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布街、七里橋和瀏陽煙花:舅舅陪伴的秋與夏

外甥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甲方。
細碎中,生活自有旋律,恰似是枝裕和對自己電影的形容——“這是一個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故事,除了細節(jié),別無旁物,而細枝末節(jié)累加起來,即是生活”。

舅舅陪伴的夏天
遠嫁廣東的妹妹,今年回鄉(xiāng)特別勤。
妹妹的表哥有3個,只我倆年歲相差不多,打小就親,妹妹回鄉(xiāng)總愛找我。娘親舅大,連帶著妹妹的孩子陽陽也跟我親些。
“哥,陽陽想去張家界玩。”7月初,妹妹發(fā)來微信。
“去啊,我來安排?!蔽一氐?,“5月才去過,答應了棒子暑假又去的。”
棒子是我家崽,比陽陽小,也是個皮實男孩。5月帶著他去過張家界,玩了天子山,天門山的票都訂好了,許是前一日在金鞭溪玩水著了涼,晨起時他嚷嚷肚子疼,在酒店休息了一日,匆匆返程,倒留了份念想。
那次去張家界時,我接觸過的客棧老板、的士司機和導游,都加了微信,幾天處熟了,客棧管家說:“下次來,別在XX網(wǎng)訂,直接找我好了,朋友的價格,比他們便宜?!?/p>
這一回,我就找客棧管家訂的房,雖是暑期,他倒信守承諾,果然比網(wǎng)訂便宜許多。
姨媽特意打電話來囑咐:“住的地方不必訂太好的。”
我回道:“只有妹妹來就隨便些,您來總得住好些?!?/p>
“講假話,是你自己想住,”太太在一旁奪過電話,“姨你別覺得過意不去,我們上次去玩,也是住的那里?!?/p>
我只能尷尬地笑笑,我確實愛那間客棧的環(huán)境,鬧中取靜,早餐精致,服務也挺熱情。

真正成行已是7月下旬,張家界有機場,妹妹帶著姨媽姨父從廣東直飛,在客棧會合時已是下午,陰天。
“氣象預報說有暴雨,上游漲水了?!笨蜅9芗倚↑S熱情地迎客,“要你推遲的,還是來了。”
下午下起了小雨,客棧前的索溪河水位大漲,水流渾黃湍急,滔滔向東。
我透過玻璃窗望向窗外,苦笑著:“能玩什么就玩什么吧?!币虌屨驹诖筇寐涞卮扒爸卑櫭迹易哌^去,摟著她安慰:“放心吶姨,明天肯定出去玩。”

來之前,妹妹囑咐過,姨媽膝蓋不好,我倆私下商量,纜車、電梯這些都要坐,盡量不走路。
“天門山還好,天子山有一條道避不過,坐百龍?zhí)焯菽嵌?,得爬,還比較陡?!蔽覍⑿谐淘谀X子里過一遍,提醒妹妹,“本來有個小電梯上去,疫情期間給關了,一直沒開。”
“那也是沒有辦法啊?!泵妹脟K著嘴,“我們攙著她上吧。”

按照計劃,第二天是上山的日子,不料一早,我還睡著,門外“砰砰砰”地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外甥焦急地喊著:“舅舅,外婆摔倒了?!?/p>
我趕忙下樓,見妹妹正在給姨媽上藥,倒是沒摔,是她憂心天氣,一大早起來跑到大堂來看天,沒留神一頭撞在了透明的落地玻璃門上,半邊臉高高地腫了起來,右眼也腫了,泛著青紫,耷拉著。
天漸漸亮堂,一輪紅日羞答答地在遠山后探出了頭。“姨媽你好厲害,這一頭撞的,把太陽都撞出來了?!蔽覜_著姨媽豎起了大拇指。
“外婆好厲害!”陽陽也跟著喊,我開玩笑的話,他好像當了真,“可以出去玩吶!”
天子山上山有電梯、下山有索道,十里畫廊有小火車,景點間有區(qū)間車,要走路的地方著實不多?!斑@里我九幾年來過一回,單位組織的,那時候你妹妹還在上初中,”姨媽在路上感慨,“哪有現(xiàn)在這么好啊,那時候啊,上山下山都靠爬?!?/p>
我們請了個隨行導游,小姑娘很盡責,一路講解,又小意(小心謹慎注意細節(jié)),但凡上山的道,必搶去攙著姨媽。
在雨季,金鞭溪已不是6月來時的涓涓細流,隔得老遠就聽到了濤聲怒吼,大家順著溪旁小道,朝里走了一段,兒子用零花錢買的溯溪小涼鞋放在背包里,也沒說要拿出來。

