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秘密 ——“許墨……你上次睡覺是什么時候？” 5-1 一片濃密的香樟樹下，樹影隨著風(fēng)輕輕晃動著。我和一個少年倚在香樟樹下，睡了過去。穿著白大褂的少年并沒有睡著，他睜開眼，看著小小的我，臉上的表情冷漠又復(fù)雜。他把手放在胸口，像是要把什么從那里趕出去。我從迷蒙中睜開眼睛，香樟樹嘩啦啦地響，樹下，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咚咚咚，我敲了敲隔壁鄰居的房門。 沒有人應(yīng)。 我：“墨還沒回家嗎？看來科研人員也要加班……那我再等等好了?！?公司接了戀語衛(wèi)視的一檔節(jié)目委托，拍攝與自閉癥相關(guān)的節(jié)目。 大家一致認(rèn)為，這種敏感的選題還是多聽聽專業(yè)人士的意見會比較好。 結(jié)果…… 顧夢：“怎么找的這幾個專家意見都不一樣啊？這該聽誰的？” 我：“這幾位專家研究的方向都不太一樣，我們可能都聽一下會比較好……” 顧夢：“這怎么可能呢？他們的建議很多都是互相矛盾的呀！我看要么我們還是按自己的想法弄吧！” 我：“不行不行，這種主題隨便做的話，很容易出問題的……我們可是依靠和戀語衛(wèi)視的合作關(guān)系才拿到華銳的投資的。電視臺的委托都要認(rèn)真去對待才行?！?顧夢：“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我：“我想想……” 于是，作為許墨教授的鄰居，我被委以重任，下班之后當(dāng)面來咨詢意見。 晚上8點，我把房門打開，在客廳里密切注意著對面的動靜。 我：“好，一邊整理想問的問題，一邊等許墨回來?！?晚上10點，《發(fā)現(xiàn)奇跡》播完了，我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我：“許墨怎么還沒回來啊……” 不知道晚上幾點鐘。 書本啪嗒一聲掉在我的臉上，我坐在沙發(f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我在沙發(fā)上驚醒了過來。 我：“糟了，沒關(guān)門就睡著了！” 我定睛一看，房門關(guān)得好好的。 我：“？是我記錯了嗎？” 咚咚咚，我去敲了敲隔壁鄰居的房門。 沒有人應(yīng)。 我：“這是已經(jīng)出門了，還是昨晚根本沒有回家？” 我又連續(xù)等了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等到許墨回家。 但打電話給他，卻都沒得到回應(yīng)。 我：“最近趕什么項目嗎？這么忙？” 思來想去，我還是給他的研究所打了個電話。 研究所員工：“許墨教授嗎？他最近沒什么特別的工作，每天5點下班后，就離開研究所了?！?我：“啊？那他下班之后，都去哪里了？” 研究所員工：“這個……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啊。” 我：“哦哦，好的，謝謝……” 許墨沒有在加班，那他最近每天徹夜不歸，究竟在干什么呢？ 我：“總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咚咚咚，我敲了敲隔壁鄰居的房門。 晚上9點，天才科學(xué)家仍然沒有回家。 我：“難道……許墨搬家到其他城市了？” ？？：“＊＊＊？找我有事嗎？” 我回過頭，看到了許墨。 活的、會說話的許墨，不是我的幻覺。 我：“你終于回家了，我……” 許墨沒等我說完，就打開房門走了進(jìn)去. 許墨：“抱歉，但我晚上還要出門一趟。有什么事情的話，下次再聊可以嗎？” 許墨進(jìn)屋，拿上他的平板電腦，就走了出來，帶上了房門。 許墨：“再見?！?他彬彬有禮地和我打完招呼，就匆匆離開了。 ……我根本來不及說任何話。 這位天才科學(xué)家，晚上到底都去哪里了？ 5-4 這么晚了，許墨究竟要去哪里？ 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跟上去看看 難得在晚上看到許墨，不跟著去看看的話，可能永遠(yuǎn)都不知道他到底去哪里了…… 還是算了吧 萬一被發(fā)現(xiàn)，就尷尬了……誰知道許墨這么晚出門有什么事呢？ 但是節(jié)目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今天讓他溜走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逮到他！ 我戴上黑色的鴨舌帽，悄悄跟上了許墨。 《尋訪天才科學(xué)家徹夜不歸之謎》，暗訪開啟！ 許墨離開家之后，先去了一家網(wǎng)吧。 我：“……“天才科學(xué)家沉迷電子競技，徹夜不歸只為排位上王者”……？？？” 但許墨沒多久就從網(wǎng)吧走了出來，進(jìn)了一家健身房。 我：“……先泡網(wǎng)吧，又去健身？” 沒一會兒，許墨果然又從健身房里走了出來。 我：“10分鐘不到，鍛煉就結(jié)束了？” 許墨到了一家話劇院外面。 我從宣傳欄后面探出頭去，看許墨和散場出來的演員在說些什么，看起來很熟絡(luò)的樣子。 我：“許墨還認(rèn)識話劇演員？” 沒多久，許墨跟著這群話劇演員，到了一家……大排檔前面。 我：“？？？？？” 許墨：“老板，我要一份青菜。” 老板：“青菜就夠了嗎？” 許墨：“嗯，謝謝?！?老板：“那邊那個小姐，你要什么??？” 我意識到老板在叫我，連忙抓起面前的一張小廣告，擋住臉，搖了搖手。 許墨沒有回頭看我，沒多久就和演員們告別，離開了大排檔。 然后……他又去了一家酒吧。 我：“夜生活也太豐富了吧！” 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一讓！” 酒吧里音樂開得震天響，我覺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聾了。 昏暗的燈光下，人們擠擠攘攘的，我根本看不到許墨在哪里。 結(jié)果跟了一個多小時，到頭來還是把他跟丟了。 我好不容易擠出了酒吧。晚風(fēng)徐徐吹過來，深夜的馬路上很安靜。 我：“呼，舒服多了……” 算了，先回家吧。