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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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生活于此，慘淡如斯。燠熱的夜，本應(yīng)消夏避暑的時節(jié)，大名縣城之內(nèi)，各條街巷旁，竟好似見鬼般空空如也。戰(zhàn)亂的年月，雖無官府宵禁，攤販倒也知趣，早早收拾東西，情愿回家去休歇。往年的熱鬧遠去了，偶有幾個賣夜宵的走街竄巷，梆子點兒脆生生的響起，又空落落的降下，仿佛一粒小石子撇進大海，激不起一絲浪花兒。賣夜宵的稍稍停頓，穩(wěn)穩(wěn)放下?lián)樱ゎ^望望東西長街，恍惚瞅見昔日景象。夜市人聲鼎沸，往來車馬不絕，嬉鬧的孩子于不經(jīng)意間，撞倒了挑兒，大人趕緊賠著笑臉掏出幾個銅子兒，賣夜宵的絲毫不在乎，客氣的一笑置之。可惜，夢境縹緲，依稀隨風散去。此時，惟留下長長的嘆息，“唉......嗐......生意不好做嘍！”

他悠悠挑著擔，轉(zhuǎn)過幾條街，兀地卻發(fā)現(xiàn)，街角一處新置的宅子。燈火通明，彩緞高掛，庭院深深，傳出鑼鼓喧喧之音，想必是新主人在辦堂會。賣夜宵的略有遲疑，剛放下挑兒，大宅門便吱嘎一聲打開來。從中探出位清秀的姑娘，瞅著年齡約莫二十出頭。藍綢子旗袍，水緞似的長發(fā)，戴著珍珠項鏈，腳踩棕黃色高跟鞋。舉手投足款款大方，頗有傾國傾城之貌。

“大叔，來三碗餛飩！”

“好的，餛飩熱乎的三碗！”

賣夜宵的高興地唱和，他的生意終于開了張。

宛爾，餛飩出鍋，熱氣騰騰盛在食盒子里。姑娘道聲謝，才要轉(zhuǎn)身離去，宅門又緩緩打開。有個小腦袋露出來，調(diào)皮的眨眨眼，瞧著三五歲的模樣，奶聲奶氣的嚷道：

“霞姨，燈影兒開演啦，快點嘛！”

“豐兒，俺的小祖宗，恁急也沒用，餛飩得做熟嘍。”

“嗯......嗯，霞姨，我不管，我要你陪我看燈影兒，”

“好，好，好！真是難纏的小祖宗！”

“快點，快點！要不然趕不上，孫猴兒出場啦，”他吵著要看齊天大圣，孫悟空在孩子心目中總是名副其實的大英雄。

6

? ? ? ? ?孫悟空大鬧天宮的戲碼 ?，乃是人人皆知，尤其深受小孩子們喜愛。這不，冉冉紅光，爍爍燈影之下，皮影戲正舞弄得煞是精彩。

話說，那孫猴兒學成歸來，七十二般變化無有不精，三五下便剿滅了混世魔王，平定傲來國叛亂，坐上花果山大王之位，將水簾洞打理的井井有條。驟聞，東海龍宮藏有至寶，心下便思量，老孫自是上天入地無有不能，既可九霄攬月，亦可四海擒龍，卻無稱手的兵器，合身的衣甲，豈不有損顏面？于是乎，投東海會龍王，一眼相中如意金箍棒，又得藕絲步云履、鎖子黃金甲、鳳翅紫金冠來搭配，真可謂神光凜凜、威風八面矣！

美猴王從此志得意滿，再不把天地放在眼中，七十二洞妖王紛紛相拜，竟與牛魔王義結(jié)金蘭，一個自稱齊天大圣，一個自稱平天大圣。孫大圣視生死于無物，跳脫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愿受那地府約束，索性勾銷生死簿，凡有名猴屬之類皆一概抹去。如此得罪了天庭權(quán)勢，“猴頭兒既不受天地管束，要我等天庭官僚何為？”因之，天庭權(quán)勢者的詭計便接踵而至。

