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十多年前，小小的王欽貴一定不知道在幸福路上幼兒園小班的那個上午，張老師給他們講的《白雪公主》，多年以后，他仍然還記得那么深?？赡苁菑埨蠋煹钠つw也像白雪公主一樣白吧。冬天的時候，有次他見到張老師穿著白色的棉襖，抱著書準備回辦公室，手上還沾著粉筆末，沒來得及洗，陽光下在沖學(xué)生們急笑地喊道：“乖，小心點！別滑倒！” 她總是笑的，膚如凝脂，面似白露，那一刻，張老師，更像白雪公主了 張老師，我親愛的張老師～ 后來轉(zhuǎn)到了樓上的中班，他便很少見張老師了。不過，每一次見到張老師，他都激動得能一口氣跑著上二樓，都不帶喘氣的，一整天都是開心的。 雖然張老師不教他們了，但王欽貴卻始終覺得她從未離開過自己，予自己溫暖、快樂和勇敢！ 似乎，上學(xué)的時候每個班里都有一個胖子，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鵝行鴨步，滿臉橫肉，肚子鼓鼓。王欽貴他們中(2)班，都有這樣一位，他還有一個死黨，長的高高的，臉方方的，眉宇之間，倒是有些英朗之氣。 這兩個人，姑且稱為大胖和方臉了(抱歉了二位，恕我以貌取名了，對不起。) 王欽貴在樓上的兩年中，他們狼狽為奸，欺壓同學(xué)，無惡不作，一點都不把墻上張掛的《中小學(xué)生守則》放在眼里。他們班里，還有一個長得矮小的學(xué)生，叫張小龍，像極了張老師說的《白雪公主》里的小矮人。小矮人充滿愛心，天真活潑。小龍也是，整天笑哈哈的，王欽貴從他身上看到了樓下張老師的影子。 每到上課的時候，大胖和方臉就很痛苦，像是在受酷刑，一會頭伸到桌下，一會腳伸得很直，一會彼此四目相對，又有了什么鬼點子。終于下課鈴響了，他們心領(lǐng)神會地來到小龍桌上，想要“關(guān)心關(guān)心”小龍。 “你們干什么?”小龍笑道，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在發(fā)光發(fā)熱。 “沒干什么，就是想和你玩玩?！贝笈?，瞇著眼睛像是一條月牙猥瑣地笑道。 “對了，你上次帶的那個陀螺，讓俺們玩玩唄?！狈侥樢槐菊?jīng)地說道，像是能吸收一切的黑洞。 “不讓，上次讓你們玩的奧特曼卡片，都給我弄丟了，還有上上次……”小龍裝作生氣地笑道。 “到底讓不讓玩? ”大胖臉上的橫肉開始動了起來，圓鼓鼓的肚子此刻更加圓了，手在半空中揮舞著，仿佛是要撕碎一切。 “趕緊讓我們玩玩，不然下一節(jié)課又沒啥事干。你可是知道他的力氣的，打你跟玩一樣?！狈侥樚嵝训?。 “行啊，你們來追我啊”，你們要是能追到我，我就讓你們玩?！毙↓堅掃€沒說完，就跑到一邊，沖他們扮鬼臉。 這一幕，隔著厚厚肚皮刺激到了大胖那顆傲慢無禮的心，全班學(xué)生我最大，之前還從來沒有哪個學(xué)生，敢這樣對自己不敬的。 “小子，別讓我逮到你。”正說著，準備上前抓小龍，胳膊似一把宣花板斧?，孔武有力，遇山劈山，遇海斬海，更何況是如此矮小的張小龍。天啊，喔，不！ 我們其他人都看在眼里，有個女生看不下去了，打抱不平說道：“你們要是再這樣欺負小龍，我就告訴老師?！? 大胖惡狠狠笑道： “你要是告訴老師，以后就別有好日子過。” “我們哪欺負人家小龍了，就是同學(xué)之間玩玩，是不是小龍? 我們真的打過你沒?”方臉佯裝正義之士解釋道。 “那你們是追不上我?”小龍扭動著身體，大笑說。 這一笑，不要緊，笑得大胖的臉色都綠了。大吼著準備上前， “吃我一拳！” “慢，不急，先找找他桌兜里有沒有。”方臉翻遍了桌兜都沒有。 “在這里呢?！毙↓垙亩道锬贸鐾勇?，沖著他們喊。 “好吧，開始行動，大胖，你去追他，我守住后門，防止他跑?！狈侥樳\籌帷幄，仿佛一位身經(jīng)百戰(zhàn)、足智多謀的元帥。 兩人互為犄角之勢。