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博士想陪W一起看煙花

博×W,七千余字,含刀。
ooc警告。

有人活在未來,有人是新一代中的翹楚。有人生于過去,卻能做到面朝未來。他們是希望,他們是新時代的主人公。
不幸地,W并不是“主人公”,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薩卡茲雇傭兵,是為數不多的、能保留所謂職業(yè)操守的雇傭兵。這樣的人,大概會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里去。

傭兵的一生通常會死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們停止呼吸,停下心跳的時候,意味著物理意義上的死亡。這種情況較為常見,畢竟這是一項刀口舔血的行為,時常死人。第二次比較特殊,被叫做“身份意義”上的死亡。吊牌通常是傭兵身份的標志,雖說,W喜歡叫這個東西“狗牌”以示對它的尊敬。
雇傭兵往往是尸骨無存的,能留下的只有佩刀或者吊牌。賞金的雇傭兵在殘害同類時,也常常拿這兩樣東西來換取報酬——而剩下的殘骸,沒剩什么東西來證明他們的身份。
簡單一點說,就是上述提到的那兩樣東西,是用來證明自己活過的關鍵物件。
W的手里已經有了十二個吊牌,她并不是拿來換錢的,而是為了向其余還活著的叛黨聲明: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們就休想心安理得的過上一天好日子。等到我找到機會抓住你們,看我不把你們一個個的送上天!
死亡的十二名雇傭兵中,七人死于直接爆炸,三人死于割喉導致的窒息,另外兩人比較特殊,他們早就死了,只是墳被W刨了,佩刀和傭兵牌子挖出來湊數。
W原本還想去殺第十三個的,只是還沒出發(fā),就病倒在了羅德島上。
她記得,博士那天沒出差,反而拿著一束鮮花與一張病危通知書來見她。博士問她想先要哪一個,結果她哪個都沒要,先是將那束花朵扯了個稀巴爛,又將病危通知書撕成兩半。
博士說:我真的沒騙你,你不信可以摸摸你脖子的位置,看看到底有沒有腫脹的硬塊。W摸了,真的有,博士解釋,說那是礦石病入侵免疫系統(tǒng)的痕跡。W開始回憶,以前摸的時候有沒有這樣硬邦邦的觸感呢?可她怎么都回憶不起來,她沒有刻意摸過。
博士搖搖頭,看著滿地狼藉后就走了。第二個來的是凱爾希,那個老女人見到她的面,就伸出了兩根手指。她說,第一個選擇是接受我們羅德島的治療,這可能需要你配合我們,不允許走動,這樣可以活大概半年多。第二個也蠻簡單,就是只用特效藥與止痛劑,羅德島和萊茵生命共同開發(fā)了一批新藥,還沒人用過,可以讓她配合一下,算是用最后一點余熱為醫(yī)學事業(yè)發(fā)光發(fā)熱。
W認為這是扯淡,這就是拿自己當小白鼠,于是她義無反顧地沖出了病房,從走廊的窗口一躍而下。
站在羅德島停靠的雷姆必拓荒漠深處,這里一毛不拔,唯一能見到的是一些會打洞的小型生物,普遍長得比較丑,形容的話,就是“面目猙獰,毛發(fā)不齊”。W不知道自己該干些什么,只好呆呆地看向天空。她似乎聽到了在云朵里面,有某些人求饒的聲音,他們口徑一致,嚷嚷著家里有孩子與老人需要養(yǎng),你不能殺我。
不過,究竟有幾個薩卡茲雇傭兵能成家立業(yè)的呢?人人手上都有血債,千萬別想著像朵白蓮花似的抽身,還心安理得的立牌坊:想當初,你們在謀反時,怎么沒想過自己現在的結局?