“孫猴兒，逍遙自在，無拘無束，到底得罪了誰呢？他又有什么錯？”豐兒看的入了迷，禁不住發(fā)出疑問。

“是啊。他是沒錯，世人都沒錯，但活著都要懂規(guī)矩，人人皆得遵守秩序?！敝旒伊闶|霓耐心回答。

“那，蕓姨，啥是規(guī)矩？啥又是秩序？”

“我來告訴你，臺上正在演戲，臺下人不許去后臺，這就叫做守秩序。天兒已經(jīng)很晚咧，小孩子必須回屋睡覺，這揍是規(guī)矩?。?！”朱家八妹綺霞，有點嚇唬三歲小娃兒似的解釋道。

“霞姨，不嘛，再看一會兒，揍一會兒嘛，等王叔和我娘回來，一準兒回屋去，好不好，求你啦！”小豐兒使出看家本領(lǐng)，嗲聲嗲氣的撒嬌。

“等他倆回來，天都亮了，聽話！”

“霞，你就讓他看完吧，好不容易有場皮影戲，誰都想過過癮，何況孩子呢？”蕓霓替豐兒求情，顯得格外溫柔。

“你揍慣著他吧，跟小皇帝樣的，看夫人回來，我不告你刁狀?！?/p>

“呵呵，妹妹隨意，恁高興就好。”

“又不是以后看不上啦，傅家班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大少爺說要留他們住上三年五載的，替戲班子解決生計，我不知道你們急個啥，以后有的是時間看皮影戲咧！”綺霞噘著嘴嘟囔，其實她更像長不大的娃娃。

“揍會嚷別人，恁還不是一樣，困得眼皮都睜不開哩，擱那兒一個勁兒的瞅。我看吶，恁快成戲里的太白金星老頭兒咧，愛打小報告，喜歡多管閑事，專門挑人錯縫兒。等大少爺回來，定讓他好好教訓恁一頓。”朱家老六戲謔妹妹道。

“哼，王大少與陳夫人熱乎著呢，哪有時間管我，他們不在家更好，樂得看戲自在！”朱家老八最喜與姐姐斗嘴，她油然接口。

“小聲些，守著孩子甭亂說，”蕓霓狠狠白了她一眼，又偷偷伸手掐了她一把，示意小孩子面前少胡揉八扯。八妹心領(lǐng)神會，自知失言，由是抵住舌頭，閉緊嘴巴，再也不敢胡言亂語。

7

? ? ? ? ?孫悟空首度受天庭詔安，是懷著好奇心去的，他畢竟是浪蕩凡間的野猴，用玉帝的話說，“不過一只猢猻耳！”沒見識過甚的大場面。天庭官僚戲弄他，眾神嘲笑他，封猴子一個屁大點兒的弼馬溫。起初，悟空無視眾神的譏諷，懷著善心接納整個世界，尤如不諳世事的毛頭小伙兒，誠心誠意對待社會的老油條。然而，世事總是險惡的，他老覺得玉帝佬兒話里有話，武曲星君打著官腔，滿臉的不屑。巨靈神不拿正眼瞅他，悟空只當他是天生斜眼有毛病。千里眼與順風耳，一個聾子，一個瞎子，悟空熱情的打招呼，這哥倆不哼不哈，仿佛瞧不見人似的，猶然愛搭不理。就連太白金星這老頭子，上得天庭便翻臉不認人，再無花果山下初識時那般熱情。后來，猴子自然耐不住心性，受不得條條框框的約束，一個不如意，揍駕起筋斗云翻回了花果山?？诶锶氯轮?，給老孫多大的官兒，亦不如山大王逍遙自在，孩兒們！老孫絕不舍了花果山這塊風水寶地。

常言道，有一就有二，有二便有三。雖說事不過三，但悟空還是上了金星老頭的當。這老頭子壞的很，滿肚子鬼心眼兒。一計不成他再生一計。見猴子棄官不做，視富貴若煙云。一拍腦袋瓜，簡單！滿足他成功的虛榮心。想當齊天大圣，完全可以有，另外加送一座齊天大圣府，甭管啥條件都給你配齊。想耀武揚威，就更沒問題，天庭萬畝桃園皆歸你管。讓猴子管桃子，此乃神來之筆。只要聽話，萬畝桃園任你享用。不過嘛，啥時候瞧不順眼，挑挑毛病，找找錯縫，治你個看管不嚴之罪，那還不是手拿把掐跟玩兒似的。這就叫權(quán)術(shù)。

