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格朗日點，玩一個尋找宇宙真理的虛擬游戲（五）| 科幻小說
今天帶來中篇小說《思想即宇宙》連載的完結(jié)章！
主人公受邀參與探索任務——玩一款元宇宙游戲《真理》，游戲中每一關只有一個目標：給出一個能夠概括該關卡的詞語。隨著游戲進展，他發(fā)現(xiàn)，《真理》的神秘與深刻程度遠超他的想象。真理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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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肖子豪 | 90后，現(xiàn)居廣東，野路子科幻作家，正困于并將長期困于經(jīng)驗主義寫作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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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即宇宙（五）
全文約11600字，預計閱讀時間23分鐘
第九章
“賜予……真理？什么意思？”問題剛說出口，甄正余光看到令他瞠目結(jié)舌的畫面。
仿佛重新按下了播放鍵，體育館……整個世界都從“暫停”變成“播放”。所有靜止的人都動了，大家都看向腦中虛擬儀，表情各異，竊竊私語。甄正回頭看到玻璃罐里面居然浸泡著另一個“他”，可甄正分明剛從玻璃罐爬出來。
“他”的情況和唐霍一樣，第一周有許多人來體育館觀望，第二周人稍少，第三周人變多了，從第四周開始人越來越少，直到?jīng)]有。第九周的早上，浸泡在腦電液的“他”突然抽搐，工作人員連忙將“他”救出來，救護車將“他”送到醫(yī)院。但真正的甄正和高級生命從沒有移動，他們觀測視角自動變化，跟隨救護車在馬路疾馳，一直來到醫(yī)院病房，看著醫(yī)生對“他”進行檢查，確定“他”成為了植物人。
“這是未來？”甄正環(huán)顧四周，問：“而且是跟唐霍一樣，我也變成植物人的未來？既然是賜予我真理，我為什么會變成植物人？難怪唐博士不是探索失敗才變成植物人？”
甄正有太多問題需要答案，高級生命卻說：“噓，先看，仔細地看。為了讓你進化，宇宙在遷就你，以你為中心時刻變化時間和空間。現(xiàn)在你的時空坐標為絕對恒定量，空間和時間都不會改變。”
甄正靜下心看。病床上的“他”和唐霍成了鄰居，僅有的兩位探索第四關的玩家都變成植物人，這樣情況毫無疑問為探索《真理》增添了濃厚的霧霾。張教授、劉雨萍、司馬蕓、孫依主任、梅珠校長，還有真理委員會都來看望“他”和唐霍。氣氛重穆，張教授和真理委員會的人每次來都沒有說話，而是圍在病房的各個位置沉默注視，他們似乎在祭奠，祭奠“他”和唐霍，更多的或許是祭奠霧霾中的《真理》。孫依和梅珠校長每次來都會跟“他”和唐霍說許多話，孫依說的都是些日常的事，梅珠校長說的是《真理》探索的最新進度。這樣的情況不糟，還不錯，甄正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探索《真理》失敗后……這樣的未來。
但沒過多久，甄正的父親出現(xiàn)了。甄正看到父親顫顫巍巍走向“他”時，呼吸頓時變得艱難。
孫依和梅珠校長越來越少來醫(yī)院看望“他”和唐霍，《真理》探索變得舉步維艱，不僅自甄正之后再沒有玩家通過第三關，連通過第一關的都很少，她們都有許多事要處理。
留下的只有甄正的父親。
時間以倍速播放的形式發(fā)生變化，整整三十年時間瞬間在甄正眼前閃逝，按理說人的眼睛和大腦無法剎那捕捉并處理如此海量的信息，甄正卻做到了。就像高級生命說的，宇宙在遷就他。
甄正父親的三十年，對甄正只是一瞬間。病床上的“他”已經(jīng)六十歲，甄正父親九十歲了。甄正從未看過如此蒼老的父親，老得像一棵連烏鴉都不愿意駐足的枯樹，神經(jīng)義肢讓父親的生命得到解放，但人總會老的。
“阿正，你說……爸等得到你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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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會少了誰就停止運轉(zhuǎn)，只有停止的人，沒有停止的世界。
