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們都是罪人，所以才會被鎮(zhèn)壓在這座三十六層的惠陽大廈地下……”老李掐滅了手上那根沒抽完的紅梅。沒來由的突然說道。

? ? ???我抬頭看了看那棟高聳的直沖云霄的公寓大廈。

? ? ???“所以，他們都是住在我們的墓碑里面吧?！?/p>

? ? ???我和老李蹲在惠陽大廈的樓下，抬頭仰望著高樓，仰望著藍天，享受著太陽照射在身上的灼痛感。

? ? ???“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老李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煙灰。回了“家”，惠陽大廈負(fù)103，一間三平米的小隔間，這里是老李的家，也是老李或是精神，或是肉體，總之是我說不上來的存在的棺材……

? ? ???我是在三個月前來到這個城市，來到這里的，因為實習(xí)的緣故，我被分配到這個繁華的城市，不包吃，但是包住。我曾懷著對大城市的向往，微笑著期待著即將面對的事情。

? ? ???但，結(jié)果卻跟我想都有些不同。我被安排住在惠陽大廈負(fù)102，一間沒有水，只有電，沒有光，沒有信號，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的地下室。三平米的狹小空間，充斥著霉菌和蘑菇的生腐味道。那股子透骨的寒意就像是單位存放標(biāo)本的冷庫。

? ? ???我皺了皺眉，沖師兄問道：“這種地方能住人嗎……”

? ? ???“怎滴住不得了？”師兄笑了笑沒做回答，反而用疑問句里代替回答：“挺好的，體驗下生活，這點苦都不能吃，以后步入社會有你哭的?！?/p>

? ? ???我望著三平米的地下室將信將疑。我一個大學(xué)生，就算步入社會，也不會經(jīng)歷這樣的生活吧。但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并未經(jīng)歷過這些，我所產(chǎn)生判斷的依據(jù)都是來自書本和電影，我就沒有資格說我以后不會經(jīng)歷這樣的生活。

? ? ???是晚，我忍受不了狹小昏暗陰冷的房間，逃一般的來到了地面，我蹲在那棟高聳的惠陽大廈樓下，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 ? ???“我挺好的……”

? ? ???“我挺好的……”

? ? ???掛了電話，我看到了蹲在我身旁的，跟我一樣結(jié)束了通話的中年男人。我和他對視，彼此苦笑了一聲。

? ? ???“103，姓李，叫我老李就好?！彼疑斐隽耸郑疑焓治樟宋?。

? ? ???“102，我姓劉?！?/p>

? ? ???“漂？”他從褲兜里掏出一包紅梅，抽出一根遞給了我，我是不愛抽煙的，但家里的教育也告訴我，出外在社會，別人散的煙是要接的。

? ? ???我接過了煙，叼在嘴里，湊了上去，用手護住李老師手上綠色透明塑料滑輪打火機點燃的微弱火焰?？粗鹧纥c燃了煙卷的白色紙皮，白色的紙皮逐漸變褐，變黑，緊接著燒到煙絲，煙絲們舒展著身軀，化成一縷白煙。我是最忌諱浪費的人，所以也沒有確定煙絲有沒有完全燃燒，就大口的嘬了一口。

? ? ???我沒有抽過這個牌子的煙，當(dāng)?shù)谝豢跐饬叶执碳さ臒煔忭樦鵀V嘴洶涌的奔向我的氣管，我的肺臟的時候，我像第一次吸煙的時候那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 ? ???老李像是在看個小孩子一樣笑望著我：“沒抽過這樣的煙吧，這煙勁大，不能過肺的?！?/p>

? ? ???“咳咳咳……！”我咳嗽著，尷尬的笑看著老李：“不是漂，來實習(xí)的?！?/p>

? ? ???“大學(xué)生？”老李給自己也點了一根，嘬了一口，朝著月亮吐了一縷煙氣。

? ? ???“嗯哪！”我點了點頭，順著煙氣，看著高樓上掛著的那輪明月。

? ? ???“跟你想的不一樣吧？！”老李沒有看我，他的目光透過黑色方框眼鏡緊緊的鎖在月亮上面。這句話輕飄飄的，讓我覺得可能他不光是在問我，而是在問他自己……

? ? ???“有一點，倒是讓我想起七八十年代的港片了……所以會有J女？民工和犯罪者嗎？”

? ? ???“哈哈哈，咳咳！”老李放下了煙，他被我逗得直咳嗽，一臉怪異的看著我：“小伙子，你想象力真豐富?！?/p>

? ? ???老李熄滅了煙，看了看高樓：“小伙子，民工叔叔們都住在工地里，犯罪者都住在牢獄里，J女住在高樓里，只有你我，才有住在地下室里。”

