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章為本人參與米哈游文案策劃筆試作品集作品

說起來應(yīng)該沒有什么比我和我這個朋友更有緣了。

小學(xué)我倆就是朋友，甚至家都住在一個小區(qū)，相隔也就是那么幾棟樓——那幾棟樓我只記得有點潮濕，三線城市的破舊小區(qū)該說不說論起堅固程度來還是不錯的，就是鱗次櫛比的自建板房和坑坑洼洼像是被小型炸彈炸過的水泥路面都挺讓人扶額。而我的童年，就是聽著空調(diào)水機(jī)噼里啪啦的滴水聲和街坊鄰居帶著濃郁膠東方言的家長里短長大的。

小學(xué)的時候，那會兒家里條件不能說好但是也不算差，吃飽喝足絕對沒問題。爸爸媽媽都是上班族，但是他們倒也是對我非常好，無論是幾點放學(xué)他們都會來接我。坐著我家里的吉利汽車，外面的風(fēng)和雨打在窗戶上噼里啪啦的響……很好聽，聽上去像是音符在玻璃上跳舞。

這也許是我后來這么喜歡音樂的原因。

而他呢，從二年級開始就是自己回家了——其實也不遠(yuǎn)，也就是頂死天五百米的距離，現(xiàn)在想起來自己那么一段路還要自己父母一直下班順路開車從一年級送到六年級，實屬慚愧。而我那位朋友算是風(fēng)雨無阻自己來自己走，有一次我記得那天下大雨，他忘了帶傘，天黑的像是老妖婆用自己的斗篷遮住了天空，接著豆大的雨點就噼里啪啦的砸了下來。我坐在車?yán)锖芟牒八黄鹕宪嚕俏业膵寢尯孟窀緵]注意到我示意她停車，還是把車開走了。

我只能在心里說對不起，然后在車后面看著一個才十歲的孩子把書包頂在頭上一路狂奔回家，我真的擔(dān)心他在路上被車撞到——那天車真多。

替他擔(dān)驚受怕了一晚上。

后來我在第二天還是見到他完完全全的回來了，不過流著鼻涕手里拿著一卷衛(wèi)生紙。

其實他的父母也不壞，甚至可以說是遠(yuǎn)近聞名的好人。父親是做生意的，母親是做保險行業(yè)的，每天忙的腳不著地倒也是常事兒。甚至有時候見到我他的媽媽還會給我買一根棒棒糖，我那時候就拿著糖說阿姨真好，接著看到他對我笑一笑，意思就像是“你吃吧，我媽媽平常都不給我吃的”那樣，莫名的覺得有點難受，說不出來。

我們小時候的童年是迪迦奧特曼，喜羊羊與灰太狼，熊出沒等等動畫組成的奇妙世界。而似乎他的世界和我們不一樣，我能很明顯的感覺得到他和我們的那種疏遠(yuǎn)感。就像是整個世界在他和我們所有人之間有這一層可悲的厚障壁，后來我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啼笑皆非。

順便說一句，我是女生。

?

小學(xué)的時候女孩子經(jīng)常被男孩子欺負(fù)，那會兒的我們每天被一群調(diào)皮搗蛋的男孩子攆的像是驚弓之鳥，甚至到了體育課自由活動時間只有女廁所是我們的容身之地。這也讓我后來對體育課極其反感，因為在我的記憶里體育課是和廁所里的氨水味道混合起來的。

怎么可能會好。

那群被我們稱作“騎兵隊”的男孩子們耀武揚威，而每次我們能從廁所里出來玩一玩的原因——也是因為他。

他可以說是全班唯一向著女生的男孩兒，而且他小時候長得也確實清秀，看上去和一個小女孩兒倒也是別無二致。曾經(jīng)被同學(xué)們嘲笑說是“假娘們兒”，而每次說這個的時候他臉就會變紅，但是絕對不會回哪怕一嘴，甚至連罵人都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程度讓女生都為之不齒?？删褪沁@樣的一個男孩兒，在女生受欺負(fù)的時候都是義無反顧的站出來——也就那會兒大伙才知道，哦這家伙會打人啊，打的還挺疼的。

多虧有他，我現(xiàn)在對于操場的回憶不全是廁所的氨水味道。

后來大家都升進(jìn)了六年級，六年級都至少成熟一點兒了，不少女孩子的體型已經(jīng)很有女人味兒了……當(dāng)時誰都不知道這一點，只對自己突然長大的身體和嗓音充滿迷惑……以及有些男孩子對某些女孩子那懵懂的目光。

有幾個男孩子開始對班上的女孩子起了追求之心，不過那時候大家伙也不懂，哪個男孩兒和哪個女孩兒走的稍微近一點兒，就會有人開始“嗷——嗷——”。即使我當(dāng)時那種在班里算是半個透明的人，都有被人“嗷”過……那次是因為我被一個男生無意絆倒，他扶我起來罷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書，只記得當(dāng)時是一本很厚的書。

他沒被“嗷”過。

?

