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門口響起敲門聲，卡莉卻還坐在房間里的桌子旁，充耳不聞。她還盯著電腦屏幕，想要從植入吉莉安的芯片里讀取的數(shù)字上看出點名堂。餐廳事件總會有些其他的原因。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人們會尖叫著要求答案。他們會期待卡莉告訴他們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沒有人預見到這件事情會發(fā)生。截至現(xiàn)在，卡莉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合理解釋可以平息大家。

敲門聲又響起來，這次更急。

“開門，”卡莉說道，沒有費勁站起來。

她本以為會看到亨德爾，結果來叫門的人是次郎。他身著便裝，上身一件藍色的長袖紐扣襯衫，下身黑色寬松長褲。他帶來一瓶酒，一只手拿著螺旋起子，另外一只手里拿著兩只長腳玻璃杯。

“聽說你這幾天過得不怎么好，”他說道，“我覺得你可以喝點酒。”

她很想對他說你晚些再過來，但是最后一刻她點了點頭。次郎走進屋，用瓶子在控制面板前面揮了揮，門在他身后關上了。他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用螺旋起子擰酒瓶塞子。

“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他問道，塞子發(fā)出輕微的砰的一聲，啟開了。他的問題只是無休止的詢問的開始。

“我現(xiàn)在真的不想談工作，”她回答道，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房間，次郎把酒倒好。

“我的女人想要怎樣就怎樣?！彼０土搜劬?，把玻璃杯遞給她。

卡莉淺酌了一口，可口的酒香灑滿味蕾。她更喜歡果味，但是這瓶酒的土味重些，甜昧不多。

“那就好?！彼f道，又喝了一口，這口算是大些。

“我上次去伊萊修姆的時候買的?！彼麕е鴲鹤鲃∈降奈⑿φf道，“我覺得這是讓我老板放松的好辦法?！?/p>

“這真的可以讓我放松?！彼姓J道，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伸出杯子，讓他重新倒?jié)M。

次郎順從地重新斟滿。他轉(zhuǎn)過身放下杯子的時候，卡莉靠上身，輕快地吻了他一下。次郎用手抱住她的腰，拉近身，這樣他們兩個人的臀部緊緊貼在一起。

“我不知道這東西的勁兒這么快就上來了。”他笑道。

“如果我明白得太快的話，我也忍不住?！彼卮鸬?，熟練地用空閑的那只手解開襯衫上的紐扣。

“他們說，在你喝酒之前，應該先讓酒呼吸一下。”次郎輕聲說道，用鼻子擦卡莉的耳垂。

“這招對我很好使?！彼卮鸬?，把杯子放到桌上，站起身，次郎把卡莉抱起來的時候，她把腿纏到次郎腰間。

他們的做愛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ɡ蚩刂浦?jié)奏，快速而猛烈，這樣才能卸下今天的壓力和緊張，而次郎很開心地順從她的掌握。劇烈運動結束后，他們兩個人只是交纏在床單上，赤裸著身體．兩個人都大汗淋漓，喘著粗氣，汗水映出燈光。

“你真的成熟了，知道怎么滿足女人的渴望?！彼⒌?。

次郎聽明白暗示，放松身體，滾下床。他回來的時候，手里端著酒。

“現(xiàn)在可以說說這事了？”他把杯子遞給她，又爬到床上，躺在她身邊問道，“這個說不定會讓你感覺更好一些?！?/p>

“我當時又不在那里，”卡莉提醒次郎，伸手接住酒杯，身體依偎得更近?！拔抑赖亩际俏衣爜淼摹！?/p>

“你和亨德爾談了嗎？”

他問的時候，手指沿著肩膀向上滑，撫摸她的脖頸。這輕柔的愛撫讓卡莉的身體起了快樂的小雞皮疙瘩。

“他沒有太多時間。我只和他談了幾分鐘。”

“你這就比我知道得要多了。到底是咋回事？”

“吉莉安大鬧餐廳?！笨ɡ蚝唵蔚鼗卮鸬溃昂嗟聽栍谜饟羝靼阉虻沽?。”

“知道是怎么開始的嗎？啥事讓她毛了？”

“我們認為是尼克惹了她?！?/p>

次郎搖了搖頭。“尼克總是在找麻煩，對吧？”

“這次他被修理得過分了點。亨德爾估計吉莉安把他甩出了八九米遠?！?/p>

“受傷了嗎？”

“腫起來了。不是很嚴重?！?/p>

“那就好，”次郎回答道，但是這句話顯得太空洞了，像是自動應答機的回答?！澳隳玫郊虬驳臄?shù)據(jù)了嗎？”