轉念一想,她早已經失去了幾年前的瘋勁,那種極致的瘋勁啦。倘若放在過去,在她瘋狂報仇的時候,是連解釋都不會聽,直接送他們上天的。而現在,W居然會有閑情聽那些人的狡辯了?那些人嚷嚷的,咒罵也好,求饒也罷,只有聽過了,她才會有資格當法庭上的大法官,一一駁倒那些人的理由,判處死刑。
“……”
一個男人竟然從后面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還牽著一個銀白色的手提箱。
W看清楚后,才認出來:他居然是博士。博士把一根裝著綠色液體的針管遞給自己,要求打進去。綠色不是什么好顏色,生來就給人一種提防的直覺。話是如此,可當她看到博士肯定的神情后,還是打了下去。
里面的液體有種魔力,能讓原先像在燃燒的軀體不再疼痛。博士解釋說這個是新藥,能短暫抑制患者體內源石結晶的活性。
W問,你找我過來,恐怕不只是因為這一件事情吧,有什么就直說,沒必要賣太多的關子——對一個死人也沒什么太多可隱瞞的嘛。
他將一張照片從手提箱中取出,照片上,赫然擺著攝政王那如同死了母親似的臭臉。跟他一并的,還有幾個不認識的鄉(xiāng)下薩卡茲婦女,包著頭巾,臉上綻開了花。
有一點不好,就是她們的笑容不太真誠,像古早時期的宣傳畫。
你這是從哪里弄到的,W忍不住發(fā)問。
“你不用關心這個,總之攝政王有了風聲,雷姆必拓與卡茲戴爾的邊境開始動員了?!?/p>
博士點頭,W也似懂非懂地點頭。
照片上的背景在一處鄉(xiāng)鎮(zhèn),能看到灰白色的石磚房子,窗戶不大,通常分布于卡茲戴爾的東南邊陲。正午,太陽高高掛起,照亮了那幾個人身后的小臺子。臺子下面掛著一個他的半身像,臺子上面放著一個話筒架子。
W記得,五六年前攝政王也如此干過,他為了在占領區(qū)里動員群眾,做過不少演講,征過不少薩卡茲人上戰(zhàn)場。
現在恐怕一樣。
“……那么,親愛的博士,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來干碎這個可惡的戰(zhàn)爭狂呢?”
W饒有興趣地問道,臉上掛上了熟悉的弧度,似笑而非笑。她又一次知道了自己該干些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如,試著做一次不成功的暗殺,或者臨死前反撲,帶走幾個軍政府里頭的要員。
“這取決于你,W干員,你只能祈禱自己在見到攝政王前,能多支撐幾天了?!?/p>

坐在銹錘的車上,得有一天一夜。
道路崎嶇不平,沙坑不止。中途車隊遇見幾伙流民,那些人衣衫襤褸,扛著大大小小的包袱。博士指了指前往綠洲的方向,要是沒人指引,在沙漠中很快就會迷失掉方向。越往小城靠近,流民的規(guī)模就越大。其中一伙告訴他們:攝政王手底下的人,正在把貧民窟的人往外趕,他們不希望這些人被來視察的攝政王看到,有損市容。
博士在笑,W也在笑,畢竟這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嘛。流民們存在嗎?博士問。W說,他們大抵是不存在的,幾年前存在,幾天前貌似也存在。不過,當攝政王一來視察時,就從來都沒有過這伙人了。此乃事實。
“你認識那些人是誰嗎?”
W又打趣地問道。
“不,從來都沒見過,他們壓根就不存在,何來認不認識呢?”
穿過沙漠,來到了攝政王視察中的一站,一座叫不上名字的小城。
獲悉,偉大的攝政王殿下將于兩天后,前來做戰(zhàn)爭動員。這兒離雷姆必拓不遠,能調動的士兵自然更多。不然他老人家不會大費口舌地,過來說些屁話。不過,有一點兩個人都不太能弄清楚:王庭里有那么多的精英部隊,為什么他偏偏跑來這種犄角旮旯征兵呢?