初中的時候這種情況愈演愈烈，畢竟人群分流就是從初中開始的，是準(zhǔn)備上高中還是準(zhǔn)備職高還是就準(zhǔn)備這九年義務(wù)教育讀完直接去當(dāng)街溜子也就看這三年了。我對我自己的學(xué)習(xí)倒是信心滿滿，好歹自己也不笨。不過這家伙可能學(xué)習(xí)上問題不大，但是在人際交往上……貌似存在不小的問題。

他沒朋友。

他是真的沒朋友啊……我和他在一個班看了他三年，他真的是屬于那種“站在那里別人都不會注意到他，但是都知道他在那里”這種矛盾集合體。有什么班級活動往往上面的名字要不沒有他要不就是最后一個是他——最后報名，不是查花名冊都忘了有這個人。而每次交錢或者買書第一個就是他——誰讓他坐進(jìn)門第一個位置，收錢就是從那里開始收。

說起來蠻倒霉的，不過這也是我開始和他有點兒聯(lián)系的起源。

記得是初三的某一天，我媽和我打電話說她和老爸加班接不了我，我又沒家里鑰匙，說是先去老師辦公室等一下——當(dāng)時真的倒霉，老爸老媽十一點才下的班。我自然是頭疼欲裂，畢竟到了六點校工要鎖門的，而這時他也剛好收拾完。

他今天是值日生，順理成章的，大家都走完了，就留下他一個人干。

“嗯？云飛？”他正準(zhǔn)備鎖門，看見我坐在那里一個人發(fā)呆。

當(dāng)時夕陽打在我的臉上像一幅現(xiàn)代藝術(shù)作品，那個濾鏡現(xiàn)在看上去就是經(jīng)典的“京阿尼濾鏡”，青春少男向少女發(fā)問。窗外的風(fēng)掀起窗簾，那一幕真的……即使他不帥我都有點感動，他只是清秀，而這幾年的初中生活也讓他的臉變得開始有些黑瘦。

“啊……？”我沒反應(yīng)過來。

“看你這么晚，怎么不回家？”

“我爸媽說加班接不了我。”我把頭埋進(jìn)自己的腿彎里。

“我?guī)慊厝サ昧?，你有家里鑰匙嗎？”他似乎并不在意，甚至還幫我開始收拾東西……有這樣擅自替別人做決定的嗎？我都還沒說可不可以！

“我沒鑰匙?！蔽乙话褗Z過書包自己開始收拾?！澳悴挥霉?，我來鎖門?！?/p>

我倒是沒想到他會幫我，我只是覺得他只是可憐我罷了，我不需要可憐。我正難受著你是真的會傷口撒鹽……剛才那種清秀的形象瞬間崩塌。

“你煩不煩啊？”

“我……我尋思多遠(yuǎn)一點兒路呢，我騎個車帶你回去，實在不行你先在我家吃飯……”他突然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我有一瞬間是感覺自己語氣太重了。

“不用，我自己回去?！?/p>

“哎……”他聳了聳肩，接著又幫我背起了書包，好死不死的這會兒手機(jī)響了……我只能一邊追他一邊打電話，但是電話是老媽打來的。

“小云啊，那個媽媽和爸爸今天加班得挺晚的……你還記得那個小魏家不？”

好嘛在我氣喘吁吁追他的時候老媽又提他！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女兒多生氣嗎！

“知道……呼……”

“那個我和他媽媽說了，你今晚上先在他家寫寫作業(yè)，我們都是一個小區(qū)的嘛……到時候我和你爸爸再去他家接你。”

我人麻了。

?

我最終還是不可避免的坐在了他的車上，聽著他那電動車有些嘎吱作響的聲音，傍晚的風(fēng)撩起我的頭發(fā)……不過我沒有下意識摟住他的腰，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畢竟本人直女，沒談過戀愛，這貨我也不太看得上。

興許是察覺到了我坐的不太穩(wěn)，他的聲音從身前傳來：“如果坐不住可以抓住車凳后面的電瓶，那里有個把手?！?/p>

“哦。”我只能順從的抓住——不抓住我真的擔(dān)心我掉下去。

也許那次確實是我第一次這么近的接近一個男生，他的身上沒有那種其他男生的汗臭味兒，也沒有那種奇奇怪怪的味道——后來我才知道那味道是啥，那是我交了男友之后，想起來都臉紅。

但是他的身上沒有味道，硬要說他身上有味道，我更感覺像是一種我從未聞到過的味道。清香，但是不注意聞不可能聞得到。

他把車開得很慢，我能聽到他那淡淡的歌聲。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我也沒聽過這首歌，小時候也沒看過笑傲江湖，只覺得這首歌有點好聽——我那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唱歌蠻好聽的。

他的唱腔屬于那種溫柔點還有點鋒銳的，現(xiàn)在想來我會用玫瑰花來比喻他的唱腔，真的他就像是玫瑰花里包裹的少年……突然覺得這個比喻和他當(dāng)時那黑瘦的樣子不成正比，但卻又和他莫名的有點搭。

到了他家我才發(fā)現(xiàn)他家原來有點復(fù)古——這還是好聽的說法，難聽點就是家具太舊了，看上去和80年代電影一樣。家里為數(shù)不多的現(xiàn)代化家具是一臺電腦和一臺電視，但是勝在整潔，有點兒整舊如新的感覺。

