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黃思培勸我少喝點，止咳糖漿因為有麻黃堿的存在，會使人產(chǎn)生依賴性。就算是急性咳嗽，也要盡量少喝。

? ? ??“它和煙一樣，能讓我冷靜，能讓我好過些。”雖然嘴里是這么說，但我還是聽了黃思培的話，在喝完這一杯后，沒有繼續(xù)。

? ? ??大概在21：30分的時候，廖健易和梁家榮才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 ? ??“你們也太準(zhǔn)時了，還知道宿舍要查晚歸的。”黃思培說完，示意他們先坐下，然后關(guān)上了宿舍門口。

? ? ? 梁家榮坐了一會，問我們：“你們也太順利了吧，那么早就回來了。那有沒有覃容他們兩個的消息？”

? ? ? 我嘗試撥打覃容和秦樹君的電話，但是卻一直顯示未接通。

? ? ? 遲遲聯(lián)系不上，使我們在場的四人憂心忡忡。

? ? ? “算了，先說說你們的發(fā)現(xiàn)吧?！蔽夷弥槐鸵恢?，分別給了廖健易和梁家榮，然后坐在自己床位，期待他們給案子帶來新的突破。

? ? ? 廖健易喝了一口水，緩緩說道：“媽的，姓陳的那個老頭，真是夠變態(tài)的，比大威天龍還要能打能殺。是這樣的，我們剛到他家樓下，梁家榮決定從陽臺偷偷摸摸上去……”

? ? ? “什么叫偷偷摸摸，我們在辦案，能一樣嗎？我來說吧?！绷杭覙s說完，就把煙給點上。煙從嘴巴，順著鼻孔又吸入進(jìn)去，隨后又慢慢吐了出來。

? ? ? “我決定秘密調(diào)查，就從一樓爬到了二樓，剛在陽臺露出個頭，就看到姓陳的，在陽臺上剛剛收晾曬好的紗布什么的。他忘記把陽臺門帶上，我爬上去后就直接溜進(jìn)屋內(nèi)。二樓只有兩個房間，他從一個房間拿出了一盆熱水，里面放了剪刀菜刀什么的，手臂上還掛著一些紗布，往另一個房間走了進(jìn)去。剛聽到盆子放下的聲音，他又走出來，回到最開始的房間，拿出一盆酒精。天，那個味，比魏冰現(xiàn)在的酒氣還要重。”

? ? ? 我示意先別吐槽我，讓他繼續(xù)好好說下去。

? ? ? “他沒有把房間門帶上，我躡手躡腳，來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人，躺在搖椅上，四肢都被扎帶給綁在搖椅上了。嘴里放著一塊卷好的毛巾。人不知道是在享受還是在睡覺，閉著眼睛，但是如果看到一把刀就放在旁邊，不知道會不會跳起來。噢，現(xiàn)在跳起來也沒用，反正都被綁死了?！?/p>

? ? ? 梁家榮還在說著，我手機(jī)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我父親發(fā)來的。

? ? ? 我邊聽邊回復(fù)父親的消息，消息內(nèi)容如下：

? ? ? “你在忙什么，很久沒有發(fā)消息打電話回家了?！?/p>

? ? ? “忙一些廠里的事，簽了合同我會回家的?！?/p>

? ? ? “明天你奶奶生日，有空回來吃飯嗎？”

? ? ? “噢，還真是。那我明天晚上回去。”

? ? ? “好?！?/p>

? ? ? 和父親的每次對話，基本都是那么短，說完正事就基本沒有下文了。好像不止我一個人是這樣，宿舍其他五個人也都是這樣，不經(jīng)常給家里打電話，大家都是父母打過來，然后隨便應(yīng)付幾句就掛斷了。我們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但是就這么選擇性忽略掉陪同父母的時間。

? ? ? 梁家榮這時候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白天發(fā)生的事。

? ? ? “那老頭，手里直接拿著菜刀，像過年殺豬的那種。對，殺豬刀。手起刀落，快得很，直接把搖椅上的人的手指砍下兩根。躺著的人眼睛突然睜得老大了，額頭上全是汗，想叫卻又叫不出來。如果給我挨這一刀，我估計會痛到又昏一次?！?/p>

? ? ? 黃思培問他：“那你怎么就看著??？”