大胖一旦抓住小龍，使出他的“奪命鎖”，用兩個手狠狠圈住小龍，小龍甚至都會沒命的，如果沒有抓住，還有人高馬大的方臉這一關(guān)，小龍是插翅難逃啊。 可萬萬沒想到，小龍雖然矮小，但他一點也不瘦弱，在班里疾步如飛，橫跨課桌板凳的，都不在話下，如履平地，再加上班里很多好心同學(xué)的熱心幫助，有意為他躲開，那真是活脫脫一只猴子，而大胖呢，本來就有些行動不便，班里的同學(xué)還專門為他設(shè)置障礙。 “咦，大胖，你碰到我了，老師交代我辦的黑板報，要是完不成，就賴你?！? “哎呀，大胖，你就靜靜回到自己座位上唄，你這來回動的，我都感覺地動山搖的，頭暈。” “大胖，你這……” 大胖，見班上這么多人幫小龍，氣不打一處來，此刻，上課鈴響了，他頂個綠臉看了看元帥方臉。 方臉使了個眼色，大胖明白了，放學(xué)再說。 (二) 天空藍藍，白云悠悠。 小王欽貴沒事的時候，會站在二樓望著樓下，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大胖和方臉經(jīng)常欺負小龍，他還能像對待朋友一樣每天笑呵呵的，簡單活潑、積極向上，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他，不在乎！為什么? 為什么? 那年，小王欽貴四歲，上中班。 —————————————————— 在大胖和方臉心中，上課是最難熬的，教室后面的時針“嘀嗒嘀嗒”，可感覺就是不走。大胖聽得想把時針一拳捶破。他看了看方臉，方臉正望著窗外。他羨慕方臉，好歹還在窗外，自己則在教室最里頭，憋屈死了。又看了看不遠處，垃圾桶就在那里，越看越氣。 一人一桶，便是江湖！ “叮鈴鈴……” ，放學(xué)的鈴聲響聲終于響了。 計劃行動！ “人呢? 不是讓你盯著一直他了嘛? 你這上課上課不聽，人你都看不好，一節(jié)課，你都干啥了?！痹獛浄侥樈逃?xùn)道。 “不知道啊，這小子，咋嫩狡猾嘞?！贝笈蛛p手擺弄無奈說，不過心里卻想，你倒是聰明，不也沒看住嘛。 “下午再說。”方臉仿佛又心生一計說。 話說這邊，王欽貴下樓回家，在樓梯口遇到了張小龍，不過他和其他學(xué)生下樓梯的方式是不一樣的，他是滑著樓梯桿下來的。遇到王欽貴，他才下來，一個鯉魚打挺，上半身弾起，接著雙腳已經(jīng)輕輕松松落在地上，看起來像是練過的。 “小龍，你小心點大胖和方臉，他們下午還說要找你呢?！蓖鯕J貴害怕他們報復(fù)，可是更不忍心小龍被他們合伙欺負，同學(xué)之間要互幫互助，這是上小班的時候張老師一直教他們的，他沒有忘記。 “沒事，他們追不到我，哈哈哈哈，我練過武功?！毙↓堈f。 “啊，你真練過啊。厲害。” “對啊，我先走了，欽貴，再見?！? “好的，再見?！毙↓堃琅f笑哈哈地滑著樓梯走了。 欽貴也想以這種方式下樓，不過，當(dāng)他一條腿架在樓梯桿上，另一條腿就立馬軟了。他越加欽佩張小龍了。 回家的路上，永是開心的，不過，王欽貴一想到小龍，就很擔(dān)心他，即便武功再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不知道下午會發(fā)生什么，好人在壞人面前，永遠是沒底的，壞人什么都能做得出來。好人在這方面，永遠是相形見絀 穿過老轉(zhuǎn)盤，還有幾百米，就到家了。這時候，一個頭發(fā)毛燥，像是故意弄亂糟糟的男生不知道從哪來的，突然立在他面前，兇巴巴說：“小孩兒，你有錢嗎?” 他認識面前這個十來歲的男生，是房東家的二兒子(姑且后面稱他“房老二”吧)，他說：“沒有。” “沒有?”房老二說，邊說，邊翻小王欽貴的兜和書包，“還真沒有！ 下次記得把錢帶上。聽見了嗎?” 王欽貴沒吭氣，徑直背著書包往前走，突然有一腳從后面硬硬踹在他小小的背上，“問你呢，聽見了沒有。” 王欽貴再一次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又接著走。 “咦? 聾了是吧?”