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述遼代山西地區(qū)的佛教和寺院——以朔州遼天慶八年經(jīng)幢為中心
淺述遼代山西地區(qū)的佛教和寺院——以朔州"遼天慶八年經(jīng)幢"為中心
《文物世界》 2009年02期 □ 陳曉偉
2007年8月,在山西朔州市平魯區(qū)敗虎堡村發(fā)現(xiàn)了一座遼代經(jīng)幢,呈六面柱體形,殘高0.18米,對寬0.27米,其余各邊長分別為0.13米,0.075米、0.11米0.17米、0.16米。蓋頂、身、基座不存。該經(jīng)幢刻“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正文共十九行,每行僅存四或五字,殘缺嚴重。首行為“佛頂尊勝”四字,題記為“大遼國山西云和尚僧行該、□座僧志的、□鏖沾影”,幢文共計84字。錄文如下
佛頂尊勝J曩謨婆就呼沒馱野」□□野娑哆I 惹野惹野【尾】.沒馱地瑟【恥】.嚼胡蜜蜜舍I第薩噙餓帝J嘲娑演靚薩」帝沒地野沒J冒馱野尾冒沒馱J怛他蘗哆紇J捺口娑鴨賀J大遼國山西云J和尚僧行1座僧志的塵露影1維天慶八年
第一行,刻“佛頂尊勝”,以下闕字不明,當為《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的意譯部分,闡述佛經(jīng)大旨啊。
第二行,起“曩謨婆哉”迄第十四行“捺口娑噙賀”脫字不明,應為《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的音譯部分。然對照殘存文字,該部分與波利所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音譯部分吻合,可推知,“遼天慶八年經(jīng)幢”所刻《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陀羅尼經(jīng)》為波利本回。
第十五行至十七行,為經(jīng)幢的題記部分。一般而言,經(jīng)幢末附造幢者的里貫和身份。該經(jīng)幢刻造者為行該、志的二人,為山西云州人,由于文字欠缺,二僧因何事造幢,我們不得而知?!啊踝笨赡転椤吧献被颉笆鬃睘樗略褐械穆毷?。“和尚僧”卻不常見于石刻。
第十八行,“鏖 君影”常見與其他經(jīng)幢中,《齊諷等建陀羅尼經(jīng)幢記》有“塵沾影覆之利,形影如言”?!斗ㄨさ葹橄葞熢齑庇洝酚小胺钕葞焿m沾余燼”?!斗顬闆]故和尚特建陀羅尼塔記》有“累生罪障,隨影覆已消除∶宿口怨魂,逐塵沾而登彼岸。甲”此取“見此陀羅尼幢,若近幢若幢影沾身若幢鳳吹身,或為幢風飄塵著身,罪業(yè)便消?!币б狻?/p>
第十九行,“維天慶八年”,是為此經(jīng)幢所建時間。這為此經(jīng)幢所建時間,按《遼史》卷二十七《天祚帝本紀一》曰“乾統(tǒng)十年,十二月己酉,改明年元?!奔礊椤疤鞈c”,天慶八年為公元1118年。佛教在遼道宗時期發(fā)展達到頂峰,天祚帝時趨于下勢。但是,從遼代石刻文獻記載中,依然存有佛教活動。山西大同《劉承遂墓志》記載,天慶三年,劉承遂曾充任維那,粗印《大藏經(jīng)》全"。百姓基于對于佛教的信仰,建造經(jīng)幢為一種普遍的行為。
山西一域,屢有遼代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幢發(fā)現(xiàn),清《寧武府志》卷九《祠廟》載∶“古尊勝幢,在縣北四十五里舊寨村路傍古廟中。庭前石柱一,上有石燼柱。凡下面刻云‘唯壽昌二年二月十五日立佛頂尊幢’?!薄捌渲祁H奇,古字皆雙行,一中國書,一為西域梵書”叫。此外,朔州其他地區(qū)還出土數(shù)座經(jīng)幢,但是刻記不明叫大同地區(qū)也有此類經(jīng)幢出現(xiàn),華嚴寺大殿前“普同塔經(jīng)幢”,刻于大康二年,高五尺,經(jīng)尺余,方隅八面,面各有字,所刻經(jīng)文為“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叫,可以說,對于遼代山西地區(qū)佛教研究而言,這些經(jīng)幢既是不可多得的實物材料,又是對遼史文獻的有益補充。因此,筆者擬以“遼天慶八年經(jīng)幢”為問題中心點,充分挖掘“題記”中所隱含的歷史信息,進而結(jié)合其他石刻文字以及固有文獻,展開初步的討論,