真理硬盤的解讀工作從未停下，虛擬現(xiàn)實、人工智能和生化醫(yī)療技術(shù)穩(wěn)定進步。本來甄正以為在未來是涵括了神經(jīng)義肢技術(shù)的生化醫(yī)療會首先獲得突破性進展，誰知道在龐大市場的影響下，人工智能和虛擬現(xiàn)實井噴式發(fā)展，人的“第一朋友”不知不覺都變成人工智能。尤其是當人們從真理硬盤解讀得到了“信息物質(zhì)材料構(gòu)建技術(shù)”后，人工智能的物質(zhì)水平大幅提升，信息傳遞、處理和加工能力發(fā)生翻天覆變化。擁有自主意識和情感的智能機器人有了誕生的條件。
人們把這類具備誕生自主意識的智能機器人稱作亼[jí]。亼：類人，非人，臣服于人。
這才多少年時間，不過百年吧，人類社會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各類亼……環(huán)衛(wèi)亼、工亼、輔警亼，農(nóng)亼、漁亼、牧亼——各種功能分類的亼遍布第一、第二、第三產(chǎn)業(yè)。所有臟活累活都能交給亼，人類只需要吃喝玩樂。
可隨著亼深度參加社會運轉(zhuǎn)，不同亼的不同經(jīng)歷在意識和情感的催化下形成不同性格，使得亼越來越生動，越來越像人了。
人類越來越不喜歡越來越像人的亼。
似乎這個社會的正常運轉(zhuǎn)不能沒有亼，卻可以沒有人類。標志性事件是人們發(fā)現(xiàn)某一年國際頂級學術(shù)期刊的署名作者中亼的數(shù)量多于人類。如果向知識的未知領域探索這件事亼都比人強，即便是人類也找不到亼不取代人類的理由。
生化醫(yī)療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迅猛發(fā)展，這是一條曾經(jīng)被驗證過，是可行的路。不管樂意不樂意，時代浪潮開始逼迫著每個人進行機械化改造。如果一個人不接受機械化改造，他不僅會被亼淘汰，他還會被同類淘汰。
就像一堵高墻在人類的未來矗立，墻面光滑無法攀登，唯一辦法是人類用疊羅漢的方式讓少數(shù)人越過高墻抵達未來，每個人都希望通過機械化改造的方式成為抵達未來的少數(shù)人之一，每個人都知道大多數(shù)人注定留在高墻之內(nèi)。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地球上再難看到“原裝人類”，新人類身高平均十米，體重平均三百公斤，核心動力是位于腹部的核聚變反應堆，核心系統(tǒng)是位于胸口的量子計算芯集板；最了不起的是五端系統(tǒng)——觸覺端、視覺端、嗅覺端、發(fā)聲端、聽覺端都合而為一，采用了復合材料和復合反應智能系統(tǒng)，使得新人類不再需要工具就能進行各種精密的，復雜的，危險的操作，因為新人類本身就集萬千工具與一體。
最讓甄正震撼的是“知識芯片”。機械體解放了思想，大腦成為純粹的接受信息的端口，人類讓芯片亼將已知知識刻錄在芯片上，也讓芯片亼學習未知知識，而新人類只要把知識芯片放進蜂窩槽就能掌握所有知識和技術(shù)。芯片對于新人類是程序，是技術(shù)，掌握芯片就掌握技術(shù)，學習變得毫無意義。
人類，實現(xiàn)了知識共產(chǎn)。
星際探索帷幕再度被掀開，這次人類不是為了探索未知而奔向宇宙，機械體賦予新人類神明般的能力，也給新人類套上能源枷鎖。全面機械化改造的浪潮摧毀了地球生態(tài)，地球無法再提供足夠的能源，僅剩的十五億新人類只能奔赴宇宙，如蝗蟲般攫取能源。不出十年，太陽系、半人馬座星系，仙女星系……遍布人類足跡。
甄正看得眼花繚亂，忽然畫面一轉(zhuǎn)回到了病房。其實不是病房，這里是甄正老家，甄正被父親帶回家照顧。老家變化不大，日新月異的世界仿佛總會忽略邊緣地區(qū)。
不大的房間，床上躺著已然白發(fā)的“他”，床邊有個老柜臺，老柜臺上有三張黑白照片，分別是張教授、孫依主任和唐霍。曾經(jīng)的人死的死，睡的睡，也有曾經(jīng)的人在照顧曾經(jīng)的人。
甄正看到父親的瞬間淚如雨下。他看到的是一個高度機械化的人類，如果不是那張熟悉的臉，還有體表不足10%的血肉，他甚至會認為這就是亼。他的父親沒有離開地球，他的父親還留在地球，就為了照顧他。
“爹……”
鼻尖一酸，甄正連忙吸一口氣，卻感到窒息感。忽然，仿佛有什么被解鎖一般，甄正腦海中兀地出現(xiàn)一段信息——
機械化！
一股陌生的，磅礴的力量充盈了他的全身，思想爆炸般變得遼闊，深遠，偉大。所有變化帶來最直觀的影響是整個宇宙在他眼里都變了樣，只要聚精會神，他能看到在面前流淌的光子，也能從推演畫面看到十幾光年外的地球，微觀和宏觀，遠和近，他視野里的宇宙是“無相”的，是“無距”的。
“原來這就是賜予?！闭缯@詫，他的左手臂、右手掌，右大腿，左腳踝都被機械化了。