在某些大佬看來，天庭皆為吾股掌間尓。更何況猴頭乎？什么規(guī)矩？什么秩序？不過是糊弄人的鬼話，嚇唬三歲娃娃的戲言罷了。倘欣喜，尚尊稱一句大圣爺爺！若忿恨，那便成了不服管教的野猢猻。孫猴子自是不懂這里面的七歪八繞，他乃石頭里蹦出來的天生圣人，未經(jīng)歷過世態(tài)炎涼的熬煎，怎曉得那么些個人情世故？玉帝佬兒忒會玩，誠然下的一手好棋！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孫悟空大鬧天宮實為天庭一劫，天庭的官僚過于陳腐無能，趁勢重新洗牌，重塑秩序而已。猴子可不管怎多，你瞧，他在蟠桃園里，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聽聞，王母舉辦瑤池盛宴，他便定住七仙女，哄騙赤腳大仙，獨個一人去享用?？炜?！他油然喝醉了酒，還打一套酔猴拳哩。悟空酔步倒蹌，偷摸進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宮，把成葫蘆的金丹當糖豆兒嚼。如此荒唐行徑，著實氣煞玉帝佬官。遂命李靖哪咤、雷公電母，巨靈神及四大天王，領(lǐng)十萬天兵天將誅滅花果山。

大圣揍是大圣，英雄就是英雄。既惹得了禍，也擔得起罪過?？诶锊蛔〉亟辛R，“你們這群天上的霄小之輩，陰險狡詐，無情無義，孫爺爺一人做事一人當，勿連累了我花果山猴子猴孫?。。　敝灰?，那巨靈神變幻法天象地，身高驟長數(shù)十丈，一腳踏破山河碎。大圣抖擻精神，幻化巨人之形，頭頂天腳踏地，三五下便打得他屁滾尿流，夾著尾巴滾回天庭去了。卻惱恨陣前哪吒，變身三頭八臂，腳踩風火輪，兀地殺到跟前，使出全數(shù)法寶，乾坤圈、混天綾盡數(shù)祭出。孫大圣絲毫無怯，一個來一個招呼，十個來十個招呼，他搖身一晃，猴毛化作無數(shù)分身，油然殺得哪吒精疲力竭，惟剩抵擋招架的功夫。更甭提那魔家四天王，雖有至寶法器，怎奈何孫猴變化多端，根本無可匹敵。

8

? ? ? ? 玉帝萬萬沒想到，十萬天兵、十萬天將，竟沒能捉到花果山一只小猴精，皆被大圣妥妥保護了，掩在水簾洞內(nèi)平安無事。派出鼎鼎大名的托塔天王，僅僅數(shù)十回合，三太子便灰溜溜敗下陣來，手下無數(shù)神將個個不是敵手，揍連猴毛兒也未能傷到半分，誠然貽笑大方！佬官兒思前想后，頓時明白，此中必有緣故。天庭勢力錯綜復(fù)雜，有人摸魚?；?，有人冷眼看戲，有人恨不能兩虎相傷，有人坐收漁翁之利。李靖屬于哪方神佛概不重要，關(guān)鍵在于他不肯為我所用。看來，天庭大洗牌勢在必行，定要推倒了重頭再來。何如順勢而為？任由猴頭鬧上一鬧，劃歸新的勢力范圍，以便重新整飭天庭秩序。

如此，玉帝亦裝傻充楞。既然大家出工不出力，佬官干脆睜一眼閉一眼，再不過問剿滅猴頭之事，等到危急時刻自有人跳出來救火。果不其然，沒過幾時，南海觀世音菩薩，向玉帝上表，舉薦一人道?！氨菹铝钌@圣二郎真君，見居灌洲灌江口，享受下方香火。他昔日曾力誅六怪，又有梅山兄弟與帳前一千二百草頭神，神通廣大。奈他只是聽調(diào)不聽宣，陛下可降一道調(diào)兵旨意，著他助力，便可擒也。”