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用力伸了個懶腰。 睜開眼睛，卻正好看到許墨站在我面前。 腦海中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 許墨：“好巧??？” 我：“啊……是啊?！?許墨看起來干凈溫潤，和平時一樣。身上一點酒精味也沒有。 完全不像是剛進(jìn)過酒吧的樣子。 我：“(小聲嘀咕)難道剛才跟錯人了？” 許墨：“怎么了？” 我：“沒，沒什么。好巧啊?！?性感的女人：“哎呀好巧??！帥哥，又遇到你了~” 許墨：“你好。” 許墨向那個性感的女人打了個招呼，對方回頭拋了個飛吻，跌跌撞撞地走回了酒吧里。 我：“……” 果然不是跟錯人了！ 我看向許墨，他表情坦然，似乎不覺得這樣有什么問題。 許墨：“你來酒吧玩？” 我：“啊，嗯。跟同事來玩，但是覺得酒吧太吵了，就先出來了，哈哈哈。” 許墨：“我送你回去吧，很晚了?！?我：“好，謝謝……” 我一路上忍不住偷瞄許墨，很想問他今天晚上都在干什么。 但又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在跟蹤他這種事…… 許墨居然是晚上會出來鍛煉、泡吧、吃大排檔……的天才科學(xué)家？ 這和我平時認(rèn)識的許墨也太不一樣了吧？ 我一路胡思亂想，都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走到了家門口。 許墨：“早點休息。” 我：“嗯，你也是……” 我剛關(guān)上門，外面卻又傳來了電梯到站的聲音。 我：“？” 我從貓眼往外看，看到許墨走進(jìn)了電梯。 我：“許墨現(xiàn)在還要去哪里？已經(jīng)12點了??？！” 5-6 一刻鐘之后，我戴著黑色鴨舌帽，跟著許墨走進(jìn)了一家午夜小劇場。 這個暗訪不做完，我不甘心！ 我看向這個營業(yè)時間晚上11點到早上5點的小劇場，猶豫了片刻，不知道要不要進(jìn)去。 我：“這種半夜開門的小劇場……放的都是什么電影??？許墨怎么會大半夜來這樣的地方呢……” 我在門口等了一刻鐘，沒有等到許墨走出來。 想了想，我還是進(jìn)了放映廳。 我：“給我一張剛才進(jìn)來的那個人買的票?！?售票的小哥手里拿著一本高數(shù)，昏昏欲睡的樣子，看了看我，撓了撓頭。 售票小哥：“小妹妹，這么晚了，來這種地方不好吧？” 我：“……我成年了，沒什么不能來的！你就看看剛才賣的是什么，給我一張！” 售票小哥：“……這種電影，你真的要看？” 他一臉懷疑地看著我。 我：“……給我！” 我一把奪過售票小哥手里的門票，給了錢，緊張地走進(jìn)了放映廳。 許墨坐在中間靠前的位置，我悄悄在最后一排埋伏了下來。 黑白電影有些幀數(shù)不夠地顯示在幕布上。 奧黛麗赫本的臉出現(xiàn)在畫面里。 我這才看了一眼手里的票。 ……居然是世界經(jīng)典電影輪播…… 我：“……賣票的小哥為什么會露出那種表情，讓人誤會……” 許墨像是聽到了我的小聲嘀咕，回過頭來，我趕緊把頭埋了下來。 他拿出一本隨身攜帶的平板電腦，一邊看電影，一邊在寫寫劃劃著什么。 怎么……有點像在記筆記？難道許墨想進(jìn)軍影視圈？ 我疑惑地一會兒看看熒幕，一會兒看看許墨。 然而他只是很專心地在看電影，似乎并不打算去別的地方了。 黑白的畫面配合著老電影特有的催眠音樂，跟著許墨跑了大半個城市的我，終于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醒醒。5點了，影院要關(guān)門了?！?我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看到了一片漂亮的脖頸和……許墨的下巴。 我：“？！” 我連忙跳了起來，卻差點被座椅絆倒。 我居然就這么在放映廳里睡著了？ 我看向許墨，他像是被我逗樂了似的，笑了起來。 許墨：“看到我有這么意外嗎？” 我：“不是，我，我昨天……這個……” 我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么向許墨解釋。 許墨：“你也會來這里看午夜場的電影？” 我：“啊，嗯……有很多經(jīng)典的老電影，很適合深夜來看呢……” 深夜看經(jīng)典黑白電影，從助眠的意義上來說，確實很適合…… 許墨似笑非笑地盯著我，像是覺得我的反應(yīng)很有趣。 ……好像已經(jīng)看破我拙劣的演技了。 許墨：“走吧，影院要關(guān)門了?！?我：“唔，好的?！?走出影院，還是清晨。售票小哥打著哈欠準(zhǔn)備關(guān)門，沖許墨打了個招呼。 我：“……你們認(rèn)識？” 許墨：“來得多了，就眼熟了?！?售票小哥：“咦？你們倆怎么……噢~我明白了~” 他沖我擠眉弄眼，一副知道了什么的樣子。 我：“你明白什么?。空J(rèn)錯人了！……許墨，我們快走吧。” 售票小哥又朝許墨不知道在擠眉弄眼些什么，許墨沖我投來了詢問的眼神 我假裝看天空，伸了個懶腰。 我：“……好久沒有看到5點鐘的城市了！” 售票小哥：“拜，走啦~你們，下次再一起來？嗯？” 我趕緊回過頭，拉著許墨往反方向走去。 我：“這個人好奇怪！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哈哈哈哈！” 許墨：“你沒聽懂他在說什么？” 我：“嗯……” 許墨：“……這樣嗎？” 我：“……” 許墨肯定知道什么了。 我一臉尷尬，只希望這個話題不要再繼續(xù)了。 許墨：“喜歡昨天晚上放的電影嗎？” 還好他沒有追問下去…… 我：“嗯……很好看啊……最喜歡的就是一開始放的《羅馬假日》了。” 其實我只來得及看到羅馬假日，就困得睡了過去，根本不知道后面又放了什么電影…… 許墨：“為什么最喜歡這部電影？” 我：“電影的敘事節(jié)奏很流暢，而且畫面好棒。雖然是黑白的，但是明暗在一個景別里的變化讓人覺得很享受。鏡頭的構(gòu)圖都好棒，每一個鏡頭都無可挑剔！而且，角色的塑造也很到位！情節(jié)和主題很簡單，處理也很保守，但是卻很經(jīng)典而且耐人尋味。簡直就是教科書式的經(jīng)典電影?。∥铱催^好多遍……” 我認(rèn)真地細(xì)數(shù)著自己喜歡這部電影的理由，卻發(fā)現(xiàn)許墨一直看著我，不知道為什么笑了起來。 我：“咦，怎么了？ ……我說了什么讓人覺得好笑的事情嗎？” 許墨：“沒有，這樣很好?！?