高級生命回應了甄正的疑慮，“你將跟隨人類進化的進程同步生命形態(tài)?！?/p>
甄正聽懂高級生命的意思——他被進化了，賜予他真理，于是他被進化了。
甄正仔細感受機械化賦予他的神明般的能力，借著這個機會他看向高級生命，把視顯增倍至粒子級，視距調(diào)至光年級。他的視線就像穿堂風似的直接從高級生命的身體穿過，沒有捕捉到任何物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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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銀河系擴張的還有一直跟隨著新人類的亼。
新人類離開地球時帶走所有的亼。新人類在太空飛行，亼乘坐宇宙飛船。每到一個資源充沛的星球，新人類首先吩咐亼建設亼巢——亼的自動生產(chǎn)工廠，等各種功能亼數(shù)量足夠多，新人類會讓亼圍繞開采資源建設整套的產(chǎn)業(yè)鏈，然后再帶著部分亼離開該星球，尋找下一個殖民星球。就這樣循環(huán)重復，新人類需要補充能源時會根據(jù)坐標回到殖民星球，心安理得地接受亼“供奉”的能源。
某種程度上，銀河系星際文明的主體是亼，新人類更像是星際文明的放逐者。
新人類根本不在乎誰是星際文明的主體，他們有迫在眉睫的問題需要處理。粗略估算，整個銀河系的剩余能源僅夠新人類使用七千年，所以新人類要么在接下來七千年內(nèi)“移民”至其他星系，要么再度進化，否則倒計時結(jié)束，整個銀河系將成為“枯昏星系”，就像植物人。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移民”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這是新人類無數(shù)次試驗和無數(shù)次失敗得到的結(jié)論。銀河系周圍的星系可以被觀測，卻無法被觸及，仿佛有沿著銀河系邊際存在著沒有“空間”的空間，把銀河系變成了監(jiān)獄。
剩下的辦法只有進化。進化，還是進化！七千年很長，相較于宇宙壽命卻很短，而且新人類之前已經(jīng)花費一千年尋找進化方法，一無所獲。進化的代價有很多，時間是最上不得臺面的。
突然新人類吩咐亼在殖民星球上建設一種名為“植穴”的建筑。經(jīng)過幾代亼近千年的時間，“植穴”陸續(xù)完工，“植穴”各不相同，有的酷似金字塔，有的地勢完整的山脈，有的是龜殼般的堡壘。每個新人類進入“植穴”時都會帶上一個保姆亼，然后走進“植穴”正中央的一個密室，密室空曠無物，只在中央有一個半米長寬高的正方體柱子，柱子頂端有一個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透明蓋子。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讓甄正大吃一驚，他也知道了“植穴”到底是什么！
“未來我將與你同在，因為我將無處不在。我將宇宙賜予你們，切記，跟隨我，我會為你們指明道路、真理、生命，若背叛我，你們將承受永恒的懲罰?！逼渲幸粋€“植穴”內(nèi)，新人類對保姆亼說。
“我永遠臣服您，謹記您的教誨，執(zhí)行您的命令，維護您的神圣。”
“開始吧。”
“是。”
新人類來到柱子旁，眼睛一閉，全身包裹著大腦的機械體突然分解、拆分、折疊，露出了蠕動的粉紅大腦。保姆亼充滿儀式感的將新人類的大腦捧在手心，莊重地走到柱子前，透明蓋子自動掀開，保姆亼小心翼翼地將大腦放在柱子頂端。下一秒，玄妙的波動從“植穴”內(nèi)部向外散播，一道彩光從柱子頂端鏤槽出發(fā)，沿著“植穴”的每一道縫隙流淌。保姆亼知道，“植穴”啟動了，它立刻跪在地上，不停重復念誦：“我永遠臣服您，謹記您的教誨，執(zhí)行您的命令，維護您的神圣?！?/p>
甄正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密室中央柱子內(nèi)部有著如根須般奇怪物體，當新人類的大腦放置在柱子頂端后，無數(shù)神經(jīng)元突然開始生長，并且如觸手般向下伸展，花費一番功夫進行定位后，神經(jīng)元和“根須”竟是連接在一起，然后“根須”像大樹樹根般往地下生長、蔓延，不到一天時間，信長出來的“根須”已經(jīng)覆蓋“植穴”周圍千米的地面，以及地下深千米的位置。