城門口處,車隊被守衛(wèi)的薩卡茲們攔住。博士遞過去一個鼓囊囊的信封,解釋道:
“這是我們的身份證明,我們絕對是大大的良民,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守衛(wèi)們捏了捏信封后,頓時喜笑顏開,大手一揮,就放他們這些人離開了。
后來W才知道,抱有想刺殺攝政王想法的不止自己一伙人。在此之前,已有許多人前來小城埋伏。想辦法潛入的有,被抓住的也有,但薩卡茲們頭一次見到出手如此之闊綽的人——這屬實讓人開心。
第一步,是先要找到住的地方。銹錘為他們調動出了一處空閑的民宅。屋子不太大,但要是算上房屋臨近的田地,倒的確充裕。W與博士站在房外灰黑色的土壤上,抬起頭,天空中一日一月盤旋,月亮呈銀白色,比較暗,太陽被天際攔腰斬斷,往外冒出橙紅色的鮮血。
博士問W,她準備幾天才行。
W說她什么都還沒準備,她不知道。
博士挽住W的手腕,上前,用自己的嘴唇對準了她的嘴唇。那距離只有一公分,真的很近,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時間正在緩慢,眼前的一切都隨視野而旋轉個不停。她下定決心,要在博士吻上的那一刻,用手中的遙控器炸碎他的腦子,包括自己的腦子。
熱氣在嘴邊蕩漾。
一、二,W在心頭默念,她在計算嘴唇間的距離。
她的大拇指按在了紅色的按鈕上,貌似博士沒有發(fā)現。博士摟著她的腰間,撫摸她銀色的短發(fā)……
她發(fā)覺到有什么炸開了,是某種難以言說的障礙或是隔閡,不過這是對博士而言,并非自己。因為,博士最后也是沒有吻她,而是悵然若失地走掉了。
只剩下W一人,孤零零地,站在田野中央,她看落日。
“……”
這一天如此地過去,好像什么都做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做。半夜時分,雇傭兵被疼的沒法睡覺,只好像個樹懶似的抱住博士,用手指甲去撓他的脊背,留下了一道道粉紅色的傷痕。她感覺自己連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從來沒有那么一個時刻,礦石病會如此的、鉆心的疼痛。
后頸上被打了一針,再配合止痛片,W才有了點困意。
躺在床上時,傭兵問道,你那會兒為什么沒吻我呢,我又不會把你怎么樣。博士說,你可少扯淡了,就依你那脾氣,不得先炸死我不成?再說了,我又沒有資格那么做,我可不想被一個要死的人污蔑成流氓,我過意不去。
然后,他就被W一腳踢下床。
博士正納悶著,一個黑壓壓的身影按住了他,用自己生澀的嘴唇去吻他。那人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吻,從嘴角,舔舐,再一點點接觸到他的唇瓣。博士覺得有點甜絲絲,像是嘗到了唇上血液的味道。
“你這個混蛋……我恨你……!”
雇傭兵含含糊糊地說,咬住他的舌頭。
……
第二天,升日很漂亮,與五六年前所看到的別無兩樣,都是一片空蕩蕩的土地配合龐大而又震懾的太陽。太陽永遠東升西落,這是自然的規(guī)律,從來不會改變。每個時刻,或許都會是過去的人所見到過的:能和先人看見同一輪太陽,是個浪漫的事情。
手提箱里攜帶了羊皮紙的地圖,博士把那東西給了W,兩人在看完了之后便決定:要在交通干道上埋炸彈。
小城的設計并不精明,整個城只有橫縱兩條大道路,絲毫沒考慮過交通癱瘓的情況。這主要是擔憂于天災或是炮火,假如交通系統(tǒng)設計的太過復雜,不能算上是什么好事。笨一點挺好,至少方便后期的重建。
從庭院出發(fā)時,街上一個人都見不到。
路邊種著光禿禿的花楸樹,每隔一兩米就會種上一顆。W一樣,在街上挖小坑,往坑里偷偷地埋炸藥。博士負責在旁邊站崗,但凡看到了“蓋世太?!币活惖娜宋?,就通知W趕緊躲起來。現在時局動蕩,有一個不小心被抓到,都很難解釋的清楚——雖說他們的確是來干壞事的。
干得累了,就從樹上揪下來一顆小小的果實,咬在嘴里豐富多汁:呸!苦死了!W忍不住地罵道,結果引發(fā)了幾只野狗的注意,只好灰溜溜的跑到其他地方去埋炸彈。其中的大半天都是在逃竄中度過的。
大概是正午,他們從飯館走出,看到了街上流離失所的人,正排著隊地往城外走。W認出來其中幾個老相識,都是當初為同個主子賣過命的“戰(zhàn)友”。那幾個人身上穿的臟亂,衣服上又都是補丁。有個人眼睛瞎了一只,有個缺了胳膊,少了腿,他們被人推搡著,就像是在趕豬。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他們?yōu)榈钕沦u了命,憑什么,最后竟落得這么個下場?難道就因為他們站錯了隊嗎?”
她忍不住想問,想大吼,想宣告給整個城市里的人??伤€是沒問,僅僅與這支隊伍擦肩而過。
“他們會上戰(zhàn)場的,W,你放心,這叫按需求服兵役,也叫做循環(huán)利用?!?/p>
博士調侃著說,揉了一下W的肩膀。這才讓她發(fā)覺到,那幾個雇傭兵其實并不存在,只是腦袋里莫名的幻想罷了。
“他媽的……”
她不再說話,繼續(xù)埋下頭去安裝炸彈了。
W發(fā)覺到自己的情緒與以往不同,有點太意氣用事了,這不好,不利于刺殺。或許這可以歸咎于礦石病,她認為。
待到黃昏時刻,他們已經在城南與城北的干路上安裝了炸彈,大約五六米都會有一處。除此之外,他們從行人口中得到了另一個有趣的線索:除了偉大的攝政王以外,還會有一位貴客前來視察。那人不用多想都知道了,還能是誰呢?
