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事項第一章

61.承重

樊振東去了澳大利亞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封閉訓練，帶著她的旅行攻略和她織的圍巾。

等到他下飛機打電話給陳徐言報平安時，沒有聽到意想中的脈脈溫情，反而是她咬牙抓狂的發(fā)泄。

穿透力十足聲音從電話筒里傳過來，大得他把不自覺偏頭手機拿遠了些，害怕刺破耳膜。

“樊振東！！你把我的耳機和充電線也裝走了！我找了整整一天了！”

此刻，飛機上一直坐樊振東旁邊的林高遠終于尋了個機會，走過去攬住周雨的肩膀，搖頭直呼，“太變態(tài)！”

周雨拖著行李箱對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一頭霧水，“怎么了？”

林高遠想起路上的所見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這人居然不睡覺，在飛機上玩數(shù)獨，實在是太變態(tài)了?！?/span>

走在后面的許昕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搭了話，“何止啊，他最近還在背單詞呢。”

“確實，小胖現(xiàn)在是偷天換日了?！敝苡暧浧鹚罱鼑栏窨刂骑嬍常瓦B以前愛喝的可樂都不買了，對此深以為然。

他當然知道這改變是因為誰。

作為國乓隊員加樊振東多年好友，他怎么可能沒見過陳徐言。一般來說結(jié)束訓練時，樊振東都會用毛巾把汗擦干凈，但如果給他遞毛巾那個人是陳徐言就會不一樣。

他甚至喜歡故意湊過去將頭的汗甩到她身上，就像一只剛洗完澡調(diào)皮的大金毛，引她花容失色，大呼小叫，追著吵著要他算賬，也算得上是國乓隊一道獨具特色的風景線了。

周雨想起這一幕就忍不住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實在是太幼稚了，初中生都不玩這種喜歡誰就欺負誰的老土把戲。

旁邊的林高遠不輕不重地拍了周雨一下，將他從記憶中脫離出來?！坝悬c文化成不，這叫偷梁換柱。”

身后的許昕再拍了林高遠一下，“不對，是偷龍轉(zhuǎn)鳳。”

一群沒文化的。

原本打算對這一切充耳不聞的樊振東實在是沒法繼續(xù)裝下去了，調(diào)轉(zhuǎn)了行李箱方向的同時轉(zhuǎn)過身抄著手睨他們一眼。

“你們要說的是不是脫胎換骨？”

后來林高遠發(fā)現(xiàn)更滲人的事，當天晚上直接跑到了周雨那里睡。

對此他這樣說，“我真的是受不了他了，吃個飯擱那笑，問他笑什么也不說，就問我一句八竿子打不著的，你是喜歡先吃愛吃的菜還是最后吃愛吃的菜，誰平時在意這個啊，不喜歡的菜就別打唄?！?/span>

實際上樊振東是看見碗里的番茄想起和陳徐言在杜塞爾多夫發(fā)生的事，那時候他還不了解陳徐言的喜好，吃飯時見她盤子里的番茄一點沒動。

“哦，你不喜歡吃番茄啊?！闭f著他便自然又自覺的伸出筷子從陳徐言盤子里將番茄夾了過來塞進自己嘴里，邊嚼邊嘟囔著，“別浪費。”