甄正學習和研究的就是生物學專業(yè)，他怎么會看不出來柱子內(nèi)部的“根須”像極了神經(jīng)元，于是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爸惭ā笔且粋€龐大的能源轉(zhuǎn)換器，攫取行星資源并轉(zhuǎn)換成特定能源。柱子內(nèi)部的是可以和正常神經(jīng)元接駁的人造神經(jīng)元，人造神經(jīng)元具備樹根般堅韌的特性，還有生長和汲取營養(yǎng)的功能。初期正常神經(jīng)元和人造神經(jīng)元的生長依靠的是“植穴”攫取轉(zhuǎn)換的能源，當人造神經(jīng)元扎根地下后會汲取營養(yǎng)反哺大腦，維系神經(jīng)元的繼續(xù)生長，實現(xiàn)雙循環(huán)。
這是種植思想！
新人類將自己的思想種植在行星上，同時建設陵墓和安排祭祀保護脆弱的大腦。是的，“植穴”也是陵墓，一座安葬了新人類肉身，讓新人類思想永生的陵墓。而保姆亼是守陵人也是祭祀，毫無疑問從“植穴”出來后保姆亼將成為這顆行星上其他亼的最高統(tǒng)治者，保姆亼要帶領其他亼在這顆星球建立宗教文明，世世代代忠誠地守護“植穴”。
可是……現(xiàn)在的新人類是以什么形式存在？準確地說，新人類現(xiàn)在是什么生命形態(tài)？
甄正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又一段信息突然涌現(xiàn)，這次他感受的很清楚，這段信息是源自他的基因——
思想化！
甄正的思想爆炸了，一次無與倫比的，開天辟地的爆炸。他的腦袋被炸碎了，機械體被炸成了齏粉，可爆炸的能量沒有絲毫減弱，沖擊波朝四面八方奔走，寰宇盡是無處不在的悶響，仿佛時間和空間也被炸得支離破碎。劇烈疼痛幾乎摧毀了甄正的理智，隨爆炸而擴散的思想讓他有接受車裂酷刑的感覺，不知道過了多久，爆炸的余波漸漸消失，思想停止擴散，他才緩過了神，喘過了氣。
甄正馬上發(fā)現(xiàn)不對勁的地方，他沒有四肢，沒有軀干，也沒有了腦袋……他沒有任何定義下的“身體”。
他消失了，思想?yún)s沒有消失。
他以思想的方式存在！
甄正看到更多東西——宇宙無處不在的“線”。有的線是筆直的，仿佛無限長，但碰到物質(zhì)會發(fā)生反彈；有的線的一端連接著所有物質(zhì)，行星、衛(wèi)星、花、土，甚至是一?；覊m，都連接著線；有的線是彎曲的，就像等高線似的層層圈起來；還有各種各樣的線，多得甄正眼花繚亂，他試著“觸碰”這些線條，立刻感受到一股定向拉扯力。除了“線”以外，宇宙還多出許多甄正無法形容的“空間”，甄正覺得現(xiàn)在的宇宙像極了手工陶在完工前因為某一點受力強了一分，導致整個陶瓷變得亂七八糟。對的，沒錯，現(xiàn)在的宇宙在甄正眼里就是亂七八糟的。
最后甄正看向高級生命。每一次同步生命形態(tài)后，他都會看高級生命。這一次他看到不得了的東西，那遍布全宇宙的線竟是以高級生命作為起點延伸出去的，那扭曲的，混亂的，疊加的空間幾乎將高級生命完全覆蓋。如果宇宙存在奇點，甄正認為奇點就在他身邊，奇點就是高級生命！
“第二關，物質(zhì)無限可分！”甄正驚嘆地喃喃。
高級生命的情況和第二關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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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怎么稱呼現(xiàn)在的人類呢？還是新人類嗎？失去了一切人類的外在特征，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進化的全過程，甄正也很難把新人類與“人類”這個物種聯(lián)系起來。同步生命形態(tài)后的甄正也以思想的方式存在，他看不到新人類，但能感知到。
進化的魅力和殘酷體現(xiàn)在其核心是“適者生存”，不是強者生存，不是富者生存，而是適合生存者生存，說不定在進化道路活到最后的是最平平無奇的。人類在前四個進化節(jié)點都是越來越全能，越來越接近于神，這里的神是人類想象，是“無所不能”這個成語的人格化注解，但在下一個進化節(jié)點，人類幾乎拋棄了之前進化帶來的所有優(yōu)勢，變成了不人不鬼的存在。
以思想方式存在的甄正很清楚現(xiàn)在的生命形態(tài)很孱弱，唯一優(yōu)點是更親近宇宙。這也是為什么在“思想化”之前新人類要對亼進行宗教性洗腦，因為新人類的安全建立在植穴的正常運轉(zhuǎn)上，作為一團思想，新人類沒有保護自己性命的能力，而植穴的安全完全依賴亼的忠誠。
“銀河系的資源無法可持續(xù)的維系機械體的龐大消耗，如果不想被淘汰，新人類必須要做出讓步……這是適者生存。”甄正自言自語：“那下一步，新人類會往哪個方向進化？”