? ? ???他說的話雖然簡單，但是卻詭異的富含哲理。我說不清楚為什么，也不明白我領(lǐng)悟到了什么，但我就覺得這是一句“格言”。

? ? ???“小伙子，你聽說過螞蟻嗎？”

? ? ???“螞蟻雖小力大無窮?！蔽艺f了一個從小學(xué)生物書上學(xué)到的標(biāo)準(zhǔn)答案。

? ? ???老李將半根紅梅插進了煙盒里，低頭在地面找了找，昏暗的路燈，鬼知道他能不能找到螞蟻，反正就當(dāng)他找到了螞蟻吧?！拔浵伿且环N很有趣的生物，他們生活在地下，他們有著健康且規(guī)律的社會秩序。他們很聰明，他們很強大，強大到可以推動自己數(shù)十倍，數(shù)百倍的重量”老李伸出一根手指，朝著地面狠狠的按了下去。

? ? ???“但他們，也會被一根手指壓死……，好了，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吧，年輕人。”老李起身拍了拍煙灰，不再理我，回到了地下。

? ? ???我湊到他剛才按指的地方看了看，黑乎乎的，朦朧的看不清楚，但這里應(yīng)該是有一只死螞蟻的……

? ? ???來到惠陽大樓地下室住已經(jīng)有半個月了，對地下一層的環(huán)境也算是了解了，這里由惠陽大樓的地下車庫改成，沒有房產(chǎn)證，甚至連合不合法都不清楚，但勝在便宜，三環(huán)以里，五百一月。倒是成了不少北漂人的理想居所。

? ? ???住在隔壁的老李，是個律師，周圍的鄰居都叫他李老師，他工作在附近的一家私人律師事務(wù)所。工資不高，也絕對算不得低。但看上去美好的薪水，對于住房壓力如此大的這座城市，依舊是杯水車薪。更重要的是，家里還有患重病的老母，要上學(xué)的孩子，老家的房貸車貸。

? ? ???我曾問過老李，律師這個職業(yè)收入不錯，為什么不回老家？

? ? ???“在這里每月能多掙兩千塊錢?！?/p>

? ? ???現(xiàn)實，這倒是出乎我的預(yù)料，我所遇到的北漂里，擁有著各種各樣的理由，或是為了在大城市扎根，或是為了實現(xiàn)夢想。但老李是我遇到的最現(xiàn)實的人，他不想留在這里，他痛恨這里，他只是想每月多賺兩千塊錢。

? ? ???老李說的很對，惠陽大廈地下一層，就像是一個蟻窩，充斥著各個機智的，勤勞的，有目標(biāo)的，或者沒目標(biāo)的螞蟻們。他們努力的推動著比自己重數(shù)倍的巨物，他們掙扎著，懷著夢在蟻窩里安眠。然后再某一天被壓死。

? ? ???102曾經(jīng)住的是一個考研二戰(zhàn)的小姐姐，這是我聽老李跟我說的，那個小姐姐姓陳，當(dāng)年考研落榜，雖然畢業(yè)了，但依舊在實驗室里打著白工，拿著微薄的薪水，只為了初試過后，復(fù)試可以刷個臉熟。

? ? ???小姐姐每天早上六點要坐半小時的公交車去實驗室上班，在實驗室忙到晚上九點，然后回到地下室，在昏暗的燈光下，復(fù)習(xí)考研。終于在前不久上岸，脫離了苦海，搬到了實驗室研究生準(zhǔn)備的宿舍。

? ? ???104住的是一個藝校畢業(yè)的女大學(xué)生，老李說我應(yīng)該是見不到她的，那小姑娘白天要去琴行當(dāng)老師，去各個經(jīng)紀(jì)公司面試，晚上要去酒吧駐唱。平時可能都睡在外面，只有特別累的時候，才會回來休息。

? ? ???她應(yīng)該是吧104當(dāng)成家的，老李對我說過。就算這里是多么狹小，昏暗。在外人看見住在這里的我們是多么狼狽。她是把這里當(dāng)成家的。

? ? ???老李是不把這里當(dāng)成家的，我是知道的，因為老李痛恨這里……

? ? ???雖說熟悉了這里，但是昏暗的地下室，沒有網(wǎng)，沒有信號，寂寞的都要給住在墻上的蘑菇起名了。所以每天下班后，對于我來說，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爬到地面上去，蹲在惠陽大廈的樓下，數(shù)著大廈里亮燈的窗戶，告訴自己，堅持住，痛苦的實習(xí)生活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