房老二在后面又是梆梆兩腳。 王欽貴裝作屁股不是他的，誰愛踢誰踢去。 “滾吧！記得下次帶錢！真是的，兜里連個錢都沒有?！狈坷隙獾?，沒有再踹王欽貴，換作踢了踢前面的小石子，因為他見王欽貴快走到家了，心想下次要給王欽貴點顏色看看。 快到家了，有人從樓下跑下來，跟他打招呼，“欽貴放學(xué)了啊?！闭f完，便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這個人，他也認識，是房東家的大兒子，他的頭發(fā)收拾得齊齊整整的，正在縣重點高中上學(xué)呢，他聽見大兒子跟他打招呼，只是略微點了點頭。 回到家之后，他的媽媽見他臉上有傷，忙問怎么了。王欽貴說，不小心磕到了，沒事。 他的媽媽沒再說什么，只是囑咐著要小心。 他心想：媽，這話你應(yīng)該和房老二說，哈哈哈哈。 今天，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堵著要錢，第一次有傷。而且是在距家不遠處。 回家的路上，開始變得危險！ 下午上學(xué)的時候，媽媽要給他零花錢，王欽貴說不用了。就背著書包離開家了。這次，他沒有像往日一開始先跑一段，到了老轉(zhuǎn)盤，跑累了，再停下來走。因為，他知道，壞人就在還不到老轉(zhuǎn)盤的地方等著他。 他等著呢！哼！ 該來的早晚會來的！ 咦? 都過了老轉(zhuǎn)盤了，還不見房老二，這一刻，他才開始邁開腿跑了，背上的小書包像一個小小的加速器，學(xué)校的方向，便是家的方向，充滿著勝利和快樂！ 這種勝利和快樂，是偉大的，它屬于全世界反抗壓迫，反抗剝削的人民！ 話說，房老二，這時候去了哪里呢，其實，中午他去家附近的網(wǎng)吧飆過頭了，現(xiàn)在還在王欽貴他們家上面的二樓(房東的家)睡大覺呢。 不怕惡魔在人間，就怕他在你家樓上。 (三) 王欽貴一口氣沖到了幼兒園，知道的以為他是去上學(xué)，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在逃命。他一邊跑一邊往回看胡同口，生怕房老二就出現(xiàn)在那里，像電影里的鬼頭，面目猙獰、兇神惡煞，然后說“拿錢來！”小小的王欽貴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他總把這句聽成“拿命來！” 所幸可惡的房老二一直沒有出現(xiàn)，小王欽貴盯著胡同捂著自己胸口，一直喘氣， 好一會兒，才恢復(fù)過來，他在進幼兒園之前，又挺直腰桿，揚起嘴角，看了看胡同口，“幸福路”的路牌，也杵在那兒。 此刻，他擦了擦頭上的汗，感到很幸福，他終于躲過了一次房老二的攔路勒索?！昂摺绷艘宦暎缓蟠髶u大擺的邁進了幼兒園，像是凱旋的大將軍！ 園內(nèi)園外，宛如兩個世界——黑與白，少年不知愁滋味，自是勇敢又無畏。 回到教室，他見大胖和方臉早早地就來了，在小龍的座位旁說嘀咕著什么，像極了狼狽為奸做壞事的樣子，見王欽貴進來，兩個人又忙回到自己座位上。 過了一會兒，班上的學(xué)生陸續(xù)來了，小龍也來了。大胖見狀，讓小龍過來一下，說是和方臉找他有事。 “啥事啊?！毙↓埮芰诉^去。 “下午第一節(jié)要用書，你的書在我這里，要是想拿書，用你的陀螺換。”大胖說。 “可是我把陀螺放家了，現(xiàn)在沒帶?！毙↓埿α诵Α? “嗯? 反正你不給我陀螺，就沒法用書上課。”大胖說。 “陀螺就給俺倆玩兩天，到時候我們玩完就給你了。上課沒書，你可是知道咱老師的脾氣的?！狈侥樥f。 “上次借你們玩的奧特曼卡片，你們也是這樣說，然后你們說弄丟了?！毙↓堈f。 方臉看了看大胖，笑道：“那是不小心的，這次一定不會丟。” “可是我真的把它放家了，不信，你們翻?！贝笈址朔?，確實沒有，不過，他找到了比陀螺更好的東西—— 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綠色鐵皮青蛙，擰緊發(fā)條，一聲機械音，它就惟妙惟肖地撲騰，可以說是那個時候的“高端玩具”。 “那這個青蛙，讓我們玩玩吧。哈哈哈。”方臉如獲至寶說。今天總算是沒白來上學(xué)。 “不行，給我！”小龍一把想搶過去。結(jié)果卻碰到了圓鼓鼓的大肚皮，大胖把他擋在一邊像座小山。 “不行也得行，我們看上的東西，就是我們的，給你的書，滾！”大胖說著，從桌兜里把他的書扔給了小龍。 小龍接著書，離開了自己座位，出去了。 一會兒，有個人，站在教室門口，問他們班有沒有叫周亦軒和林謙的。 “有，有，大胖，方臉，有人喊你們呢。 大胖，方臉聽到有人找，就到了門口，問咋了。 那個人說，“樓下有人找你們呢，說是有事?！? 方臉問：“是什么事啊?！? 他說，他也不知道，反正可重要了，你們?nèi)グ伞? 大胖，方臉就急忙跑下樓，因為馬上該上課了。 此時，張小龍從廁所里跑了出來，把大胖，方臉的板凳掂了出去，又順便拿出了他們第一節(jié)課要用的書，互換了一下，然后塞到他們桌兜里的最下面，最后迅速回了自己座位，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不一會兒，老師拿著書進來了，讓同學(xué)們翻到課本21頁。 “叮鈴鈴……”上課鈴響了，大胖，方臉喘著氣地出現(xiàn)在了門口。 “咋回事啊?你們！”老師問。 大胖想開口說話，但沒想好什么理由，又停住了，只剩下汗在流。 “老師，對不起，我們遲到了，下次我們會注意的?！狈侥槑е鴰追终J真幾分悔意說。 “好的，你們進來吧，課本翻到21頁?！崩蠋煹哪樕下冻隽诵牢康男θ?。 進去的時候，大胖高興地給方臉豎起了大拇指。 但很快，他就不高興了，因為板凳沒了。 “我……板凳呢? ”此刻，他想開口——罵人，他急赤白臉地查看四周，連旁邊的垃圾桶，也沒放過。 “周亦軒，林謙，你們怎么不坐下?”老師問。 “不知道誰把板凳給我們掂走了?！贝笈置^無奈說。 老師徑直走到他跟前，“那書呢，剛才讓 翻到的21頁?！? “書? 我找找?！贝笈钟置χ視?。今天可算是忙活了。 “你的書呢，周亦軒。”老師又走到他跟前。 “老師，他的書在我這里呢?！贝笈衷谧约鹤蓝道锓搅酥芤嘬幍臅? 周亦軒聽到后，臉都黑了，朝大胖瞪了一眼，又低著頭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此時，說再多的對不起，已是無用，等著挨批吧。 大胖看到周亦軒瞪了他，方才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話，兩眼空空，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們倆一會下課去我辦公室?！?說完老師生氣地走向講臺處。 下課了，小龍趁大胖，方臉去辦公室的空，趕緊麻溜的去了一趟廁所，把他們倆的板凳擱了回去，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行云流水。 (四) 大胖、方臉從辦公室挨完批之后，非常不爽地回去，這一天的叫什么事呢，從來都是我們欺負別人，哪有別人欺負過我們！ 進班，發(fā)現(xiàn)他們的板凳已經(jīng)回到了各自之前原來的位置，大胖皺了一下眉，這一皺眉不要緊，他的眼睛更小了，故而又揉了揉眼睛，想再看仔細一些，板凳還在，沒有做夢，這是真的！ 兩人見到失散一節(jié)課的板凳，竟有一種見到親人的感覺，久違了！ “誰干的?” 大胖的兩只攥得緊緊的拳頭，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 “還能是誰干的?”方臉向小龍看去，小龍笑得已經(jīng)是前胸貼著后背。 大胖氣沖沖地走到小龍面前，直接一拳捶到小龍的背上，仿佛后背又貼到了前胸。 “哎呦！”小龍?zhí)鄣媒辛似饋怼Ｐ闹邢氲?，大胖，你會為了你的動手而后悔的? “說！