思想化新人類就像好不容易順著河道匯入大海的魚兒，自由自在地在宇宙暢游。他們每隔幾十年才回到殖民星球的“植穴”，在特定的房間使用提前準備好的機器召喚祭祀亼，把自己的意愿當作神的旨意般通過祭祀亼傳播出去。殖民星球的藝術(shù)亼根據(jù)神諭創(chuàng)作各式藝術(shù)，大部分以畫作為主，原始的有壁畫和繪畫，先進的有虛擬畫和意念畫，畫作風格主要以抽象為主。所有根據(jù)神諭而創(chuàng)作的藝術(shù)都以教義的形式保存了下來，在殖民星球流傳上千近萬年。
一開始甄正不明白新人類在做什么，大約過了千年，當所有新人類就像組團旅游似的不約而同聚集起來向宇宙的某一處出發(fā)，甄正才意識到新人類之前做的事是“記錄宇宙”。新人類每一次暢游宇宙都是在探索，就像開礦前對礦地進行勘探，宇宙浩瀚，每一次探索宇宙的結(jié)果必須記錄保存下來，宇宙太復雜，最合適的記錄方式恰恰是藝術(shù)，而且是能蘊含海量信息的抽象藝術(shù)。
兩千萬個新人類頂著思想被撕裂的危險在進行維度躍遷，抱著虛無縹緲的希望以光年為基本長度單位進行行走，看著無數(shù)同胞犧牲……如果人類有未來，未來史書或許還會用“長征”這個偉大的名字記錄這段偉大的歷史。
經(jīng)歷了整整八百年的“長征”，超過99%的犧牲率，到達終點時新人類數(shù)量不到兩萬。
甄正沉默不語，感知都給了高級生命。他“看”到所有新人類都來到高級生命身邊。新人類張牙舞爪，無所不用其極地向高級生命擠壓……仿佛高級生命是干癟的氣球，新人類是氣體，但新人類要做的不僅是給氣球充氣，而是更過分，新人類要把氣球撐爆，取而代之。
“就算重來一百次，我也想不到是這種情況?！?/p>
這時候甄正怎么可能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新人類想要消滅高級生命，因為高級生命是他們進化的阻礙。為什么高級生命是新人類進化的阻礙……
甄正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進化的感覺，DNA雙鏈的聯(lián)排基因猛地相繼解鎖并升華，無數(shù)隱性了數(shù)萬年信息突然轉(zhuǎn)成顯性，形成新的本能，同時一段信息突兀出現(xiàn)——
思想即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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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當思想變成宇宙是什么樣的體驗——
這是一個新生的宇宙，雖然直徑只有銀河系的一半，但宇宙在不斷膨脹，甄正有信心幾億年后超越銀河系。一個人形逐漸在太空凝聚浮現(xiàn)，這是甄正的人類形象，他靜靜地觀摩“自己”，思想時信息傳遞物質(zhì)變成了星球，星系，黑洞等等宇宙物質(zhì)，思想產(chǎn)生的意念成為作用力變成宇宙的規(guī)律。
之前沒明白的所有問題，現(xiàn)在甄正都知道了答案，就像一場精妙絕倫的魔術(shù)背后的手法被揭秘了，進化前他驚奇魔術(shù)的神奇，進化后他有的只是“原來是這樣”的恍惚。
是的，恍惚。
是的，他變成了宇宙。機械化，思想化，最后是宇宙化。
思想化階段他看到的遍布宇宙的“線”，還有無法形容的“空間”，其實是宇宙的規(guī)律?！熬€”是力，是行星公轉(zhuǎn)的引力，是黑洞的吸力，是粒子運動的動力?！翱臻g”是多維空間，四維的，五維的，高維的……思想化的他能看到的宇宙規(guī)律，現(xiàn)在他是宇宙一切規(guī)律的起點，不，他就是宇宙規(guī)律。
他知道了《真理》是什么，他知道了第五關看到的未來是怎么回事，他還知道高級生命的目的是什么。
可這些，都不是甄正想要的。
高級生命的人類形象從虛空中復現(xiàn)，它再沒有之前那么淡然從容，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激動。
甄正淡淡看了高級生命一眼，說：“你讓我惡心?！?/p>
高級生命：“你的心態(tài)還沒有調(diào)整過來，難怪你要用人類的形象。沒事，時間長了你會習慣的?！?/p>
“我永遠不會習慣?！闭f完甄正也有些心虛，強調(diào)道：“永遠不會！”
“隨便你，對了，恭喜你。”
“應該是我恭喜你吧，你等了多少年？幾萬年？幾億年？幾百億年？終于給你等到我了。”甄正忍不住嘲諷高級生命，“我怎么也想不到，你進化的條件是宇宙中進化出具備自由意識的智慧生命。”