卡莉點了點頭?！八陌柗úㄗ詮母窭咨瓉砜此缶烷_始上揚。這些數(shù)字完全爆表?！?/p>

“你知不知道增長的原因是什么？”

他語調(diào)中的一些東西讓卡莉不太舒服。他看上去過于關心這件事情了。

“還沒有頭緒?！彼姓J道。她又猶豫了一下，說道：“亨德爾說她創(chuàng)造了一個奇點?！?/p>

“天哪，”次郎倒抽了一口涼氣。“簡直難以置信。”

她猛地站起身，甩開肩膀上溫柔的手，瞪著躺在床上的次郎。

“你哪根筋搭錯了？”卡莉怒道，“聽起來好像你還挺高興！”

“這太讓人激動了。”次郎承認，沒有一點慚愧或者道歉的意思。

“一個沒有經(jīng)過高級訓練的女孩兒釋放出了最強大的生物異能？見鬼。我知道她有潛力，但是不是這樣的?！?/p>

“你知道這個事件會給學院的公關部門帶來多大的噩夢，對嗎？”

“讓校董會頭疼去吧，”次郎對卡莉說，“我們應該把這個事情看做一個機會。我們一直在想，如果吉莉安學會了利用她的超能力做些什么，這可能就是我們一直在苦苦等待的重大突破！”

卡莉怒視著他，然后意識到他很誠實，只是說出了實話而已。而他只不過觸動了她自己略微想過的一個觀點。當然，她很擔心吉莉安，但是她體內(nèi)的科學家神經(jīng)已經(jīng)在考慮這對他們的研究有何意義。

怒容消失了，她躺回次郎赤裸的胸膛的時候，又喝了一杯酒。她不能因為次郎說了實話而對他發(fā)火。他對工作很有激情，依然年輕而沖動?？墒牵窭锼鼓穼W院的管理層更老練也更睿智。

“別太激動，”卡莉告誡他，“這件事情之后，校董會可能會認為讓吉莉安留在這個項目里太危險了。”

“你不能讓他們把吉莉安踢出去，對吧？尤其不能在吉莉安剛剛展示出進步的時候！”

“這就是為什么我們一定要把她留下?！贝卫蓤猿值?，“她還能在其他什么地方得到這里能提供的幫助？還有誰能教她如何控制能力？”

“她的父親付得起生物異能私人教練的學費?！彼瘩g道。

“我們都知道這是不一樣的?！贝卫苫卮鹫f，他的聲音更響了。

“他們接觸不到我們這里能提供的教師還有資源?！?/p>

“你不用試圖說服我，”卡莉也提高了聲調(diào)，和他的聲音一樣?！皼Q定又不是我做的，這是由校董會決定的。還有他老爸?！?/p>

“格雷森會希望她繼續(xù)待在這個項目里?！贝卫煽隙ǖ鼗卮鸬?，“也許他可以再砸一筆錢說服校董會讓她留下來?！?/p>

“這件事情不只是錢的問題?！?/p>

“你可以和校董會談談?！贝卫衫^續(xù)咬著話題不放。

“告訴他們，升華計劃需要吉莉安。她的數(shù)據(jù)比其他任何小孩都要遙遙領先，就好像她完全是另外一個人種。我們需要研究她。如果我們能確定她力量的來源，我們可以把生物異能的研究推到一個我們原來根本就不敢想象的境地！”

卡莉沒有馬上回答。在某種層面上，他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但是吉莉安不僅僅是一個實驗對象，她在學院的數(shù)字成績之外還有自己的身份。她是一個人，一個發(fā)育失常的小女孩，而且從長期看，卡莉無法說服自己相信她留在項目里對她是最好的結果。

“我會給校董會說的?！彼罱K許諾道，小心地選擇自己的措辭?！暗俏乙膊荒鼙ＷC我的推薦會有什么樣的結果。他們完全有可能根本不聽我的?！?/p>

“你永遠可以讓你老爸和他們談談?！贝卫山器锏匦Φ?，“我覺得他們會聽他的。畢竟他們是用他的名字給學校命名?！?/p>

“我不會讓老爸攪進來的，”她冷冷地下了斷言。

之后的一會兒，他倆只是默默坐著。但是次郎又找到話頭說起來，不愿意讓吉莉安把這個話題堵死。

“我聽說他們把吉莉安放到隔離病房里面了?！?/p>

“只是幾天而已。亨德爾覺得直到他把一切都打理清楚，那兒都會安全一些?！?/p>

然后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次郎打破了沉默，“她可能嚇壞了。我要去看看她?！?/p>