“特蕾西婭殿下。”
W繃著臉說。
“那好……W,你說現在該怎么辦,你還要接著炸攝政王視察的車隊么?那家伙的心思你我還看不出來么?他想拿自己親妹妹來當擋箭牌,只要特蕾西婭在,就沒有一個人敢冒著大不敬的風險去刺殺他?!?/p>
“用槍呢?”
傭兵抽出了夾克上的左輪手槍,搓著轉盤。
“他身上有防彈衣和庇護類的源石技藝,普通的攻擊對他沒用?!?/p>
“……”
“我再問你,我說假如,假如你真的有能炸死攝政王的機會,可是你親愛的皇女就在他跟前,要是你按下按鈕,那兩個人就都會被炸上天——我問你,你是按還是不按?!?/p>
“我不知道。”


即便是多年以后,博士每每回憶起W對著墻壁冥思苦想的那個晚上時,他還是會痛罵自己一聲 “混蛋” 。
他突然回憶起W,是因為新卡茲戴爾的人叫他寫歷史書,博士決定要給W寫傳記。一開始他們讓博士寫卡茲戴爾歷史上那些王侯將相們的事,可是博士不愛寫,說:你們再提這個我就撂筆不寫,跟小兔子告狀去。
這話把他們嚇一跳。
然后博士就興高采烈地去寫W的故事了,這是因為W是他的老相好,有能兩肋插刀的革命友誼。他第一句話就寫到:
W,一位偉大的薩卡茲雇傭兵,她生的偉大,死的光榮。她要比卡茲戴爾歷史上任何一位君主都更值得紀念與贊揚,特別是獨夫民賊特雷西斯。
博士覺得這不是給W唱贊歌,因為,博士本人真是這么認為的。
在歷史上刺殺君主的人不少見,而能像W一樣留下名聲的可不多,無論這名聲是好是壞。前任的軍政府給W的評價,是:一個極端的無政府主義瘋子,巴別塔分裂分子。前代教材用了幾十年,想一時間改變人們的刻板印象,老實來講,不是一件容易事。
換句話說,博士現在正在做的事,正是為這位卡茲戴爾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雇傭兵翻案。
……

一個小土坡埋葬了她,上面種著一顆花楸樹,這棵樹是兩人共同栽下的。博士當初不知道該把W的骨灰埋到哪里去,索性分成兩半,一半埋在這兒,算作是魂歸故里。另一半埋在羅德島內特蕾西婭皇女的衣冠冢里,至今仍無人發(fā)現。
當博士再一次回到這座小城,回來看W時,已經過了五十年有余?;厥淄?,喉嚨莫名沙啞,他想說話,但發(fā)現對一個死人說話的行為很莫名其妙。于是他開始抽煙,就在W的墓前,一根接著一根抽,將燃盡的煙屁股插在土堆上,給她也抽幾口試試,玻利瓦爾產,勁大。
其實,博士不知道那撮灰里頭還有多少W。當時的情況說不好怎樣,滿地狼藉,一個大坑,里面全是灰。博士把那一堆東西帶回到羅德島檢測,看看里面有多少的源石濃度,然后一粒粒的分,最終,分成了一撮W與一撮單純的塵土。
眼前這個墓里頭埋著的,博士敢打賭,最多只有1/4個W,可能還不到。
W的死博士沒親眼看見,是聽一個薩卡茲侍衛(wèi)的轉述。他描述道,當時,有個薩卡茲瘋女人徑直沖進會場里,張開雙臂,然后,砰的一聲——就沒有什么然后了。等侍衛(wèi)醒來時,他發(fā)現周圍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見,包括攝政王,包括演講臺,還包括他的半截身子。
會場里有安保,有爆炸物檢測裝置,還有埋伏在人群里頭的便衣警察。王庭的人實在是想不清楚,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被發(fā)現而光明正大地自爆的。
博士也想不清楚,W到底是怎么經得住長途跋涉,活著從湖上,一路跑到城中心的會場,最終還能炸開的。
這源自于一場追殺,是在W自爆之前的事情。那會兒他和W在被攝政王的追兵追得焦頭爛額,城里沒地方可去,那就跑到城外,躲進一片白樺林里去。當時是初春時節(jié),天氣尚且寒冷,與樹林臨近的瓦蘭登湖結冰了。他們兩個打算從湖面上過去,迂回戰(zhàn)術,然后干爛攝政王。