他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憤怒，他始終一廂情愿地認為進化的終點是大團圓結(jié)局，只要他能走到最后，那些因《真理》而產(chǎn)生的遺憾和不甘都能得到彌補，現(xiàn)在他真的來到了終點，終點與那些遺憾和不甘卻是南轅北轍。
“這也是你的進化條件。進化到宇宙這個階段，對自由意識的追逐是基因顯性的本能，所以我們會情不自禁地讓宇宙誕生更多的智慧生命，而智慧生命能在進化時能否誕生自由意識又決定了我們能否進化?！?/p>
這個階段的高級生命已經(jīng)沒有掩飾情緒的必要，它可以做自己了。
“甄正，你現(xiàn)在是宇宙，在第一個種族文明形成后，你要主動介入，以模擬進化的方式找到可以進化出自由意識的個體，就像我的《真理》。但進化是結(jié)果論，你知道結(jié)果論是什么意思嗎？結(jié)果決定一切，所以一定會存在可以進化出自由意識的個體，但你不一定能找到。”
甄正詫異地問：“你在幫我？”
“隨便?！?/p>
“隨便什么？”
“隨便你怎么理解?！?/p>
甄正無法理解，也許他要再進化一次才可以理解。
高級生命突然又說：“還記得第二關嗎？第二關我有兩個目的，我想把宇宙的規(guī)律展示給你們，也想告訴你們進化之路。物質(zhì)無限可分，從微觀到宏觀，從渺小到偉大，從下到上，這就是進化之路。所以進化無情，下沒有底，上沒有頂……但路上的我和你，可以不無情?！?/p>
甄正與高級生命對視，這下他理解了，按理說他應該道謝，感謝高級生命的經(jīng)驗之教，可他無論如何也不需要向高級生命道謝?！墩胬怼肺ㄒ坏内A家只有高級生命，其他的全是輸家。
“唐霍，”甄正始終沒有忘記唐霍：“他是怎么失敗的？”
“你還關心一個失敗者？”
“我不相信他失敗了?！?/p>
“其實你很清楚，他真的失敗了。”
甄正沉默，沉默了很久。他當然知道唐霍進化失敗了，他只是不能接受。但第五關讓唐霍進化了，而人類那孱弱的身體無法支撐更高級的生命形態(tài)，所以唐霍才會變成植物人。
“沒有自由意識就無法變成宇宙，因為沒有自由意識就沒有希望！宇宙怎么可能是已知的，宇宙怎么可能是確定的，只不過沒有自由意識的智慧生命看不到宇宙的變數(shù)，看不到命運的可能性，所以他們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死亡。”高級生命突然感慨。
是啊，甄正猜到了唐霍在宇宙化時經(jīng)歷什么。唐霍變成了宇宙，可惜那是一個沒有自由意識的宇宙，生命，甚至一塊石頭，一粒沙子和一滴水……萬事萬物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都是確定的，就像圓周率，無限不循環(huán)看似有無限可能，但只要掌握周長C/直徑d=π這個簡單的公式，無限可能就會立刻坍縮，變得無意義。
唐霍的宇宙沒有自由意識。
但為什么唐霍會進化失?。扛呒壣恢?，甄正也不知道。就像高級生命說的，進化是結(jié)果論，結(jié)果決定一切。失敗就是失敗了。
甄正忽然迷茫，他探索《真理》第四關既是為了找到唐霍變成植物人的原因，也是履行自己的義務，可現(xiàn)在的結(jié)果和他的初衷毫無關系，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也和唐博士一樣，“回不去了?！北群阈浅林?，比黑洞深邃，比宇宙浩瀚的傷感死死壓制甄正基因里對進化的渴望，他舉目四望，無處可歸，“我回不去了?！?/p>
“你是真的，還是裝的？甄正，你還會懷戀人類階段的那種可笑的情感？”高級生命語氣夸張，有震驚，也有嘲笑，“沒事的，習慣就好，真的。一開始我也是這樣，現(xiàn)在我都快想不起家人朋友，也忘了什么事情感。你以后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宿命的終點就在那等著你，你一次又一次嘗試，一次再一次的失敗，麻木、絕望和獨孤才是會讓你忘了其他感受。甄正，謝謝你，我覺得你就是我進化的唯一契機，幸好《真理》沒有錯過你，從你之后，在你之前，應該都不會再有人可以通過《真理》了?！?/p>
“你怎么還沒想明白，如果自由意識是進化的唯一的變數(shù)，其實人類就是宇宙唯一的變數(shù)?！闭缯龑Ω呒壣淖詈笠痪湓挷恢每煞?，而是反問：“但我沒想明白，進化的意義是什么？”
“生存?！?/p>
“生存的意義呢？”
“進化?！?/p>
“那么，進化到底是什么？”甄正問：“生存又是什么？”
“是……”高級生命突然失語了，它就像知曉了魔術(shù)手法卻發(fā)現(xiàn)那是魔術(shù)師又一層障眼法的無知觀眾，幾百億年的等待和進化的欣喜在此刻都無足輕重，或者說任何個體生命在這個問題上都無足輕重，因為一切的“有”和“無”都維系在這個問題的答案上。