“千萬不要開包拿吃的?!边@是一開始就做了預警的,防的就是漫山遍野愛打劫的猴子。
區(qū)間車乘至百龍?zhí)焯菡军c,下了車后,妹妹終究放松了警惕,從包里摸出一盒蛋糕來,剛剛打開蓋,一只大猴子就從不遠處的小坡上往下沖。
“扔了!”我在小賣鋪買煙,沖著幾十米外的妹妹喊。她望著猴子,人已經(jīng)懵了,好在旁邊的太太一把奪過蛋糕,往空一扔,大猴子已到近前,蹲身一跳,凌空接住了蛋糕盒。落地時,幾只猴子圍了上來,撕搶作一團,蛋糕屑散了一地。
“說了不要拿吃的出來啦,真被猴子抓傷了,得打疫苗的。”我怒喝著,妹妹不接話,拍著胸口,驚魂未定。
站點邊的小賣鋪有水和烤腸出售,店主是個小伙,拍著胸脯保證:“在我這吃東西,猴子不敢過來。”他手持一把牛筋彈弓,裹上石頭打猴子,手下不歇,又狠又準,賣貨兼保鏢。
我買來兩根烤腸給孩子吃??灸c略貴,內(nèi)含保護費。周圍的猴子被打得四散而逃,孩子們站在小店旁,安逸地吃完烤腸,期期然離開。

第一天上山,我就給兩個孩子起了外號,外甥尿多,頻頻上廁所,起名“尿王子”,剛割完包皮的兒子襠下有護罩,鼓鼓囊囊,就叫“雞三斤”。兩個孩子對自己的外號興奮不已,一路互叫著,早把原來的稱呼丟到腦后。姨媽聽著都嘖舌,妹妹皺著眉頭,無可奈何。
妹妹說我是個壞舅舅,專門帶壞樣,白天帶著孩子們在山上瘋,晚上回了客棧也不消停。
陽陽也開心得不得了——洗好澡,正聽命上床睡覺,舅舅這時來敲門,非要帶兩個小孩出門去吃冰激凌。
管家小黃也湊趣,借來隔壁家的大狗陪孩子們玩。那狗死饞,喂根火腿腸就跟人握手。夜深了,我?guī)е鴤z孩子坐在客棧的茶室玩游戲,我在某平臺上請了一位大神,帶我們仨“吃雞”,“北35,廁所后面”“二樓二樓,就趴在樓梯口”,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妹妹鐵青著臉站在茶室門口。

天子山尚有幾處必爬的地方,姨媽只能勉力支撐著。到達天門山,我和導游調(diào)整計劃,需要爬山的地方一律不去,纜車從山腳直達天門山頂,我和太太、導游帶著“尿王子”、“雞三斤”上了一輛,姨媽堅持與姨父、妹妹坐另一輛。
纜車穿過一段平緩的路,逐漸爬坡,越升越陡,低頭能看到九十九道彎了,孩子們興奮得大喊,被我彈壓了,乖乖坐在椅上,左右脧著,吃著薯片,探頭看,朝后方的纜車揮手。太太恐高,閉上了眼睛。
纜車到站了,下了車,我一把摟過姨媽:“非要坐兩臺車,姨媽你怕跟我們同歸于盡嗎?”姨媽哈哈大笑。妹妹在一旁臉色發(fā)白,她也恐高。

走上玻璃棧道時,太太與妹妹都放不下孩子,非得跟著,于是又生生受了一回恐高。兩個孩子嘻嘻哈哈走遠了,兩位媽媽仍貼著山壁一步步地挪。這樣的玻璃棧道,可不止一條。
天門山頂?shù)沫h(huán)山棧道貼著崖壁,彎彎繞繞,云霧包裹。褐色的山壁、橫亙的樹枝在霧中探出深綠,崖上滴水落到頭上、滴在臉上,沁涼。突來一陣風,吹開云霧,眼前豁然開朗,滿眼的青綠漫延至視野盡處,云在足下,身比山高,心中豪氣頓生。
“你喊兩聲吧,許個愿,搞不好會實現(xiàn)?!睂в涡⊥踬N心提醒。
“啊,真的?”我將信將疑。
“明天雙色球開幾號?!”我大喊著。
剛才在天子山上,我也問過一次,神沒有給我啟示。