? ? ? “我是那種拿自己命開玩笑的人嗎，而且到后面，那老頭還幫他包扎，血染紅了盆子里的水，整整一盆，真夠嗆的。這個時候，我才沖上去，把老頭壓倒在床上，用腳把刀踢在地上，盆子都被踢翻了。我用自己的頭去撞他的頭，他才暈了一陣，我才敢下到一樓給廖健易開門，然后我們兩個找了張凳子和一些扎帶，把老頭綁在椅子上。剛開始我們問老頭，他都不說話，不過老是想叫，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我們只能拿毛巾塞在他嘴里。”

? ? ? 廖健易替梁家榮說了下面的內(nèi)容：“被砍掉手指的人，口吐白沫，也暈得死死的，我們真以為他死掉了。后來我們等了好久，梁家榮忍不住，把老頭嘴里的毛巾拿出來，然后扇了幾個大耳光，牙齒都打下來兩顆。老頭才告訴我們，這里為什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原來搖椅上的人是他兒子，之前也是牛鋼的正式工。不過因為加入了紳多多，投了不少錢，看到回報高選擇辭職，而且他人生性好賭，又輸了不少錢，每個月的回報又填不上，欠了外邊不少錢。老頭只想給他個教訓(xùn)，用剁手的方式告誡自己的兒子。后來我們問起兇殺案的事，老頭都說不知道。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過聽他說他兒子不會武功，自己也只是個負(fù)責(zé)唱戲的，真正耍起大刀那可是一點實戰(zhàn)意義都沒有。我也在想，至少老頭是有骨氣的，不可能因為缺錢而去做傷天害理的事，至少老頭不會?！?/p>

? ? ? 我們嘗試?yán)^續(xù)聯(lián)系秦樹君和覃容，但依舊聯(lián)系不上。失落和擔(dān)心之余，我讓廖健易看了今天下午我們錄制寧師傅表演短柄大刀的視頻，讓他研究如何破解這一大刀招式和規(guī)避方法。

? ? ? 夜很深了，大家洗完澡之后，匆匆上了自己的床位。除了廖健易對視頻感興趣繼續(xù)研究之外，黃思培和梁家榮早就已經(jīng)在打呼嚕了，而我則伴隨一陣陣呼嚕聲中緩緩睡去。

? ? ? 我睡得很香，一直到九點鐘我才醒來。早上在去往武保部的路上應(yīng)付了一下早餐，還特意看了一下覃容的女朋友在不在值班。可惜，并沒有看到，也許是人家今天休息了。

? ? ? 從賴科長那里匯報情況之后，我和廖健易繼續(xù)在培訓(xùn)中心的操場上練散打。他夸我學(xué)得快，即使散打是容易速成的功夫，但是經(jīng)過幾個月的堅持，看不出我有剛開始那樣的初學(xué)者狀態(tài)，而且真正打起來還可以和廖健易過兩招。

? ? ? 時間過得很快，眼看著就要到晚上給奶奶過生日的時間，我叫了輛出租車，來到了今晚要吃飯的地方。

? ? ? 和家人許久未見，他們夸我長壯了，說什么“不愧是在生產(chǎn)單位上班的人，做些體力活這不就長結(jié)實了?！蔽以谙脒@和我在生產(chǎn)單位上班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是想表達(dá)環(huán)境可以改變?nèi)藛?？不過過去了那么久，我都好像忘記最初是怎么上班的了，也沒想到過為了多掙兩百塊錢，自己可以這么心累，也這么的玩命。

? ? ? 父親和我坐在一起，待和家人簡單寒暄之后，他悄悄跟我說：“你表姐鐘霖，待會兒也會過來。你們也好久沒見了吧。”

? ? ? 何止是好久沒見，我腦袋里幾乎快忘了這個人，以至于父親說起這個人，我還愣了一下。對于腦海中鐘霖表姐的記憶，我只記得她比我大很多，但是不阻礙小時候經(jīng)常去她家里玩，一起逗她家的小狗，一起種植物，一起看小說和漫畫。不過自從她上了大學(xué)之后，我再也沒有去過她家。那時候并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網(wǎng)絡(luò)發(fā)達(dá)，溝通方便自如，所以久而久之，就失去了和她的聯(lián)系。

? ? ? 菜才剛上來，一名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子就走了進(jìn)來，然后坐在我旁邊。這就是鐘霖表姐。她現(xiàn)在的樣貌和我小時候的記憶有些較大的差別，她變得更漂亮了。