他的父母熱情接待了我，甚至打算給我放個水讓我先洗個澡……拜托這事兒就算了。

在堅決的推掉了這個有點過于熱情的邀請之后，我還是拿出了作業(yè)和試卷打算做題?？磥斫裉煲园偌绎埖氖聦嵰呀?jīng)沒的說了，但是作業(yè)還是得寫。而他在桌子的另一端也拿出了作業(yè)，但是他做作業(yè)的速度明顯比我快——我從未見過這種人，他那叫計算嗎？

在空中甩手，搬運，偶爾轉(zhuǎn)兩下筆，然后做一個投擲的動作……簡直是在發(fā)癲，看上去這人和個瘋子一樣，但是我當(dāng)時一直沒發(fā)現(xiàn)，他手頭沒有演算紙。

但是他為什么算的比我快？

“喂……”我正想問他，只見他的媽媽端著菜過來，笑瞇瞇的樣子看上去挺慈祥的。

而他這會兒還在他的“作法”，甚至沒注意到他媽和我說話。

“小云啊……阿姨給你做了幾個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不好吃和阿姨說……”

我能怎么說嘛，人家這么熱情我都要謝天謝地了，更別說什么挑食了……我只能強顏歡笑說阿姨沒事兒，我這人不挑食。

結(jié)果出去一看，好家伙，這哪里是做了幾個菜？

酸菜魚，辣炒小螃蟹，茶油烤鴨……媽耶，這是把我養(yǎng)成小肥豬的節(jié)奏？我真的沒想到阿姨說的《幾個菜》竟然是這樣的菜，這簡直是對待客人的最高禮節(jié)了吧？我家里我老媽也就給家里炒一個菜，最多倆菜，他家直接五菜一湯？

我不知為何突然羨慕起了他家的伙食。

而他等了大約一分鐘左右才過來，剛洗了手的樣子有點憨。

“供養(yǎng)……”他不知為何突然雙手合十，被他媽打落。

“今天就別了，趕緊吃飯。”

但令我最感到奇怪的還不是這件事兒，而是他們家吃飯的節(jié)奏。

感覺三道肉菜都是我在吃，不得不說阿姨的廚藝比我媽厲害不止一點兒，就我媽那個廚藝我真的會無語，但阿姨的廚藝真的好。

魚肉入口即化，螃蟹香辣吮指，烤鴨香脆美味……我只能說對比他家的伙食我家就是豬食，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們——一口都不動？

那倆素菜都見底了喂！叔叔這么壯的身子不考慮吃口肉補補體力？你這個年齡的男生怎么不吃肉??？阿姨您這么辛苦為什么一口酸菜魚都不吃?。?/p>

吃完了飯之后確實剩下了不少——和他奶奶的新菜一樣，除了我炫了個鴨腿，吃了三只螃蟹外帶一半魚肉之后就剩下了……那些菜真的是他們一口沒動啊。

“謝謝阿姨……”他家的詭異氣氛讓我有點兒待不住，只想趕緊作揖離開。

?

不過最后還是等到我媽來接我，畢竟我沒有鑰匙，臨走的時候我還把螃蟹和茶油鴨帶走了?？粗切缀鯖]動的新菜我嘆了口氣，怎么這么奇怪啊。

回家我用微波爐稍微打了打那些菜，老媽老爸下了點兒面條對付吃了。不過他們也體會到了阿姨的好手藝，老爸對著老媽一頓吐槽，差點被老媽粉拳打的形神俱滅明天上不了班。我在自己屋里一邊準(zhǔn)備睡覺，但是腦子里滿滿的都是那兩道素菜被吃光的樣子。

好像……那兩道素菜里面，連個蔥花都沒有？

第二天我照常來到了學(xué)校，那家伙還是和原先一樣，交作業(yè)，聽課，和往?；畹囊荒Ｒ粯印羌懿蛔∥页闪撕闷鎸殞毎。艺娴膶λ麄冞@種一口肉都不吃的有點奇怪?。?/p>

等到下課他回來的時候我才有時間問他：“你們昨天……”

“不用問，家里信佛?！?/p>

我被這回答搞得一臉懵逼，屬于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家里信教，很新奇嗎？”他翻了個白眼，接著看他的書。

他手里的書是一本有點精裝的《簡·愛》，當(dāng)然這書以我這大大咧咧的理科女來說算是這輩子都不會碰的，但是他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沒過多久就傳來了他的嘀咕。

“妙啊，妙啊……”

“妙極了?。　鄙项^的他一聲大吼，搞得班里下課的兄弟們都有點驚駭莫名，班里瞬間針落可聞，大家伙兒紛紛拿看傻逼的眼神看他……而他貌似也察覺了出來，尷尬而又不失風(fēng)度的笑了笑。

“啊……沒事兒，當(dāng)我發(fā)癲了就好?！?/p>

其實我最奇怪的不是他家里信教，而是另一個方面。

你家里信教還給我做肉菜？

我正準(zhǔn)備問這家伙，結(jié)果上課鈴響了，幸好是語文課——這家伙語文課從來不聽都能考接近滿分，屬于是初中語文已經(jīng)栓不住他的翅膀，要飛上天和高三肩并肩。

他還在看他的《簡·愛》，沉浸在他的羅切斯特莊園。

?