這就是次郎的另外一面：富有激情的年輕人，關心十二歲小孩的感覺比關心自己的研究還要多?？ɡ蚍^身親吻他赤裸的胸膛。

“她會很高興的。你明早過去吧。我保證你能得到許可?！?/p>

卡莉第二天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酒勁還沒過去，腦子還昏昏沉沉的。次郎不在了，她看到床邊鬧鐘顯示她已經(jīng)遲到了將近一個小時，大吃一驚。

當你只喝了半瓶酒就聽不到鬧鐘的聲音，睡過頭一個小時，你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老了——她慢慢從床上站起身的時候，這樣想。

這個時候她才看到桌子上有個紙條，壓在空酒瓶下面。她用手按按跳動的太陽穴，踱步過去看這個紙條：我去看吉莉安了。關掉了你的鬧鐘。你可以好好睡一覺。——次郎她洗完澡又換了衣服，最后一點宿醉也消失了。她想再和吉莉安談談，看她還記不記得其他的事情，但是她首先要和亨德爾碰個頭?？ɡ蚩戳丝幢?，知道這個點能在辦公室找到亨德爾。

“怎么樣啦，小美眉？”次郎問道，腦袋伸到吉莉安的病房里。

吉莉安穿著醫(yī)院的條紋衫，坐在床上，直直瞪著面前的空墻。不過她聽到有人說話的時候，還是朝門轉(zhuǎn)過身，笑了笑。

次郎一開始讀取吉莉安數(shù)據(jù)的時候，還擔心氣氛會很壞。她自身的條件也使她比其他孩子更加敏感，而且他也害怕吉莉安能感覺到自己在興趣之外對吉莉安異乎尋常的熱情。而實際上，吉莉安的反應恰恰相反——她看上去真的喜歡他。次郎發(fā)展了一套個人理論解釋她的反應。他深深沉迷于地獄犬在人類生物異能領域的研究，他等不及看到他們最新的血清對吉莉安有何效果。每一次他檢查讀數(shù)的時候，他都更加樂觀。他猜想吉莉安從這種能量和刺激中得到了滋養(yǎng)，也讓她對自己比對其他的老師反應更強烈。

“你在這兒待著挺好的?！彼f道，走過來站在她床邊。

“我想回到自己的房間?！彼€是那副熟悉的空洞語調(diào)。

吉莉安說話的時候，次郎仔細研究了數(shù)字，查看她是否有些許不同的跡象。他暗暗注意到，沒有可以看到的變化。

“你這一陣回不到自己的房間里去了，”他大聲對她說道。

“每個人都想要知道在餐廳里你遭遇了什么事情?！币舶ㄎ?。

格雷森上次給他不明液體小瓶的時候，他就有種感覺，要發(fā)生大事情了。他還不能解釋，但是他多少知道他們已經(jīng)取得了突破。他們想立即在吉莉安身上試驗。但是他沒有預料到這件事情這么快……而且這么大。

在他的腦海里，吉莉安令人震驚的表現(xiàn)肯定與神秘的地獄犬藥水有關聯(lián)。不幸的是，這種治療難以置信的成功卻讓試驗陷入了困境。他本來應該今天再給吉莉安打一針，但是決不能在這兒對吉莉安下藥。這兒的人太多，何況還有那么多安全探頭。

“我恨這個房間。”吉莉安對他說。

“你愿意出去走走嗎？”他建議道。他要抓住這個把她帶出隔離病房側(cè)樓的機會，帶她到能私下辦事的地方?！拔覀兛梢缘街醒牖▓@去?！?/p>

她花一點兒時間考慮了下這個建議，然后確定地點了點頭。

“你穿好衣服，”他告訴她，“我要告訴護士我們?nèi)ツ膬??！?/p>

離開病房的時候，次郎向接待前臺徑直走過去。他早在病區(qū)外面就認出了值班的護士，但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過，這無妨他之前來簽到的時候就和她調(diào)情。

“這么快就走了？”她問道，明媚地笑著。她個子不高，黑色的皮膚，可愛的圓臉。

“我?guī)Ъ虬驳较旅娴闹醒牖▓@去轉(zhuǎn)轉(zhuǎn)。離開病房一會兒對她有好處?！?/p>

護士皺了皺眉頭，吸了吸鼻子?！拔矣X得我們不能讓她離開?！彼傅卣f道。

“我?guī)D(zhuǎn)完了就帶她回來?！彼_玩笑地說，展示出自己最有魅力的微笑。

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但是她看起來依然不是很確定?！昂嗟聽枙桓吲d的?！?/p>