我：“啊……抱歉，我自己在這里滔滔不絕地說一些專業(yè)上的東西……” 許墨：“你神采奕奕的表情，已經(jīng)讓我覺得很有趣了?！?聽許墨這么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 許墨：“你喜歡這部電影的內(nèi)容嗎？” 我：“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卻走到了一起。24小時之間發(fā)生的愛情，黑白電影的浪漫……所有女生都會希望經(jīng)歷一次這樣的約會吧？” 許墨：“包括你嗎？” 我：“當(dāng)然了?！?許墨：“但主角最后沒能在一起。” 我：“嗯，不過他們都因為這段感情成長了?！?許墨：“因為不理智的情感得以成長，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我：“不會啊……你以前難道沒有因為喜歡一個人，改變過自己嗎？” 許墨聽到這個問題，像是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許墨：“沒有?！?我：“??？” 許墨：“從來沒有過。你有這種經(jīng)歷嗎？” 有 我：“當(dāng)然……當(dāng)然有啊……” 許墨：“是什么樣的？” 我：“嗯……形容不來……” 沒有 我：“其實不管是不是因為愛情，只要兩個人在一起，都會因為彼此而改變吧?！?許墨：“那我們是一樣的了?！?我：“仔細(xì)想想，自己居然也從來沒有這種經(jīng)歷……但不只是因為愛情，兩個人在一起，被彼此改變，這種經(jīng)歷我還是有的……” 許墨：“那你能讓我改變嗎，我們在一起相處的話？” 我：“?。俊?許墨：“不能嗎？”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但這句話，有些不太合適……” 許墨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么嗎？ 許墨微笑著看向我。 許墨：“那……等到合適的時機，我再問你?！? 5-7 回家洗漱之后，我強撐著睡意，去公司上班。 一天的工作下來，我更加神志不清了。 我：“不行，好想睡……啊，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安娜：“＊＊＊？！你怎么這個樣子？” 我：“我……我怎么了？” 安娜：“怎么黑眼圈這么重，節(jié)目有什么問題也要注意休息吧？” 我：“……抱歉，以后不會這樣……現(xiàn)在先讓我去辦公室偷睡一會兒吧……” 我撲通一聲把臉砸到了辦公桌上，陷入了昏睡。 我：“（喃喃自語）以后……我再也不半夜跟蹤許墨了……” 白起：“半夜跟蹤誰？” 我：“？！” 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抬起頭來。 白起站在了我的辦公桌前，擋住了窗外的陽光。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神色透露出一絲危險的氣息。 我：“……學(xué)長，你怎么來這里了？” 白起：“你不接電話，我當(dāng)然要來看看了?！?我拿出手機一看，白起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我：“抱歉，我剛才困得不行，沒注意到。但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原本緊閉的窗戶大大打開著，灌進(jìn)辦公室的風(fēng)告訴我白起是怎么進(jìn)來的。 我：“……這是19樓??！” 白起：“下次我先敲敲窗戶？”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沒什么……” 白起：“這是你和你爸爸的照片嗎？” 白起看著我辦公桌上放著的照片。 我：“嗯……我5歲的時候，和爸爸一起拍的?！?白起拿起照片看了看。 白起：“你5歲的時候看起來很瘦弱。” 我：“嗯……那時候好像有點營養(yǎng)不良吧？記不太清了?！?白起：“我拍一張照片帶走，可以嗎？” 我：“？啊，可以啊……但是為什么呢？” 白起：“這就不是可以告訴你的事情了。” 白起是Evol特警，一直在調(diào)查與Evol相關(guān)的案件。 我：“你今天來這里，就是為了拍這張照片嗎？” 白起：“當(dāng)然還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有疑似Evolver的人出現(xiàn)，隨時告訴我，知道嗎？” 我：“我身邊最顯眼的Evolver，不就是你嗎……” 隨隨便便從19樓的窗戶跑進(jìn)人家辦公室里來的人…… 白起：“誰都有可能害你，我是最沒有可能的那個?！?白起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腦袋。 ……好吧。 白起：“嗯，那我先走了。” 說完，白起就從打開的窗戶跳了出去。 雖然知道他不會摔倒，我還是有些害怕地到窗邊看了一眼。 眨眼間，就看不見人影了…… 突然，白起從上方出現(xiàn)在我的視野里，一把將我拉出了窗外。 我：“?。。。。。?！” 白起：“有這么害怕嗎？” 白起把我拉進(jìn)懷里，穩(wěn)穩(wěn)地停在空中。 我：“害怕！嚇?biāo)牢伊?！?白起：“這下不困了吧？” 我：“不！不不！完全清醒了！你快把我放回去！” 白起笑著抱我回到辦公室。 白起：“以后別再半夜追蹤人玩了，保護(hù)好自己。有危險的話，記得來找我，知道嗎？” 我：“我知道了……” 我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 顧夢：“老板，你在跟誰說話？” 顧夢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jìn)來。 我：“??？是我高中的學(xué)長……” 顧夢：“那個上過節(jié)目很帥的學(xué)長？在哪里？！” 我回過頭一看，白起已經(jīng)不見了。 5-10 我：“沒、沒什么。我剛和高中的學(xué)長在打電話呢。” 顧夢：“哦……這樣啊。你有沒有問許墨教授自閉癥那期節(jié)目的事情啊？” 我：“??！