一、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釋讀
經(jīng)幢題記第一行“佛頂尊勝”,系指佛頂尊勝“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無疑。唐儀鳳元年(676年),北印度髑賓國的佛陀波利,由西國至五臺山,謁見文殊師利,受一老人點化,復返西國,取《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經(jīng)傳入中國,以期造福眾生囑。儀鳳四年正月五日,“朝散郎行鴻臚寺典客令杜行顫,與寧遠將軍度婆等,奉詔譯進”叫。即為《佛頂最勝陀羅尼經(jīng)》,所通稱的“婆訶羅本”。永淳二年,唐高宗,“遂將其本(波利所持梵語本)入內(nèi),請日照三藏法師,及敕司賓寺典客令杜行顫等,共譯此經(jīng)?!甭牶髞恚ɡ峙c僧順貞重翻,即為“波利本”。上述文獻記載,在唐代石刻材料中得到印證,唐光啟四年《尊勝殘幢》記曰“至永昌八年八月,僧順貞見住西明寺,此經(jīng)撥幽顯宣,不可思議,恐學者不知故,具錄委典,以備不□”呵。這樣,梵本《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有了中譯本,為它在中國的傳播提供了契機。該經(jīng)由于內(nèi)在感召力、統(tǒng)治者提倡以及人們現(xiàn)實利益的驅(qū)使下等諸多原因錯綜在一起,得以風靡于唐代社會嘆。
遼宋以降,社會上崇奉“尊勝陀羅尼經(jīng)”的風氣,依然濃厚。契丹境內(nèi)所通行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多為唐代時期波利本。如,大康二年,《普同塔經(jīng)幢記》曰∶"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霸賓沙門佛陀波利奉詔譯"隔。見錄于民國《新城縣志》中,乾統(tǒng)和二年《施地幢記》,“滿載唐佛陀波利所譯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石幢》記曰“奉為亡過父母特建佛頂尊勝陀羅尼幢,其下小字文曰'唐媚賓沙門佛陀波利奉詔譯'"《尊勝幢》首行書,“佛頂尊勝陀羅呢曰”,其下細書“尉賓沙門佛陀波利奉詔譯”呵。天慶三年的《張世卿為先妣建幢記》,“首為刻記四十二字,次為佛頂尊勝陀羅尼媚賓沙門佛陀波利奉詔譯十八字。此數(shù)則實例,與《大正藏》所收錄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首行所題“媚賓國沙門佛陀波利奉詔譯”相契合。這說明,波利本的"陀羅尼經(jīng)"在遼代社會中流布甚廣,影響之巨,
《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渲染佛陀的無邊法力,宣稱“天帝有陀羅尼名為如來佛頂尊勝,能凈一切惡道,能凈除一切生死苦惱。又能凈除諸地獄閻羅王界畜生之苦,又破一切地獄能回向善道天帝此佛頂尊勝陀羅尼?!粲腥寺勔唤?jīng)于耳。先世所造一切地獄惡業(yè)。悉皆消滅當?shù)们鍍糁?。PI"對當時社會的善男信女來說,其強大的誘惑力是不言而喻的。他們渴望借助佛陀的力量在現(xiàn)世得到幸福,入土之后減滅生前之罪惡,祈求來世的幸福。那么如何實現(xiàn)其夙愿,以達到目的《鄭□為亡人造經(jīng)幢記》一語道明,曰"佛口口□□若人能書此陀羅尼,安高幢上,或安高山上,或樓上,乃至安置窣堵坡(梵語,意佛塔)中。”那么,“彼諸眾生,所有罪業(yè),皆悉消滅,不可盡說”嘿。于是,造經(jīng)幢成為人們寄托信仰,實現(xiàn)理想的方式之一。