“亨德爾就像是一個保護過度的老媽。”他又笑著安慰她，“而且，我會在大家知道我們離開之前就回來。”

“我可不想卷入什么麻煩。”她還是有些猶豫，但不是特別堅決的阻止。

他伸手越過前臺，挽著她的胳膊，好像在向她保證。“別擔心，亨德爾和我是哥們兒，我會在他面前罩著你的?！贝卫山器锏卣ＵＱ邸?/p>

她又猶豫了一下，心軟了，把病人登記表遞了過來?！皶r間別太長?！贝卫稍诘怯洷砩虾炞謳Ъ虬渤鋈サ臅r候，她又告誡道。

次郎把登記表交還給護士，又笑了笑，轉(zhuǎn)過身，看到吉莉安靜靜地站在房間的門口看著他們。

“該走了，”次郎對吉莉安說。她順從地走上前，跟著次郎的腳步。

卡莉到亨德爾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是關著的，這倒也不很讓人吃驚。她能想象過去的二十四個小時里亨德爾忙得一塌糊涂。

“開門”，卡莉聽到亨德爾回應自己的敲門聲。

他看到她站在那兒，示意她進來，然后說了聲：“關門?！?/p>

亨德爾的辦公室很亂，但這也沒什么特別的。他不喜歡案牘工作，所以文件很快就堆積起來了。他總是有成堆的打印報告放在桌子上，旁邊地上還擺著不少等他看，后墻邊上高高的鐵柜上面放滿了各種表格、請求書和棄權聲明書需要他簽字，或者是需要放在合適的文件夾里面歸檔。

安全主管就坐在桌子后面，直直看著電腦屏幕。她走過房間，從他身邊的兩把椅子里拉過一把。卡莉坐下的時候，亨德爾關掉屏幕，疲憊地長嘆一聲，靠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他已經(jīng)換掉了自己被食物和牛奶弄臟的衣服，昨天卡莉在吉莉安的病房外面還看見過他，但是看來他沒有時間洗澡。她仍然能看到細碎的面包屑粘在頭發(fā)和嘴唇上面紅棕色的短胡須上。他的臉頰已經(jīng)有一天沒刮過了，眼睛充血，眼袋下垂。

“你一晚上都在忙吧？”她問道。

“損害控制?！彼卮鸬溃奥殕T里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已經(jīng)把事情泄露出去了，我已經(jīng)接到媒體、學校管理層、政府官員和憤怒的家長打來的電話。家長的反應最糟?！?/p>

“他們只是擔心自己的孩子?！?/p>

“是啊，我知道，”他點了點頭。“但是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了誰把這事情透漏出去的，我一定讓這混球滾蛋?！焙嗟聽枏囊巫由献莺莸卮妨舜纷雷?，以示決心。

“你和格雷森聯(lián)系了嗎？”

亨德爾搖了搖頭表示否認?！拔医o他留了個消息，但是他還沒有打電話回來?！?/p>

“也許他不在?！?/p>

“緊急聯(lián)系電話在緊急情況發(fā)生的時候根本就他媽的不好用，你找不到人。”亨德爾反駁卡莉，然后又立即道歉。

“對不起，我腦子里面的事情太多?！?/p>

“你想說點什么嗎？”

“沒有?！焙嗟聽栒f道，把肘支在辦公桌上，腦袋埋在手里。

卡莉也沒說什么，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兒亨德爾抬頭看著卡莉，輕聲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把吉莉安請出這個項目。”

“我自己也想過這個問題?！彼榈攸c了點頭。

亨德爾又靠到椅背上，腳蹺到桌子上，腦袋向后仰，看著天花板。

“我在考慮向校董會提出辭職?！彼f道，語氣很輕松，和他剛才扔出的重磅炸彈完全不一樣。

“什么？”卡莉喊道，“你不能甩手不干！孩子們需要你！”

“他們真的需要嗎？”亨德爾也大聲說道，“昨天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令他們失望了。”

“你在說什么？只有尼克和吉莉安受了傷，而且他們過幾天就會好。你做的每件事情都是對的！”

