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醒來的時候，十已經(jīng)在院子里忙了。

昨晚是在主人的床上睡了嗎？那個人沒有讓自己睡地上啊。

看看也不早了，想掙扎著起來，卻全身沒有力氣，背上又疼了。

完全動不了。

昨晚的事歷歷在目，颯颯不禁難受起來?，F(xiàn)在他起都起不來，怎么做飯呢？怎么干活呢？主人會不會覺得自己沒用，又生他的氣？

他可不想再挨一頓鞭子，硬是掙扎著坐起來，拿手撐著，疼得他大喘了幾口氣，好久都動不了。

沒過多久，十進了屋，想看看小東西醒沒醒。

“爺…”颯颯立刻緊張起來，強撐著就要下床。

“不疼嗎？”他很驚訝。颯颯挨了這么一頓打，現(xiàn)在居然還能起得來。

自然是起不來的，颯颯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別下床了?！笔职扬S颯按回去。

于是颯颯在床頭坐著，長舒一口氣，卻不敢看自己的主人。

“想吃什么？我去買?！笔驯蛔拥乃慕侨谩?/p>

“都行?！?/p>

颯颯現(xiàn)在倒是真的餓了，想吃的東西也多了去了，可他只是說了都行。

“好?！笔o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出去了。

颯颯不知道主人是不是還生氣。

他嘆了一口氣，自己為什么會喜歡炸炸呢？都怪炸炸對自己太好了，從小沒有人對他這么好過，炸炸人也好，怎么能不喜歡他呢？

可是喜歡炸炸讓主人不高興了。

颯颯不愿再想。

他看見那條紅圍巾被主人好好疊起來放在旁邊，便拿過來給自己戴上。又端著水喝了起來，然后發(fā)呆。

十很快回來了，他坐在床邊，和小東西一起吃了飯。

他感覺到颯颯還怕著自己呢，不肯說想吃什么，就各式各樣的吃的都買了些。除了早飯，還有一些糖糕。小東西喜歡吃甜的。

果然，颯颯抱著那些糖糕，吃得手上黏糊糊，像個小孩。

十幫他擦著手：“飽了嗎？還想吃什么？”

“飽了，不吃了?！?/p>

于是十收拾收拾就出去了。

怎么回事？主人對自己這么好了？

于是颯颯就待在床上，被十送吃送喝地養(yǎng)了好幾天。

其實他第一天下午就能下床了，但是一看見他拿著掃帚干起活來，十就又把他抱上了床坐著。

颯颯從小伺候別人慣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伺候。一開始還誠惶誠恐的，后來看著主人看自己的眼神，便也開始偷偷地笑了。

原來挨了打能有這份待遇啊，那颯颯寧可天天挨打，挨他一輩子的打。

當然，要是不挨打也能這樣就更好了。

颯颯閑下來了，高興了，又因為年紀小，所以傷好得也格外快。脖子上那一道也已經(jīng)愈合。因為照料得好，再加上颯颯拿的那把刀又是十仔仔細細擦干凈的，所以并未留下什么明顯的疤。

為了證明自己沒事了，這天晚上颯颯抱著主人亂蹭，也是討好。他做錯了事，將功贖罪。

被折騰完了又覺得有些后悔。兩個人好幾天沒玩過，干柴烈火的。

第二天，颯颯在床上實在是待膩了，說什么也要下來走走。他對院子里的人說：“爺，我去做飯吧，好久沒吃我做的飯了。”

十便沒有阻止他。

颯颯認真鼓搗了一番，擺盤的時候還仔仔細細擦了盤子邊，色香味俱全。

看著主人坐下來，颯颯才跪坐在桌前，兩人一起吃了飯。

“不冷嗎？”十看著地上的颯颯。

他對自己說過，既然決定把颯颯留在身邊了，就要對人家好一點，可是怎么對他好呢？

這方面，他實在是有些遲鈍。

十這輩子沒有對誰屈膝過，哪怕是對阿唱也沒有。此刻他想著，要是自己跪在地上，肯定是不舒服的，于是他問颯颯冷不冷。

“有點?！钡厣媳鶝霰鶝龅?。

“起來坐?！?/p>

既然地上冷，那以后就別讓他跪了吧。

吃完飯以后，颯颯去把東西都收拾好，然后不知道該做什么了。在床上懶散久了，可是也不能太放肆吧，颯颯想還是要乖一點，于是跪在了十的腳邊。

“不是說地上冷嗎？”十把颯颯拉起來，拉到自己懷里。

“嗯…”

然后兩個人都沒有話了。

怎么就沒有話了呢？

十是個話不多的人，可是現(xiàn)在他很想和懷里的人說說話。

“颯颯…”十抱住了他。颯颯小小一個，十拿手臂把他整個圈住。

“爺？”