? ? ???“出來放風(fēng)？”我蹲著，遇到了剛剛下班回來的老李，我順著他擦得油亮的皮鞋一直望到了他的那種國字臉，經(jīng)過風(fēng)霜憔悴的面容隱藏在黑框眼鏡后面，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了惠陽大廈。

? ? ???揉了揉眼睛，再回頭看惠陽大廈，我仿佛看到了老李……

? ? ???他笑了笑，隨手放下公文包，蹲在了路旁，從兜里掏出紅梅，習(xí)慣性的遞給我一根，我從煙盒里抽出一根，湊過去，熟練地借火點燃了煙卷。老李深蹲著，一手叼著煙卷，一手刷著手機。

? ? ???我和他就這樣沉默著，看著煙霧在眼前消散，飄向惠陽大廈的樓頂。

? ? ???“104的小姑娘，可能今天又住酒店了吧?！崩侠顪喓翊判缘穆曇舸蚱屏顺聊?/p>

? ? ???我所受到的教育是不允許我背后去惡意的揣測別人，或是嚼舌根說壞話的：“也有可能是住在公寓樓里，還有可能是別墅?！蔽覀?cè)過頭，接了一句。

? ? ???“放首歌吧！”老李提議著。

? ? ???“放什么歌??？”我有一句沒一句的接著話。

? ? ???“華西街的一蕊花？”

? ? ???“你真TM的損”我笑罵了一句。

? ? ???“那你覺得放什么歌好？”老李放下手機，沒好氣的回了我一句。

? ? ???“嗯……追夢赤子心”

? ? ???“哈哈哈，你更TM的損”

? ? ???我吐了一口煙氣，一臉懵逼的想了想，然后放下手機，拍了拍腿上的煙灰，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 ? ???“是有點損~”我和老李相視一笑。

? ? ???“還有多久？”老李也拍了拍腿，起身，跺了跺腳。

? ? ???“三個月！”

? ? ???“恭喜恭喜~！”老李露出了羨慕的眼神，這種眼神我見過，像是我羨慕姚明為什么能超過兩米。像是螞蟻羨慕我為什么可以這么自由。我是沒有見過的，我是沒有見過螞蟻的眼睛的，但我是見過的，我是見過螞蟻羨慕的眼神的。

? ? ???“明天還要加班，老師嫌棄我進度太慢！”我苦笑著對老李攤了攤手。

? ? ???“那就多留下來干幾個月，直到把進度干完?！崩侠钐崞鹆斯陌?，像是老前輩一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 ? ???“屁，實習(xí)期一結(jié)束我就跑。多留一天我是狗?！蔽胰缡钦f著，拋下了老李一人，回到了地下室，老李每晚都要跟家里通話的，我不想打擾老李，也更不忍心打擾老李，與家里通話的老李，我能透過他的肉體，看到他琉璃一般美麗而脆弱的尊嚴(yán)。仿佛輕輕一按就會被壓碎。

? ? ???所以，我是會躲著老李的，我不想成為破壞這個男人尊嚴(yán)的罪人。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只希望老李在我的眼里，是如人生導(dǎo)師一般的老大哥。我回到了地下室，將自己關(guān)在三平米的小屋子里。

? ? ???我仿佛聽到了老李笑著跟她的女兒說過年回家。微笑的跟他的妻子說一切有他。一臉擔(dān)憂的提醒家里的老母按時吃藥……然后又想到了老李的早出晚歸，想到了早上七點半的地鐵，想到了晚上九點四十的共享單車。空無一人的西三環(huán)。

? ? ???恍惚間我就睡了過去……

? ? ???猛然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睡得一頭大汗，我看了看手機，午夜三點，我爬到了地面，來到了惠陽大廈樓下，看到了老李，還有滿地的煙頭。他看到了我，沒有說話，遞給我一顆煙，我沒說話，從兜里掏出一盒玉溪。

? ? ???“抽這個！”他看了看我，笑了笑，接過我散給他的玉溪，掏出打火機，點了一根，又幫我點上。

? ? ???“還有多久？”

? ? ???“下個月……”我用鼻子吐出煙霧，透過煙霧的朦朧，看著大廈樓頂?shù)脑铝痢?/p>

? ? ???“好快啊！像做夢一樣……”