完了，沒有……” 昨晚發(fā)現(xiàn)許墨豐富的夜生活之后，我就完全把自己要問的節(jié)目的問題拋諸腦后了……? 我真是……昨天一晚上都在干什么呢？ 顧夢：“那節(jié)目怎么辦呀？” 我：“抱歉抱歉，我馬上打電話去問。現(xiàn)在就問！” 我撥通了許墨的電話。 嘟——嘟——嘟——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請稍后再撥。 我：“……” 顧夢：“……” 我：“我下班之后去研究所找他！” 顧夢：“現(xiàn)在就去！” 我：“好好，你冷靜一些，不要生氣，好嗎？” 我趕緊收拾東西出門，躲開顧夢這個快要噴火的可怕員工。 司機：“許墨生命科學(xué)研究所到了，小姐，你要停在哪里？” 我：“嗯？到了？哦， 好……” 我在出租車上又睡著了…… 我：“停到門口就好……不對，等等！” 我正在出租車?yán)?，看到許墨就站在門口，和一個衣著光鮮的漂亮女孩告別。 他們有說有笑，看起來關(guān)系很好。 司機：“那我停到哪里??？” 我：“就停到那個男生旁邊吧。” 許墨跟那個女生告別之后，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 出租車?？吭诹怂赃?，許墨像是看了我一眼，我趕緊拉起車窗。 許墨：“嗨，我當(dāng)然記得，一下班就打電話給你了。嗯，我馬上過去。一會兒見?！?怎么聽都是有約會的樣子。 明明之前一直不接我的電話…… 我：“剛剛還跟那個女孩子有說有笑的，現(xiàn)在就和其他人約會了？” 許墨原來是個撩妹高手嗎？ 我坐在出租車?yán)?，愣在原地?回想起自己和他認(rèn)識以來發(fā)生的事情，和我見面的時候他也總是彬彬有禮的 偶然還會說一些曖昧不清的話…… 我：“好像確實是這樣……” 司機：“小姐，你到底下不下車?。。?！” 許墨的車從研究所開了出來。 我：“不下！繼續(xù)打表，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好像正想說什么，回過頭來——看到我的表情，卻默默把頭轉(zhuǎn)了回去。 司機：“跟……跟上前面那輛車？” 我：“對！跟上！” 《下班后的約會——走近天才科學(xué)家》，暗訪再次開啟！ 許墨在一家花店門口停下來。 花房姑娘：“許墨教授！你、你好??！” 我：“和花房的姑娘都這么熟嗎……” 許墨：“你好，我來取預(yù)定好的花?！?花房姑娘：“啊，嗯！這是你預(yù)定的一束矢車菊和一朵粉玫瑰?！?矢車菊，不就是昨天看的《羅馬假日》里的花嗎？ 難道他大半夜去看愛情電影就是為今天的約會做準(zhǔn)備？ 許墨：“這個送給你，謝謝?！?許墨把粉玫瑰遞給了花房姑娘。 花房姑娘：“啊……謝謝你！” 花房姑娘站在花店門口，含情脈脈地看著許墨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我：“……” 走哪兒撩哪兒，這是什么特殊能力??？！ 司機：“姑、姑娘，你還好嗎？” 5-12 許墨在一家高檔餐廳停下了車，正是前不久我來過的三星米其林。 我付錢下車，出租車的輪胎打了個滑，咻地一聲飛了出去。 我跟在許墨身后走進(jìn)了餐廳。 許墨捧著那束矢車菊，被侍者領(lǐng)進(jìn)包廂，我只好在外面坐下來。 我：“許墨到底在跟誰約會，第一次見他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明明任何時候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樣子……今天卻小心翼翼的。一定是他很在意的人吧？” 我到底干嘛來跟蹤他啊，他想和誰約會，想和多少女孩子聊天，都是他的自由吧？ 我：“我也太傻了吧……” 侍者：“你好，請問是＊＊＊小姐嗎？” 我：“嗯？有什么事嗎？” 侍者：“您是今晚被本店選中的幸運顧客，獲得了二等獎，今晚舉行的煙花音樂節(jié)的門票一張，請收下。用餐結(jié)束之后，正好可以前往欣賞。” 一個人去什么煙花音樂節(jié)呀？ 我：“我應(yīng)該不會去，要不你們重新抽這個獎吧？” 侍者：“您可以自由處置您的獎品，它已經(jīng)屬于你了。” 門票還附贈了幾根小小的煙花棒。 我把門票扔在桌子上。 我：“獎品的話，小小煙花棒就足夠讓人覺得快樂了?！?還是回家好好休息吧，畢竟昨天也沒有睡好…… 不管許墨的約會對象是誰，他現(xiàn)在在和別人約會這件事情，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確定了。 我：“……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以后要離他遠(yuǎn)一點?！?我買了單，走出了餐廳。 一輛車停在我面前。 許墨：“好巧，又遇到了?！?我：“??？……你不是剛剛還……？” 不是剛剛還在和別人約會嗎？ 我看了看四周，沒看到其他人。 許墨：“我也中了煙花音樂節(jié)的門票，要一起去嗎？” 許墨捧起一束矢車菊，遞給我。 我：“！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愣愣地接過花朵，呆呆地站在路邊。 夏夜的晚風(fēng)吹拂過來，帶著清爽的涼意。 我的腦子卻快糾結(jié)成一團(tuán)漿糊了。 許墨笑了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許墨：“不明白也沒關(guān)系，你跟我走就好。” 5-14 我拿著花朵，站在路肩上，沒上許墨的車。 忐忑了許久，終于開口詢問。 我：“……你對所有女孩子都是這樣子的嗎？” 許墨：“你是指什么？” 一整天的壞心情都聚集在了一起，我努力鼓起勇氣，直視許墨，嚴(yán)肅地對他說。 我：“這些話只是作為朋友的勸告而已，當(dāng)然聽不聽在你。最好不要對每個女孩子都這么好，會讓她們誤會的。如果你有特別在意的人，她也一定會傷心的。我說完了，先回去了?！?我說完這些話，就掉頭離開了。 卻突然被身后的許墨拉住了手。 許墨：“下午和我在研究所門口告別的是我的實驗被試。我打電話給花房的那個姑娘，和她約好去拿預(yù)訂的矢車菊。粉玫瑰是給她的，因為她幫我特意從別的店調(diào)了一束矢車菊過來。” 許墨拉著我，轉(zhuǎn)過身來。 許墨：“這樣解釋的話，你能明白嗎？” 我：“這……跟我沒有關(guān)系啊。