對面的陳徐言什么話也沒說，甚至沒動作，跟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樣。

隨后他感到奇怪，抬起頭便看見陳徐言直勾勾的望著他，目光復雜又幽幽，有委屈，有生氣，有難過……就這樣默默望著他，什么話也不說。

原來世界上有人會把最愛吃的食物留到最后吃。

啊——多么痛的領(lǐng)悟。

樊振東扭過頭去，以手扶額，不敢與她對視。

實際上，陳徐言大可跟著樊振東去澳大利亞，到時候直接從澳大利亞飛曼徹斯特就行，而她選擇留在北京的主要原因是她之前給徐杰然說好了會在世青賽上給他加油。

多虧了樊振東的教導，雖然她打球還是菜，可也看得懂些了。

以及……飛澳大利亞機票好貴，澳大利亞轉(zhuǎn)曼徹斯特更貴，中途耗費時間還長，她一個窮人干嘛要做冤大頭花那大幾萬給自己找罪受。

徐杰然：……師母，你自己信你留在北京的主要原因是我嗎？

徐杰然的訓練陳徐言是見過的，打法簡直和樊振東如出一轍。那天姚彥也在訓練館，笑稱為他為小胖青春版，隨后又趕忙糾正，“瞧我說些什么話，小胖也正青春呢，應該說是小胖迷你版?！?/span>

陳徐言聞言趴在欄桿上望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

實際上他們兩是完全不同的，一個外放，一個內(nèi)斂。

徐杰然的教練是韋琨，從教已經(jīng)十多年了，還是帶出過不少好苗子，那天下午韋教練對她說的話她現(xiàn)在都還記得。

“外界開玩笑說，說馬龍是六邊形戰(zhàn)士，樊振東是圓形戰(zhàn)士。雖然是開玩笑的，但其實挺形象的，那么照這個標準徐杰然就是個六邊形內(nèi)切圓戰(zhàn)士……均衡發(fā)展，但處處沒有一個突出的地方，也沒有自己的特色，想學其他人，又沒那個條件?！?/span>

“被限制住了，這對一個乒乓球運動員來說其實是很危險的，就像一直憋著一股氣，一股勁，使不出來，突破不了的話，最遠就只能走到這里了。”

韋教練深沉的目光落在遙遠的角落里。一顆乒乓球悄悄滾藏在那里，來來往往的人從它身邊走過，沒人發(fā)現(xiàn)毫不起眼的它。

他最后說了一句沉重又很現(xiàn)實的話，“刻苦的人太多了，這里要的是天才?！?/span>

陳徐言靜靜站在旁邊半天沒說話，心情莫名低落，就像是聽見醫(yī)生說某人情況不容樂觀，做好心理準備一樣，仿佛下一秒徐杰然就得收拾鋪蓋卷回家去。

回家的路上陳徐言破例讓他擁有了個冰淇淋然后問他，“小然，你有想過轉(zhuǎn)換打法嗎？”

徐杰然小口小口的嘗著手中的冰淇淋，長睫撲閃，滿不在乎的模樣，“韋教練都給你說了?！?/span>

“嗯，但是我相信你會跨過去的?！?/span>

“姐，”他突然停住了腳步，這樣陌生又低沉叫她。冰淇淋在夏日的風里融化，甜膩地流到他掌心，黏糊糊的一片，“不是的?！?/span>

陳徐言回過頭看站在原地的他，“什么？”

徐杰然面色復雜的沉默了好一會，想解釋，最終還是怪異的說，“……算了，沒什么。”

他習慣了。

習慣被冠上“樊振東接班人”的光環(huán)，習慣被人嘲諷，說他是可恥的盜版，是拙劣的模仿，是殘缺的的復制本……可是他們是不一樣的，算了，不重要了，反正結(jié)果都一樣。

陳徐言走過來，笑嘻嘻的攬上他的脖子，“干嘛一副不開心的表情，既然你決定這樣打下去那就繼續(xù)下去！我從來沒認為你是誰的替補，誰的續(xù)寫，我只想看見你閃亮亮的站在領(lǐng)獎臺上，我就當你頭號粉絲了！”

他不領(lǐng)情，戳穿她，“你明明是師傅的頭號粉絲。”

“哎呀，他的粉絲太多了，不缺我一個的，這次世青賽我來看你打比賽，就這樣說好了?！?/span>

“哪有你這樣強迫別人答應的？”

