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衣服，是一件很累很累的事，她想。 就像渴望飛翔的鳥一樣，把身子長長的探出窗口，一只手去扶著衣服，一只手去取夾子。 樓層太高的話就會有這種煩惱吧？她漫無目的地想，怕衣服掉下去，怕夾子掉下去，什么東西都怕掉下去……如果不小心的話，有一天靈魂也會掉下去的，然后和潔白的衣服一起落在地上。 但是她又想，掉下去的東西真的就會落到地上嗎？會不會……會不會它們也是能飛起來的？她有些緊張的向下看了一眼，很高很高，她不敢繼續(xù)看，于是忙亂的又縮了回來，手中緊緊攥著收進(jìn)來的粗糙的沙制襯衫，但心還在撲通撲通地跳著，她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心中一絲莫名其妙的期待。 如果有一天她的靈魂不小心掉下去了，那她的靈魂會飛起來嗎？還是說，會掉在地上？她想起地下的泥土，于是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如果掉在地上的話……她的靈魂也會像種子一樣發(fā)芽的吧，就像她偷偷種下的野山茶那樣。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要長成一顆蘋果樹。那些鳥兒都喜歡蘋果樹，飛累了歇在上面，飛餓了就吃一顆蘋果。蘋果多好啊，紅潤潤的，還甜得和地里的泉水一樣。野山茶也好，她想起那顆生長得熱烈的花，散發(fā)出陣陣香氣。把山茶花種在蘋果樹旁邊，等等到筑巢的時候，鳥兒就可以把香氣帶回去了，連著那紅色的花一起。 衣服收完了，她把衣服疊好，轉(zhuǎn)頭間看到欄桿上的鐵夾子，就像鳥一樣，歪歪扭扭的排在上面，安安靜靜的看著她，后面是下午的藍(lán)天，還有小區(qū)里的蘋果樹和山茶花。 于是她突然高興了起來，把那些夾子整整齊齊地排好，手里還拿著一堆晾干的衣服。 衣服掉下去就掉下去吧，夾子掉下去也就掉下去吧，即使是她掉下去了也沒有關(guān)系。因為她們都會飛啊，所以才會停在欄桿上歪歪扭扭的大喊，我要飛啦，我要飛啦，我要飛出去啦！ 飛出去，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