首先,造經(jīng)幢“能凈除一切生死苦惱”,祈福于現(xiàn)世。應歷十六年,李崇菀為其父彥超所造陀羅尼經(jīng),記曰∶"特立法幢,上禱金仙,福佑慈父。意者保延祿壽,被惠日以長榮?!眹H寧元年《重移陀羅尼幢記》謂∶"都亭驛使太原王公恕榮,為皇妣自會同九年□舍資□廣陳勝事,□于茲金地,特建妙幢,在經(jīng)藏前集功德口,□□果報,家道吉昌。既稍備于珍財,乃更口口利益,就奉福寺文殊殿前,又建經(jīng)幢【*-從上述兩則的題記中可以看出,幢主此行為的目的"保延祿壽”,“家道吉昌”。其次,使人生前“一切地獄惡業(yè)皆悉消滅”。在一般情況下,遼人為使亡故的先人“凈除諸地獄閻羅王界畜生之苦”,能夠得清凈之身,遂建尊勝陀羅尼幢,以實現(xiàn)此夙愿項。咸雍七年,淶水縣道亭鄉(xiāng)累子村的村民李晟,其父母耶律攘攘等亡,建尊勝陀羅尼幢子一坐于在墳塋之內(nèi),希圖在地獄“愿速離涂”圓?!段挠赖葹橥龈改冈旖?jīng)幢記》首述尊勝陀羅尼經(jīng),"是諸佛之秘要,眾生之本源,遇之則七逆重罪,咸得消亡持之則三涂惡業(yè),盡皆除滅”。遂后,就點明造之主旨希求亡父母,"仍乃馀顧,上通有頂,旁互十方,賴此殊恩。四”置于墓地旁的經(jīng)幢在遼代極為普遍,見錄于向南《遼代石刻文編》之中亦不在少數(shù)。再次,某些寺院高僧在圓寂之后,他們門人弟子為回報師恩,使其亡靈早日超度,也會建造經(jīng)幢。如清寧五年,法瑩大師"構(gòu)疾而終",門人志果,志省、志悅等“思念法□之恩,粉骨粹骨(下缺)佛頂尊勝陀羅尼塔用口口口法口”圓。北京房山小西天有咸雍二年《法喻等為先師造幢記》稱,法喻、法轉(zhuǎn)先師“化緣終矣”,他們懷“有奉先之孝,曾無忘本之心,欲報先師函丈授□之恩,于寺東南隅,敬造尊勝密言幢一坐。”圓人們以佛頂尊勝陀羅經(jīng)幢的方式,來減輕幢主在地獄之苦,獲得解脫。以目前出土的遼代石刻看,僧俗社會建造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幢之動因大體為上述三種,其他為某事而建幢的實例為數(shù)不多,茲不詳述。因所造經(jīng)幢的目的不同,故而他們所立的地點不一而足,有的在墳塋之側(cè)、或寺院之中,乃至道路水井之旁。
二、寺 院
經(jīng)幢題記第十六行為“大遼國山西云”。天慶三年,《朔州李省建幢記》銘亦曰“遼國山西”圓??梢姡轿鞣Q呼已見于遼時期,《遼史》卷四《太宗本紀下》曰∶"會同元年十一月,晉復遣趙瑩奉表來賀,以幽、薊、瀛、莫、涿、檀、順、嫣、儒、新、武、云、應、朔、寰、蔚十六州并圖籍來獻?!弊源税ㄔ浦菰趦?nèi),今山西部分地區(qū)成為契丹政權(quán)控制下的勢力范圍,遼興宗在重熙十三年,"十一月,丁卯,改云州為西京。"四使其成為成為遼朝在西部地區(qū)的統(tǒng)治中心。
遼代山西佛教寺院林立。其大致分布為,大同府最多,為西京地區(qū)的佛教重心所在,其他州縣亦有為數(shù)眾多寺院。遼時山西地區(qū),在諸多寺院中,就其地位而言,當首推華嚴寺。此寺為遼清寧八年所建,用來“奉安諸帝石像、銅像”隅。寺院“內(nèi)有北南北閣、東西廊,北閣下銅石像數(shù)尊,中石像五,男三女二,銅像六,四男女二。內(nèi)一銅人,袞冕,帝王之像,垂足而坐。