在山上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餓了,好容易遇著一快餐店,我們一人買了一個雞肉卷,大口啃。
“晚上要不要在客棧做飯吃,我去買菜?!笨蜅9芗倚↑S發(fā)來微信。
“好啊,你看著買,買條魚?!蔽一?,“再買兩瓶紅酒?!?/p>
“我只會做可樂雞翅。”小黃倒也光棍。
“我們做。
轉(zhuǎn)身跟妹妹一說,妹妹答應了,二人一起做頓飯吃。

回到客棧,菜已備齊,有雞蛋、豬肉、排骨、雞翅和一條鯰魚。我眉頭一皺:“無鱗魚,這我可不會弄啊——紅燒吧,輔料加得多,腥味就沒了。”
幾個人分工協(xié)作。小炒肉、辣椒炒雞蛋、蒸排骨是常規(guī)操作,由妹妹掌勺;可樂雞翅小黃做;魚我一人弄,可費了工夫,先是姜辣鹽腌制去腥,怕魚腥難去,又煎了一下。氽上開水后,加生抽、胡椒各種輔料,能放的都放了,像巫師熬盅,沒料酒了,紅酒起開,倒了小半瓶進去。

開席了,紅燒魚出乎意料地好吃。鯰魚刺少、肉嫩,又入了味,下飯下酒都得意,兒子、外甥都給面子,魚肉吃光了,舀著湯汁拌飯吃。
太太婚后不大喝酒了,姨媽、姨父更是端著杯做做樣子,只妹妹陪我喝。吃到后來,眾人都散了,就剩我倆。

“你小時候不帶我出去玩,我死跟著,你就轟我,還踩我腳?!泵妹谜f,“還要撿你衣服穿,一件斑點小熊的毛領衣,你穿完我穿,我穿完給欣欣(另一個表妹)?!?/p>
“所以我媽給我買的衣服都偏娘,我一個胖子,把我打扮得像個丫頭,我還憋屈呢?!蔽亦偷?,“你知足吧?!?/p>
“你工作了,我到你那去玩,你就留我在家,讓我自己搞飯吃,冰箱里只有雞蛋,蒸雞蛋我吃了三天?!?妹妹繼續(xù)翻陳賬。
“你念我點好行不行?有哥哥錘煉,你不會懼怕任何男人?!蔽医o自己找補,“我給你買過衣服的啦?!?/p>
“就一套,還是你一時興起?!泵妹靡灿芯屏耍拔掖┑酱髮W畢業(yè),工作了還在穿?!?/p>
這事我記得。某年暑假,妹妹回來,我去接的站,剛發(fā)了點獎金,一時發(fā)豪,就拉著她去友誼商場買了一套衣服,是啥忘了,反正是牌子貨。
“我開心了一個暑假,回家還去門口照相館拍了幾張照片呢。”妹妹瞇著眼,像在遙看那個遙遠的夏天。
宋風明雨的夜晚是不被打擾的安靜,下得樓去,“尿王子”和“雞三斤”已經(jīng)在茶室等候了。小黃泡了一壺茅巖莓茶過來,“舅舅還請昨天那個哥哥吧,我們打海島去?!?/p>
那一夜,我請的高手帶著他們滿地圖撿空投,兄弟倆開心得直嚷嚷,壓根沒想此時激戰(zhàn)正酣,明天江湖再見。
再聚首時,已是金桂飄香的仲秋了。

舅舅陪伴的秋天
“哥,你國慶回瀏陽不,幾號回?”9月底,妹妹發(fā)來微信,“陽陽想跟舅舅玩,我們聚一下啊?!?/p>
“想玩啥?我來安排。”我說。
“去大圍山玩下?”
“你瘋了?”我苦口婆心地勸,“國慶人起堆,價錢翻著番往上漲,豆腐花上肉價錢。”
“那去哪???”
“去大舅家,有山有水有飯吃,”我賤兮兮地回,“還不要錢。”
大舅住在城西集里,初叫“七里橋”,后來改名“集里鄉(xiāng)”,再后來并入城區(qū),更名“集里辦事處”。大舅家有兩棟舊宅,一棟在禧和嶺上,一棟在禧和嶺下,都租出去了。又收了田,分了宅基地建了4層樓房,依然背靠禧和嶺。大舅媽依然健旺,她做的飯菜,我和妹妹從小吃到大。
妹妹發(fā)來一個哈哈大笑的表情,不一會又彈過來一條語音,點開來,是外甥陽陽。
“舅舅,我想吃青蛙!”陽陽在語音里說。
“……你是‘真·廣東人’來的!”我回道。