……你不用向我解釋這些的。” 許墨：“你剛才的反應(yīng)，可以算傷心嗎？” 我：“當(dāng)然不算了！我只是很驚訝，沒想到許墨是個這樣的人罷了……” 許墨：“是嗎？我看你一路上，臉上的表情都很不開心的樣子?！?我：“你……發(fā)現(xiàn)我在跟著你了？” 許墨：“這么明顯都發(fā)現(xiàn)不了的話， 我可能要去檢查一下視力了?！?我：“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 許墨：“昨晚，在話劇院外面?！?我：“……不是今晚嗎？” 許墨：“當(dāng)時看你偷偷躲在宣傳欄后面，我就沒有跟你打招呼。介意嗎？” 我：“不不不……我一直偷偷跟著你，對不起……我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蠢事……是不是很可笑？” 許墨：“嗯，是有點笨笨的?！?我：“抱歉……” 許墨：“所以你把今晚的時間借給我，我才能原諒你。” 矢車菊在風(fēng)里輕輕搖動，晚風(fēng)吹拂來淡淡的香氣。 許墨：“你可沒有拒絕的權(quán)力?！?我：“……” 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坐在許墨的車上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我們可能沒法去那個煙花音樂節(jié)了?！?許墨：“怎么了？” 我：“我把門票落在餐廳里了……” 許墨回過頭來看我，我們視線相交，笑了起來。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車輛駛上了環(huán)湖的公路，一片坦途。 我的心情也開闊了起來。 天空上驀然綻放了燦爛的煙花。 湖面上灑落了星星點點的煙花，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了音樂聲。 我：“已經(jīng)開始了！看那邊……好漂亮！” 我們在一片湖畔的草地上停了下來。 煙花表演隔在湖對岸，遠(yuǎn)遠(yuǎn)的，像是水晶球里的美好夢境。 我：“許墨，你怎么知道這么棒的地方……” 許墨：“稍微遠(yuǎn)了一些?！?我：“不，感覺好棒。這整片湖岸都是我們的！” 我踩在草地上，忍不住跑了一圈。 我回過頭，看向許墨。 他靠在車上，點燃了手里的一根煙花棒。 微弱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光線朦朧，顯得溫柔了許多。 我走向他，也點燃了一根，小小的火焰照亮了我們掌心的方寸世界。 我把煙花舉到眼前，看起來和湖對岸的煙花表演一樣盛大。 我：“好久沒有特意來看過煙花了。” 許墨：“你很喜歡嗎？” 我：“嗯，你呢？” 許墨：“沒什么特別的感覺?！?我：“這樣嗎……” 許墨：“重要的不是看什么，而是和誰一起看。這句話是這樣說的吧？” 我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許墨一直側(cè)頭看著我，映著煙花的眼眸微微帶著笑意。 眼睛里的光芒微微晃動著，意味不明。 但不知為什么，我卻覺得那光芒似乎沒什么溫度。 我：“許墨，你每天晚上都會去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地方嗎？” 這個問題已經(jīng)縈繞在我腦海里好久了，我趕緊拿出來轉(zhuǎn)移話題。 許墨：“你覺得那些是奇奇怪怪的地方嗎？” 我：“啊，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同一個晚上去那么多地方，卻都只待一會兒，好像不是為了去玩吧？” 許墨：“你覺得我是去干什么？” 我：“這個，我也不知道啊……難道是為了……觀察人類嗎？” 許墨：“嗯。” 我：“??？” 腦科學(xué)家的業(yè)余休閑，果然和我們不太一樣…… 許墨：“每個人的想法、生活、思維方式都很不一樣。理性和感性相互交錯，行為總是帶有隨機性。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我： “那，去看電影也是嗎？” 許墨：“電影是人類生活經(jīng)歷的一種提煉和集合，也是我的研究素材的一部分。” 我：“……和我出來玩也是研究的一部分嗎？” 和許墨在一起的時候，總會有一種淡淡的疏離感，是因為他其實……把我當(dāng)做研究對象嗎？ 許墨：“我確實很想研究你?！?我：“……” 許墨：“但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忘了研究的事情?！?許墨側(cè)過頭，看著我。 許墨：“……這是為什么呢，你可以告訴我嗎？” ……這是為什么， 我又怎么會知道呢？ 手中小小的煙花熄滅，夜晚的湖畔又暗了下來。 遠(yuǎn)遠(yuǎn)的音樂聲傳來，晚風(fēng)吹拂， 夜色昏昏又溫柔。 5-16 清晨溫暖的陽光暖暖地曬在我的臉上。 我迷迷糊糊地醒來，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我：“……我什么時候換了臥室的燈嗎？” 我：“？” 我坐起身來，有些懵逼地揉了揉眼睛。 許墨：“你醒了？” 我：“嗯。？？？?。。。∧阍趺丛谶@里？！” 我下意識抱住了身上的毯子。 我用力甩甩頭，想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 ……這是怎么回事？ 許墨：“這是我的房間，我當(dāng)然在這里了?！?許墨放下手里的平板電腦，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我：“………………………………啊啊啊啊啊啊??！” 我目瞪口呆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不知道該有什么反應(yīng)。 我為什么會在許墨的房間里醒過來？ 我：“我們昨天晚上……去看了煙花……” 許墨：“嗯，是的。” 我：“然后，我們玩了煙花棒？” 許墨：“對，很有趣?！?我：“然后呢……我怎么沒什么印象了？” 許墨：“可能是因為太累了，你昨天晚上在草地上睡著了?！?我：“……是、是嗎？” 