余皆巾幀常服,危坐相傳”圓。華嚴寺的功用顯而易見的,系屬皇家御用寺院,能夠得到政府有力扶持。而在寺院的規(guī)模上,它恐不及天宮寺。元魏天安元年所建天宮寺,僅“有釋迦像高四十三尺,用赤金十萬俞,黃金六百劬?;逝d中"又構(gòu)三級石佛像圖,榱棟楣楹,上下重結(jié),大小皆石,高十丈,鎮(zhèn)固巧密,為京華壯觀”叫這兩個寺院是為大同府地區(qū)寺院中的典型,充分體現(xiàn)了寺院所擁有的政治地位,以及寺院建筑的盛況。但是其他州縣的寺院也毫不遜色于此,西京應州的佛宮寺,因木塔而著稱,塔“高三百六十尺,圍半之,六層八角,上下胥木為之,玲瓏宏敞",享有"宇內(nèi)浮圖第一"美譽。道宗帝曾賜額“釋迦”【?,皇帝的殊恩,對于寺院而言,自然是對寺院的莫大榮耀。朔州杭蘇園的棲靈寺,"南北延袤二十有五間,施于坤位。崛起層閣,有余三仞?!酢鹾殓姡秽窗兮x”。物資頗為殷實,“倉廩實而粟積如阜,府庫充(下缺)也?!彼略合慊鸲κ?,僧人眾多,職事分工頗為細密,“居僧七十輩,講流一十有五”,有“見管內(nèi)都僧正、首座提點、講經(jīng)論沙門”【周刻造于乾統(tǒng)五年棲靈寺石幢,提供了更加詳備的信息,"禪師沙門、講經(jīng)沙門"等稱謂等見諸于石刻【J】。由此觀之,山西地區(qū)的寺院是何等的昌盛。
遼時期西京地區(qū)寺院之多,分布之廣,規(guī)模之弘壯,這與山西地區(qū)固有崇佛傳統(tǒng)和當時的宗教政策不無關(guān)系。首先,北魏拓跋氏在該地區(qū)首倡佛教,形成了濃郁佛風?!稇堇m(xù)志》卷四《祠祀志》謂∶“炳按,云中為北魏拓跋氏故都,其俗較前代事佛尤甚。鳩木為宮范,金為像,竭民力成之,莫可紀積?!北蔽簳r期,山西地區(qū)最有影響的佛教事件便是武州山石窟(今云岡石窟)?!段簳肪硪话僖皇摹夺尷现尽吩弧谩昂推匠酢瓡谊装椎?,于京城西武州塞,鑿山石壁,開窟五所,鐫建佛像各一。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飾奇?zhèn)ィ谟谝皇??!逼浜蟮睦^者陸續(xù)增鑿,漸成規(guī)模。在這個氣氛的影響下,寺院紛紛建造,如大同府的石窟寺、渾源縣的崇福寺、靈丘縣覺山寺等圓。其次,遼朝政府推行了比前代更為寬容的宗教政策,力倡“三教并化,皇國崇乎至道”。遼興宗“尤重浮屠法,僧有正拜三公,三師兼政事者,凡二十人。貴戚望族化之,多舍男女為僧尼。”國而繼位的道宗,“一歲而飯僧三十六萬,一日而祝發(fā)三千。”【四而在《遼史》有關(guān)記載皇帝“飯僧”的活動屢見不鮮,如咸雍八年,道宗“以戰(zhàn)多殺人,飯僧中京南京?!贝罂邓哪?,“諸路奏飯僧三十六萬”【4】,大安九年,“興中府降甘露,(道宗)遣使祠佛飯僧”【叩等。正是在政府對于佛教的積極倡導,致使遼朝出現(xiàn)了“梵剎之制布域中焉”【1】的局面。
遼朝官方雖未有類似北魏開窟造像之活動,卻對云岡石窟的佛像及其石窟寺周邊進行了有效的維護,采取了諸多措施。興宗時期“重熙十八年,母后再修”石窟。“天慶十年,賜(石窟寺)額大字。咸(熙)雍五年,禁山樵牧,又差軍巡守。壽昌五年,委轉(zhuǎn)運使提點。清寧六年,又委劉轉(zhuǎn)運監(jiān)修”【1】,與此同時,西京他處寺院也得到了政府的財政支持,享受來社會上的捐施。靈丘縣的覺山寺,本舊寺,是魏孝文帝為報母恩而建,建成伊始規(guī)模弘大。可惜到遼時期由于年久失修,殘破不堪,日見窘境。當"大安五年八月,鎮(zhèn)國大王行獵經(jīng)此,奏請敕修”。此外,“賜錢十萬緡,于邑開設(shè)賈肆,以所入子銀,日飯緇素?!n山田一百四十余頃?!痹谡紊舷碛幸欢ǖ奶貦?quán),"復設(shè)提點,所頒給印篆,不由府攝照,政府為保護先代佛教遺珍可謂是不遺余力,在經(jīng)濟、政治上予以保障,對于該地區(qū)佛教及寺院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三、僧俗之間