“這不就有了嘛?！?/span>

作為一個過來人，陳徐言怎么會不知道青春期的別扭小孩最需要的是認可呢。

就在這時陳徐言想起他曾在朋友圈回復一個小女生為傻大姐，于是敲了他一個爆栗，氣鼓鼓的訓著他，“首先，作為一個冠軍候選人，要對人尊重點，怎么可以對女孩子取綽號，說話沒禮貌?！?/span>

徐杰然被她這頓莫名其妙的算賬敲昏了頭，捂住額頭，記起那句“好劃算”的評論辯解道，“干嘛，她本來就傻兮兮的嘛?！?/span>

“小屁孩，我就不信我今天治不了你了，”陳徐言見他還敢頂嘴，撈起袖子，作勢要收拾他，“等你師傅回來我告他，讓他弄你?！?/span>

徐杰然低頭氣呼呼撇嘴。

所以最后還是喊師傅過來幫忙，而且還是告狀，哼！

世青賽比賽結(jié)果很殘酷，事實也正如韋教練所預料和分析的那樣。其實對手能力也并沒有很強，只是腦筋轉(zhuǎn)得快，自然也善于利用徐杰然在后期表現(xiàn)得過于明顯的短板，在輸了兩局后還能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抓住機會拖到第五局實現(xiàn)逆風翻盤。

可以說在后面將徐杰然的銳氣和士氣全挫沒了，被壓著打，被迫防守直到毫無還手之力。

失敗并不會因為誰年紀小就輕饒誰，特別是賽前還自己給自己很大壓力的人。

所以采訪一結(jié)束一直強撐著的徐杰然就躲進了換衣間，死活不出來，直到里面的人都走完了，韋教練實在是沒法，最后拜托了陳徐言這才把他從里面哄出來的。他出來后仍低垂著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不斷小聲念叨著好丟臉，好丟臉，就連聲音都在發(fā)顫。

陳徐言把小小的他攬入懷里，拍著他的肩，“哪有什么丟人不丟人的，更丟人的事你都做過，上次海洋公園的事你忘了？”

徐杰然抽抽搭搭的解釋，“這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了？就算不一樣就當它們一樣不就好了?！?/span>

他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著，“男子漢才不會哭的?！?/span>

“屁咧，憑什么不能哭，你是沒見過你師傅哭的時候吧，”陳徐言說著便輕拍上他腦門，同時在內(nèi)心悄悄道個歉，東哥咱就先哄孩子，面子以后再找回來。

“眼淚根本不是脆弱的象征，更重要的是要流得有意義懂嗎？記住是什么讓你這樣痛苦，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之后還有比賽呢，你不會想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繼續(xù)崩潰爆炸下去吧?！?/span>

他還是鼓著臉，撇著嘴，稍微一眨眼淚水就又咕嚕冒了出來，“可是，我真的好難過啊……”

陳徐言嘆了口氣，蹲下身，直視著他淚眼朦朧的雙眼，語重心長的說著，“我知道的，這種感覺很痛苦，好像再也沒有力量和勇氣站起身來，無法面對結(jié)果，心也跟揉碎了似的揪在了一起……但是徐杰然，沒人是一直贏的。我寧愿你早一點接觸到真實與坎坷，突破是一種成長，承重同樣也是成長。相信我，十八歲的你絕對不會嘲笑現(xiàn)在十二歲的你?！?/span>

她又何嘗不是呢。

徐杰然終于仰起頭看她，就像在外面受了欺負后回家哭訴的小孩終于可以在大人的懷里肆意發(fā)泄痛痛快快大哭一場般伸出手抱住她，“師母——”

陳徐言大驚失色，一把捂住他的嘴，“小點聲，在外面別這么喊?！?/span>

“嗚嗚，”見他點了頭陳徐言才放開手，徐杰然小腦袋瓜感到困惑，仍是亮晶晶的望著她的眼睛，“十八歲的我真的會不在意嗎？”