中考這東西只能說，失敗和成功確實就是那幾分的差距。

我的目標(biāo)是市一中，算是學(xué)校里還算中游的，本來以我的實力算是手拿把攥，結(jié)果因為一道該死的物理題，啪，沒了。

出成績的時候我真的就感覺自己像是一只騙了半個月加餐假裝懷孕的母老虎，然后被揭穿之后失去了原本的加餐不說還被逼著加強鍛煉……整個初升高假期我被大量的補習(xí)班塞滿，為了我的學(xué)業(yè)我媽給我報了市里的私立高中，屬于是臥薪嘗膽第二季。

可是等到開學(xué)了我是真的想不到啊——這個比竟然又和我一個班，什么該死的緣分啊……他是陰魂不散嗎？我這得和他做十二年同學(xué)？

喂喂喂你是不是覬覦本姑娘花容月貌于是買通了分班的校領(lǐng)導(dǎo)？

我仍然是正常的上學(xué)，學(xué)習(xí)，睡覺……寄宿制學(xué)校就這樣兒，吃飯睡覺打豆豆。然后準(zhǔn)備考試和每周一次的回家……不過這次他就沒這么幸運了。

之前是沒朋友但是能湊和著過，現(xiàn)在是沒朋友就算了還被排擠的體無完膚。

也不知道這家伙奇怪的腦回路到底說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班上的班花對他好感盡失，同學(xué)們看他就像是看一個弗蘭肯斯坦，就連老師有時候都有點煩他——煩的是他幾乎是下課逮著老師問題，各種問，讓人感覺你是不是上課不聽。

我也納悶兒，這家伙初中不這樣??？

每天都能看到他被調(diào)侃的體無完膚，有時候被喜歡欺負(fù)人的學(xué)生把腦袋一下按在桌子上，讓自己咬破了嘴唇請假了一個星期——后來我才知道那次咬破他嘴唇讓他口腔潰瘍了，蔓延到整個嘴，用了好多藥才治好。

被當(dāng)成冤大頭也是家常便飯，我?guī)缀跏菑母咭坏礁叨粗@個逼人天天吃癟被罵沒骨頭沒心肝——實際上是天天被欺負(fù)，被排擠，聽男生說宿舍衛(wèi)生都是他干，在高二的時候我們班因為換了個女班主任結(jié)果班爛了，每個宿舍都扣分就他宿舍沒扣分——沒扣衛(wèi)生分。

據(jù)查寢的兄弟說，他那宿舍地面和狗舔的一樣干凈。

QQ好友里面倒是有他，不過這家伙沒手機(jī)，一個月回一次家看電腦也沒人回他，平常誰找他有事兒?。恳簿臀遗紶枙退f要不要一起打車回家，我倆一個小區(qū)能省錢，一人一半才十五塊……一個月回一次家，血賺。

不過每次看著他回家時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眼睛里似乎有些東西比我多。

我說不上來，但是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太壓抑了。

壓抑的像是暴風(fēng)雨之前的雷鳴。

?

終于有一次我算是徹底忍不住了——這家伙身上神秘點太多了??！于是對他發(fā)出了“來我家玩”的邀請，他表示得先跟他母上溝通，于是我站在門外等了十分鐘，聽著他連聲的“絕對不會出問題”的保證哭笑不得。

什么雷德行為，沒個命令連尿尿都不會了。

于是他來到了我家，看著我家雖略顯凌亂——沙發(fā)沒收拾地沒掃沒拖的樣子。我確實有點臉上掛不住，但是誰叫我爹媽這個星期出去旅游呢？反正他倆留下個爛攤子然后甩手給我，反正我在家就待兩天，兩天時間爹媽能回來就見鬼了，他們今天還給我發(fā)他們在三亞的照片，恩恩愛愛的像是沒有我也活的很好。

“啊……不要介……”我嘴里的“意”還沒出口，這家伙已經(jīng)眼尖的盯上了我家的掃帚，三步并作兩步的就打算上去開干，我甚至都攔不住他。

該死我是來請你玩的啊不是來請你做家務(wù)的！

不過這家伙在我說話的時間里甚至都已經(jīng)把沙發(fā)搬開了，我看著從我沙發(fā)底下掃出來的灰和其他垃圾百感交集，這家伙單憑這一手貌似就是不少實干派女生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了。他又不笨，在班里基本上是前五的位置，可每次除了成績他沒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每天該挨揍還是挨揍……他又喊著我?guī)退掏习眩冒赡氵@究極直男癌算是免不了了。

結(jié)果就是我請他來我家玩一天，半天時間在干活。

干完活之后他又準(zhǔn)備下廚，正準(zhǔn)備敲雞蛋的他被我義正詞嚴(yán)外加堅決無比的拉住了。從外賣定了兩盒排骨——算是犒勞他。而等外賣來的時間里他坐在我家的沙發(fā)上，放松的樣子甚至不像是在別人家的時候。