計劃很美好,現實很殘酷,最先撐不住的是W的身體。她那時已病入膏肓,雙腿壓根沒法動,只能趴在博士的背上。W喘著大氣,說,把我扔在這里得了,你沒必要帶個廢物逃跑。博士沒有答應,就又給她打了一針抑制劑。
W之后又問他,你當初為什么要答應我,跑來追殺攝政王的呢?博士回答,我不覺得你能成功,我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死的,當個樂子看。
兩人被趕到湖面上方。
他掏出風衣里的雙槍,朝那些人開火,結果子彈全打到天上去了。
兩岸的白樺樹在顫抖,那晚很冷。在將所有的源石免疫抑制劑給了W后,他一人面對追擊者,將后背也給了W。他以為自己會死,甚至都想好了羅德島給他的挽辭。然而,他暈倒了,再次醒來是在羅德島的病房里。
凱爾希對躺著的他說,我就不該放你去陪那個瘋女人胡鬧,這下好了,亂子大了,你看看怎么收拾吧。
床頭的報紙上寫著,近日,一場針對攝政王的爆炸案發(fā)生,炸死五十余人,重傷一人,攝政王本人仍處于昏迷中。
他后來才知道,昏迷的壓根就不是攝政王,只不過是一個變形者,當時的攝政正陪妹妹在花園里下棋呢。他有點為W感到不值。
再過了很久,博士都沒打聽到其余有關W的消息。直到要給她寫傳記,他才想起了她,將她從回憶的一個角落里抽出來,好好審視一番。
不過,來看W的不止博士一人,在他剛想離開時,就撞上了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薩卡茲老太太。博士打量了幾眼,這才認出,來的人是竟然是伊內斯。
赫德雷沒跟你一塊兒來么?博士問她。
他病死了,伊內斯坦蕩的說,好像是在講一件置身事外的事情。他是什么時候死的來著,博士又問。
“不記得了。”
博士和伊內斯站在花楸樹下,盯著樹看,甚至都有一點羨慕W了。博士已經老了,哪怕他的容貌相比幾十年前幾乎沒有改變:但思緒的遲鈍顯而易見。他好幾次搞錯人,認不清誰是誰,都因為歲月對他的詛咒。伊內斯老了,變成了老太太,她不再以一名雇傭兵自詡,因為同時期的雇傭兵幾乎都死光了,無論是敵對的,還是曾合作過的。
這兩個人都老了,而W沒老。
戰(zhàn)爭,一款使年輕人永葆青春的藥,博士笑著說,我要給他換個詞,死亡亦然。
他們開始閑聊,從W第一次進入伊內斯的小隊開始,一直聊到皇女的逝去之后,W的獨自離去。伊內斯頭一次知道自己居然還記得這么多事情,比如,她記得W曾把一塊生土豆刻成她的臉,一口口吃了下去,結果鬧肚子時,她惡狠狠地詛咒兩人……這使得博士用來記錄的小本子碩果累累。
黃昏臨近,插在W墳頭上的煙屁股已經燃盡。博士打算回程了——哪怕只呆了一天,這旅程的意義就已經足夠。最終,伊內斯攔下了他,將一封信親手交到了博士的手里。
這是一封五十年前的信,伊內斯解釋道,W讓我給你的,她打算等你回來看她的那一天給你。
伊內斯走了,只剩下博士一人在樹下。
他看著那個低矮的土坡,眼眶莫名的濕潤。他不知道W究竟給他留了些什么,值得跨越五十余年才交到他的手中。這是歲月的力量,博士喃喃地想到。
他拆開信,結果卻只看到折疊的白紙,一張接著一張。他不耐煩的拉到最后,才看見,W用她飄逸的字體,赫然留下了三個大字。
“* 你 M ”


那是在一場慶祝典禮上,博士舉杯向其余賓客歡迎。新教材編撰大獲成果,在卡茲戴爾各地飽受歡迎。第一篇寫著的是W,一個被前政府抹黑了數十余年的薩卡茲雇傭兵。
人們又認識了她,憑借的是博士的文字。他們將以客觀的眼光,來看待這位舊時代里,最為特立獨行的薩卡茲雇傭兵。
碧藍的天空,彩帶紛飛,賓客們用手中的禮炮與煙花歡迎這一喜慶的時刻。博士也不例外,他作為典禮的主角,手持著一桿長煙花。
砰的一下,他就將五彩的顏色送到了天上去。
只是,除了博士以外,似乎并沒人知道:他還將一部分的W送上了天,讓她隨煙花再次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