? ? ? 我看著她，她也看著我。我們或許是因為分別太久，又或許是我們對對方的長相還停留在小時候，所以兩個人就互相看了很久，直到我先說了聲“表姐”。

? ? ? “哈哈哈哈，阿冰長壯了呢。聽說你在牛鋼上班了，恭喜你啊。”表姐的寒暄和其他家人沒什么兩樣，只是她的寒暄會更加親切一些，會讓我更想去搭理她。

? ? ? “還行，我運(yùn)氣比較好，被入選了。倒是你，剛剛你來之前，家里人還說你現(xiàn)在做生意特別成功，都快變成女強(qiáng)人了?！蔽易约焊杏X對她有些陌生，所以說些顯得情商低的話。她也有些尷尬，面對家人這么說，她接不上來，尷尬笑了一下后，大家就動起了筷子，沒說過話。

? ? ? 我還在想自己剛剛說的話。她現(xiàn)在雖為一名商人，和客戶吃飯是常有的事，在那樣的場合自然是如魚得水，應(yīng)付自如?？晌覄倓傉f的，她竟然也只是尷尬，不再多說，是不是她也認(rèn)為我們之間有一層打不破的冰面，看得到彼此卻走不到對方所站的土地。

? ? ? 席間，我本著偷偷向鐘霖道歉，可是我看到她吃一會菜又低頭看手機(jī)，然后又吃菜又低頭看手機(jī)，反復(fù)如此。生意人就是忙，我想只能散場后才能和她多說兩句了。

? ? ? 我本來夾著菜，她突然轉(zhuǎn)頭過來，主動跟我搭話：“阿冰，待會幫我個忙好不好?！?/p>

? ? ? “當(dāng)然好了，你說?！蔽倚睦镉行├⒕胃?，所以她無論讓我做什么，我會盡力去完成，有一個道歉的機(jī)會和方式。

? ? ? “我待會有批貨要運(yùn)到我的辦公室，可是我忘記給搬運(yùn)工鑰匙了，他們把貨就放在了門口。吃完飯你陪我去一趟，幫我把貨搬到辦公室里面就可以了?！?/p>

? ? ? “那幫人那么不靠譜啊。沒事，待會陪你去就行了?！?/p>

? ? ? 吃了飯之后，鐘霖在路邊打了一輛車，然后和我一起上車。車上，她時不時給別人發(fā)語音：“慶哥，貨你不用擔(dān)心，我已經(jīng)過去了?！?/p>

? ? ? 我呢，則一直看著窗外，看著牛州的夜景，默默想著覃容和秦樹君，他們已經(jīng)失聯(lián)超過24小時了。

? ? ? 車子開進(jìn)了一片富人區(qū)，富人區(qū)的每棟房子外表看上去都像雙層小洋房，里面的燈更是顯得泛黃卻又明亮，有一種溫馨的感覺。不得不說，富人就是富人，審美觀念和我這種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樣，而我這個普通老百姓也是第一次踏入富人區(qū)，靜靜看著這一切。不曾想擁有，但卻羨慕別人擁有。我真的好奇怪。

? ? ? 在一棟房子前，我們下了車。我只看到地上有四個紙箱，和一片黑乎乎的草地。

? ? ? 鐘霖用鑰匙打開了門，進(jìn)入屋內(nèi)點亮了燈光。燈光和其他房子一樣，同樣的泛黃，同樣的明亮。

? ? ? 我沒多問這些貨是什么，直接抱起來往屋內(nèi)走去。把四個箱子依次碼好之后，我簡單掃視了一下屋內(nèi)。這是一間家居辦公室，外表看上去房子很小但那里面實則非常大，真的就跟一間三房兩廳的房子一樣，且里面裝修非常豪華：一張張我欣賞不來的畫；一座座我沒興趣的根雕和石頭；桌子上擺放著我不知道價錢的茶具和佛珠……可這間屋內(nèi)，有一個最讓我感興趣的東西。

? ? ? 門正對著的墻上，擺放著一副油畫，燈光還沒透過那，看著隱約像割了耳朵的梵高，但是色調(diào)不對，所以認(rèn)為不是梵高，畫里的人和梵高也沒有可比性。

? ? ? 鐘霖提醒我，里面的東西不要隨便亂動，這不是她自己居家辦公室，而是她的合作伙伴的其中一間，里邊的大部分東西都開了光。如果我想坐下來休息，也只能是她親自從某個角落拿出張椅子才可以。

? ? ? 我問她：“可以打開那邊墻的燈嗎？我想看下這幅畫?！?/p>

? ? ? 鐘霖在說完“當(dāng)然可以”后，便在一個角落打開了燈光。兩束聚光燈射在畫的兩旁，足以看得格外清楚了。

? ? ? 我看到畫像后，緩緩站起來。畫里的人，和賴科長太像了！我一開始認(rèn)為我看錯了，畢竟畫出來的東西和實物對比，是有幾分相像但并不完全像?？芍钡轿覝惤タ串嫷挠蚁陆牵l(fā)現(xiàn)寫著“賴如慶”三個字，我覺得我的世界觀已經(jīng)開始崩塌，好像我的世界自動多出來一個賴科長，怎么趕都趕不走。