我和妹妹在大舅家碰的面,“尿王子”與“雞三斤”再聚首,都不想出去玩了,倆人鬼精,知道過節(jié)了,大人們的管控會松懈下來,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組隊來一局排位賽。
“你先陪我媽打一下麻將,明天我陪你們家去爬山,晚上去看焰火,我請紅哥幫忙訂了票?!泵妹靡惶焯旖o我安排,“后天你給陽陽安排上青蛙,大后天我就回去了?!?/p>
“安排好了的?!蔽椅ㄎǚQ是。
若是生意場上,外甥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甲方,他提了要求之后,我立刻上網(wǎng)查了查,發(fā)現(xiàn)養(yǎng)殖類青蛙6月就解禁了,可以吃,轉(zhuǎn)身就給兄弟花皮打電話,“過節(jié)兄弟們聚一下,搞餐飯吃?!?/p>
“好啊,想吃啥?”花皮嘿嘿笑著,“前兩天弄了一只牛腳,可以熬湯,叫蟲子弄幾只土雞,甲魚去收收看,得碰,沒野生的就吃養(yǎng)殖的,徐胖子家養(yǎng)的好,裙邊厚得很?!?/p>
“看看有沒有養(yǎng)青蛙的,搞幾斤,外甥想吃?!蔽艺f。
花皮應了,一天后回信,有,訂了10斤。
陪姨媽打牌是個苦差。我會打麻將,但沒癮,姨媽癮大,從下午連到晚上,另兩個牌搭子——表嫂與小舅都是個中高手,我打得哈欠連天,昏張、臭張層出不窮,又沒帶現(xiàn)金,饒是彩頭小,微信紅包轉(zhuǎn)賬套現(xiàn)就轉(zhuǎn)了3輪。
打到后來,他們說:“文妹仔你以前不是這個水平吶?!彼麄冮_始覺得我在侮辱他們,對于我頻頻點炮的行為,他們逐漸選擇不胡,接下來,手風轉(zhuǎn)向,我胡牌了。
牌局結束在晚上10點,路上微雨,昏黃的燈光下,我從一個樹蔭走入另一個樹蔭,幢幢高樓隱在夜色里,其間有間綴的燈光,在等待夜歸的人。
我家那一盞,也亮著。
翌日爬山,就爬城邊的西湖山,山不高,上面有座包公廟,廟后有眼泉水,多年不爬,都忘記廟在哪里了。小時候倒是常常爬,特別在暑假,每天和院子里的小朋友組隊,一人提個小塑料鼓子,去山上打泉水,打不了多少,也當是幫家里干活了。

登山客不少,都是本地人。這里大約是國慶期間唯一不被外地游客青睞的地方了。一步一登高,回身望去,小小瀏陽城的城景在低處顯露身形,瀏陽河一灣碧水穿城而過,兩岸高低樓宇密集,遠處的天馬山如一個躺臥的巨人。
路上還遇到了幾個學生,是中學文學社的,在賣自辦刊物。賣書的小姑娘鄭重囑咐:“叔叔,給你孩子看,可以學習,不要抄啊?!?/p>
我掃碼買了一本,誠懇地回應:“好的,好的。”心里早樂壞了,畢竟上一次叫我叔叔的人,是個20多歲的大學生?;厣硪豢矗虐l(fā)現(xiàn)是2018年的???,過期快兩年了。

“自己是瀏陽人,還要看焰火表演?蟲子做這個,讓他給你放一場啊?!睂τ诿妹谜埼铱礋熁ǎ液懿焕斫?。
“陽陽沒看過,你要陪他?!泵妹谜f得沒一點商量余地,“再說了,說是國際煙花比賽呢?!?/p>
國際比賽?不是咱家鄉(xiāng)的最好嗎,還比個啥?給兄弟蟲子打了個電話,原來就是個噱頭,國外報名參賽的都是合作方,俗稱甲方,不參與研制,只提點設計要求,本地廠照做,再參賽,類似于某明星的別墅獲國際大獎。

