗形向著德寇的戰(zhàn)線推進,一直在敵人的非常深遠的后方兩只手才重新會和。這兩只手的軌跡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足夠把整個德寇的集團軍,把整個這條戰(zhàn)線上面與他們在這幾個月里作戰(zhàn)的所有敵軍都囊括進去。大尉重新抬起頭來看著杰米揚:一切意思都明明白白。

杰米揚一下子被這個大膽的計劃震撼了。他的眼前馬上就出現(xiàn)了一副廣闊的、壯麗的圖景。他在第一時間就敏銳地意識到了這一切的深遠意義,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一切會對未來的整個戰(zhàn)線,乃至世界都造成不可磨滅的影響。

“可是,大尉同志,您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呢?”加林娜問。

“我在來這里之前是集團軍的作戰(zhàn)參謀。我不能在這樣一個計劃馬上就要在我眼前實施的時候仍然呆在集團軍的指揮部……是呵,多么令人激動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了,于是我就要求上前線來……雖然集團軍指揮部距離前線也不過幾公里遠。我來到了這里,頂替了剛剛犧牲的這里的營長的職務(wù)。醫(yī)生同志,除了您之外這個消息我還沒有跟其他的任何人講……但是我希望這可以振作您,我希望您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您要明白,還有很多的事情正在發(fā)生著,正在深遠的影響著世界上的一切,這些事情即將在我們眼前發(fā)生,而且我們是多么幸運啊,我們正是要來實施這一切的人!您明白嗎,正是我們的手即將完成這一震撼世界的壯舉!我們蘇維埃人即將完成過去一切歷史上的人都不能做到的功勛!這難道不是一種幸運嗎?我常常想,古代埃及的金字塔是壯舉嗎,是的,它是舉世無雙的壯舉,但是它卻是古代埃及的王公貴族為了滿足自己永生不死的希望,對人們的勞動的浪費;創(chuàng)作出荷馬史詩是壯舉嗎,是的,它是古代文學(xué)不可替代的明珠,但是它卻是記敘的是古代王朝戰(zhàn)爭中的個人英雄……但是我們即將創(chuàng)造的是什么呢,是正義戰(zhàn)勝邪惡,是高尚戰(zhàn)勝卑劣,是人性戰(zhàn)勝獸性……是真正的為了無產(chǎn)階級的幸福來創(chuàng)造功勛。醫(yī)生同志,請向前看吧,未來是絕不會讓您失望的!普希金不是也說過嗎:‘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里須要鎮(zhèn)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總會來臨?!嘈畔M且驗槲覀儧]有失去勝利的希望,我們擁有和平的希望,所以戰(zhàn)爭的勝利一定是我們的?!?/p>

杰米揚怔怔地看著激動不已的舒莫夫大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好了,醫(yī)生同志,我就不送您了,祝您健康?!?/p>

大尉站起身來,向著杰米揚伸出手來,杰米揚也站起來握住了大尉的手,他顫抖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也想起了普希金的溫柔,但是堅定的目光。他也是這樣希望著未來祖國大地上的生活的:“‘心兒永遠向往著未來;現(xiàn)在卻常是憂郁。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

“正是這樣,醫(yī)生同志,再見吧。我們的米沙會把您帶回您的衛(wèi)生營的——米沙!”

“到!大尉同志!”拿著一把自動槍,腰里揣著幾個“檸檬”手雷的米沙出現(xiàn)在了屋內(nèi)。

“請把醫(yī)生們送到他們的衛(wèi)生營去吧,送到了就回來向我報告。”

“明白,大尉同志!”米沙用他亮晶晶的藍眼睛大大方方的打量了一下他將要護送的兩個人,然后笑瞇瞇地詢問道,“出發(fā)吧,軍醫(yī)同志?”

杰米揚看了看加林娜,又對舒莫夫大尉投去一束感激的目光,才對米沙點了點頭。

他們在深深的戰(zhàn)壕里行走。

“上尉同志,您覺得舒莫夫大尉說的是真的嗎?”加林娜突然在杰米揚身后小聲地問。

“我相信,克塞妮婭,是真的,一定是真的。”杰米揚突然出乎自己意料的篤定地回答了這個年輕的女上士,不知道懷著一種怎樣的念頭,“統(tǒng)帥部一定會讓這座用斯大林同志的名字命名的城市葬送敵人的,我們一定能勝利?!?/p>

“可是上尉同志,我們現(xiàn)在……伏爾加河還沒有完全封凍……空軍也……”

“克塞妮婭,克秀莎……你還是叫我杰米揚吧?!?/p>

“杰米揚同志?”

“但是你要知道,我有妻子了,明白嗎?”

“這么說,上尉……杰米揚,我們只能做朋友嗎?”

“是的,朋友?!?/p>


[1] 萊蒙托夫的《云》。


不受審判的杰米揚 04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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