二郎腿翹著，躺著的樣子像坨淤泥，渾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一樣……和他在學(xué)校的樣子簡直是兩個人。他拿著遙控器不停地?fù)Q著臺，搞得我在旁邊玩手機(jī)都不習(xí)慣。

別的同學(xué)來我家我們都會先搓一把王者，唯獨這家伙不行，他沒手機(jī)。

“你……”最終打破了沉寂的人是我。“要喝什么嘛？”、

“一杯茶就好，如果沒有可以白開水?！彼穆曇艟谷皇俏覜]聽過的溫柔，那聲音我甚至可以說拿去配乙游絕對沒有問題。遮住臉只憑聲音給個二次元皮套真能出道的那種。

“……咳咳，怕是只有白開水了?！蔽矣悬c不好意思，家里爸媽上班族也沒時間喝茶，只能喝白開?！氨赴　！?/p>

“抱歉什么抱歉，不是您請我來玩，我真的……是第一次去別的同學(xué)家里玩，還請您見諒?！?/p>

喂喂喂同輩之間用“您”？

“別用敬語……等著?！蔽覜]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去廚房給他打了一杯白開。

他接了過來，甚至手的動作都是帶著些許的美感：“有勞了?！?/p>

一杯水分五口喝完，喝完之后看著杯子露出贊嘆的神色，接著將杯子把對著自己擺在桌子上……我可以說心情崩壞的看著他的手高起高落像是在跳舞，只覺得我像是個鄉(xiāng)下土姑娘進(jìn)了大觀園。

“你這樣不累嗎？”

“嗯？”

“喝個白開水裝腔作勢的，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還是喜歡裝逼泡妞?。俊?/p>

“抱歉……家里教茶道喝什么都這樣，習(xí)慣了?！彼穆曇羧匀缓艿砩先匀皇悄欠N我聞著很舒服的氣味，和當(dāng)年初中坐他車的時候一樣。

“你可是太適合學(xué)文科了?！蔽也唤旧?，這家伙選的理科。

“您不會以為我不想選？”說到這里他笑了，我很少見到他笑，看上去他已經(jīng)不會笑了——整張臉笑起來還真的不如不笑，雖然知道他在笑就是感覺看起來有點嚇人?！爱?dāng)時家里人逼著我選的理科，我媽當(dāng)時就差直接沖進(jìn)學(xué)校把我的志愿改成理科了。”

“?。俊?/p>

“是啊，當(dāng)時家人和我說，不學(xué)理斷絕母子關(guān)系?！?/p>

我不禁扶額，那個看上去很溫和的阿姨原來是這樣不講理的人？

“于是你就選了理科？”

“否則呢？我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放假去了兩次奶奶家?！彼@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確實有兩次回家我倆沒坐出租車，問他吧當(dāng)時他的表情陰沉的嚇人。

“好吧……其實我挺想問你，你當(dāng)時初三的時候，你家里人即使信教為什么還要給我做肉菜……可以不做的?。俊?/p>

“哦，其實我媽媽和爸爸挺要面子的，您母親打電話過來說讓我媽媽暫時照顧一下您，但是又害怕您不吃素菜，只好當(dāng)場去買的肉現(xiàn)做。為了這事兒她后面接近念了半年的大悲咒給那些她殺的眾生賠罪……”他的聲音軟款款的，但是聽的我心情像是過山車。

好吧，有點精分的……家庭？

“那你以后想干什么？”我從未覺得我這樣的八婆。

“也許我想干什么也不是我決定?！彼Φ暮軣o奈，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眼里有光，流動的。

“是誰，你媽？”

“也許吧，不過我也累了，按照他們給的路走吧，反正到時候死了不怪我?！?/p>

我聽到這句話渾身冰涼，能這樣不把自己命當(dāng)成命的家伙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真的……就沒嘗試反抗過？”

“反抗？”他像是聽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原本在他眼里流動的光墜落了下來，掉進(jìn)了他的杯子里?！澳恪唤橐饪茨承〇|西？”

“隨你，別耍流氓就行?！苯Y(jié)果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你別光膀子啊！

本姑娘要嫁不出去啦！還不想嫁給你這混蛋??！

然后我看到了——他背上十幾道縱橫交錯的紅印子。

那些印子毫無意外不是叔叔就是阿姨的杰作，血紅色像是真的在流血一樣，我要是挨這些真的要疼死……估計換別的男生得和家里鬧掰。這家伙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現(xiàn)在和我坐在這里喝水說話？

“你這……犯了什么錯？”

“吃飯前沒供佛，十藤條?！彼f的毫無表情，但是我看了都替他疼。

有一種疼叫看著都疼。

“……你把衣服穿好?！蔽椅孀⊙鄣人┖谩?/p>

“嗯?！彼┖昧艘路笫疽馕铱梢园咽址畔铝恕?/p>

無言，沉默。

他的眼神里似乎又多了什么東西，像是夢想被熄滅之后的點點火花，又被潑上了一桶水。

最后還是我忍不住了：“你就真的……這樣活著？”