連著兩天大半夜跑出來跟蹤許墨， 還要工作，也難怪會睡著…… 許墨：“然后，我就像《羅馬假日》里的記者一樣，把你帶回家，讓你睡在沙發(fā)上。” 我：“這樣啊……然、然后呢…… ？” 許墨突然笑了起來。 許墨：“你不記得了嗎？” ……完全不記得了啊…… 我：“……以前我從來沒有像昨天晚上那樣， 莫名其妙地睡著，什么都不記得了……” 這么想的話，感覺也很奇怪…… 簡直就像被什么超能力控制了一樣。 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晃晃腦袋，把這種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我：“一定給你添麻煩了……” 許墨：“不用介意，我收獲了很珍貴的回憶?！?我：“很珍貴的回憶……是指什么？” 我………………昨天晚上……我……你—— 許墨：“我昨晚沒有睡覺?！?……這是什么意思…… 我：“我……這……我要回去了……” 腦袋里像是塞了一團(tuán)漿糊，我已經(jīng)沒有辦法好好思考了…… 不管怎么樣，一整晚睡在一個單身男人家里這種事情也太過了！ 許墨幫我拿了室內(nèi)拖鞋過來，半蹲在地毯上，抬頭看向我。 許墨：“昨晚回來之后，你就躺在沙發(fā)上睡得死死的，我一直在整理數(shù)據(jù)，什么也沒發(fā)生。” 我：“這、這樣嗎？” 許墨：“還是說，你想發(fā)生點什么？” 我：“…………” 他靠近我，身上的氣息包圍著我。 許墨的味道…… 我連忙搖頭。 我：“不，這樣就好。我什么也沒想……” 許墨：“如果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直接跟我說就好?！?………… 許墨將我的外套遞了過來。 我連忙接過。 我：“不不不，完全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呵呵呵呵?！?許墨：“是嗎？” 我穿上拖鞋，趕緊從許墨身邊溜走。 我：“我，我先回去了！” 許墨：“下次再見。” 許墨站起身來，微笑著向我告別。 絕對是個危險的男人！要離他遠(yuǎn)一點！ 我拿起自己的東西，跌跌撞撞地跑出許墨的房門。 手機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我：“喂？……顧夢，一大早有什么事情嗎？” 我一邊找鑰匙，一邊接通了電話。 顧夢：“我昨天晚上一直在給你打電話， 你怎么不接？！而且你沒回家，對不對！你說，去哪里了？！” 我：“這個……這……反正有事就對了！你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掛了！” 完了，居然被公司的人知道我夜不歸宿的事情…… 我終于從包里摸出了鑰匙。 顧夢：“你不是昨天說好要去問許墨自閉癥的節(jié)目的事情的嗎？！是不是又忘了？！節(jié)目怎么辦?。。。?！ ” 我：“啊！我又忘記了……” 鑰匙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5-17 剛剛從許墨那邊逃出來，不到3分鐘，我又敲響了他的家門。 許墨：“有什么東西落在我家了嗎？” 我：“…其實昨天找你，還有其他事情，我剛才太著急，忘記了……” 許墨：“剛才不是說不需要幫忙嗎？” ……這跟剛才的語境怎么能一樣？ 我又羞又惱，頭發(fā)都還來不及梳，有些手足無措。 許墨卻和平時一樣，整潔干凈，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許墨：“不逗你了，進(jìn)來慢慢說吧?！?怎么和這個人在一起，永遠(yuǎn)都是我出糗呢？ 許墨倒了杯茶給我，我在沙發(fā)上正襟危坐，一動都不敢動。 許墨：“你們要拍自閉癥相關(guān)的節(jié)目？” 我：“嗯。不過我們節(jié)目組沒有特別懂自閉癥的人，去找各種專家說的內(nèi)容也都不太一樣……這種拍攝案例找起來也比較麻煩。想找你幫忙……” 許墨：“前段時間，經(jīng)常在等我回家也是因為這個嗎？” 我：“啊，原來你都知道……” 許墨：“晚上倚在房門上睡覺，連門都不關(guān)，對嗎？” 我：“怪不得……我果然沒記錯……” 那天晚上，我明明是開著門就睡著了。早上醒來，門卻關(guān)得好好的。 我：“謝謝你……幫我關(guān)門……” 許墨：“原來還是因為節(jié)目的事情來找我?！?我：“不完全是啦。跟你一起玩也很開心……你看我都差點把節(jié)目忘光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向許墨解釋這些…… 許墨輕輕拍了拍我的頭。 許墨：“我?guī)闳ヒ粋€地方。” 我：“去哪里？” 許墨：“你的節(jié)目能夠順利做下去的地方?！? 我回家打理好自己，跟著許墨，坐上了出城的巴士。 我：“……這是要去哪里？” 許墨：“害怕我把你帶到什么危險的地方嗎？” 我：“沒有沒有，沒有這種事……” 我們在市郊的一家孤兒院門口下了車。 孤兒院的小朋友們看到許墨來了， 遠(yuǎn)遠(yuǎn)地就跑出來迎接。 小男孩：“許墨哥哥又來了！你上次跟我說的故事結(jié)局到底是什么？” 小姑娘：“許墨哥哥！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的！” 許墨笑著和小朋友們應(yīng)答，不忘介紹我。 許墨：“今天，我?guī)Я艘晃慌笥褋碜隹?，大家要有禮貌哦?！?我：“大家好！第一次來這里……” 淘氣的男生：“是許墨哥哥的女朋友吧！” 我：“啊？不是不是?！?小女生：“不是不是！ ！我才是許墨哥哥的女朋友！！” 小朋友們發(fā)出了一陣哄笑聲。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著笑起來。 看了一眼許墨，卻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啊……被發(fā)現(xiàn)了…… 我趕緊移開了視線。 好不容易告別了這群小朋友，許墨帶我去見孤兒院的院長。 院長：“既然是小許教授介紹的，拍攝肯定是沒有什么特別的問題。我這里就提一點要求，希望節(jié)目能夠隱去孤兒院和這些自閉孩子們的信息。我們不想因為這個打擾到他們的生活。” 我：“院長，放心，也謝謝你對我們的工作這么支持！” 有許墨的介紹，節(jié)目一下子就變得順利了起來。 