亨德爾把腳從桌子上放下，站直，堅定地向前探過身。

“不，我沒有?！彼嬖V她說，聲音非常嚴肅。“當我意識到吉莉安停不下來的時候，我應該直接對她用震擊器，一秒鐘都不用想！但是我猶豫了?！?/p>

“我認為這是一件好事?！笨ɡ蚩棺h道，“如果你沒有三思而后行，我才會擔心?！?/p>

“餐廳里的每個人都在危險之中?！彼忉尩?，“我讓她多繼續(xù)一秒鐘，其他人受傷的危險就增大了一分，甚至可能更糟?！?/p>

“但是這一切并沒有發(fā)生。你沒必要而過分自責?！?/p>

“你不理解?！彼^望地搖著頭說道，“我把吉莉安的安全放在學院所有其他學生之上。我的崗位不允許我這樣行事。我接受過在緊急情況下如何行事的訓練，我不能讓個人感情阻礙我行動?！?/p>

卡莉沒有立即說出什么，她在琢磨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她覺得亨德爾反應過度了。但亨德爾不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她確信亨德爾正在認真考慮離開的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打算問問格雷森，看他愿不愿意雇我做吉莉安的私人教練?！?/p>

突然之間一切都明朗了?？ɡ蛞庾R到，這并不是因為亨德爾對發(fā)生的事情有罪惡感。真的不是。亨德爾關心項目中所有的孩子。但是吉莉安不一樣，她比其他孩子更需要幫助，她需要更多的時間和關心。

因此，亨德爾越來越關心她，超過了對其他孩子的關心。這不公平，但是誰又能說，生活是公平的呢？

吉莉安對他非常特別，亨德爾特別關心她，他愛她。而且只要吉莉安還留在他的生活里，他什么都愿意做，甚至愿意為此拋開自己的職業(yè)生涯。

“你先把辭職信放一下?！笨ɡ蛘f道，伸出手輕輕地拍著亨德爾的手?！爸辽傥覀円鹊酱_定校董會會不會讓吉莉安留下來?！?/p>

“他們不會留下吉莉安的。你我都知道的?！?/p>

“可能不會，”她承認道，“但是總是有機會的。”她的思緒回到了昨晚與次郎談話的時候。“如果有必要，我讓我老爸來?！?/p>

“你爸？”亨德爾疑惑地問道。

“喬恩·格里斯姆少將?！?/p>

亨德爾張大了嘴?！案窭锼鼓肥悄惆?？我……我真的不知道?！?/p>

“我不愿意談起他?！彼f道，“次郎可能是唯一知道的人?！?/p>

“你告訴他的時候他說啥了？”亨德爾問道，還是被震呆了。

“我……我不記得了?！笨ɡ蛞膊恢喇敃r是什么情況，努力地回想。真好玩。我應該記得告訴過他這件事情的?！拔艺娴牟挥浀梦腋嬖V過他這事兒。但是他知道。昨天晚上我們還說了的。”但是如果我沒有告訴他，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亨德爾的表情從內(nèi)難以置信變成了關切。“卡莉？怎么回事兒？出什么問題了？”

“沒人知道我父親是誰啊，”她緩聲說，還在想這件事情對自己意義如何?！拔业穆?lián)邦個人檔案里面都沒寫這個。提到我父親的文件只有一個，就是安德森的報告，已經(jīng)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需要最高級別的保密許可才能接觸到?！?/p>

“你確定你從來沒有對他說過？見鬼，為什么你的實驗室的一個技師有頂級保密許可？”亨德爾焦急地問道，“這些事情對不上?！?/p>

卡莉只能點點頭，這個陪她睡覺的男人可能一直在對她撒謊，這讓她有些頭皮發(fā)麻。次郎在多大程度上撒了謊？為什么要撒謊？

“我需要和次郎談談?，F(xiàn)在！”亨德爾對她說道，拉開桌子的抽屜，掏出手槍。“他在哪里？”亨德爾質(zhì)問道，把手槍別到屁股后面。

“他去看望吉莉安了。”

亨德爾飛快地按了按桌子上的對講器通話按鈕，但是依然保持鎮(zhèn)定和專注?？ɡ蛞埠苤保退氵@樣，亨德爾的焦急也讓她很吃驚。也許是他想重新奪回對局面的控制，著急地想把注意力從昨天的事件中轉(zhuǎn)移開，集中在其他事情上。

“隔離病區(qū)，”護士的聲音回答道。

“我是安全主管米特拉，利羽博士來看吉莉安了嗎？”

“是的，先生，他帶吉莉安去中央花園了，你需要我——”

亨德爾關掉了通話，高喊道：“開門！”沖出了房間。亨德爾跑得太快，以至于卡莉遲疑了整整一秒鐘才反應過來，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