“活的像是提線木偶，是吧？”沒想到他先替我把話說完了?！盎畹南袷前謰屖掷锏奶峋€木偶，一輩子按照他們的意愿活著，最后出家?！?/p>

“你其實喜歡一凡是吧？”

“……嗯?！彼烈髁税肷危c了點頭。

“為什么鬧得狗都嫌？”

“我……不太會交往吧?！彼麚狭藫项^?！拔也恢朗裁葱亲恢傈S道十二宮天干地支四書五經(jīng)孟子論語，小時候看電影都是奢侈品，電視只有新聞聯(lián)播，娛樂只有回家玩一會兒電腦……還得擔(dān)心會不會被抓，抓到那就是往死里打?！?/p>

您這不僅是不會交往，是被剝奪了交往權(quán)。

但是我又沒法嘲笑他，因為這條路根本就不是他自己選的。他只是一個可悲的，被他爸媽手里操縱的提線木偶，最后為了實現(xiàn)他們的目的罷了。

“你媽真可惡。”我調(diào)侃了一句。

“別這么說，這樣可是不禮貌的?！彼艺Ａ苏Ｑ?，臉上的表情變了。

“……好吧?！蔽抑荒軘∠玛噥恚俏业鶍寣ξ疫@樣我是要報警的，單單是這個改我文理志愿我都要去派出所——我想學(xué)啥學(xué)啥，你管得著？

“不過你這樣活的不會很累嗎？”

“累也得活著，我生在這個家我又沒法選。如果可以我還想當(dāng)王思聰呢，我他媽直接敗家子兒天天泡妞不爽嗎？”他少見的開了粗口，直接把我給逗樂了?！坝蜅l吃一根兒扔一根兒，豆?jié){只喝上面那層……”

“你的理想不會就停在這里了吧？”我直接捅他一刀。

“也許會，也許不會?！?/p>

他只是在害怕罷了，他害怕自己沒了這種掌控該怎么活，也害怕自己的命運不屬于自己。

什么精神內(nèi)耗啊。

?

高中畢業(yè)，哇，舒服了。

反正我的成績也就是個二本，于是在家里人的攛掇和審慎考慮下，加之我個人一直對南方那種混吃等死賊安逸生活的向往，我來到了貴州。

我學(xué)的是繪畫，報的是貴州某所理工大學(xué)的建規(guī)專業(yè)，反正藝術(shù)生嘛就別要求太多，吃好喝好玩好好好畫畫——我的新人生就要開始了……

然后我在飛機(jī)場遇到了他，甚至我倆的座位都是挨著的。

我當(dāng)時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這家伙不會和我又是一個大學(xué)吧？

等到飛機(jī)落地之后，我證明了我的猜想，簡直兩眼一黑。

他的手里拿著一個有點老的手機(jī)，下飛機(jī)就開始查閱地圖規(guī)劃路線，我的東西他全都提著……甚至他幫我提上了宿舍，人家都說這不會是你男朋友吧，長得一點兒都不帥是怎么追到你的？我只能無奈捂臉說這是我發(fā)小，從小光屁股玩到大的那種。

這家伙提了東西就走了，他說他還要去收拾他的房間。

幸好他學(xué)的是計算機(jī)，總算不和我一個系了，如果和我再是一個系的那我是真的得當(dāng)場暈過去了——那是啥緣分啊，老天爺拿鋼筋把我倆綁死了唄。

不過這家伙的QQ我還是留著了，畢竟老鄉(xiāng)外帶發(fā)小還是有個照應(yīng)的。我也挺關(guān)注這家伙的社交，不自覺的會替他擔(dān)心這家伙那脾氣要是在貴州這種民風(fēng)彪悍的地方……會不會被打死什么的。

屬于是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而我就是那個太監(jiān)。

事實證明這家伙一旦離開了他那個像是操偶師一樣的爹媽情商智商直接幾何式上升，從軍訓(xùn)開始這家伙就一直是明星級人物，備受教官寵愛不說還打算讓他先入伍，可惜戶口本上寫了宗教信仰只能無語望蒼天；報名了學(xué)校的動漫社僅僅用了三天就當(dāng)上了新任社長，然后帶著動漫社大刀闊斧的改革管學(xué)校要經(jīng)費，和外面的萬達(dá)拉贊助給他們的漫展出節(jié)目組織；學(xué)習(xí)上這家伙更是火力全開……大一上全95+的成績看的大家伙真的頭都暈了。

這家伙不是高考生病能去南開的，可惜。

我也覺得挺高興，畢竟這孩子也算是長大了，娘心甚慰。

可是看著他的成績和功績我卻突然發(fā)現(xiàn)這家伙……不會笑了？

他原先在高中的時候就是不會笑，但是真的笑起來還是很好看的——那種笑是能讓人真正感覺到“他很開心”的，畢竟高中三年他能說得上話的也就我這個發(fā)小?？墒堑搅舜蠖_始，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不會笑了，即使笑起來也是那種所謂的“皮笑肉不笑”，假的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禮節(jié)般的笑固然給人加分，但是一直這樣好嚇人。