? ? ???“是啊，跟TM做夢一樣，今天睡覺還夢到上個月和你聊天?！?/p>

? ? ???“在這樣一個地方住著，人會麻木的，就像是螞蟻一樣，慢慢地被社會意識所同化，只知道工作，然后慢慢地死去?！?/p>

? ? ???“我要跑了~”我炫耀一般的跟著老李說到。

? ? ???“嗯哪，挺好，因為你本來就不是蟻窩里的人?！?/p>

? ? ???“那你是嗎？”我認(rèn)真的問著老李。

? ? ???“我，只能是……”今天他抽煙抽的很兇，很快就抽完了一根玉溪?！拔以?jīng)很嗤笑這些飄來飄去的人，還追夢，還城市夢，真TM諷刺，就算住在這里，我也覺得我跟他們不同，我不像他們那樣，只是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過著自我壓榨的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我曾經(jīng)覺得螞蟻很蠢！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但我發(fā)現(xiàn)，螞蟻很聰明，他們很有目的性，他們聽從蟻后的安排，他們不會痛苦，痛苦的是我，因為我沒有選擇，因為我有自己的想法，因為我知道我是只螞蟻！艸，我如果不知道我只是只螞蟻！但，我TM知道我是一只螞蟻！因為我是這堆螞蟻里那只，知道我自己是螞蟻的螞蟻！”

? ? ???“伯母的病又加重了？”我試探性的問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教育告訴我，不要在背后偷聽他人的談話，但我也確實總在偶然的聽到老李和家里的通話，從只言片語中了解到些什么。

? ? ???“估計挺不過開春了。真TM搞笑，我到底在做什么?。⌒?？”

? ?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應(yīng)該安慰他，應(yīng)該說些會好起來的，但是想到如果老李的母親身體好了一些，老李就又要困在蟻窩里，掙扎，自我虐待。我甚至TM的沒有同情心，沒有廉恥的想對老李說一聲恭喜。想到這里，我甚至想給自己打一嘴巴。

? ? ???“在活著吧……”

? ? ???“放首歌吧”老李建議著。

? ? ???“放什么歌？”我問道。

? ? ???“消愁吧！”

? ? ???“太喪了，換個歌吧。”

? ? ???“那你說什么歌好？”老李深吸了一口氣，抻了抻懶腰。

? ? ???“好運來！”我近乎耍寶一樣的拋出了一個歌名。

? ? ???“哈哈哈，你小子還是這么損。”

? ? ???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假裝沉思一番，然后露出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笑容。

? ? ???“是你想的太多了，老李，早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我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起身墜入了黑暗的地下室。與日月星辰道了聲晚安。

? ? ???伯母后來還是死了，老李回家置辦了喪事，當(dāng)我再見到老李，已是我要離開的前一天。我席地而坐，坐在惠陽大廈的樓下，望著高高的大廈，望著天空，這應(yīng)該是我這輩子最后一次看見他，雖然不會懷念，但還是多看看他比較好。

? ? ???“小子，褲子不要了？”老李難得在不是周末的白天回來，聽到他的聲音，我起身，蹲了下來，我喜歡蹲著抽煙，這是對抽煙這項事業(yè)最崇高的尊重，我點了一根，給老李也遞了一根。

? ? ???“辦完了？”我沒有去看老李，就這樣隨意的問道。

? ? ???“嗯哪，辭了。”

? ? ???“嗯……嗯？”我驚訝的看著老李，我本來想問老李家里的事情都辦妥了嗎。卻得到了我早就知道的，卻依舊令人驚訝的答案。

? ? ???老李笑了笑，“幾號走？”

? ? ???“明天！”驚訝只是剎那的，我馬上就釋然了，確實，老李已經(jīng)沒有理由做一個他自己眼里的傻子了。

? ? ???“挺好，我處理好，下周就回老家?！?/p>

? ? ???“律師啊，哪里都吃香，唉，羨慕啊?！?/p>

? ? ???“我曾經(jīng)以為，住在地下室里的人是螞蟻，他們可悲，可敬，可笑，后來我發(fā)現(xiàn)，你知道他們是螞蟻，你難道自己就不是螞蟻嗎？知道他們是螞蟻，知道自己是螞蟻，知道所有人都是螞蟻的螞蟻，才是最可悲的螞蟻?！?/p>

? ? ???“所以離開這間地下室，離開這個城市，離開一切的一切，我們也只是一只螞蟻？沒有什么不同？”我悲傷的看著這個男人，我曾這么的向往他，他是我咬牙堅持下來的動力，他終于也要被一根手指壓死了嗎！

? ? ???“你在說什么？什么螞蟻？我有老婆孩子的？”老李吐出一個漂亮的煙圈，一個圓圓的大大的句號。

? ? ???“臥槽，這你沒教過我啊……！”

? ? ???“呵呵，小子，慢慢學(xué)著去吧~！”

? ? ???日光照射在惠陽大廈，那股子暖意仿佛直穿地下，凈化地下一層的陰霾。螞蟻們依舊每天辛勞的為了食物奔波著。

? ? ???不過我忘了，忘了老李，忘了什么螞蟻，忘了惠陽大廈。

? ? ???我學(xué)會了吐一個又大又圓的煙圈……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