? ? ? 鐘霖拿了兩杯水站在我身后，我轉(zhuǎn)過身來，沒接過水，而是雙手指著這幅畫，帶著疑問去說：“這就是你的合作伙伴？慶哥？”

? ? ? “是啊，他是我們紳多多牛州分部最高領(lǐng)導(dǎo)人，有次我和他做生意才認(rèn)識的。他看中我在談判桌上的雷厲風(fēng)行，才決定把這么大的一個項目分擔(dān)給我。對了，聽說他也在牛鋼上班，看你反應(yīng)這么大，不會也認(rèn)識他吧？”

? ? ? “何止是認(rèn)識，我現(xiàn)在就是為他做事，只不過不像你陷得那么深。你剛剛說紳多多項目你也有負(fù)責(zé)，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性質(zhì)的項目嗎？”

? ? ? “你認(rèn)為是什么，就是什么?！?/p>

? ? ? 我接過她手中的水，但是沒有喝掉，而是走到茶桌旁把水放在茶桌上。

? ? ? “知道嗎，我現(xiàn)在想，你會不會把家里人也帶進(jìn)去了吧？”這是我最擔(dān)心的問題。一直以來，國家打擊傳銷是非常明確且堅定的。國家出臺的《刑法修正案》正式規(guī)定了一系列關(guān)于非法集資的法律條例。我不僅怕家里遭受到財產(chǎn)損失，更害怕家里人因為參與傳銷而被定罪。

? ? ? 而鐘霖的回答，正好印證了我最開始的想法。是的，我父親在她的鼓動下，也加入了紳多多，并且向銀行貸款，投入了50萬元。

? ? ? 我人此時已經(jīng)幾乎陷入昏厥的狀態(tài)……

? ? ? 深夜，皇村最深的角落，寧師傅家的房子剛剛熄滅了二樓的燈光。寧師傅從二樓正準(zhǔn)備走到一樓，一樓放著鋼琴的臥室傳出了美妙的彈奏聲。

? ? ? 寧師傅直接推門進(jìn)去，看見是自己的侄女回來了，關(guān)心又急切的問道：“什么時候回來的，我在二樓都不知道。你吃過晚飯了嗎，事情辦得怎么樣？”

? ? ? 女生停下了手指尖的藝術(shù)，彈奏聲悄然截止，她轉(zhuǎn)過頭，對寧師傅說：“我放跑了一個，而另一個被我砍死了。我不知道為什么，這是我殺人最難過的一次，我沒想到事情會發(fā)生到今天的地步?！?/p>

? ? ? 女孩又轉(zhuǎn)過身，從身后的背包中拿出了還沒關(guān)閉的信號消除器。

? ? ? “叔叔，這個還給你?！?/p>

? ? ? “你帶在身上吧，你現(xiàn)在更需要這個東西。你放跑了一個，我們現(xiàn)在處于非常危險的狀態(tài)，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得馬上起身。我之前就在為最壞的情況做好了準(zhǔn)備，我們收拾完東西到達(dá)汽車站后，會有人送我們?nèi)ダ霞掖迩f?！?/p>

? ? ? “好，我馬上收拾，但是需要些時間。”女孩的回復(fù)顯得心不在焉，這來源于她自己說的“這是殺人最難過的一次”。她現(xiàn)在的確需要些時間來緩緩。

? ? ? 寧師傅點了點頭，然后正準(zhǔn)備走到門口，突然間又問了女孩一句：“你剛剛彈奏的是什么曲子，很好聽，也很應(yīng)你此時的心情?！?/p>

? ? ? 女孩剛剛彈奏的，是《秋日的私語》這一曲子。

? ? ? 伴隨著秋日的私語，秦樹君急忙跑回到牛州，用武保部的電話把覃容死亡的訊息傳遞給我們，隨后撲在韋露的懷里痛哭著；黃思培在聽到覃容死亡的消息后，也往自己杯中的威士忌滴加了止咳糖漿，一杯接一杯；梁家榮在外頭和賴科長打著電話，計劃著下一步的行動；寧佳妮則在自家屋中，不停地抽泣，不能接受這樣的悲慘結(jié)局；我和鐘霖則在那間居家辦公室，吵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