隨時間推移他的成績也開始慢慢下滑，固然有著該死的新冠疫情原因，但是更多的像是他不想學(xué)了，就像是一輛汽車跑了幾百公里徹底沒油了，然后就只能慢慢的停車。他開始掛科，開始喜歡打游戲，不過這貨真的是干什么天分都高，打游戲都能代練賺錢。

后來他讓我?guī)椭P(guān)注一個B站賬號，那時候我才知道這家伙開始搞屬于自己的自媒體了，但是這家伙起家的路上確實阻礙太多了。選什么起家不行選專欄，選什么專欄不行非要選小說，選什么小說不行非要寫文學(xué)系的——我看了一遍他寫的只能說是文化人給跪了，但是每次看著他兩位數(shù)的閱讀量我只能說孩子咱放棄吧。

直到有一天這家伙終于開竅了，正好那會兒不是有什么原神嘛，他也玩這游戲還沖了不少——然后他試水寫了篇病嬌文，那閱讀量蹭蹭的暴漲，他別的文章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然后他寫的就越來越多，直到我看見他開通了愛發(fā)電。

哦，下海了。

那段時間他確實春風(fēng)得意，生活費自理，學(xué)費自理，偶爾還能裝裝逼請客……但我從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

大三下學(xué)期了，我也開始準(zhǔn)備我的畢業(yè)論文，反正不難，畢業(yè)去考公或者是回家待業(yè)都行……我媽他們那里還缺會畫畫的。

我也暫時不和他聯(lián)系了，畢竟這家伙活得挺好不用人擔(dān)心。

但我是真的想不到，大三下暑假的一天晚上，我在家里吃著刨冰爹媽在上夜班的時候……這個家伙給我打電話來了。

“有時間嗎？”開口他給我來了這一句，我被整不會了。

“時間多的是，有啥事兒？”

“我想找個人……說會兒話，有些事兒有點兒難受?！彼穆曇粲行┑统?，聽的出來這家伙可能剛哭過，嗓子都是啞的。

“你說?！蔽乙幌伦泳托能浟?，畢竟這家伙哭著來求我確實是第一次。

“就是這幾天，我參加了下老米的校招?！?/p>

“好事兒啊，去試試不挺好的?！?/p>

“我走的文策。”

“啥玩意兒？”

“就是……文案策劃，講的直白點兒就是寫劇情的?！彼穆曇魪穆犕怖飩鞒鰜?，帶著點兒電流的雜音?！昂臀矣嬎銠C(jī)八竿子打不著的那種?！?/p>

我一想就明白了，這家伙果然理科是栓不住他的，最后走文科類工作也挺正常的。

“打不著就打不著唄，該怎么試試就去，不行就再接著練唄。”

“咋了，被打擊到了？”我還調(diào)侃了一下，這家伙屬于是有點皮癢癢的，打一頓就好了。

“確實?！彼穆曇衾飵е敕帧嗳唬?/p>

聽起來就像是什么東西被打碎了一樣，我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玻璃碎裂一般的聲音。

“我進(jìn)了個校招文案群，群里的人都好厲害好厲害，什么分鏡，劇本……都是我沒見過的東西?！蔽覐膩頉]聽到過他這樣虛弱的聲音，平常的他即使被欺負(fù)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也從來沒有這種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的感覺。要我當(dāng)時的感覺就是，他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什么東西抽走了一樣，剩下的是一具尸體?！拔疫M(jìn)去提了一嘴我是寫同人文的，結(jié)果……”

“咋了，別告訴我是被人笑話了。”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想干啥?！霸摬粫悄銈冞@群寫同人文的被人家給嫌棄了吧……不過同人文確實屬于創(chuàng)作圈子的下游了?！?/p>

“沒，老師看我們還是可以的……只是我自己被打擊了?！?/p>

“那你難受什么？半夜三更給我打電話就為了說這個？你要是被打擊到我還能安慰安慰你，你要是說你甚至沒被打擊自己先惡心到了自己那不就是你自己玻璃心??？”我實在是受不了這家伙了，正準(zhǔn)備掛電話呢。

“不，是覺得自己好無助?！彼f出這句話的瞬間我?guī)缀跻獟祀娫捔?，但是按在掛機(jī)鍵的手硬是停了下來。不為別的，我只想聽聽這家伙能給我整什么活出來。

“你接著說?！?/p>

“剛進(jìn)去，覺得自己原先讀的書真的夠用了，畢竟之前在同人文圈子里不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也是那種和蕭炎一樣有個無盡火域?！闭f到這里他笑了。“進(jìn)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所謂的努力和天分根本一文不值，你盡力尋找的東西距離你至少有十個太平洋。文案策劃……哪里有那么好當(dāng)?！?/p>

“廢話，對你來說要是好來我可真替那些學(xué)編導(dǎo)的同學(xué)哭長城了，你一個業(yè)余的和人家正式的去比？”

“可我不想認(rèn)輸。”

“你就是考不上這個不還有別的公司啊兄臺，老米這顆歪脖樹你要吊死在上面當(dāng)崇禎？”