遼代民間出現(xiàn)一種僧俗結(jié)社組織,稱之為“千人邑”,成為附屬于寺院的民間組織?!扒艘亍苯M織“協(xié)力唱和,結(jié)一千人之社,合一千人之心”。邑眾同心協(xié)作,“春不妨耕,秋不廢獲,立其信,道其教。無貧富先后,無貴賤老少,施有定例,納有常其,貯于庫司,補茲寺缺?!薄救蚓唧w的佛事不同而名號不一,涿州云居寺的“供塔燈邑”,永樂村“螺鈸邑”、“念佛邑”、“贏鈸邑”等【“千人邑”的組織者稱之為“邑首”,此外還有“維那”、“副維那”和“都維那”【■等,他們在當?shù)厣鐣H具影響力,負有領(lǐng)導邑人和維系人心之責。依出土的石刻材料看,遼山西地區(qū)也存在這種“千人邑”組織,《武州經(jīng)幢題記》曰“佛頂邑撥肆人?!葩撘仄疝k后堂上安……。邑長王匡胤、劉惠、劉重”【9】?!胺痦斠亍?、“螺鈸邑”,應為千人邑的名號。1958年,出土于山西大同的《劉承遂墓志》曰∶“公然身居俗諦,念契佛家,天慶三年,充維那,妝印大藏經(jīng)全【J】”因劉氏“焚課筵僧”的善行不可盡紀,充當維那一職能夠起到收攬人心的作用,可以說,千人邑的存在,在供養(yǎng)寺院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我們雖能得知山西地區(qū)確建有千人邑組織,由但于目前資料的欠缺,想對于山西地區(qū)的“佛邑”做個案研究,存有一定的困難。
遼代歲時雜儀中有“佛誕節(jié)”回風俗以農(nóng)歷四月八日,共慶佛祖生日回,山西地區(qū)也不例外,并逐漸形成一種傳統(tǒng),為后世所沿襲?!蹲笤瓶h志》卷一《天文志》稱∶四月初八,僧家于極樂寺作佛會,曰“供水陸地”。這說明,佛教在山西民間的影響之深,僧俗的交流之頻繁。首先,僧人以善為念,廣施仁義,時常進行慈善活動。大同府天成縣的桑乾河,“春開秋凍,夏月汛漲,損傷人畜”。時間值大康三年,西京僧錄崇雅“因上供,從此橋過,木植朽爛,人畜過往甚至艱難”。崇雅召集僧眾,進行了重修?!吨匦奚G訕蛴洝吩斢涍@一過程“崇雅與律主大師法華、座主、主簿、正字四人共議,再蓋大橋。三人為首,請崇雅于南七侯村,開壇放戒。…于東西宏蔚二州,僧尼二眾化到錢近五百貫。……三月二十七日,南七侯院開戒壇…遠近村坊律主等,…人各思施錢物工,價可及五百貫?!彼宄缪糯伺e起到了雙重的作用∶一,募集到了充裕的物資,建成了大橋,造福于當?shù)氐陌傩?。二,傳?jīng)布道,進一步推進了佛教的傳播。其次,基本佛教強大影響,民眾則其欣然往之。武州山石窟中的佛像民間也時有修繕,《云岡石窟張間口妻等修像記》曰"(張通判)妻張氏口口大小一千八百七十六尊"。題記所署時間“戊午十二月一日建,六月三十日畢”叫此工程持續(xù)達半年之久,且規(guī)模甚大。此外,百姓還廣造經(jīng)幢,以寄托自己的信仰。出上面所提到造“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幢”外,在朔州城東南一公里發(fā)現(xiàn)乾統(tǒng)十年“李謹建幢記”,“記文后刻《阿如來滅輕重罪障陀羅尼》經(jīng)文"同,同出的還有天慶三年《朔州李省建幢記》,“中間刻有《無垢凈光明陀羅尼》與《智炬如來心破地獄真言》”【哪。佛教已經(jīng)對于日常生活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佛誕節(jié)"、"設(shè)壇講經(jīng)"、"修繕佛像”等各種活動,促使僧俗之間交往,使佛教普及開來,融入百姓的日常生活。
從遼山西地域角度看,佛教與寺院二者存有互動關(guān)系,佛教在社會中的普及為寺院建立做了鋪陳,或政府,或民間百姓,無論在政治上和經(jīng)濟上為寺院的發(fā)展提供了基礎(chǔ)。反之,寺院的大量出現(xiàn)為佛教的進一步發(fā)展釀造了契機。山西地區(qū)眾多佛事活動,增進了僧俗之間的交流,二者之間的良性關(guān)系,使佛教在民間深深立足,甚至根深蒂固,漸而演化成百姓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
綜上,筆者以"遼天慶八年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作為切入點,對山西地區(qū)經(jīng)幢存在情況略做分析。諸多經(jīng)幢的建造當為佛教傳播與興盛的潛在信號,追尋這一線索,將山西地區(qū)佛教狀況置于遼代社會的整體環(huán)境之下,期望得出有益的啟示。這樣,可以“地域”作為問題范疇,使遼時期的佛教研究更加具體化、深入化,從而避免陷入大而化之的窠臼。