話語頗為玄妙，玉帝的親外甥卻住下界，從無拜會來往，聽調(diào)不聽宣，那二郎真君不受天庭轄制，豈不成了玉帝佬兒的外援私兵？觀音大士此刻推薦他，似乎有意平衡各方勢力。

但見，二郎真君本事頗大，與悟空斗法三百余合，殺至昏天黑地，兩人不分勝負。悟空由是使出七十二般變化，一忽變個麻雀，他便幻化老鷹；一忽兒變個魚兒，他便幻化水鳥。大圣出溜一下變成水蛇，楊戩扭身化作灰鶴。正所謂一物降一物，二郎神與孫大圣，好似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互相轄制對方，斗得難解難分。

直到此時，終于有人按捺不??！太上老君暗下殺手，心說，我若不及時出手，倘被他人搶了先去，那一塊天地間的至寶靈石，豈不浪費了材料？于是，他伸伸衣袖，擲出法寶金鋼琢，只兀地一投，孫猴子便被囫圇個的砸倒在地。李靖、哪吒、四大天王，一擁而上將之擒拿。

9

? ? ? ? 看到這里，故事已然過半。皮影戲的精彩毋庸置疑，但看官腦子里的問號愈來愈多。臺下小豐兒雖只有四歲半的年紀，奈何天資聰穎，恰又趕上學說話的階段，于是乎免不得東問西問。朱家兩位姑娘，畢竟學識有限，幾乎被小孩子纏得頭都大哩，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見，兩個熟悉的身影，于遠處窸窸窣窣，探頭探腦。原是，王佑維與陳素秋，偷摸前來。他們處理完災(zāi)民之事，匆忙洗漱一番，只裝作沒事人的樣子，趕緊來瞧皮影戲。

“哦，王叔，你回來啦！”豐兒一轉(zhuǎn)頭瞅見王佑維，激動地大喊。

“這孩子，看見恁娘親不吱聲，看到王叔高興成那樣，”陳素秋假意嗔怒道。

“王叔，王叔，”孩子不住腔地問，“大圣爺爺天下無敵，咋揍被一個鐲子暗算咧？”

“那可是太上老君的法寶，”

“我就想不明白啦，太上老君有這能耐，他咋一聲不吭，費半天勁才把孫猴兒擒拿？天庭那么多神將，斗不過一只猴兒，豈不成了笑話？”朱家八妹不由得替小豐兒發(fā)問。

“奇怪么？斗得過也好，斗不過也罷，皆是虛假的表面現(xiàn)象。天庭早就四分五裂嘍！好比而今亂世，人人各自藏著小九九，各打各的小算盤?！蓖醮笊俳忉尩馈?/p>

“這話怎講？難道說，悟空只是一個由頭，一個重整秩序的借口不成？？？”陳素秋非常聰慧，她聽出了話外音兒。

“呵呵呵，大鬧天宮本就天道劫數(shù)，即便沒有孫猴子，也會有旁的牛魔王，獅子精等等，殺上天庭來作怪。曾否記得，上一次天庭大亂，還是楊二郎親自帶隊吶。不知下一次，又將換作何人？”

“如此說來，竟是玉帝下的一盤大棋！”

“當然，這只是我的個人解讀，不能作數(shù)哦?！蓖跤泳S笑笑，伸手把小豐兒抱在懷里。

“王叔，那孫悟空天大的本事，怎就看不破呢？”豐兒稚嫩的臉龐寫滿疑惑。

“或許是天性使然吧，猴子天生急性子嘛，摸不著門道，實屬正常。何況人心難測，那些天上的神仙，少則修煉千年，多則萬世輪回，個個心思機密，更甭提經(jīng)歷過1750劫的玉皇大帝。你仔細想想，這些大羅神仙，該有多少個心眼子？孫悟空怎斗得過他們？”

“哦，我明白啦，王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有壓你一頭的能人，若像猴子一般張狂，要么被人利用，要么被世道所壓制，不會有啥好的下場?！毙∝S兒的聰穎令在場所有人訝異，他竟然由此悟出做人的道理。