“有句話說得好啊，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p>

“那你就去為你的社稷死吧，趕緊的。”我毒舌不減，反正這家伙我罵他他一般不會生氣。

“然后我又被老師打擊了，老師說我確實有點兒東西，但是說實話距離要求還差著一截子。我說我可以學(xué)，可以比別人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和精力去做好一件事兒。老師和我說屁嘞，你的努力在別人的天分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你自己寫的也就感動了你自己，別人只會覺得你這東西是廁所里挖出來的一坨濕廁紙……”他說著說著，我聽著他就逐漸哽咽了，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無助和痛苦，那種感覺就是你唯一的長處被別人以壓倒性的實力碾壓的骨頭渣子都不剩，就像是尊嚴(yán)被按在地上碾壓了幾個來回。

我當(dāng)時才明白，對這種驕傲透進(jìn)骨子里的人，最害怕的不是被打敗。

是在自己最擅長的事情上被無情地碾壓。

“所以呢？你個家伙好好讀書了沒？”我試圖緩和下緊張的氣氛。

“讀了，讀了特別多。”

“那你擔(dān)心什么啊……活著干死了算，你這大老爺們兒怎么比我這娘們兒都愛哭啊？”

“我害怕沒有機(jī)會?！?/p>

“什么沒有機(jī)會啊，他們春秋招不是沒有CD嗎？”

“我怕的是我連一次進(jìn)面試的機(jī)會都沒有。那種感覺就像是你即使有著能力，有著想要去改變的決心……但是別人甚至都不會看一眼你所謂的改變，別人會把你的作品集當(dāng)成年度最大的笑談，你的心血在別人的眼中只是整個項目組和HR的一星期笑料……”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快的就像是開始打太鼓，我從來沒聽過他的語速會這么快，這還沒幾句話呢，簡直就要進(jìn)化成機(jī)關(guān)槍?！拔乙氖亲C明我自己絕對不比他們差，我愿意為我所做的事情，為我所熱愛的東西獻(xiàn)出生命，反正和你說的一樣，活著干死了算?！?/p>

“說白了你就是害怕自己連面都進(jìn)不去?！蔽覐纳嘲l(fā)上坐了起來，手頭的刨冰都化干凈了。

“嗯?！彼穆曇魫瀽灥?。

“廢話，你是個業(yè)余的，業(yè)·余·的你懂嗎？”我沒好氣的開始痛罵這豬腦過載的家伙，我都不知道當(dāng)時我為啥那么大火，簡直是親媽噴兒子?！皹I(yè)余的意思就是你他媽沒老師沒同學(xué)全是靠你自己在自己摸著石頭過河，業(yè)余的意思就是你自己錯了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業(yè)余的意思就是……你他媽過了筆試才是個奇跡，你自己寫那點兒逼同人文自己沒數(shù)了屬于是……”

“你他媽能進(jìn)筆試就說明你這簡歷至少他們看的進(jìn)眼，覺得你這家伙有點兒東西給你次機(jī)會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一遛，再說了你這家伙就是要吊死在一棵樹上我也勸不回來……您就不考慮騰訊或者網(wǎng)易這些？”我覺得我嘴都干了，狠狠地喝了一口化掉的冰水接著罵?！叭思医o的是不多還是人家給的實習(xí)機(jī)會不夠多？你就是混兩年去做個正職不是賺得盆滿缽滿的……”

“我不想敷衍做一些事情?！?/p>

“那你就等著被HR敷衍吧。”

“我只是想說，給我一個機(jī)會。”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堅毅了起來，隔著屏幕我都感覺這家伙熱血上涌，但是又不好意思潑他冷水?！敖o我一個機(jī)會，我絕對不會讓給你失望?！?/p>

“你別和我說，和HR說去?！蔽抑苯佣殿^一盆冷水給他。

“喂喂喂就連你都給我潑冷水??？”

“我除了給你潑冷水還能干啥??？還能和你說‘你是世界上最牛逼轟轟的文案策劃’？你現(xiàn)在和我嗶嗶的時間你去寫你的作品集，做你的筆試題……腳踏實地的去做，好嘛？”

“嗯?！彼央娫拻炝耍涣粝挛乙粋€人發(fā)呆。

刨冰水已經(jīng)叫我喝完了，屋里雖然開著空調(diào)但是我還是覺得熱，熱的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熱，也不出汗，但是就是熱。

或許是和這家伙斗嘴太熱了吧，我這樣想著，插上耳機(jī)打開音樂準(zhǔn)備聽首歌舒緩心情。好死不死的翻到了一首有點熱血的歌……前幾天聽著太帶感的《滄海一聲笑》，GAI版本的。

貌似和他第一次接觸也是從《滄海一聲笑》開始的……

想到這里，我把這首歌用QQ分享給了他，接著就隨便找了個ASMR睡覺了。

第二天我看了一眼我的QQ，上面只有一條留言。

“我命硬，學(xué)不來彎腰?！?/p>

?

已經(jīng)是畢業(yè)有三年了。

我在當(dāng)著我的公務(wù)員，這家伙我也基本上不聯(lián)系了，關(guān)系說斷也不叫斷，也就是每年和我發(fā)個過年好……他說他加班太狠了。

我倒是希望他加的是他想加的班，也不知道這人到底精神內(nèi)耗好了沒。

沒好我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