【1】本文使用“山西”概念,并非嚴格意義上的行政區(qū)劃,大體上為遼西京道轄下的大同府、蔚州、應州、朔州等,即為遼政權(quán)下的今山西地區(qū)。
【2】周峰《遼金經(jīng)幢之美》載《佛教文化》2001年第6 期,作者認為,遼金經(jīng)幢從形式上來說,大體可分為柱式幢和塔式幢(或可稱之為幢式塔)。柱式幢樣式較為簡潔,由幢座、幢柱和幢蓋和寶頂四部分組成。幢座有圓形、六角形和八角形,有的為素面,也有的雕刻蓮花、垂幔等圖案。由于此經(jīng)幢破損嚴重,對于其具體形制很難知曉。
【3】 為轉(zhuǎn)行,每行均有脫字,數(shù)目不明??跒椴磺逦淖?。【偽補入文字。
【4】《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
【5】《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第967頁∶《克什克騰旗志》卷二十八《文物古跡》收一卷遼代《佛頂尊勝拖羅尼經(jīng)》石刻。
【6】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98頁,第298頁,第327 頁。
【7】《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8《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
【8】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676頁。
陰此書引《魏志》云“古無壽昌之號,疑是北魏孝昌二年也”。這當為修撰者的誤斷,似遼史》卷二十六《道宗本紀六》曰“壽隆”,??庇浺弧缅X大昕《養(yǎng)新錄》卷八稱,《東北諸番紀要》、《北遼通書》、《歷代紀年》、《東都事略》、《通考》以及各種石刻均作“壽昌”,遼人謹于避諱,道宗斷無取圣宗名紀之理??梢姡?jīng)幢所記“壽昌”為遼帝道宗年號。另,《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唐儀鳳元年才傳入中土,與“北魏孝昌二年”相差150余年。由此可見,修撰者的考證不足為據(jù),“壽昌”系為遼朝紀年,此經(jīng)幢為遼代之物。
【10】仙西通志》卷四《沿革》曰∶清寧武府為遼代寧遠縣,隸屬朔州。
【11】據(jù)孫學瑞《遼朔州李氏墓地經(jīng)幢》(《遼金史論集》第227頁)一文介紹,朔州市區(qū)一帶,佛教密宗特有的石刻經(jīng)幢,伴隨著遼金寺廟遺址,時有發(fā)現(xiàn)。如利民堡神應寺乾統(tǒng)十年幢,棲靈寺乾統(tǒng)五年幢,河匯村觀音寺乾統(tǒng)六年幢等。這些經(jīng)幢由于歷史原因,大都殘缺不全,文字漫濾不清。
【12】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382頁。
【13】《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宋贊寧撰《宋高僧傳》卷二十《唐五臺山佛陀波利傳》,床延一撰《廣清涼傳》卷中《佛陀波利傳入金剛窟》,對波利在中國傳布《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原委記載甚詳。
【14】《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9《佛最尊勝陀羅尼經(jīng)》。
【15】《大正藏》卷十九 密宗部二 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