許墨：“想去看看自閉癥的孩子們嗎？” 我：“可以嗎？” 許墨：“走吧?！?我向院長告別，跟著許墨走進(jìn)自閉癥兒童獨立教室。 教室里很安靜，孩子們都專注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走進(jìn)這間教室，我下意識也把自己的腳步放輕了許多。 我：“啊，這是你畫的嗎？好漂亮！” 我看到一個男孩畫的漂亮的星空，不由自主地發(fā)出了贊嘆聲。 小男孩抬頭看了我一眼，很警惕地跑開了。 我：“啊……抱歉。” 我意識到自己不該這么大聲說話，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許墨：“沒關(guān)系，他只是有點害羞而已?！?我和許墨到教室外，坐在走廊的椅上。 郊區(qū)的午后格外安靜，只有風(fēng)吹動香樟沙沙作響的聲音。 我舒服地在午后的空氣中微微瞇起了眼睛。 許墨：“你看起來很喜歡這里?！?風(fēng)吹拂著許墨額頭上的碎發(fā)，他淺棕褐色的眼眸顯得更加溫潤。 我：“嗯，明明離開城市也沒多遠(yuǎn)，但整個人都跟著安靜了下來?！?許墨：“喜歡的話，以后也可以經(jīng)常來?！?我：“我剛才看到孤兒院有在招義工，我會去報名的！” 許墨笑了起來，側(cè)臉格外地好看。 我：“……” 許墨：“怎么了？” 我：“啊，不是……沒有。剛才那個男孩子畫的星系好漂亮……雖然視角很特別，卻有一種格外真實的感覺?！?我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 許墨：“自閉癥患者中有10%的學(xué)者癥候群。他們在某種藝術(shù)或者學(xué)術(shù)上，有著超乎常人的能力。剛才的孩子也是學(xué)者癥候群的一員。” 我：“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天才嗎？” 許墨：“也可以這么說。這家孤兒院從建立開始，就一直有比較專業(yè)的自閉癥兒童教育。有不少孩子離開孤兒院之后，在不同的領(lǐng)域擁有了杰出的成就?！?我：“聽起來好棒，如果能拍到節(jié)目里就好……有知名一些的案例嗎？” 許墨：“曾經(jīng)有一個自閉癥的孩子擁有很高的音樂天賦，后來……” 我：“……他成了音樂家？” 許墨：“他進(jìn)了娛樂圈。” 我：“娛樂圈，我沒聽錯嗎？” 許墨：“沒錯?！?我：“自閉癥的孩子不是很難和其他人相處的嗎？他是怎么做到的……” 許墨：“有很多事情，都是真實存在，卻讓人難以相信的。” 我有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5-19 香樟被風(fēng)嘩嘩吹動，郊區(qū)的午后吹來暖暖的風(fēng)。 我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許墨：“想睡的話，我的肩膀可以借給你?！?我：“沒有，只是覺得天氣很好，很適合午睡……” 坐在我身旁的許墨，看起來卻還是精神很好的樣子。 不過前段時間觀察下來，他每天晚上都不怎么睡覺啊…… 許墨：“你看起來有什么話想問我？” 見我否定，許墨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他為什么不再問一次？一般人都會再問一次吧？ 我：“那個……其實，有的…………是的。許墨……你上次睡覺是什么時候？” 許墨：“為什么問這個？” 我：“只是好奇罷了……” 許墨似乎回想了一會兒，才回答我。 許墨：“我上次睡覺，是三天前?！?我：“三、三天？” 許墨：“嗯?！?我：“為什么不睡覺？ ……你有失眠癥嗎？” 許墨聽我這么說，有些無奈地笑了。 許墨：“不是，我只是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不重要的事情上?！?我：“這樣是不行的，身體早晚會被拖垮的！你不是腦科學(xué)家嗎？一定比我更清楚睡覺對身體的重要性吧？” 許墨：“嗯，但我沒有關(guān)系。” 我：“……沒有關(guān)系是什么意思？” 許墨：“字面上的意思，我不能解釋更多了?！?我：“怎么會沒有關(guān)系呢？” 哪有正常人不需要睡覺的呢…… 孤兒院恰好打起了鈴。 廣播：“小朋友們，午睡時間到了~大家要跟著生活老師，乖乖回到宿舍哦?！?我在心里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我：“聽到了嗎？午睡時間到了！” 我站起身來，回頭看向許墨。 我：“走吧，去午睡！” 許墨笑著看向我，似乎沒打算起來，向我伸出手。 我猶豫了一下，拉起他的手，他卻仍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反方向拉著我的手，我重心不穩(wěn)地跌了過去。 差點跌在他身上。 我：“…………” 許墨：“不小心用了點力氣，你沒事吧？” 許墨的臉離我很近，眼睛彎彎的。 ……怎么可能是不小心的。 我：“咳咳……走啦?！?許墨：“去哪里？” 我：“你跟我來就可以了?！?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回宿舍去睡覺了，校舍里空蕩蕩的。 我和許墨走進(jìn)了一間空教室。 我：“來午睡吧?！?許墨：“在這里？怎么睡？” 我：“就和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一樣啊。” 我讓許墨坐在書桌前。 許墨：“這樣嗎？” 他趴在書桌上，側(cè)過頭，看向我。 我：“閉上眼睛睡覺，不許說話！” 許墨閉上眼睛，嘴角卻輕輕牽了起來。 午后的風(fēng)吹過空蕩的教室。 我也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卻……怎么也睡不著。 心里像有什么在鼓動。 ……一定是因為昨天晚上睡得太香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我的腦子又亂了起來。 我悄悄睜開眼睛，看向一旁的許墨。 他的呼吸均勻，放松的表情變得很柔和，和平時不太一樣。 我：“居然這么快就睡著…… (小聲)肯定很累了吧。” 要做研究、參加論壇峰會、幫我做節(jié)目……怪不得每天都沒有時間睡覺。 許墨的睫毛很長，隨著呼吸在輕輕地顫動。 