是不是你給我們倆的板凳掂走了?！贝笈謫?。 “是。誰讓你們給我的青蛙搶走了?！毙↓堖€在疼得說。 “那你這次，就別想要你的青蛙了?！贝笈掷湫Φ溃恍Γ樕系臋M肉也跟著在動。 “據(jù)我所知，青蛙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在你這里?！狈侥樂路鹱R破一切說。 “嗯? ”大胖忙去自己位子上看，果然沒有。 “他能掂走咱倆的板凳，換走咱倆的書，更何況是一只鐵皮青蛙。真是好計策，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從教室門口那個人叫咱倆去樓下，咱倆就已經(jīng)開始中計了。 “什么計?”大胖問。 “調(diào)虎離山之計！”方臉一直看著小龍說。 “哈哈哈哈，夠聰明，就是不用在正道啊?！毙↓堈f。 “好小子，找打?！贝笈值挠沂炙凭摭埑鏊话?，向小龍飛去。 小龍一個側(cè)身移位，快速躲過。 “嘿！ 你還敢躲！”大胖又準備使腳。 小龍趕緊離開自己座位，跳到一邊。自己的板凳被踢了個底朝天。 “我的板凳啊！ 好，大胖，是你逼我出手的！”小龍說完抿著嘴，順勢雙腳在地上展開擺開了應(yīng)招的姿勢，雙手擊了一下掌，似弓箭拉開。 “哼！ 逼你怎么了，讓俺倆站了一節(jié)課，又挨了老師批?！贝笈謿獾枚亲痈鼒A了，說著朝小龍沖過來，右手想要趁機抓住小龍。 小龍知道，一旦被大胖抓住，就很難脫身。連忙左閃，用右手掌劈打他的上臂。 大胖“哎呦”了一聲，“疼，疼，疼！” “這是為了剛才被你踢翻的板凳！”小龍說。 這時，方臉突然從身后一側(cè)攻擊過來，小龍為了避免兩線作戰(zhàn)的不利境地，趕緊繞到大胖后面，同時怕大胖利用自己龐大的身體反擊，又用左手似虎爪鉗住他的左腰，使他不敢動彈。 大胖又“哎呦”了一聲，左彎著上半身。 “這是為了剛才被你偷襲的后背！”小龍又側(cè)踢他的小腿肚。 大胖又“哎呦”了一聲，腿一下子彎曲跪地，已經(jīng)無力站起，干脆但不優(yōu)雅。 “這是為了被你搶走的青蛙?！? 方臉想要硬攻。小龍又火速抓起大胖的左胳膊，你要是過來，他的胳膊就斷了。 方臉不信，為了救大胖，準備沖過來。 突然一聲殺豬似的慘叫，響徹全班。方臉見狀，趕緊停下。 “這一次是為了之前被你欺負的所有人。你們還要打么?” 小龍說。 大胖額頭直冒汗，已經(jīng)說不出話，只是用唯一的右手，擺了擺手，又很快地落下。 不一會兒，班門口就聚集了很多學(xué)生?！罢厥掳?，剛才那聲，你們班剛才殺豬了?”有好奇的吃瓜群眾發(fā)問。 “滾，滾，再不走，殺的就不是豬了。”方臉打發(fā)道。 “你們是不是也想豬叫呢?”小龍準備沖出去道。 “大胖，沒事吧你，”方臉又擔(dān)心地問。 “歇兩天就好，我注意著呢，沒使太大勁?！毙↓堈f。 “這還沒使勁?” 方臉聽著剛才的聲音和大胖此刻痛苦的表情。 “我要是使勁，他的胳膊肯定得斷?！毙↓堈f。 “小龍，你是不是練過武功啊?！狈侥槅柕馈? “對的。哈哈哈哈。”小龍笑道。這一刻，大胖和方臉兩人覺得這笑聲是如此充滿力量。 “剛才看出來了，你那幾下，我都不敢上前，要不是為了救大胖……，那我們從前咋都不知道啊?！狈侥槅?。 “我爸說了，學(xué)武不是為了打架的，是為了強身健體的，不能顯擺?！? 這時，大胖、方臉朝小龍欽佩地豎起了大拇指，“大哥！” 此戰(zhàn)， 從此奠定了張小龍在中(2)班的江湖盟主地位，大胖、方臉再也不敢欺負張小龍。每次見張小龍，都是大哥長大哥短，唯大哥馬首是瞻！ (五) 下午，小龍以一人之力迎戰(zhàn)周亦軒、林謙二人，真的是讓人拍手叫好，熱血沸騰。要是我也會武功就好了，區(qū)區(qū)一個房老二算得了什么。唉，小王欽貴望了望窗外，嘆了口氣，想來，屁股都覺得疼。 等到下午放學(xué)了，他又背著小書包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去，該來的總會要來。 