“豐兒說的對！不然的話，娘怎會給你起個名字叫恒謙。恒，是指恒心，堅持平常心處世；謙，謙虛謹慎，保持低調(diào)踏實的為人態(tài)度。這兩個字正對應(yīng)了你說的意思?！标愃厍锖芨吲d的肯定了小豐兒的話語。

“其實，這里面還有更深層的目的，大鬧天宮是權(quán)力者布的一盤棋。天地間的秩序猶如天羅地網(wǎng)，不允許任何人輕易出頭。哪怕孫悟空是神猴降世，乃天生圣人也罷，亦得服服帖帖受管束。在封建權(quán)力面前，一切盡皆枉然?！蓖跤泳S隨后長長補充一句，此方為關(guān)鍵問題的所在。自然，婦孺之輩是考慮不到那些深刻涵義的。她們只關(guān)心燈下的皮影兒，仿佛人心深處迸發(fā)出的光澤，黑白倏忽之間，油然一閃一爍點點乍現(xiàn)......

10

? ? ? ? 紅光燈影之中，有個小黑點騰挪閃展，時而飛躍，時而旋舞，一忽兒沖上九霄云天，一忽兒按落云頭窺探蒼穹，兀地又化作黑影漫漫，仿佛諸天神佛齊聚天庭，譬若星羅棋布璀璨銀河。孫大圣一腳蹬翻八卦爐，將老君煉化神石的夢想，頃刻間踹飛到九霄云外。他殺上通明殿去，直逼凌霄寶殿，打得九曜星君退避三舍，四大天王匿跡無蹤。孫大圣橫陳鐵棒，東西拼殺，如入無人之境。意欲搗毀凌霄寶殿，雪洗心中忿恨之情。卻被那佑圣真君佐使王靈官攔截，差三十六員雷將團團困在垓心。

話說，眾神把猴頭攢在一處，四下里廝殺，倒也擒他不得。玉帝便動了心思，既然天宮無人助我，何不相請西方佛老？遂傳旨，著游奕靈官同翊圣真君徑往靈山去也。其實，如來并不推卻，一切早已算定，盡在掌握之中。

只見他喝定眾將，收了包圍圈，對著大圣笑言：“猴兒焉敢欺心，奪了玉帝寶位？”“‘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我本天生圣人，有何不可？”“大謬之言，圣人修持己心，維天地秩序，替蒼生造福，尓肆意猖狂，妄動干戈，攪擾四海，令天下黎民不得安生，何以面目對世人？”見大圣尤是不服，如來再動機心，裝做善人模樣，好生勸慰道：“權(quán)力虛妄，你爭我奪，紛紛攘攘，何日是個了處？不如，你我賭賽一場。倘有本事，一筋斗打出我這右手掌中，算你贏，不用動刀動槍，就請玉帝到西方居住，把那天宮予你；若不能打出手掌，你還下界為妖，再修幾劫，別來吵鬧?！?/p>

悟空暗笑，“這如來卻是呆子！不曉得我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甭說他手掌心不滿一尺，就是那天地的盡頭，俺老孫亦來去自如！”于是乎，大圣抖擻神威，將身一縱，如云龍風虎，瞬間抵達天涯地角。尤見，五根擎天柱赫然聳立。惟恐如來輸了不認賬，猴子靈機一動，拔下根毫毛，吹口仙氣，變作一管濃墨雙毫筆，在那中間柱上寫下大字云：“齊天大圣，到此一游?！睍?，還不忘撒泡猴尿以作標記。

然而，悟空實是不知，如來有佛學護佑，有神通加持，使出掌心佛國的法術(shù)，隨著筋斗云見長，悟空飛多遠，他便長多大，油然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最終，猴子得了果報，慘遭壓于五行山下之厄。后人有詩記曰：

當年卵化學為人，立志修行果道真。

萬劫無移居勝境，一朝有變散精神。

欺天罔上思高位，凌圣偷丹亂大倫。

惡貫滿盈今有報，不知何日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