【16】《固安縣志》卷四《故實志》。
【17】李彥、張映瑩《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及經(jīng)幢》,《文物世界》2007年第5期。
【18】向南低遼代石刻文編》第382頁。
【19】《新城縣志》卷十五《地物篇·金石》。
【20】《固安縣志》卷四《故實志》。
【21】《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
【22】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406頁,《大正藏》卷十九密宗部二No.967《佛頂尊勝陀羅尼經(jīng)》曰∶"佛告天帝,若人能書寫此陀羅尼,安高幢上,或安高山或安樓上,乃至安置窣堵波中,天帝若有芯芻芯芻尼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族姓男族姓女。于幢等上或見或與相近,其影映身,或風吹陀羅尼,上幢等上塵落在身上,天帝彼諸眾生所有罪業(yè),應墮惡道地獄畜生閻羅王界餓鬼界阿修羅身惡道之苦,皆悉不受亦不為罪垢染污?!?/p>
【23】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38頁?!?4】同上,第45頁。
【25】遼代所造經(jīng)幢中,也存在先輩為亡過子女建立經(jīng)幢的事例,但為數(shù)不多。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613頁《朔州李謹建幢記》曰∶"(李謨)為先翁祖母,叔祖、考妣已建高幢一座,刻諸佛密語。及小幢四,中之一即為亡男副知客惟孝,亡新婦秦氏立?!┬⒛泻诤?、春哥?!笨梢?,在立幢時,輩分之間的差異,所立經(jīng)幢的規(guī)格亦有不同。
【26】向南低遼代石刻文編》第347頁?!?7】同上,第436頁?!?8】同上,第303頁。
【29】同上,第327頁?!?0】同上,第632頁。
【31】 領(lǐng)遼史》卷十九《興宗本紀二》?!?2】 飯史》卷四十一《地理志五》?!?3】仙西通志》卷一百六十九《寺觀》。
【35】《山西通志》卷一百六十九侍觀》,張暢耕《遼金史論集》(第六輯)中圖四為道宗“釋迦”題字?!?6】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575頁。B7同上,第556頁。
【38】《大同府志》卷十五《祠祀》曰∶“石窟寺,北魏始建?!薄稖喸粗葜尽肪戆恕端掠^》曰“崇福寺,元魏建?!薄渡轿魍ㄖ尽肪硪话倭拧端掠^》曰∶“覺山寺,元魏孝文帝太和九年建?!?/p>
【39】鍥丹國志》卷八《興宗文成皇帝》?!?0】 飯史》卷二十六級道宗本紀六》?!?1】【紅史》卷二十三《道宗本紀三》?!?2】 飯史》卷二十五領(lǐng)道宗本紀五》?!?3】向南飯工代石刻文編》第360頁。
【44】《全遼金文》第1381頁?!?5】《大同府志》卷十五《祠祀》?!?6】向南低遼代石刻文編》第34頁。【47】同上,第679頁。
【48】同上,第11頁,第344頁,第614頁?!?9】同上,第385頁?!?0】同上,第676頁。
【51】《契丹國志》卷二十七《歲時雜記》。
【52】《遼史》卷五十三《禮志六》作“二月八日”,曰“二月八日為悉達太子生辰,京府及諸州雕木為像,儀仗百戲?qū)?,循城為樂”。關(guān)于此問題的探討可參見林榮貴《遼朝對北疆的開發(fā)與經(jīng)營》。
【53】《天鎮(zhèn)縣志》卷二《金石志》?!?4】向南《遼代石刻文編》第713頁?!?5】同上,第613頁?!?6】同上,第632頁。
(作者工作單位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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