在樓梯口——熟悉的地方，他又見到了小龍，身后還跟著周亦軒、林謙。 “欽貴，怎么了啊，沒事吧，臉色咋這么不好啊?”小龍從后面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很溫暖，很有力量。他好久都沒有這么感覺到了。 “沒事，沒事?！彼荒樋嘞啵肱κ嬲沟?，一舒展開來，更苦了。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說，我能幫的一定幫?！毙↓埑錆M江湖義氣地說。 “對嘛，大家都是同學(xué)嘛，互幫互助?！贝笈中χf。 欽貴一聽，咋感覺怪怪的，回頭看了看，果然這話是從大胖口中所說，他又扭了回去，咧著嘴，苦瓜臉開始有些發(fā)甜了。 “好，有事一定說。你們先走吧。”欽貴說。 “行，我們那走了?！比苏f完，擺了擺手，大胖擺的有些不太協(xié)調(diào)。 無論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臨出門之前，他決定要去干一件大事，而這件大事是當(dāng)務(wù)之急。大事嘛，就是要先去廁所撒一泡尿，沒想到因為總想著房老二會在路上堵自己這不開心的事，尿的有些不太順暢。 “房老二，我操你八輩祖宗，害得我尿尿都出了問題?！焙伲瑳]想到，罵完這句話，問題得到了圓滿解決，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啊。不過，他也開始難受，自己有一天竟也學(xué)會罵人了，還罵人家祖宗。不一會兒，淚水也如長江大河，一瀉千里啊。 好久好久，他平靜了下來，之所以哭的這么厲害，廁所里的尿騷味也立了很大的功勞。 出了廁所后，他站在校園里，想想，看還有沒有大事要辦的，他想拖延一點時間，思前想后，還真沒有了。唉，都怪自己平時太勤快了，有機會還是得學(xué)學(xué)大胖。 那就上路吧，唉，怎么聽起來怪怪的。不管它了。街上的人群還挺多的，他竟有了一種安全感。 走啊，走啊，老轉(zhuǎn)盤是他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到老轉(zhuǎn)盤的時候，他更是心跳撲通通的。 他沒有想到，以往開開心心跑回家的感覺一掃而空，現(xiàn)在要故意一步一步，回家竟成了噩夢，路上說不定就突然出現(xiàn)個房老二，堵著你，威脅你，要你錢甚至還踹你溫柔可愛的小屁股。也許，他經(jīng)常這樣做，屁股就像猴屁股一樣通紅通紅了。 小王欽貴想到這里，不自覺地笑了，順帶輕輕地揉了揉他的小屁股，到時候故意光著紅通通的屁股去他家，找他媽媽去，反正她家就在樓上，哈哈哈哈。 房老二 ！房老二！ 你快出來！ 小王欽貴心里小聲叫著他的名字，在他突然出現(xiàn)之前，好有個心理準備。 “放學(xué)了！可算是等到你了！這次帶錢了吧！” 好熟悉的聲音，王欽貴，扭頭一看，還是被嚇了一跳，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房老二這次竟然在后面出現(xiàn)。他就差手里拿個家伙，手臂上紋著紋身，臉上有道疤了。 “沒有帶?！毙⊥鯕J貴說道，他為了說出這句話，等了一天了。說出來的那一刻，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此刻，房老二就在自己面前，他不那么害怕了。 “沒有帶? 那你知道啥后果嗎?”房老二打了哈欠說。 他似乎睡了一下午剛醒，醒來就去老轉(zhuǎn)盤蹲點了，碰碰運氣。 小王欽貴沒吭氣，依舊站在原地。其實他心里仍然很害怕，但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勇不勇敢的，他還能選擇么?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又沒跟父母說事的優(yōu)良習(xí)慣。