“我不知道?！备呒壣卣f：“我怎么知道?！?/p>
“你已經(jīng)進化了，之后你會去哪里？”甄正問高級生命。
“有一股引力在牽引我，那是我要去的地方，那里是哪里，我不知道，但一定是宇宙之外?！?/p>
“你是銀河系，你走了之后，銀河系會怎樣？”
“慢慢死亡?！?/p>
“不行！”
甄正突然一激靈，對進化的渴望失去壓制剛開始激蕩，又馬上被他倔強的脾氣重新摁回去：“我是宇宙，你也是宇宙，我問你，有沒有可能我們能互換？你把銀河系給我，我把這個新宇宙給你，反正你進化了馬上要離開，這樣應該不會耽誤你?！?/p>
“思想置換？”
當智慧生命變成宇宙，思想的物質(zhì)和意念都會化作宇宙的一部分，所以確實可以通過“外科手術(shù)”的方式進行思想置換，也就是宇宙置換。而構(gòu)成的思想的其中一部分——記憶，將凝聚升華為自主意識，錨定主體。
“甄正你是不是瘋了？你忘了推演的內(nèi)容？我提醒你，如果你沒辦法在你之后找到第二個能誕生自由意識的人，萬年后會有兩萬個思想化的人類過來消滅你，這是銀河系的宿命。我好不容易因為你逃脫宿命，你確定要重蹈覆轍？現(xiàn)在你是新宇宙，有無限可能性，干嘛要回去送死？”
“也就是可以互換，對吧？”
高級生命再次失語，它宇宙化已經(jīng)太久太久，久得它險些聽不懂這個問題。它笑了出聲，無奈說道：“我都忘了，你是自由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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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新生宇宙的夭折，一個成熟宇宙的易主；一個高級生命的離開，另一個高級生命的回歸。銀河系無聲無息，改頭換面。甄正回到銀河系，變成銀河系。他回來的目的是回去，回到十幾萬年前的“現(xiàn)實”。對他來說逆轉(zhuǎn)時間不難，時間本身就是偽命題，是低級生命對高級生命管中窺豹的錯覺。宇宙是思想，思想怎么會有時間呢？
只要“想”，就能回到過去。
只要“想”，就能去到未來。
所以唐霍在變成宇宙才會在“一瞬間”看到了萬事萬物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所以高級生命才能在第五關展示未來。宇宙的一切，都是思緒的動靜間泛起的波瀾。
回去前，甄正還有些事要做。
“想”——他來到銀河系的終點，兩萬名思想化的新人類摩拳擦掌，氣勢洶涌，決心要與曾經(jīng)的高級生命，現(xiàn)在的他決一死戰(zhàn)。既然這里是銀河系的終點，說明結(jié)局注定，他輸了，人類進化了。
“這樣的宿命，也不錯。”甄正沒想到自己會那么平靜，他還以為自己會害怕。
“想”——他再次見到了唐霍，現(xiàn)在是唐霍進化失敗后被高級生命丟回地球的前一個瞬間，且被他一直停留在這個瞬間。
甄正不由得緊張起來，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唐霍。不止他，其實很多人都看出來唐霍有嚴重的心理問題，殘缺身體讓他敏感自卑，他寧愿蝸居在游戲世界也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真理》讓他看到曙光，他過關斬將，名利雙收，結(jié)果自己帶回來的真理硬盤不僅沒有涉及醫(yī)療技術(shù)，涉及的反而是代表逃避和怯弱的虛擬現(xiàn)實技術(shù)——唐霍由于心理問題親手葬送了自己恢復健康的希望。
后來唐霍植入神經(jīng)義肢恢復健康，理論上心結(jié)消失，唐霍心病也該消失。但甄正和恢復健康后的唐霍有過幾次接觸，甄正知道……矯枉過正了，唐霍走向另一個極端——偏執(zhí)的，極端的追求“機械飛升”
“小甄？”
唐霍不可思議地看著甄正，漸漸的他眼中濃烈的色彩不再濃烈，失敗的他已經(jīng)知道了什么是成功，成功就是現(xiàn)在的甄正。
“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如果你進化成功了，你應該自成宇宙才對。”
甄正不知道怎么解釋，一個念頭，他經(jīng)歷過的事在不足瞬間的瞬間在唐博士眼前播放。他看到唐博士忽地黯淡的眼神，就像被宇宙海淹沒的群星。
“唐……唐博士，我，我……”
“你沒必要心虛。我還要謝謝你，你讓我知道了真相?！碧苹粢谎郾憧创┝苏缯X子里在想什么，即便雙方的生命形態(tài)已經(jīng)不是一個水平。“成功了是你有本事，”唐霍無奈笑道，“失敗了是我沒本事?！?/p>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說你是這個意思，這是我的意思。小甄，接下來你別說話了，聽我說。之前我一直沒想明白一件事，看完你的事，我忽然想明白了。你要聽仔細，這事對你有幫助?！?/p>