陳徐言語氣越發(fā)柔和，“當然啦，因為你現(xiàn)在還小嘛，內(nèi)心世界也小，只容納得下一點點東西，等你長大了，內(nèi)心世界也跟著變大了，小小的失敗根本算不了什么，除非超過了你的承受能力。”

“那師母的內(nèi)心世界也很大嗎？”

“這……”陳徐言想起自己前不久在樊振東面前看電影揪著他衣服哭得昏天黑地，頓時有種騙小孩的負罪感，發(fā)出尷尬又機械的笑聲，“一般一般吧，哈哈哈。”

她曾在場邊問過樊振東輸了以后會不會很難過，他說還好，輸了感到難過是必然的，但比賽還得繼續(xù)，教練總是說離開領(lǐng)獎臺，一切就從零開始。我在盡力做到。

之后陳徐言又問教練的心情會不會也跟著受影響時樊振東突然望著她輕輕的笑了，感覺她問出了一個很傻很好玩的問題。

“當然啊，你是沒看見教練在場邊恨不得能拿起球拍自己上的樣子哈哈哈，不過畢竟是混跡球場那么多年，經(jīng)歷了那么多風風雨雨，輸輸贏贏，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他們自我調(diào)節(jié)的能力可強多了?！?/span>

隨后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覺得乒乓和球員之間算是一種相互成全的關(guān)系吧，就是偶爾我會感覺打球和人生一樣，在提升球技的同時也在培養(yǎng)自己的……額……心境，或者說品性。一般球打得好的人，他都有一套自己信奉和堅持的人生準則。”

陳徐言故意揶揄他，“樊先生的回答好官方呀?！?/span>

“這就叫官方了？”他走近，將準備擦汗的毛巾圈在她肩上然后輕輕一用力將她拉到面前，額頭抵著額頭，盯著她慌亂的眼睛，緩緩說道，“你可是見過我采訪時更官方的時候?！?/span>

她瘋狂眨著眼，用盡全身力氣在他深情玩味的注視里保持清醒和定力別過臉去，轉(zhuǎn)移話題?！澳亲铍y過的肯定就是粉絲了吧?！?/span>

樊振東松開了握緊毛巾的手，改為雙手撐在欄桿上，不變的是她依然被困在他的空間里。隨著他深呼出的一口氣，溫熱的氣息便噴灑在她的臉頰，引起一陣輕微曖昧的癢。

“是啊，他們把結(jié)果看得很重要，實際上沒有那么嚴重，只是因為他們太在意我……可我更希望能保持在一個健康又平衡的狀態(tài)，他們的喜歡不會影響到我的生活，也不會影響到他們本身的生活?！?/span>

“和你一起在比賽的輸贏里培養(yǎng)心性，共同成長嗎？”

“我希望是?！彼J真的回答完后迅速揚起一個微笑，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夸獎道，“真聰明，不愧是我喜歡的人?！?/span>

陳徐言臉紅得快要爆炸，不知該作何反應才好，既想要一頭埋進他懷里，又被肉麻得想趕緊向旁邊跑開，于是她最后低著頭伸直雙手義正言辭地推開了他，“不要在外面一本正經(jīng)的說那么犯規(guī)和羞恥的臺詞?。。?！”

PS：靜默囤貨別囤不愛吃的，都解封二十多天了，我泡面到現(xiàn)在都還沒吃完TAT

比賽我一直在看的，今天本來有很多話想說，寫著寫著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你們應該都能get到我想表達的是什么。

也不是故意不更，只是卡文真的卡得我難受，片段銜接不上，我真的覺得我是為了把幾百字的片段塞進去寫了四千字，典型的為了醋包餃子。

于是呢，這些天我抱著學習的態(tài)度看完了《三體》全集，求是的態(tài)度學會了三分鐘內(nèi)還原魔方（有用的），以及不斷去完善文后期片段，構(gòu)思情節(jié)。

突破是一種成長，承重同樣也是成長。

世界第一就是需要不斷接受挑戰(zh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