自己似乎是億萬萬窮苦人民的縮影，有苦就默默承受著，受著受著，一蹬腿就不受了，變成星星眨巴眨巴地升上去。 為什么，他那么小的年紀，會這樣想！這明顯是佛教的思想啊，有誰信佛么? 他不知道耶。 小小的王欽貴，也并非是抱著勢與壞人戰(zhàn)斗到底的決心，他沒那么偉大，就是性子倔，給房老二錢不就行了，大不了自己少吃一頓好吃的，但他偏不，他就站在那里，已然站在了風(fēng)口浪尖之上，都說“時勢造英雄”，他是不是英雄，姑且不論。 不過想當(dāng)英雄，這自然要付出代價的，很快，小小的王欽貴，屁股上又多了幾個腳印。 小王欽貴的這種咬著牙硬扛的精神，令房老二驚訝，他真沒想到，這小子平時一句不吭的，看著柔柔弱弱，關(guān)鍵時刻這么硬氣，想到他們家也是就在自己家樓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事情不好鬧大，本來也就是跟他玩玩，但該有的話還是要有的，咳咳。 “滾吧，小子，今天算你有種，行啊，不帶錢是吧，以后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下次我還在在老轉(zhuǎn)盤這里堵你！看你的屁股硬還是我的腳硬！”房老二威脅道。 小王欽貴聽完，內(nèi)心世界又破了幾個洞，屁股好像也下垂了。他恐懼極了。他在恐懼中，開始思考自己的出路，因為這樣的日子，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過完自己的一生。 他想到了一個人，他覺得這個人能幫他。 (六) “房老二，總有一天，我要你為你的行為而付出代價?！毙⊥鯕J貴又回頭看了看身后插著兜、抖著腿、歪著頭一副地痞樣的房老二，暗暗發(fā)誓說。 “小東西，你瞅啥呢！”房老二邊說又邊往小王欽貴的屁股上踹了幾腳，像是白送的那么輕易。 “房老二，你敢不敢，明天中午在這等我?”小王欽貴鼓足勇氣說。 “啥玩意? 好小子，是不是屁股還嫌踹的不夠多啊。等就等，這有啥不敢的?！狈坷隙砹伺d趣道，反正平淡的生活就是要找點樂子嘛。叫人也不怕，小鬼頭能叫什么人呢。 “好，明天中午我們放學(xué)，老地方見。”小王欽貴說完頭也不回地回家，邊走邊用手拍了拍屁股上的腳印。 房老二，看著王欽貴離開的背影，“切”地笑了，竟有點像從前的自己。 第二天 早上 “小龍，可以幫我個忙嗎?”王欽貴說。 “你說，什么忙?”小龍說。 “打倒壞人！”王欽貴說。 “誰? 咋了?”小龍問。 “俺們家的鄰居，房老二，他老在路上堵我，問我要錢，不給還打我。”王欽貴說。 “什么? 這么可惡，我最討厭這種欺負別人的人了，還是你鄰居啊。” “是啊，他還有個哥哥，挺好的，就他，無惡不作?！? “他多大啊? ” “十歲出頭吧?！? “行，沒問題，這個事，我?guī)湍懔恕Ｊ遣皇? 周亦軒、林謙?！?小龍又轉(zhuǎn)而問他們兩人。 他們聽見了，樂呵呵地跑過來，問咋了。 一聽事情的原委，大胖手又握出一個拳頭，怒氣沖沖道：“太欺負人了吧?！? 這時他看到小龍他們的詫異反應(yīng)，忙羞愧道：“嘻嘻，之前是我們不對，現(xiàn)在再也不會了?！? “哈哈哈哈。我們是覺得你說的好。”小龍說。 確實，他們倆比之前好太多了，上課也不亂動了，尤其是胖子，那是基本上一動不動。下課也不魚肉同學(xué)了。 “可是對方十來歲啊，我們能打得過?”亦軒思考道。 “對方，就一個人，所以我才叫你們也過來幫幫忙嘛，我們這次也不是依靠人多，專門去找他打架的，就是要告訴他不能欺負欽貴，如果他不聽，嘿嘿……”小龍說。 “明白，大哥，這叫先禮后兵?！币嘬幷f。 “哈哈哈，不要總叫我大哥嘛，叫我小龍吧，多好?！? “好的，小龍?！? 眾人都笑了。 (七) 中午 兩派人馬到齊。 “喂，我只當(dāng)你會帶什么人呢，不過也是一群毛小子嘛。哈哈哈哈?！狈坷隙逯敌Φ?。 “我們的確年齡小，但請不要欺負我們朋友?！毙↓堈f。 “什么? 我沒聽清?麻煩你能再說一遍嗎?”房老二一邊故意用手放在耳朵邊裝作沒聽清一邊準備抬腳。 突然，膝蓋彎曲，單膝跪地，脖子已經(jīng)被人從后面鎖住。 “快，你們一個人拽一個胳膊，幫我按住他。”小龍一套動作，行云流水。 房老二準備起身，但發(fā)現(xiàn)根本用不上力，便索性倒在地上，試圖掙脫，把大胖、方臉一下子直接甩在了地上。 小龍趕緊用雙腳盤住房老二的頭，兩個手抓著他的耳朵，房老二本能地用雙手向小龍使勁抓去。小龍又急忙讓大胖，方臉他們各自的兩只腿纏住房老二的腿，然后向兩邊扯。 “哎呦！扯著了，扯著了，疼。我認輸，我認輸?！狈坷隙焙熬让f。 “欽貴，你也踹他屁股，他之前不是總踹他屁股，讓他也體驗體驗?！贝笈终f。 “別，別，我錯了，我錯了，欽貴。”房老二救命道。 王欽貴抬起的腿又緩緩落了下去，“你真的認識到自己錯了嗎? 我之前說過，你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我本來是要踹你五十腳的，但看在你認錯的態(tài)度，我今天只踹你十腳?！? “好，那你輕點啊，欽貴，咱們還是鄰居呢！”房老二套近乎道。 王欽貴落下的那只腳又緩緩抬起來。 “哎呦！” “讓你踹我屁股！” “哎呦！” “讓你踹我屁股！” …… 王欽貴踹了九腳，踹第十腳的時候，他停住了，腳緩緩地落在地上。 “說好的踹你十腳，但我不想那么做了，希望你以后履行你的約定。房老二！”欽貴說。 “你別反悔，就算是反悔也不怕你，小龍是練過武術(shù)的，還可以叫其他練武的人過來呢?！币嘬幪嵝阉?。 “你練過武術(shù)?”房老二驚異道，他只覺得自己的膝蓋好疼，速度太快了，甚至他根本都來不及看清對手的出招。 “是的，這次我們也不是找你專門打架的，所以請你不要欺負我們朋友。我的武術(shù)就是我哥教的?！毙↓堈f。 “你哥叫什么?” “張大龍。” “什么? 道口區(qū)小學(xué)三年級二班的張大龍?” “對啊，你咋知道?！? “他就是我同學(xué)啊，哈哈哈哈，你們能不能給我放開。” “那你答應(yīng)我們，不能再欺負欽貴了?！毙↓堈f。 “好，好，我答應(yīng)?！狈坷隙f，心里想道，你們能不欺負我就好，張大龍，在他們?nèi)６际浅雒?，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誰敢惹他啊。聽說有個硬茬，不信，非要去領(lǐng)教領(lǐng)教，后來啊，江湖人送外號“軟妹”。這個人就是自己，這也是自己不愛去上學(xué)的原因，唯有在網(wǎng)吧貪樂。 眾人都起來，發(fā)現(xiàn)房老二的耳朵比之前大了半圈。 怪不得房老二也感覺他的耳朵有點異樣呢。這下好了，“房老二”成了“兔老二”，哈哈哈哈。 “那個，小龍，咱也算不打不相識，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欺負欽貴了，他也算是俺鄰居了。那個，有件事，你能不能和你哥說說?”房老二求道。 …… 從此，老轉(zhuǎn)盤風(fēng)平浪靜，小王欽貴再也不擔(dān)心回家的路上被堵著要錢了，房老二也安安心心去學(xué)校上學(xué)了，網(wǎng)吧因而少了一個網(wǎng)癮少年；幸福路幼兒園其樂融融，小龍他們還成立了“兔八哥軍團”，旨在反對校園霸凌，因為深得民心，“參加“兔八哥軍團”的人數(shù)日益增長，和平力量不斷壯大，世界就應(yīng)該這樣，河清海晏，萬象升平！ 團長張小龍在一學(xué)期一屆的“兔八哥軍團”大會上作重要講話：同志們，革命尚未成功，我們?nèi)孕枧?，要不斷加強自己思想道德建設(shè)，謹防屠龍的人變成惡龍……臺下的人鼓掌聲經(jīng)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