但不得不說,主辦方挺貼心,還請了些駐唱歌手在間隙暖場。臺上哼哼哼,天上砰砰砰,兩小時的演出,毫不冷場,值回票價。
演出結束,我慫恿外甥:“陽陽,要不要吃宵夜。”
“好耶舅舅,我想吃嗍螺?!?/p>
“好啊,我們?nèi)コ?。?/p>
路邊隨便找家店,都號稱“官渡嗍螺”,騙不過妹妹,騙外甥綽綽有余——這店的嗍螺沒放薄荷與紫蘇,但陽陽的味覺未經(jīng)體驗,不知道終極好味,差強人意的嗍螺,他吃了兩份。
“我想老奶奶了。”回程的路上,兒子悶悶地說,他管爸爸的奶奶叫老奶奶。老奶奶做的嗍螺才是人間絕味,兒子吃過的。
我也想她。

翌日,午飯過后,花皮就開始催:“可以先過來玩一下啊?!?/p>
花皮的家在臨近城東的一個鄉(xiāng),兩層小樓,周圍都是菜土,不遠處便是河。征地拆遷已經(jīng)開始,家中本有個酒窖,響應拆遷號召,將早些年埋入的谷酒起出來,一壇壇的,堆了半個客廳。

初到貴地,陽陽有些拘謹,緊跟著舅舅,讓我陪他玩游戲。兒子在一旁不明所以:“這里又沒有狗,你怕什么?”
“我想舅舅帶我玩啊。”陽陽說,“舅舅你知道我喜歡的明星是誰不?”
我只知道TFboys,兒子因為喜歡看《盜墓筆記之重啟》,還知道一個朱一龍。當外甥說他喜歡的是樂華七子時,我和兒子都懵了,不認識,他們是誰?一條巨大的鴻溝將外甥和我們父子倆隔在兩岸。

“去玩吧,去打柚子?!被ㄆさ母赣H拎了根竹篙出來,“今年的柚子甜,比去年好吃些?!辫肿訕渚驮谖萃猓麑嵰呀?jīng)熟了,一個個圓滾滾、沉甸甸地耷在枝上,“竿頭頂著柚子屁股,打撞球一樣,用力一推,就掉下來了。”我給孩子們做示范,一個柚子掉了下來,骨碌碌滾到溝里,孩子們開心地去撿。
“多打幾個啊,帶回家去吃?!被ㄆさ母赣H站在檐下笑瞇瞇地招呼著。

妹妹拉著太太去河邊散步了,直道這幾天吃得太好,多走走,走消一下。
我踅去廚下幫忙,今天人多,備了兩桌的菜,甲魚終沒收到野生的,買了兩只養(yǎng)殖頂上,又肥又大,預備做甲魚燉雞,兄弟老吳正在整飭,是個細致活,殼外一層膜衣需要剝?nèi)ィ蝗?。啷雞在剝蒜,我也跟著剝了幾個,嫌麻煩,借著上廁所尿遁了。




天將將黑下來,飯菜上了桌,花皮招呼著眾人入席。
鄉(xiāng)間辦席實在,生怕慢了客,菜多料足,兩張圓桌上,都是菜盛得堆起的大碗,甲魚燉雞和爆炒青蛙還不是最重量級的,牛腳蘿卜湯才是這餐最厲害的大菜——花皮的母親早上4點起床燉的,小火慢燉,燉了一天,盛上桌來,香氣四溢。
“這是貼秋膘的好東西,小孩子要多喝點,喝了冬天不怕冷?!被ㄆぶ钢且慌锜醯冕夅壍臏?,招呼著大家?!俺园?、吃吧,不要客氣啊。”
如同一聲令下,眾人抄起了筷子。

飯罷,妹妹又吃多了,向太太提議再去走一走。我也放了筷,踅到樓前地坪,點了顆煙,不遠處,觀景臺傳來樂聲,擺動的光柱在夜空里劃出虹影,今晚又有焰火晚會。
“舅舅我吃撐了?!标栮枏暮箢^跟了過來,手上持著瓶快樂水。
“跟舅舅玩,好玩不?”我問他。
“好玩?!标栮柋砬檎\懇,連連點頭,“跟著舅舅有肉吃。”
“明年又來,好不好?”
“好耶!”孩子歡跳著回應。

遠處傳來隆隆的炮鳴,隱約的黑暗中,禮炮帶著曳光扶搖升空,在清涼秋日的夜空開出絢麗的花來。
明天陽陽就要回廣東,暫別了這個有舅舅陪伴的秋天。
圖/文??索文??|? 編輯??簡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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