主人很少叫自己的名字。

“你多大了？”十想起颯颯閉著眼的樣子。

“17歲?！?/p>

“這么小啊…”

確實是小，放在一般的家庭里，還是父母當孩子一樣寵著的年紀。

“生日什么時候？”

“不知道，我沒過過生日?！?/p>

十也不過生日，自己一個人，過生日也沒意思。

颯颯情不自禁又說：“馬上過年了，颯颯又要長一歲了?！比缓笫匆婏S颯笑了，小東西似乎很喜歡過年。

怎么能不喜歡呢？過年的時候颯颯可以從秋姨那里多得幾枚銅板，空閑了就去街上買些好吃的打打牙祭。而且那幾天要聽戲的人多，颯颯總要多唱一些，有時甚至不用陪客了。

十并不曾好好過過年，好幾個年都是在外面過的。他不明白，好好一個日子，和平時并沒有什么兩樣，為什么要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呢？

“爺，我等會就去備些年貨，可以嗎？”

颯颯的眼里閃著光。

“去吧?！奔热恍|西喜歡，那就看看這個年是怎么個過法。

“謝謝爺?！?/p>

颯颯這時候想，要是主人以后再也不打他了，這日子倒也挺美。

于是颯颯去了集市里。他猜到可能會遇見炸炸，不過他倒是想遇見。

這幾天颯颯都沒出門，那天也只是隨便應了一句，颯颯要讓炸炸知道自己沒事，讓他別擔心自己。

炸炸遠遠地看見了颯颯，因為那條圍巾，颯颯更顯得可愛了。他還在想，颯颯會不會還是疏遠著自己，卻看見颯颯朝他走過來了。

“炸哥?！憋S颯先打了招呼。

“出來備年貨是嗎？”

“對?！?/p>

“咱這里過年的時候，鎮(zhèn)上有龍燈花鼓，你們可以去看看?！?/p>

“哦，好?！?/p>

兩個人看看沒什么話說了，也就都走了。

這距離，不遠不近，剛好。

颯颯悄悄嘆了口氣。炸炸真是個好人，不過以后還是少來往吧。

他又很高興炸炸能和他這樣說話，就像朋友一樣。比兩個人相互躲著，要強得多。

一陣冷風吹過來，颯颯摸了摸暖和的圍巾。

主人也是個好人吧。

這回颯颯拎了一大包東西，還買了一串糖葫蘆。

“爺…”颯颯小心翼翼地遞過去，他不知道主人愛不愛吃。大概率是不喜歡的，颯颯其實是自己想吃，先客套一下。

“你先吃?！笔戳艘谎勰谴呛J，把手上的刀收起來。

哈？什么叫你先吃？不管了，看著手上誘人的一串紅色，颯颯很快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一邊吃著，一邊把東西放下。

這時候十走過來，看見糖葫蘆已經(jīng)被解決了一小半，便握住颯颯的手，拿嘴巴勾走了一顆，笑了。

颯颯愣了一下，他可沒想到主人會和他搶吃的。“爺要是喜歡，我下次多買一串?！?/p>

“不用，我不喜歡吃?！笔魺o其事地走開，嘴里酸酸甜甜，心里美美的。

哼，不喜歡吃還來搶。

颯颯覺得自己被調(diào)戲了。

颯颯沒有置辦過年貨，卻年年看秋姨弄這些，也大概學會了。他買了兩個紅燈籠，想要一邊一個掛在里屋門的兩邊，可他夠不到。于是搬了個椅子踩上去，顫顫巍巍地弄好了。

回頭見主人扶著椅子在旁邊看著他。

颯颯也沒急著下來，叉著腰問：“好看嗎？”

“還行?！?/p>

十用一只手攬著颯颯的腰，把他抱了下來。

颯颯心里叫喚了一下，這一碰，碰得他有些不舒服。本來就不舒服。颯颯一下來就扶著腰沒動。

十心里想，小東西怎么這么脆，是傷還沒好嗎？

“疼？”

“嗯…”颯颯想，該怎么和這個人說呢？他看了看主人，感覺他今天心情應該不錯的，于是撒嬌一樣撲在他懷里，抱著他的腰，臉貼在他的身上。

十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摸著颯颯的頭，問怎么了。

“爺，太厲害了，力氣大…昨晚，颯颯有點受不了…”意思你一個拿刀拿劍的，動輒跟打仗一樣，我一個不常出門的小人，不被折騰死就不錯了。

十才想起來，昨晚確實是狠了點。

“爺，下回…疼颯颯好嗎？”

這種奉承話颯颯可會說太多了，只是現(xiàn)在這倒是他的心里話。

“嗯?！笔嗳嗨念^發(fā)。

“怪我，以后好好疼颯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