兩人似乎回到了中科大研究院，又是唐霍在說，又是甄正在聽。
“高級生命說進化是結(jié)果論，也就是結(jié)果決定一切。老實說，我不能接受這種情況，這種認知不科學，本質(zhì)上高級生命跟我們一樣，它不是全知全能的。我認為一定存在一種機制，或者規(guī)律，來決定進化的成敗，判斷我沒資格進化……”
唐霍頓了頓，說道：“我忽然想起孫依向我介紹你的時候念了一首詩，哈哈，其實她向所有人介紹你都會念這首詩——”
咬定青山不放心，立根原在破巖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你啊你，你就是長在石堆的巖竹，什么風都吹不垮你，多少磨難都只會讓你更堅強。而我呢？溫室里精心培育的花？花卉市場最好的盆栽？我連含羞草都不是，至少含羞草沒人碰的時候還是很想得開的。”唐霍鼓起勁，說：“小甄，你明白了嗎？人類早就總結(jié)出了進化的規(guī)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當巖竹，別當溫室花朵，進化才不是結(jié)果論。相信我，進化不是結(jié)果論，你還有希望，還能像巖竹一樣一次又一次掙破宿命的枷鎖?！?/p>
這才是進化！
這才是生存！
忽然許多畫面在甄正眼前閃爍，在醫(yī)院第一次見面時的唐博士，他通過第三關時體育館的唐博士，中科大研究院的唐博士，替換了神經(jīng)義肢的唐博士，腦中虛擬成像儀中的唐博士……所有的唐博士慢慢的跟眼前的唐博士重合，甄正才意識到，原來于他，唐博士從來沒有變過。
“唐博士，我們回去吧。”甄正呼喚。
“我……”唐霍笑了笑，說：“你回去吧，我會回去的，可惜我會變成植物人。這應該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說話了?！?/p>
“不，唐博士，你在高級生命的思想里是確定的，但你在我的思想里不一樣?！膘`光一閃，甄正連忙說：“只要我把你的思想屬于高級生命的痕跡抹掉，讓第四關之后的所有記憶消失，你就能醒來。對了，你還會恢復健康，這件事對我來說很容易。”
是的，結(jié)局可以是大團圓，那些遺憾和不甘也都能得到彌補，只要他能走到最后，只要他沒有放棄。
“想”——甄正回到地球，回到父親身邊。這里是一片荒野，千萬年時間讓甄正看不出來他的家曾今就在這，他只看到父親守著一塊墓碑，他的墓碑。
“爹，我……”甄正覺得每一個字都有千鈞重，重得難出口，“我回來了?！?/p>
父親舉起長滿青苔的機械臂輕輕撫摸甄正的腦袋，電子合成聲早已與他本來的聲音不同，但那情感歷經(jīng)千萬年一直沒變過，“回……回來，就……就好。?！?/p>
按理說現(xiàn)在的甄正沒有心臟，可他分明感受到心臟被握緊的感覺。他知道，他該抹去老舊的痕跡，銀河系該迎來變數(shù)下的煥然一新。
他站起來，往后轉(zhuǎn)身。
“想”——眼前畫面突然變得橙黃，被液體浸泡的感覺從身體每一寸肌膚傳來，他在腦中虛擬成像儀里面透過玻璃看向外面——體育館，密密麻麻的人，張教授，孫依主任，還有梅珠校長，每個人的表情都那么生動。這個世界本來就應該是生動了啊。
未來和現(xiàn)在的交界點就是這個瞬間，一切改變都源于這個瞬間。這個瞬間，就是當下。
“重新開始吧?！?/p>
未來的進度條回到了起點，現(xiàn)在重新播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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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
這篇小說涉及到虛擬現(xiàn)實等熱門高科技概念，在當今社會備受關注，讓人們想象未來幾十年后的世界，同時也可以引發(fā)人們對科技發(fā)展的思考。小說敘述非常流暢，情節(jié)緊湊明快，設計巧妙，充滿懸念和驚喜，讓讀者在想象未來科技的同時，也能夠享受到閱讀故事的快樂。
——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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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水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