我：“(小聲)睡覺的時候，和平時很不一樣……” 我也慢慢沉入了夢鄉(xiāng)。 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一陣嘈雜的嬉笑聲吵醒的。 睜開眼，發(fā)現(xiàn)有許多孩子圍著我們，在嬉鬧著什么。 許墨：“醒了？” 許墨還坐在我身邊，伸手幫我把貼在臉上的頭發(fā)捋到耳朵后面。 小男生：“哦哦哦哦！許墨哥哥和他的女朋友在教室里偷偷睡覺！” 我：“我們只是在午睡而已！” 小女生：“哇！許墨哥哥是我的男朋友，我才要和他一起睡覺！哇！” 我：“啊，不是這樣的，你們誤會了！” 教室里亂成一團(tuán)，我有些無助地看向許墨。 他卻坐在那里，一臉看熱鬧的表情，像是覺得很有趣。 老師：“教室里怎么這么吵！準(zhǔn)備要上課了??！” 小男生：“老師！許墨哥哥和他的女朋友在教室里偷偷睡覺！” 我：“不是這樣的！老師，你聽我解釋！” 我連忙上前，小朋友們卻嘰嘰喳喳，更加吵鬧了起來。 許墨：“抱歉，我們先離開了。” 許墨這時才站起身來，走過來牽起我的手。 小男生：“啊啊啊啊??！ ！ 許墨和他的女朋友手牽手了！” 小女生：“哇?。。?！” 小男生：“許墨哥哥的女朋友不是你不是你，哈哈哈??！” 我趕緊放開許墨的手。 我：“不是，不是這樣的！” 許墨向老師點頭致意，又牽起我的手。 我：“……” 老師整個人都愣住了，微微有些臉紅地看著我們離開。 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我：“他們都誤會了……糗死了?！?我放開許墨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許墨：“這樣有什么不好嗎？” 我：“當(dāng)然不好了！我都不好意思再來孤兒院了……” 許墨：“我陪你一起來？” 我：“那就更不好了！” 我放下手，羞惱地看著許墨。 許墨：“……” 他突然不說話，怔怔地看著我。 臉上的表情有些陌生。 我：“…………我、我去看看巴士來了沒。” 我不再看許墨，趕緊跑開了。 香樟的葉子隨著午后的風(fēng)嘩嘩作響，遠(yuǎn)遠(yuǎn)的天空傳來盛夏午后的鳥鳴。 許墨一個人站在孤兒院的院子里，微微有些發(fā)愣。 有什么東西在心頭鼓動著，陌生、危險。 他輕輕皺起眉頭，想把心里那陣奇異的感覺驅(qū)逐出去。 院子里的風(fēng)聲、遠(yuǎn)遠(yuǎn)的鳥鳴聲停了下來，世界變得有些安靜。 明明是盛夏，香樟葉卻突然簌簌地、落了一地。 我站在孤兒院外的巴士站里，心突然不安地跳了幾下。 5-21 之后一段日子里， 我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節(jié)目的制作中。 我：“還好有許墨幫忙，不然這期節(jié)目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顧夢：“你在說許墨教授什么事情？” 我：“你的聽力怎么這么好……” 顧夢：“節(jié)目快編完了，再補上一些后期就ok啦。我當(dāng)然就來聽八卦嘍?！?我：“自閉癥那期節(jié)目嗎？說起來，是不是太普通了一些？” 顧夢：“你說什么呢？！都編完了！” 我：“別、別著急。我就是覺得，結(jié)構(gòu)和內(nèi)容感覺都很普通……介紹自閉癥是什么，自閉癥目前的研究和臨床治療的辦法……孤兒院里專業(yè)的自閉癥教室是怎么運作的，我們應(yīng)該怎么和自閉癥的兒童相處……光這樣說一遍，我都想換臺了。” 顧夢：“老板！你玩我呢！早些時候怎么不說？！明天就要給戀語衛(wèi)視的單主任審片了，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堅決不改了！” 我：“好好好……我就這么一說。不改就不改嘍。我也沒那么任性，還是會考慮到很多現(xiàn)實的限制的……” 顧夢：“知道就好，不然我現(xiàn)在就辭職了！” 悅悅：“老板！老板在哪里??？” 悅悅一路小跑沖進(jìn)編輯室，我一陣緊張。 每次悅悅這么著急地到處找我，就肯定沒好事…… 我：“又有什么大新聞了嗎？ ……我可以不聽嗎？” 悅悅：“不行！這次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 顧夢：“小女生就是這樣，見過的世面少，大驚小怪的。” 顧夢泡了杯茶，倚在沙發(fā)上，一副“任他滄海桑田，我自巋然不動”的樣子。 悅悅：“自閉癥這期節(jié)目的預(yù)告片流出來了！” 啪嗒，顧夢手里拿著的杯子掉在地上，碎了。 顧夢：“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我：“怎么會出這種事？預(yù)告片不是還沒做好嗎？” 悅悅：“是沒做好！所以流出來的是，半成品啊！孤兒院和孩子們的馬賽克啊化名啊都還沒往上加的版本！” 顧夢：“這期節(jié)目還沒通過戀語衛(wèi)視的審核?。　?我：“什么？” 我感到大腦里的血液迅速在往下沉，自己好像快暈倒了。 悅悅：“網(wǎng)上都在說，我們沒有保護(hù)好弱勢群體的信息，我們炒作自閉癥兒童……” 我的手機這時也開始不斷響了起來。 單主任的名字一直在跳，過了一會兒，又變成了孤兒院院長的名字。 我：“……這、這是怎么回事??？！” 周棋洛待在漆黑的房間里，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擊，整個房間的機器陸續(xù)亮了起來，在深夜發(fā)出嗡嗡的聲音。 一張巨大的網(wǎng)絡(luò)悄無聲息地被架起。 “叮咚！” 一旁的手機亮起。 周棋洛瞥了一眼手機屏幕，鍵盤上的雙手停了下來。 “＊＊＊公司VS雙葉孤兒院——無良媒體的自閉癥兒童炒作事件” 他點開手機，眉頭不易覺察地輕輕皺了起來。 月光照進(jìn)掛滿鎖的柵欄窗，時隔十幾年，孤兒院這一處仍沒有被拆除。 白起拿著女孩和爸爸的照片， 對比孤兒院的那張合影，找到了那個房間。 他走進(jìn)小小的房間，看向窗外的月亮。 慘淡的月光，照進(jìn)了矮小的窗戶。 月光輕輕晃動了一下。 通訊器里傳來信號被干擾的電流聲。 白起直起身子，眼神冷酷而銳利。 數(shù)不清的人影漸漸接近了房間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